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高手風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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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正聞言默然不語,聽著藥老就此事談笑一陣,說起這李白的妙處,暫且不論真假,以單純慷慨解囊傳授煉丹經驗手法一事,在當今世道裡著實難得。

就拿江湖上幫眾最多的丐幫來說,好聽點都是幫眾兄弟,實則各不相乾,打著幫派名號自謀私利者不計其數,真心實意為幫會做事的有幾個。

混江湖的如此,在朝廷裡當官的亦是如此,以小見微,很多事都萬變不離其宗,再者說,若是把彆人教會了反倒過來阻礙自己前程,也是件非常令人困擾的事,人心難測,索性藏私為上。

言語之中,不乏讚美與看重,法正對此表現得極為冷漠。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優秀的青年才俊不計其數,皆是秦皇臣子奴仆,彼此之間亦無區彆,更何況李白出身商賈,難免有世俗銅臭,與朝廷內的人才比較定然多有不及,藥老所言,在他看來言過其實。

並且,方才小女傳言,竟然有人膽敢在他眼皮底下公然徇私舞弊,其中有沒有李白都很難說,就更不可能對他生起多少敬重與愛才的心思。

天底下最有才學與威能的人,此時全然已經被陛下納入了學士閣中精研天書七十七冊。

他是不知李白到底有沒有參與舞弊一事,但聽著這些老藥師們討論此子,法正心底其實是非常不滿的。

以法為教,以吏為師,無論是百姓還是江湖草莽,都應該對律法和聖上永遠保持敬畏與信任,若是這種仰慕與崇拜降臨到某個在律法以外的人身上,受其蠱惑,盲從,反而對朝廷另有看法,久而久之就會對王朝造成威脅。

若是每百姓都不信任,敬畏朝廷了,有了自己想法,有了自己的思考,則國將不國,再也無法融為一體對抗外敵,民強則國弱,民弱則國強。

對於掌控天下的中央政府朝廷來說,若以一個商賈世家弟子為榜樣,任其散播學術禮法,那真是律法之恥。

法正盯著考場中的李幼白,見其雲淡風輕起爐生火很是瀟灑,自己女兒目光不知為何停留在李白身上一動不動,心中不爽難以忍受,馬上招手喚來一名侍從。

他從來不會刻意尋他人短處抨擊挑事,一切依法而行,自己身旁的這些老藥師常年鑽研藥學,是不懂得商賈厲害,世道險惡,在上京裡住得太好,該要讓他們見識些東西洗洗眼睛。

“那考場中名為李白的煉丹師,抽到何種丹藥?”

聽到法正詢問的事情,一眾暢談的老藥師們也都停下話頭看過來。

雖說是大家都是以監考的身份過來坐在這裡,不過監視考生的另有其人,自然用不上他們這些老頭,老眼昏花早就看不清了,多是在考核結束後對丹藥成效與文書進行查閱翻看,最後定下成績。

“回大人的話,李監令抽到的是暖心丸。”

聽到丹藥名字,法正臉色不變,他根本就不了解丹藥,於是扭頭看向藥老,不解詢問說:“此丹藥難度如何?”

藥老收斂起臉上談笑喜色,雙眉稍緊正色起來,“暖心丸,又叫九竅護心散,在朝廷製定的金丹譜中可是上等丹藥丹藥之一,價值連城十分金貴,民間市場此時購價,應該能夠賣到五十到一百兩左右一枚。”

法正臉上登時詫異。

整個天下的百姓,豪商,官員,哪一個族群階層的收入法家都以精算安排過。

諸如要保證貧農每月隻能賺取一百到二百錢,勉強夠養家糊口,生不出叛亂逆反之心足以,同時還要通過官府向豪商施壓,權衡百姓與地主收入,做到兩麵俱到,隻要有希望那誰都不會生有異心。

而這五十到一百兩的價值,看似微妙,然而真正大量投入到市場中,會引起的動靜可不會小,而且聽藥老說,此丹是朝廷金丹譜中的上等丹藥丹藥之一,其難度更是不言而喻了。

無心一問,倒也讓他有點緊張起來,生怕這李白真有學識,生怕剛過及笄之年的小女看上眼了,實話說,他更怕後者,小姑娘不懂事,情竇初開不清楚這些生意人的恐怖手段。

藥老的話還在持續著,都是些法正聽不懂的藥學詞彙,大致意思,無非就是丹藥金貴,煉製難度高,末了他心頭一跳,隻因藥老在最後補充的那一句。

“此丹是老夫我親手放進去的,難度應該是本次考核中最高,沒想到竟被榜首選中,若是不看豈不可惜?”

藥老說完後坐正身子,一雙老眼往認真朝著考場內的李白看去,此時,距離起爐生火過去了半刻鐘左右,其他人的丹爐還未升出水煙,而李白麵前的小爐卻已然出現變動。

隻見這俊俏的年輕人抬手一拂,不知是何手段,那銅製的爐蓋就如鴻毛般飄然起開穩當無聲的倒扣坐在木桌上,而小巧的銅爐則在他另一隻手上傾斜,流出熬製的藥汁一滴不剩聚在小碗中。

整個過程不僅夠快,而且穩如泰山行雲流水,若不是樣貌年輕,都會讓人誤以為是個經常在丹爐前勞作的老丹奴。

“此子這是何種手法?”一老藥師看著覺得眼熟,又說不出所以然,於是出聲說道。

眾人皆是搖頭,煉丹如同文字,博大精深,各有所長,每個煉丹師的手法根據喜好習慣都不相同,通常來講,煉丹即熔煉藥材彙聚精華的過程。

眼觀李白在彆人剛起爐,他就已經出了一爐,從丹方可知,想要煉製金丹類彆的丹藥,哪有如此快的速度,除非是自認倒黴隨意炮製,否則不可能那麼快出爐。

藥老一言不發,又看了半晌,見到李白再次添藥起爐重複動作,心中頓時了然,也是此時,臉上難掩讚歎之色,開懷笑說:“這小子倒是聰明的很。”

“藥老可是看出門道了?”

旁人聽到藥老笑聲,忍不住湊近問詢,老人笑了片刻後解釋說:“也不是什麼高深手法,不過是小孩算數之學,旁人皆會,然而我們目光太過長遠,忽略了本該最為簡單的手藝,此子是大才啊。”

聽了藥老的解釋,一眾老藥師仔細片刻後終於反應過來,全是恍然大悟,看著身旁全被李白唬的一愣一愣的藥師,法正也是貓爪撓心,自己本就不懂,此時看著他們都懂的樣子,心情就愈發鬱悶起來。

坐在法正身邊的一名老藥師看出法正疑惑,深知對方不懂煉丹奧妙,便向繼續細解說,“法大人應該心中疑惑,這煉丹術最為簡單的,便是一味一味藥的熬製凝練最後融合提煉。

簡單來說,對於煉丹術而言便是入門手法猶如孩童學步,這李白定是沒練過暖心丸,心知苦難於是便用此巧妙辦法規避爛藥風險,隻要每個環節都能成功,那麼最後結果定是可以出丹的。”

法正大概明悟過來,心中不覺得有多聰明,反而感覺有投機取巧的嫌疑,簡直有損榜首之名,他不氣餒又故作不解問:“此種手段應當煉丹師皆知,怎能算聰明?”

在他們說話的功夫,藥老通過藥童敘述得知了李白的動作和小手法,確認自己的猜測沒錯。

當他聽到法正的疑惑時,他是知道法家向來看輕商賈的,其他人都怕法家,唯獨他不怕,出於愛才之心,他忍不住吹捧起李白來。

“此言差矣,法司長這就是外行看熱鬨了。”藥老笑道,繼而補充說:“正是因為煉丹師皆知,然則在煉製丹藥時,幾乎不會有煉丹師會用此種方法,越是金貴上乘的丹藥,此法就需要越加紮實的基本功。”

他說完這句停頓了一下,看著李白再次起爐,滿意的點頭道:“之所以李白會采用這種辦法,第一是他極其自信,認為自己每一個環節都不會出錯,第二,這是考核,時間有限無法累積失敗經驗所以隻能選取成功概率最大的方法,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揚長避短,在萬千煉丹手法中,無論是哪個煉丹師,包括老夫我,在接觸不熟悉的丹藥時都不敢肯定說從不失敗就能煉製成功。”

藥老說完以後長長歎了口氣,感慨道:“難得的是,這入門的手法其實大多數煉丹師都忘了,可這年輕人居然沒忘,看他手法也不像頭一次煉丹,是極有經驗和研究的,難得啊。”

法正接不上話,在他看來,李白手法不過是商賈家族指點,刻意為之行賄拉攏的手段之一,不見得有多麼高妙深奧,藥老瞥他一眼,甚至法家中人的性格,自不必與之多說,靜心繼續向身邊藥童細問李白動作。

考場裡,李幼白壓根就不知道自己被討論了多少會,她眼下正小心翼翼的煉製著最後一爐,俗話說得好,大道至簡,一加一等於二,她沒煉過這暖心丸,可想要成功,隻要小環節不出錯,那麼全部加起來最差也能成丹。

沒辦法,丹藥萬千,她又不是人中龍鳳,隻能取巧取其精妙來度過困境了,她擔憂的是,若自己煉丹成績太差,不知法正又要搞什麼幺蛾子。

暖心丸一共需要三十六味藥,她分成四爐烹煮,每爐九味藥材,她基本功紮實,隻練九味藥綽綽有餘,隨著第五爐升起,最後的三十六味精華彙聚一塊。

李幼白站在小銅爐前閉眼假寐,身姿挺拔,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實際上是施展無眼術探查銅爐內氣壓變化與火焰大小,利用禦物術更細致化操控變數。

站在旁邊監查記錄的官差盯著李幼白一眨不眨眼地看,由於沒有任何動作,所以隻能寫下原地站立不動六個黑字,顯神秘萬分。

就連藥老身旁的藥童也是看不出路數,便如實說李白站在爐前一動不動。

藥老聽後連連點頭,當場點評說,“此子煉丹手法已然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相。”

法昭臨因不懂爹爹為何不下令到考場中抓拿作弊奸人,特意上樓詢問,剛行至樓上就聽聞藥老說的這句,從先前藥師們的傳言能夠聽出,那個叫李白的煉丹術似乎很高,不是爹爹口中的酒囊飯袋之輩。

她不懂煉丹,還以為李白是裝出來的,沒想到藥老都如此肯定,她一時間忘記了向爹爹詢問的事,轉而趴在閣樓的木欄邊朝下看,瞪著美眸,眨啊眨啊的看著。

半個時辰後,李幼白自知時間差不多了,輕飄飄一抬手,看似是單手拂過爐蓋,實則是配合禦物術做了個小戲法。

煉丹的溫度可不低,碎岩拳擋得住刀槍棍棒,可擋不住開水,更耐不住高溫,李幼白之所以這麼做,就是要讓監考的這些人清楚自己是有兩把刷子的,避免找她和蘇家林家的麻煩。

開爐取出藥汁倒入特定凹槽中等待冷凝,不過片刻,在冬日的寒冷下藥汁很快凍成藥丸,李幼白毫不留戀向身旁監視的監官說。

“我已丹成,請吧。”

監官把三顆丹藥裝入小木盒中,又在眾目睽睽下收起桌上抽簽所剩的木牌,一步步走向閣樓後方存放考核物件的小間。

法正也見時辰不早,頃刻下令:“嚴加看管考核文書證物,除了我與一眾藥老,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接近。”

離開考場後李幼白見四周無人,舒爽的伸了個懶腰,很快,就有法家侍從出來向她傳話,告知在成績出來以前暫且不用來監藥司內當值,也就是繼續放假,時間未有定下。

李幼白覺得,五十多個人的卷子,幾個老家夥估計大半天就看完了,調職的話以法正那速度估計也是大半天,不過,剛才她察覺到自己身邊的人有小動作,很可能是作弊。

那小姑娘不知道是誰的女兒,沒有武功然而眼力不錯,竟然說給了法正聽,估計年前或者年後還有一場屠戮。

想著這些瑣事,李幼白離開監藥司大門,抬頭凝望了會中州城內的雪,哼著古時街巷流行的戲曲音調,坐上九叔的車往家裡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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