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寧壽門,就遠遠聽著這麼幾句的宋側福晉差點繃不住笑出聲來。
這小沒良心的!
枉她在家中萬千掛念,唯恐她小小一個在寧壽宮中得不到很好照顧。渴了餓了都沒人管,生怕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了什麼委屈。
結果小家夥居然隻為了吃不到瓜而著急?
當然,這好大一串的抱怨,聽在德妃跟烏拉那拉氏的耳朵裡就是小家夥哼哼唧唧,要哭不哭的狀態。
剛一聽到,前兩天還被她那魔音折磨得滿頭大汗的德妃就皺眉:“這孩子,老四家的跟宋氏,你們真該好好管管了。”
“不然這陪伴太後娘娘而得來的賞賜早晚也得因為陪伴不利而失去,甚至因而被降罪。”
這,這多少有點無理取鬨吧?
四福晉心說這麼點大的孩子,要怎麼管?誰能管?
麵上卻也恭恭敬敬行禮:“娘娘說得是,兒媳受教了。”
宋氏更連連點頭,表示自己會儘力的。
一對兒軟麵團,讓德妃有種猛猛出拳結果卻打在棉花上的無力。
真是。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物似主人形。
心思各異的婆媳三個一到太後麵前就立即婆媳相得起來,齊刷刷行禮給太後請安。
早已經把脖子抻得長長的烏那希大喜:[呀,偏心眼的奶奶,端莊的嫡母還有我那朝思暮想的親媽哎,這仨怎麼聯袂出場了?]
很快,宋氏就給她解了惑。
真·當場行禮,謝太後娘娘厚愛,讓她得以晉升成為四阿哥府的側福晉。
讓她銘感五內,恨不得給娘娘當牛做馬報答。
皇上至孝,太後這邊應有儘有,什麼都不缺?那她就三不五時來請安,日日伴隨在太後左右,聊表孝心。
太後輕笑,當場拆穿:“哀家看你想時時刻刻陪伴我這糟老婆子是假,以此為名,試圖接近咱們小格格才是真的。”
啊,這個……
宋氏臉色煞白:“太後娘娘明鑒,妾絕對沒有不放心您的意思。隻是……”
“隻是妾命苦,輾轉經年膝下隻有這麼一點骨血。真·含在嘴裡怕化了,頂在頭上怕嚇著。所以才……千錯萬錯都是妾的錯,您就大人大量,原諒妾這一回吧。”
太後娘娘一手摸著繈褓,一手拍著她肩膀:“父母愛子女,天性使然也,又何錯之有?”
宋側福晉一臉迷茫:聽不懂,一點也聽不懂啊!
她有些無助地看著自家閨女,亟待她能給點提示。
但是說真的,烏那希心裡的茫然比她隻多不少:[什麼情況呀?本格格才離家幾天啊?怎麼好端端的,我家新媽媽就鳥槍換炮,升級成側福晉了啊!]
這題宋氏會,宋氏趕緊借著謝恩的名義又答了一遍。
烏那希:……
[了解了,又沒完全了解。畢竟清宮史料浩若煙海,基本所有官方跟比較有名靠譜的野史傳記之類我都看了個七七八八,也沒有哪條是關於懋嬪宋氏當過雍正潛邸側福晉的呀。]
[關於她的記載,最多也隻是人事宮女,拿到雍正一血。生了兩個小格格,哪個也沒活到滿月。當了半輩子格格,最後得了個懋嬪而已。]
不是烏那希同學不明白什麼叫蝴蝶效應,是她覺得但凡能引發蝶變多少也得有點什麼作為吧?
她……
她這隻小蝴蝶現在最多是個毛毛蟲,離破繭都遠著呢。
屁都乾不了,哪能引起這麼大的變化啊?
唔。
隻能說研究僧過於勤勉,為了畢業論文兩眼不聞窗外事已久。根本沒聽說過當下大熱的被讀心術,自然而然也不往那方麵想。
倒是宋氏臉上微紅,太後急切不已。
超想把德妃跟四福晉支開,讓人把小家夥抱下去喝奶,再跟宋氏好好溝通溝通的。
但還沒等她找到機會呢,四福晉就開口讓她幫忙物色蒙古話師傅了。
太後瞬間清醒,並立即認識到了這個事情的重要性。
小格格的心聲事關機密,可不好與外人說的。
想要暢快吃瓜,她就必須與所有吃瓜同仁保持交流無礙。最好是她自己就學會了漢文,其次是所有人‘橋梁媒介’都會蒙古話,都能儘職儘責幫她翻譯。
否則今天她就算成功跟宋氏接頭,最後結果也隻能是雞同鴨講。
阿巴阿巴。
根本起不到交流的目的。
為了早日破除壁障,太後娘娘特彆大方,當場就給兩人每人賜了一雙蒙古侍女。
還給了不少科爾沁那邊敬上的皮子、奶酪與綠鬆石首飾。
熱情到讓四福晉受寵若驚。
直到回了府,她還私下裡跟四阿哥嘀咕呢:“皇瑪嬤看似慈愛,對所有皇子皇孫都一碗水端平。實際上從來都跟皇阿瑪步調一致,除了她親自撫養的五阿哥跟五公主外,也就對太子夫妻親近些。”
自得今年太子患病,索額圖下獄之後,老太太對太子的態度都疏離了幾分。
猛然間對自己這麼親近,四福晉就有些忐忑。
生怕這裡麵有什麼自己所不知道的貓膩。
四阿哥:……
福晉太過聰明了也不好。
在某些方麵就會非常敏銳,不像宋氏隻刻苦學習蒙古話。連說太後慈愛,小格格有福。就算進宮了,也陪在這麼和藹可親的太後身邊,不用擔心受什麼苦、遭什麼算計。
根本無需特意砌詞哄騙。
見他踟躕,四福晉心中擔憂更濃:“爺,這其中可是有什麼不能被妾身知曉的嗎?”
確實。
四阿哥點頭:“皇阿瑪下了封口令,福晉不必多問,更不許擅查。隻作不知,順其自然便可。”
“但……”
“噓。”四阿哥抬手輕輕抵在她唇上:“多餘的話爺也不能說,你隻把心放在肚子裡就行,是好事,對你、對我、對孩子們來說都是好事。”
見他這麼認真嚴肅,四福晉也不敢再多問。
隻認真學習蒙古話,爭取早日跟太後交流無礙。不說因為自己的緣故讓太後對兒子倍加照顧吧,也好歹彆拖兒子後腿。
她都這樣,宋側福晉隻會更加努力好嗎?
她在宮外學蒙語,太後在宮中學漢話。為了早日交流無礙,雙方都很努力。
時間就在這麼積極的學習中悄然流逝,轉眼就到了康熙四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