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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暖空,素月流天。
夜幕之下的西隆山,在層層霧氣彌漫下,顯得格外靜謐,初升月光灑落,映照出這分靜謐之下的幾分匆忙。
霧氣之中,幾道黑影正趕向山腳已紮營的晉軍營帳,透過霧氣細細望去,終見青衫在前,白衣幾人隨後的匆忙之影。
仙子白衣幾與山中彌漫霧氣相融,那雙冷眸不時戒備周遭,不過落在前方少年身上時,卻升起幾分暖意。
正默默注視間,卻見少年回首,江凝雪如被撞破了心思般的豆蔻少女,慌亂移開目光,心中如小鹿亂撞。
“江姑娘,呂殘...”顧蕭趕路之餘,想起江姑娘與煙袋鍋二人追尋呂殘一事,開口相問。
江凝雪此前心思都在少年身上,哪裡想得許多,此番少年發問,這才稍斂心思,定了定神回道:“尺信大哥施展追蹤術,我們一路追尋蹤跡直至這西隆山中,就在與你相遇前,那呂殘蹤跡竟消失無蹤...”
身旁的煙袋鍋聽得江凝雪提起追蹤一事,也湊上前來,接過江凝雪語勢:“說來也怪,一路追尋,總能尋到些許蹤跡,可偏偏入了這西隆山後,忽然之間,那呂殘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顧蕭深知煙袋鍋追蹤術的厲害,他憑此法,帶著江凝雪不遠萬裡尋到自己蹤跡,此時卻在西隆山中跟丟了呂殘,不由疑道:“難不成是呂殘發現了有人在尋他,刻意掩蓋行蹤?”
煙袋鍋微搖頭道
:“不會,我這追蹤秘法,足讓我與見姑娘與他相距數裡追尋,即便他是這人間至高武境,都無法察覺...”
許是想到自己話說得太滿,若真的追蹤術如此厲害,又怎會追丟了呂殘,煙袋鍋著言至最後,聲已漸微。
“還有一事。”
江凝雪想起在雁北城下分彆之時,少年曾托付自己之事,接過煙袋鍋話來繼續說道:“你在雁北城下說的那姑娘...我與尺信大哥,喬裝打扮混入城中雲香閣時,並未見到,至於那女娃,你可放心,她已安全了。”
顧蕭暗罵自己,終歸是太輕信慕容嫵了,隻道這女子會忌憚他那師兄之死,帶自己入慕容穀,此番細細想來,還是自己太過大意...眼下不僅呂殘,便是慕容嫵也失了蹤跡,一時心亂如麻。
恰此時,前方霧中傳來腳步之聲打斷顧蕭思緒,探路的於烈鑽出林來,喘著粗氣道:“木兄弟,咱們快到了,晉軍營地就在前方山腳下,隨我來!”
隻得暫斂心中之事,顧蕭側首與江凝雪二人稍稍示意,隨即貓腰前去...
......
“雖未鄰水,但這淳於複布下的彎月營卻甚有章法,如若山外來襲,則陷其陣中,彎月收縮,便能斷敵左右兩翼,如是山中有伏兵而下,則月翼變陣...此紮營之法,被他用來,真是大開眼界。”
潛於山口的少年喃喃自語,雙目不停打量著遠處晉軍營寨,蹙眉
思索,身旁於烈聽木兄弟說得頭頭是道,暗自欽佩,自己如他一般年紀時,莫說這紮營結陣之法,便是軍械還不曾使的熟練。
稍定心神,便開口問道:“此法我也曾在兵書上看過,今次首見,確實厲害,那兩個月梢處以木壘望台,以做觀察望,無論外敵平原亦或這山中伏兵,隻怕是稍有動靜,便會被看得一清二楚...咱們要如何潛入其中查探?”
煙袋鍋瞧著木兄弟蹙眉模樣,自告奮勇道:“木兄弟,你與江姑娘傷勢未愈,咱們這幾人中,當屬我的輕功還過得去,我去探一探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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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說著,煙袋鍋便起身欲行,卻被少年一把拉住,輕輕搖頭:“尺信大哥且慢,我總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上是哪兒不對勁...”
江凝雪靜心聽著身旁幾人交談,似是與少年一般,察覺到了蹊蹺,冷冷開口:“明明是追敵,即便追不到,也應另想法子搜山才是,他們卻毫不擔心你遁逃,反倒是在山腳紮營,似是...”
似是被江姑娘提點,讓少年頓時恍然,接過話來:“江姑娘所言不錯,淳於複料定我等不會輕易放放棄俘虜,故才在這山腳紮下彎月營...這哪裡是紮營,這分明是請君入甕之計。”
“可他如何料定我們不會就此遁走,定會折返救人?”於烈不解道。
少年望向那彎月營中,星眸之中滿是忌憚道:“於大哥肯率千人回來
救我一人,又怎會丟下自己麾下兄弟?與其說是這淳於複工於心計,不如說他僅是通過與我們短暫交手,洞察了人心才是。”
“這麼說來,這晉軍大營中,已設下埋伏了?”於烈驚道。
“不錯,定是如此。”顧蕭篤定開口。
於烈目中閃爍,透出猶豫之色,這晉賊主帥果是詭詐,眼前之事,已算不得陰謀詭計,已是陽謀,擺明了“我已設下埋伏,你若不願麾下兄弟慘死,儘管來闖”,一時間無法抉擇,頓陷兩難。
若是自己孤身闖陣,以自己的身手,怕是還未近前,便會被那望台瞧得一清二楚,但若請木兄弟出手相助,他已有恩於雁北軍,況且傷勢未愈,若真如所料,淳於複早設陷阱,此番探營,與送死無異。
身旁少年似是瞧出了於烈心思,不待他多想,兀自開口:“於大哥不必多慮,我已有法可探敵營。”
聽得少年有法,幾人同時側首望來,聽他壓低了聲音道:“那望台雖能看得遠,但好在眼下正是夜色之中,這山中雲霧升騰,瞧不真切,於大哥,你坐下戰馬何在?”
“木兄弟果然心思機敏,戰馬我們在出山之時,我已尋得一處栓住,我這就去,我來引開追兵,隻要這些晉賊傾巢而出去追我,然後你們就可借機救人了!”於烈大喜,起身欲行,卻被少年開口攔住。
“於大哥莫要心急,即便山中有動靜,那淳於複才更會篤
定他此計得逞,更不會出營來追,反而會等我等主動送上門去。”顧蕭攔住於烈,說出心中推斷。
於烈亦覺有理,當即耐下性子問道:“那木兄弟要用我那戰馬,作何用途?”
少年劍眉微壓,不過眼中星光卻盛,緩緩開口:“淳於複智勇雙全,他同我一樣,受傷不輕,卻還是帶上親自追來,說明他不信麾下,隻相信自己,若是瞧見於大哥坐下馬兒從山中緩行而出,馬背之上皆是殘餘血跡...你說他會怎麼做?”
瞧見少年目中狡黠,於烈頓時恍然:“原來如此...木小兄高招...我這就去。”
“不,於大哥同我前去探營,此事須得拜托尺信大哥與江姑娘。”顧蕭再出言阻住難掩心中急切的於烈。
“為...啊,我明白了,就依木兄弟之計!”於烈本是不解,可稍稍一想,便知少年心思,滿口應下。
顧蕭將另外三人聚攏,低聲交談:“尺信大哥與江姑娘此去,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
彎月營,晉軍主帥營帳,各營主將已然自歸自營,主帥帳外,隻兩三親兵守護在外,帳中主帥,此刻正赤膊盤膝,吐納調息,帳中燭火已然消了大半,足見淳於複調息時辰已然不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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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而立金盔主帥,結實胸膛脊背上,縱橫交錯,數道傷疤,每一道皆讓人心驚...旁人隻見淳於複才及而立已取下金盔的光彩,卻不知道光
彩背後付出了常人難以忍受之痛,唯有淳於複自己知道,給他留下傷疤之人,皆已身埋黃土。
隨著逆腹呼吸,淳於複肩背微縮,一道若隱若現之氣在淳於複體內閃耀片刻,由丹田緩緩而上,行之順暢,直至胸口之時,反是遲滯不前,淳於複雙眉也隨閃耀之光止步不前而緊鎖。
胸口猛然收縮,緊鎖雙眉頓開,雙目睜時,淳於複搭於雙膝的手已扶住前方軍案。
“噗――”張口噴出血霧,淳於複目中疲態顯現,雙拳順勢緊握。
“哢嚓――”
軍案四分五裂之聲引得帳外親兵微微側首,但深知將軍運功之時最忌旁人打擾,故親兵隨即又變回常態,靜心守護。
“這小子劍使刀招,那如墨真氣之中的殺意,我習武多年,便是從師父身上也不曾見過,實是詭異,萬幸他隻器人之境,若領會天地之力,我恐難再是他敵手...不行,絕不能讓其活下去,不消十年,必成我主心腹大患。”
思緒不停,淳於複稍稍側首,暗暗思忖:“我傷得重,那小子性命恐也好不到哪去,若我計不錯,應當來了才是,難不成這二人真的不顧其他,已然遁逃...不會的,看來是這小子還不曾調息恢複過來...”
心思定下,淳於複緩緩起身,隨手取來一旁衣衫裹身,正想開口喚來帳外親兵一問營中可有異動之時,卻聽得帳外急促聲傳入帳中。
“報――”
“來
了!”淳於複眸中喜色頓掃內傷帶來的疲怠,眼中一亮,當即開口。
“傳!”
不待跪於帳下斥候開口,淳於複已急不可耐起身問道:“可是營中有動靜?”
斥候麵色尷尬,但還是如實稟來:“將軍...不是營中...是營外!”
“什麼?營外何事?”淳於複亦是知天高手,若帳外有敵來襲,也能察覺些許,可營帳之外靜謐無聲,隻有些許戰馬響鼻聲傳來,便將目光轉向斥候問道。
“望台來報,說是望見我營外有動靜,我等出營查看,是那逃走的齊雲將軍的戰馬!”
眼眸稍動,淳於複當即一緊身上衣衫,傳令道:“傳我令,各營謹守營寨,再去傳令,莫要驚動那馬匹,調鐵騎五百,隨本將去查看。”
過不多時,五百鐵騎出營,淳於複在斥候指引下,瞧見了那批孤零零的戰馬,緩行夜中。
拍馬上前,淳於複單手扯過韁繩,止住此馬自顧前行之勢,細細打量起來,身後五百鐵騎無人出聲,隻是持槊戒備。
篤定了馬鞍、馬鐙等物,又查看了馬匹烙印,眸中喜色頓顯,不由大笑回身,向身後下令:“來人,帶上此馬回營,召集眾將,準備出營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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