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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秋開口,窄巷之中殺意也隨之消去幾分,威國公暗暗鬆了口氣,聽他提起當年大世子府遇襲一事,瞬間又變回先前的威嚴的國公之姿。
「哼!端木大人倒是好雅興,不過老夫倒是要提醒端木大人,聖上極重與始帝、武帝的父子兄弟之情,聖上有旨,任何人不允再提起十八年前江霖城之事...難不成端木大人忘了嗎?」
逆光之下,仍看不清端木秋之神色,但此言之後,卻能明顯感到窄巷之中的殺意又滿,淩厲之勢伴隨冷肅之言再傳耳中。
「不錯,聖上的確有此旨意,但端木此番回江霖,為的便是一查十八年前懸案...端木也想提醒國公,莫要忘了,聖上不僅是始帝之子,武帝之弟,更是蕭相爺的得意弟子...」
聽得端木秋提起蕭相,威國公麵上頓顯慌亂,即便是撫須之手,也已微微顫抖,略顯緊張,望向端木,強裝鎮定開口。
「你...你這話甚麼意思?是聖上讓你...不對,是那蕭毓申讓你來的?」
端木秋終是抬起雙目,掠向威國公微微顫抖的撫須之手,冷聲道:「重要嗎?你這把年紀,與其守著秘密入棺材,不如說出來,或許...」
不待說完,就被威國公厲聲打斷:「端木秋!你大膽,這可是皇城之外,天子腳下,老夫不信你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老夫動手不成?」
「啪...啪啪...」端木秋
輕拊掌,隨後說出讓威國公最為心驚之言。
「莫要想著聲音高些,就有人能聽得到,九門司管著皇城內外,我不開口,莫說著窄巷,即便是你到了宮門腳下,也無人敢聽你之言入耳!」
「你...你...聖上...你還敢謀反不成?」威國公再無先前頤指氣使的威嚴之狀,撫須之手已是顫抖地指著端木秋,明明是怒斥之言,此刻卻顯得異常蒼白無力。
端木秋卻是成竹在胸,不急不緩,繼續開口:「齊雲是聖上的,端木不過是聖上身邊的狗兒,怎敢有不臣之心,可國公莫要忘了,大世子是我等七人的救命恩人,賜我等新生,蕭相是我等之師,更似我等之父...」
言及此處,端木秋一直冷峻麵上顯出幾分悲傷,再開口時,隱帶憤怒:「芳兒師姐是蕭相之女、大世子妃,亦是照顧我等七人長大的姐姐...莫說是聖上旨意,便是滿天神佛降下法旨,也改不了端木之誌。」
「鏘——」
腰刀出鞘,端木握刀,向窄巷中早已瞠目結舌的威國公步步逼近,口中仍在念念有詞。
「我等七人,雖非親兄弟,但也曾對著皇天後土立下誓言...同生死,共榮辱,如今七人,死的死、散的散,當年誓言已成過眼雲煙,令狐喪命在國公刀下,端木既為他兄,又怎能忘記弑弟之仇...國公說,是與不是?」
端木秋之言,句句戳心,威國公哪
裡還有半分先前的國公威嚴,望著步步逼近的九門司督主,心中頓慌...
——
江霖城北,一騎、一車,緩行官道之上,馬車裝飾極為樸素,就連駕車之人,亦非精壯漢子,而是一無須老者,老到身形都已佝僂。
官道之上來往的客商瞧見,紛紛側目,有不忍者,亦有不忿者,即便是家仆,到了如此年紀,也該到了安享晚年的時日...不過這總歸是旁人的家事,即使再不忿也無權過問,更何況那佝僂老者似並不畏懼這初春寒意,反微闔雙目,極為享受官道風光,悠然駕車,時不時揮動手中馬鞭輕喏。
馬車旁,一騎高俊馬兒,背上中年男子灰衣勁衫,虎目鷹鼻,須發烏黑,雙目有神,一望就知此人身手不凡,乃高手中之高手。
一騎一車就這樣在官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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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緩緩而行,約莫半個時辰,駕車的佝僂老者似是想到了什麼,微微回首,望向漸行漸遠的江霖城,凝視片刻,渾濁雙眸微動,轉向著馬車之中,輕聲開口。
「陛...主子,您若在,端木秋不敢亂來,可您....端木秋可掌著九門司呐!」
「停車...老嚴...」馬車中人,威嚴之聲從馬車中傳出。
一旁馭馬隨行的中年人聽聞,忙翻身下馬,湊近馬車,正欲下跪,卻聽車中人再開口:「既是出了宮,莫要行這些虛禮...」
「是,臣...想來行了久了,主上疲乏,我
請命去往前路,尋一處腳店,請主上允準。」灰衣中年人恭敬開口,眼神卻無意間瞥向駕車的佝僂老者。
「恩,你這麼一說,也確感乏了,去吧。」馬車中人,似是很滿意灰衣中年人此番請命,當即允準。
灰衣中年人得主之令,隨即翻身上馬,一夾馬腹,沿官道疾馳而去...直至不見身影,馬車中人,再度開口。
「忠齊。」
佝僂老者,聽聞馬車中人語氣一瞬,立時回過神來,正欲開口請罪,卻聽馬車中人聲調頓轉。
「這麼些年,陪著我,在那深宮之中,倒是委屈你了。」
幾是滾落馬車,忠齊麵上惶恐頓滿:「主子恕罪,是忠齊憂心,故而...多嘴了幾句,還望主子懲罰。」
馬車中人似並不在意,依舊語調沉穩,不知是在說給忠齊還是在說給自己聽:「你說我在,端木秋他不敢亂來,難道我離開江霖,端木秋就敢亂來了?」
「老奴...老奴...」跪於馬車旁的忠齊不知該如何作答,隻能支支吾吾,想要掩過。
車簾掀開一角,齊雲帝齊劭露出嘴角,目光落在跪於雪中的佝僂身影,大量一番,隨即輕啟笑容道:「既是出了宮,有什麼便說吧,恕你無罪。」
「是。」忠齊俯首於地麵雪中,不敢抬頭。
「端...端木秋畢竟是當年七子其一,無論與蕭相還是...還是他,都淵源頗深,更何況七子之中,端木秋與令狐夏
更如親兄弟般,主子離京,他...他會不會去尋威國公的麻煩?」忠齊戰戰兢兢說出心中之言,隨即將頭俯得更低,就差埋入麵前雪中。
齊劭唇角笑容始終未變,隻是手中那串玉持已在輕輕撚動。
「當年皇兄麾下齊雲七子,皆天縱之才,虎德、吳奮乃當世虎將,端木有王佐之才,褚、衛二人心思細膩,令狐...令狐忠義無雙,上官信更是得蕭相親傳,勘破命理之道...這七人,我若得之一二,何愁大業不成...隻可惜...」
手中玉持頓止,齊劭語勢稍頓,繼續自言:「這七人中六人,皆性格有缺,唯端木秋乃十全之才,他與令狐夏之情誼,更勝其餘五子,不了卻他心中這樁心事,恐難令他全心投效。」
「主子難道就不怕...不怕威國公道出...」忠齊欲言又止,言至最後,想起當年之事乃是主人逆鱗,忙止住語勢。
「你是想說,怕威國公道出當年...放心,威國公不會的...我既然給了端木秋金牌令箭,就是要徹底斷了端木秋與蕭相這份最後的情義,況且我若料得不錯,我的那位老師,恐也離開江霖了。」齊劭從容開口,挑起車簾,睥睨目光轉向江霖方向。
「聖...主子是說蕭相也離京了?他...要逃回威州?」聽得齊劭之言,忠齊大驚,好不容易將蕭相引回江霖,若他趁此機回了山海關,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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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從他手中取回八萬兒郎,恐再難實現。
放下窗簾,收回目光,齊劭冷笑道:「逃?忠齊呐...你太小看我的這位先生了!你該慶幸,當年瀘州
城下,是我率軍,而非蕭相,否則...唐再興之名,恐隻能在南唐名將的陵寢中瞧見了...」
聽得「唐再興」三字一瞬,忠齊跪伏雪中佝僂身形不由一晃,雖仍是俯首跪地之姿,但周身氣勢已在悄然改變。
移眸一瞬,紅芒微閃,跪地的忠齊隻覺恐懼瞬間彌漫全身,自功法大成,破境宗師,從未有此感,便是對上那位號稱「遊龍雙掌、天下無雙」的嚴若海,也未有一絲懼意,偏偏在這短短幾日間,已再察此感。
一念一瞬,似漫長無比,馬車旁的佝僂老狗,卑微叩首:「那三個字,老奴早已忘了,老奴隻是主子身旁一條老狗罷了。」
紅芒消散,齊劭收回目光,目中睥睨也被微微耷下的眼皮遮擋:「放心,允了你的,自然會給你...不過在那之前,還是要先至望離山莊才是...」
「可...聖上離京,寧...寧王殿下也尚未歸來...」忠齊重歸老狗姿態,顫巍開口。
車簾已然放下,馬車中人似又恢複那喜怒不顯之語調:「交給端木秋便好...」
不知是巧合,還是時機剛好,車簾落下之際,馬蹄聲亦適時響起,灰衣勁衫禦馬而返,快馬至車旁,翻身而下,輕瞥跪伏馬車
旁的老狗一眼,隨即快步而來,並肩而跪。
「主上,已打點好了落腳之地,請主上移步。」
晨日之光鋪滿官道,依舊佝僂老狗駕車,灰衣勁衫馭馬伴行,晨曦應意寓希望,偏偏此刻卻似如同血殘陽...
端木秋怔住了,望著主動撞上自己手中刀鋒的威國公,滿眼震驚,適才他已有吐出當年真相之意,為何在自己持刀逼近一瞬,改了主意,主動撞來,實是想不明白。
「老夫還你一命,你我兩清...」血染朝服的威國公,依舊不願闔目,反是死死盯住端木秋那鐵青的麵龐,聲音漸微。
直至此聲入耳,端木秋方才抽回思緒,望向這七旬老者,過腹的長須已滿是鮮血,手中長刀由心窩處貫入其身,透心而出,眼見已是活不成了。
感覺到威國公想推開自己,端木秋立時反應過來,他想憑最後的力氣讓自己抽出刀,一旦如此,他定會立時喪命,到那時,當年的之事便會隨他一同深埋地下。
一把攥住威國公衣領,近乎咬牙嘶吼,端木秋嗓子裡擠出幾句:「你不能死,快告訴我,當年之事...你要知道,你還有家人,不說...我不會放過他們!」
威國公此時已然瀕死,喉間口中,滿是鮮血,莫說是開口說話,便是發聲都已不可能了,不過那雙眼,卻死死盯著端木秋,眼神中滿是嘲笑、不屑...
感受到威國公身子頹然無力,端木
秋隻得鬆開了扶住他身軀的手,看著他倒在雪中,但心中卻無絲毫為兄報仇的喜悅,反是更大的疑團填滿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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