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心裡萬千舍不得，但她敢說出一個嗎？
不敢啊！
烏那希眼瞅著她的臉色寸寸雪白，渾身都跟軟麵條似的。還得堅強點頭：“皇上說笑了，奴才那侄兒秉性敦厚，最是個醫者仁心的。再乾不出來那等以製藥為名，行販毒之實的事情來。若……”
“若他當真敢那般膽大妄為，不用皇上，奴才就送他去見孫家列祖列宗。”
就，再好的侄兒也比不過自己與全家老小的性命！
此時此刻，孫氏已經萬分後悔走這麼一遭了。
烏那希大眼睛卻欻地一下亮了起來：［該說不說，雖皇瑪法這很真實地演繹了什麼叫最是無情帝王家。但，這個雞選得很到位啊！］
［畢竟知道的都知道，康熙重情。對自家乳母好著呢，甚至還愛屋及烏，六次南巡，四次駐蹕江寧織造府，對孫氏賞賜頻頻。 為了照顧奶兄弟，還把江寧織造這樣的肥缺搞成了世襲製般。］
［曹寅當，曹寅當完了曹顒當。曹顒當，曹顒當完了曹雪芹還小沒法當，把曹頫過繼給曹顒也要讓江寧織造的位置落在老曹家名下，唯恐奶兄弟與其後代生活困頓係列。］
什麼東西？
康熙雙眼圓睜，簡直不敢相信曆史上的自己還能有這麼騷的操作。
這，這也太……
咳咳。
康熙不好罵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太狠，隻能努力查漏補缺，彆讓自己再掉進同一個坑裡。
因此上，他到了嘴邊那一句老夫人不必如此，事情斷不至如此嚴重就特彆利落地咽了回去。他隻微笑著將人扶起：“許久未見，老夫人還是如此深明大義。”
“若天下之人皆如您一樣為朕著想，朕又何必每日為政務所累，忙到焦頭爛額？”
說完，他就以今日上有許多折子要批，就不多留老夫人為由把人給打發了。
沒留膳，也沒有像往常般流水的賞賜下來。
簡單到讓孫氏心裡發慌，總覺得搞不好的話，她很有可能會失去這個寶貝侄子。
而事實證明，她的預感還挺準的。
她前腳剛離開，後腳康熙就把太子喚了來，細問孫氏那不爭氣的侄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身為太子，胤礽也是有些自己人脈的好麼？
早在孫氏往禦前哭哭啼啼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大概怎麼回事，要怎麼應對了好麼！
這不，才到禦前，他就規規矩矩行禮：“兒子見過皇阿瑪，給皇阿瑪請安。”
“平身。”
康熙眉頭微皺：“瞧你這幾日倒是清減了不少，可是又沒好生用膳？”
太子笑著擺手：“兒子還年輕，無礙的。最主要是您尚在南巡途中，耽誤不得許多時日。而禁毒容易，想要徹底滅絕卻要消耗一番心力。”
“偏這事兒又萬萬輕縱不得，免得聖駕剛剛回轉，那起子唯利是圖的貨色就又敢頂風作案。”
至於那孫氏？
原本，因為皇阿瑪比較尊重她，太子自然而然也得給上幾分薄麵。
結果那老虔婆還真敢拿自己當皇阿瑪長輩一般，連他這個太子的刁狀都敢告？
嗬嗬。
那就彆怪太子殿下秋後算賬，也給你個狠的了。
太子心裡發狠，麵上卻是一臉為難：“若不是親眼瞧見染上福壽膏的人到底有多悲慘絕望，兒子也不願拿這些許小事讓皇阿瑪為難。實在是……”
“那孫氏因當過您的乳母，您對她、對曹家都頗為照顧，以至於整個江南地麵的官員都得給孫老夫人幾分薄麵。而孫家人丁單薄，孫氏格外寵溺那獨苗侄兒。以至於……”
唉！
太子搖頭，從懷中掏出厚厚一疊紙，那上麵記滿了孫氏侄子孫家寶的累累惡行。
醫者仁心半點沒有，仗勢欺人卻一樣不落。
那貨口頭禪都是我姑是奉聖夫人，當今聖上都吃過她的奶！
可把康熙給惡心的欸，老眉都擰成毛毛蟲了：“少扯那些沒用的，你就說那福壽膏他到底是想售賣牟利，還是要入藥醫病的。”
水燒開了，氣管邊上的毛拔了，刀也已經架在了脖子上，還有讓絕世好雞跑了的道理？
嘖嘖。
這戲假的，讓烏那希都忍不住在心裡唱小曲兒了：［故事裡的事，說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裡的事，說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都已經鋪墊到那樣了，就算太子二伯說不是，您也一定會讓他再仔細查查的吧？］
［嘖嘖，當皇帝的果然都心黑、手冷、臉皮厚，難怪能把九龍當蠱蟲養……］
太子聽不到這番心聲，也沒想到皇阿瑪在知曉雍正年間陳遠案時，就已經決定了讓孫氏的侄子永遠活在她心中。
他隻樹名聲、強效率、報私仇三位一體，特彆遺憾地搖頭告訴他家皇阿瑪：“兒子知曉您最重情義，再不肯讓曾經伺候多年的乳母傷心。但茲事體大，還請皇阿瑪以朝堂綱紀、天下法度為重。”
“真正做到，至少在禁毒這方麵做到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給那些不法之徒們狠狠敲一記警鐘，讓他們試圖趁著聖駕回轉後卷土重來時，也想想自己跟九族的脖子夠不夠硬！”
說著，太子還理了理袍服，直接跪下了。
康熙默，良久之後才道：“傳旨，孫家寶為謀私利大量進購福壽膏，在朝廷明令禁止的前提下還試圖假藥品之名混淆視聽。”
“多虧奉聖夫人孫氏大義滅親，親往禦前檢舉，才沒有讓他蒙混過關。奉聖夫人孫氏賞珍珠一斛，黃金百兩，孫家寶梟首示眾，以儆效尤。”
太子恭恭敬敬行禮，利利索索辦事。
細看的話，還會發現他離開的步伐有些過於輕盈。
明顯欣喜於自己的建議被采納。
旁觀了全場的烏那希卻跟被雷劈了似的，整個人都麻了：那什麼，姓孫的那孫子確實該死，但殺人不過頭點地呀。
［皇瑪法這個命令下的，就好比一個歇後語：麻子不是麻子──坑人啊！］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孫夫人接到賞賜的時候不要激動的語無倫次，直接感謝皇瑪法的八輩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