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一個人,究竟能忍到什麼地步。
在原身這位二姐身上,當真體現的淋漓儘致,饒是安寧也不得不心生佩服。
王府上下要操心的事兒少,除去每天吃喝玩樂外,安寧偶爾無聊時,也會透過統子時不時瞄上一眼。
瞧著屏幕中一身碧青色華服,依舊端莊得體,於宴會上言笑晏晏的年輕女子。
明明心知身旁所有人,就連侍奉的下人們都隻是承恩公府送來的眼線,常日裡可謂一舉一動莫不活在黃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日常所見莫不是忌憚驚恐。
嫁入府中將近三年,膝下仍無所出,甚至原本還算正常的月事也逐漸趨於淩亂,每每小日子時,小腹中莫不痛若刀絞,就連身子都在一日日虛弱下去……
楊媛從來不是笨人,試問這種情況又怎麼沒有懷疑?
何況,據安寧的觀察,對方明顯也是懂一些醫理的。
古代避孕藥尚且傷身,絕育之藥無疑效果隻會更加,何況按楊二姐如今的身體狀況,想來為了萬無一失,承恩公府當初下手時絕對沒有一絲手軟……
藥量甚至還是加重了的。
這般境況,明顯對方的夫君,如今的承恩公世子決計不可能毫不知情。
然而饒是如此,這位楊二姑娘依舊可以笑意盈盈地同對方耳鬢廝磨,假作對一切毫無所覺。
定定地看著屏幕中笑意溫柔的女子:
這樣的心智,安寧毫不懷疑,但凡她當日有絲毫猶豫,沒有及時剝離係統,或者沒有乾脆將一切曝光,對方都有可能有翻盤的機會。
可惜了,一切沒有如果……
熟練地將今早小丫頭新采摘的紅芍插入手中玉瓶,微風拂過,尚還帶著些許晨露的花株微微顫動,融融春日下,愈發顯出十二分的嬌妍生動。
滿意地將手中玉瓶放下,忽視掉腰側不知何時出現的大手,安寧轉頭,愉悅地吩咐起一旁的春夏幾人。
恩……今日天氣不錯,宜出行,也是時候該回去瞧瞧自家美人娘親了。
還有自家親親小閨閨,年初長公主才剛為雲嘉定下了親事,對方是一位尚書家的嫡幼子,去歲剛才得中二甲進士,算的上一位少年俊才。
安寧早前還特意去瞧過一眼,模樣生的還算不錯,舉止也算得上斯文有禮。最重要的是,雲嘉早前曾過來悄悄告訴過她,隻道聞大人早前便承諾過,隻等她嫁過去便可分府彆居。
要不是王府附近位置太滿,實在擠不出來,沐陽隻恨不得索性直接把府上搬到王府對麵兒。
饒是如此,最終選址時,仍是挑在了附近,離王府不過堪堪隔著一條街,來回馬車甚至都不到一刻鐘。
當然,離長公主府同樣也近的很。
一句話,日後串起門兒來簡直不要太太太方便。
總之,府邸徹底塵埃落定後,沐陽這娃子,等閒連即將成婚的排斥都少了許多。
一陣暖香拂過,安寧再一次親熱的撲倒在自家親親美人娘親懷中。出口便是一派甜膩,似是淬過了數層甜絲絲的蜜漿:
“阿娘阿娘,快說,想我了沒有……”
“你這孩子,慣會沒大沒小……”
抱歉地瞧了眼一旁身長玉立的女婿,見對方眉眼含笑,看向自家女兒的目光一如既往淺雋溫和,並無不樂之意,俞氏這才親熱地拉起自家寶貝閨女往內室走。
至於一旁的司徒璟?嗯……嶽父大人的棋藝精湛,再多領教一番自無不可。
楊遠澤:“……”
一直到兩撥人各自離開,前廳,楊老太太這才糟心的伸手,捶了捶因著方才起身過快而險些閃到的老腰。
顯然對於便宜孫女兒成婚後還時不時便要往家跑,哪怕已經瞧見了幾回,老太太仍覺她這顫顫巍巍的老心肝兒委實適應不來。
女子出嫁從夫,這成了婚,便是旁人家的人,一年到頭能回來三兩回已是夫家婆母大度。哪有像她這孫女兒,這十天半個月不回來一趟就不舒坦一樣。
要不然就是帶著倒黴媳婦兒四處撒歡兒。
多大的人了,跟個沒斷奶的娃娃,等閒離不得親娘似的。試問這滿京城的高門貴女,哪個像她這樣。
就這,王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還能整日給縱著。
唉!
想想每每回來,十次有七八次親自來陪,惹得她老人家提心吊膽,剩下一兩次縱使不得空也會親自來接的貴人孫婿。
任身後小丫鬟殷切地打捶著腰側,房間內,老太太複又長長的歎了口氣。
算了,反正她老婆子是管不了了。
一旁的張媽:“……”
不提書房內正“相談甚歡”的嶽婿倆,陪著自家阿娘美美用過午膳,又在美人懷裡窩了好大一會兒。
跟相處愉快之人永遠時間是不閒多的,短短時日,母女便有道不儘的私密話。
房間內,不時傳來幾聲清脆的說笑聲。
及至晚間,安寧這才意猶未儘地坐上了回程的馬車。
一直到自家小姑子浩浩蕩蕩的隊伍徹底消失在視線。東院,大嫂林氏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
隻思及方才的場景,林氏神色難免怔忪了片刻。
都道於女子而言,嫁人無疑是一道坎兒。
然而嫁入王府方才半年,小姑子這容色不僅沒有絲毫減損,反倒愈發盛了起來。
明媚燦爛,純澈嬌妍,便是遠遠瞧上一眼,便能覺出其中溫度。
也怪不得……
“少奶奶,您該喝藥了……”
林氏微怔的功夫,一旁丫鬟已經端來了一碗黑呼呼的藥汁。
不大的房間內,不多時便是苦澀的中藥味,然而眼前年輕婦人卻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一飲而儘。
見自家小姐如此,一旁的老嬤嬤不免欲言又止。
“這……少夫人,距大姐兒出生也有三年了,您這也調養的差不多了,這子嗣之事,是不是該考慮考慮……”
老嬤嬤說的語重心長,然而回答她的是對方毫不猶豫地搖頭。
輕摟著自家熟睡的小女兒,林氏素來溫婉的眉間沒有一絲鬆動:
“不了,徐媽,我這身子如何自個兒還不知曉嗎?”
她這身子,當初生下大姐兒本就傷了身子,大夫都說了要好生調養幾年。為著這個,她甚至連到手的管家權都放了回去。
何況幾年都過來了,何必急於一時。
子嗣再如何,能比得上她的身子嗎?
想著方才嬌俏靈動的小姑子,還有明明這般年紀,依舊風華絕代的婆母,林氏眼中不覺閃過些許光彩。
若說嫁進來這幾年,從婆母身上,她學到最重要的東西,便是愛重自身……
見一旁的徐媽依舊麵帶憂慮,林氏不由輕聲一笑,素來溫雅的容顏上不覺帶了些清傲之色:
“放心吧媽媽,我林家幾代士宦,父親為官雖比不得公公,但幾位叔伯加起來亦非等閒。
以相公的性子,隻要我林家尚在,便斷然不會做出出格之事!”
誠然,林氏捫心自問,對兩位現成的大美人羨慕嗎,自是羨慕的。
但也僅此而已。
縱使沒有婆母小姑的傾城之貌又如何,她林氏女亦有屬於自個兒的牌。同樣能將手頭上的日子過得舒適……
相公重利又如何?於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