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有些遲疑，怕萬一拔出蘿卜帶出泥，把太子牽扯進去。
到時候這邊還未平息，那邊雅爾江阿再查出來噶禮確實跟太子眉來眼去。
這兩樣一加起來……
他就是有心廢太子，也得為祖宗鴻業考量一二啊！
太子興廢關乎國本。
再者，到底是元後嫡子，到底半輩子傾力培養。就算索額圖事後，父子之間的裂痕已經深到無法忽視。
康熙也還是想著救一救。
免得落到烏那希心聲裡說得那樣，保成被兩立兩廢，最終被圈禁至死。諸子奪嫡，敗者慘敗，勝者亦慘勝的境地。
為此，他雙眉深鎖，好一會才道：：“這個事情朕知了，你們且先退下，容朕思量思量再做決斷。”
“嗻。”
四阿哥跟十三阿哥雙雙行禮，躬身欲退。
都到門口了，康熙又輕咳：“老四啊！福襄都回去好一會兒了，什麼時候給朕抱回來啊？”
嗯？
四阿哥眉頭微擰，認真細算：“皇阿瑪，您可是金口允諾，允許暉兒跟烏那希待到兒子家三阿哥洗三的。而且洗三日算算正好是小家夥每五日回府歇兩日的時候，這麼算來，她這回能在府上待五天。”
康熙瞳孔震驚：“你這逆子，朕都親自開口了，你不但不就坡下驢，還敢變本加厲？”
嘿！
這話說的。
四阿哥可就不同意了：“小格格尚在繈褓，就為了大清離開父母，離開家。小小年紀，就得跟著奔波勞碌在朝堂。為了能更進一步了解與掌握她的想法，皇阿瑪連兒子嫡長子都一並要了去。”
“為國為民為大清，兒子付出的難道還不夠多嗎？”
“皇阿瑪不誇不賞就罷了，還……”
阿哥捧心，淚盈於睫，滿滿都是慈父對兒女都不舍。
把康熙都給整不會了好麼？
畢竟在他的印象裡，老四就是個衝動易怒還倔強的主兒。
早年讓他教老九練字，他就真成天到晚盯著，稍有懈怠就狠狠訓斥。老九敢怒不敢言，就偷偷剃了他愛犬的毛。
直接被他以牙還牙，剪了老九的辮子。
時隔多年，康熙都記得他那死不認錯的倔強。氣得他龍顏大怒，罵這小子喜怒不定，讓他戒急用忍。
他寧可把自己從小話嘮憋成冰塊，也沒跟自己服個軟。
除了孝懿皇後喪禮那段，康熙可再沒見他哭過。
冷不丁這一下子，生把康熙的怒火都給澆滅了個七七八八，甚至還多了幾分不好意思：“你看你，都幾個孩子的阿瑪了，怎還做這小兒女態？”
欸？
被小格格叭對了，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那還等什麼呢！
行動派四阿哥倔強抬袖，借著拭淚的動作把雙眼擦得通紅。
頓時可憐加倍：“就是養兒，才知父母恩。常憶兒子出生時，正是朝廷與三藩激戰時候。皇阿瑪您於內憂外患之間，依然不忘對兒子的教養。”
“所以才想著見賢思齊，向皇阿瑪您學習，當一個合格的好阿瑪。”
“結果現在最重視、最喜愛的兩個孩子被您抱走了一對，您還反過來罵兒子是個逆子！枉兒子一日三進宮，生怕遺漏任何一句心音。您……”
四阿哥以袖遮臉，滿滿傷心難過不忍言說的模樣。
把十三阿哥都給心疼哭了：“嗚嗚嗚，皇阿瑪，四哥真是太難了！”
“說句不應當的，也就是他至情至性，也心心念念都是大清。換個私心重點的，把小侄女藏起來不使其顯露於人前。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坐山觀虎鬥，最後再以奇兵製勝。”
“何至於像現在這樣，竟連最簡單的父子天倫都得皇父開恩呢？”
兩句話把康熙問沉默。
無它。
易地而處，換他是老四的話，不但不辦什麼滿月宴，連牛痘都不搞。就悄悄潛伏著，等一切塵埃落定了，再來大刀闊斧。
安全，沒變數，還能把一應政績都焊死在自己身上。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秘密泄露，兒女被搶，還要時不時處於皇父的懷疑、提防裡。
再怎麼偏心眼，康熙也得承認四兒子不是想不到這些。
想到了依然決定這麼做，都是對大清愛的深沉跟出於對他這個阿瑪的信任。
可他……
罷罷罷。
康熙有些煩躁地擺手：“行行行，五天就五天。放你回去，好好享受天倫之樂。不過，孩子放假，你可彆給朕閒著。十三到底年輕，想事情難免片麵，你得多幫襯。”
彆看簡簡單單一句，好像連個正經差事都算不上。
但康熙肯說，就是個態度。
一個他雖然才是烏那希心聲裡所謂的雍正，但當皇父的也不忌憚、不防備、願意繼續給表現機會的態度與機會。
且等太子聖心儘失，實在無法勝任的時候。
這個機會還肯定會發展壯大，讓他自然而然地成為第一備選。
完美領會到了題中意外意的四阿哥鄭重頷首：“皇阿瑪放心，兒子定竭儘全力。”
出了皇宮再上馬車，四阿哥就對自家十三弟深深一禮：“謝了。”
“嗐！自家兄弟，這不都是應該應分的嗎？”十三阿哥笑，一臉認真：“四哥有德有才，本就不該被埋沒。再說就算投桃報李，弟弟也該不遺餘力。”
“若沒有小侄女，弟弟或者得到噩耗傳來才痛哭流涕悔恨自己的無能……”
當然就算如此，今兒十三阿哥也沒膽量再去四阿哥府瞧瞧他那可可愛愛的小侄女了。
倒是四阿哥才一回府，就徑直去了芳菲苑。
抱著寶貝閨女好一陣稀罕：“阿瑪的好寶貝，你怎麼就這麼能耐呢？大清立國以來，最小最能給自己爭爵位的都非你莫屬了！”
烏那希蹬了蹬小腿兒，心聲都透出幾分驕傲來。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上麵還有天老大地老二呢~］
［嘿嘿。好歹也是漏喝孟婆湯，帶著專業知識投胎到對口朝代的天選之女，還能沒有點運氣在身上？］
勸自己，烏同學也是有點水平在身上的。
而且摟草打兔子，這波不但自我安慰，還把新爸爸也一起狠狠勸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