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不再開口說話,靜靜等待考核開始,樓閣下方,五十多個考生占據的地方在朝廷視野下並不大,沒有安排固定位置,而是站在房間中的空桌前靜等。
法昭臨坐在考場邊旁的座椅上,饒有興致地觀看著,身旁跟著禦賜的皇室親兵 ,監藥司內大小官員今日過來圍觀煉丹師複考的,多少有人已經猜出此女身份,不敢靠近悄悄躲開,生怕惹禍上身。
煉丹師複考還是老四樣,藥材挑選,丹爐選擇,丹方搭配以及煉丹四步,難度也是從低到高。
第一輪提供丹藥名稱,煉丹師需根據丹藥提出的效用寫出搭配藥材,所有人抓鬮獲取丹藥,都有不同,李幼白拿到了名為大力神的壯陽丹藥。
這種丹藥想要搭配不難,可是想搭配好就很有門道了。
一來服用者是男性,精血有限容易傷及根本,二來此種丹藥效果無非是提供超出身體能力的價值,難以規避對身體的傷害。
縱使如此,仍有許多男子視如珍寶大量購買服用,銷路很廣,特彆是商貿發達的當今,流連於青樓妓院裡的常客幾乎人手都有此種丹藥傍身,更彆提富家公子老爺等人,饒是家財萬貫,仍然躲不過色之一字。
思慮片刻,李幼白很清楚監藥司會通過煉製各種丹藥投入市場賺取銀兩充盈國庫,而他們這些煉丹師的價值就是如此,於是,她抬手落墨寫下藥性溫和的藥材選配。
可能是三天時間裡大夥都有準備,前後所有人半刻鐘時間不到就完成書寫,提前進入了第二輪,考試場地也挪移到空曠處。
李幼白需要煉製的丹藥名叫暖心丸彆名九竅護心散,此為急救之物,她很懷疑,法正這老匹夫在給自己穿小鞋增加難度。
此丹藥核心作用是修複因寒毒、內勁反噬或功法衝突導致的心脈損傷,服下後十二時辰內修行心法可緩慢愈合創傷,對修煉至陽功法者,能調和體內燥火,避免走火入魔之險。
作用之大使其價格極為高昂,而且根據此藥丹方,江湖中還有人篡改丹方,煉出噬心丸,服下者功力暴漲卻心智癲狂,最終爆體而亡,整個過程無法逆轉治愈。
根據祖傳藥理可知,藥性越強,所需煉製的時間就將越久,對火候控製的手段就將愈加困難。
李幼白從未煉製過此藥,就像推理,深思熟慮一番後開始挑選丹藥,外行人可能看不懂,然而內行人觀摩手法和拿到手中的藥材就差不多能夠知道丹方。
每種藥材都有特定的一種或幾種效果,通常來說取其強而拋其弱,每種精煉組合得出的結果,就是丹藥的成效,自然而然,無論如何精煉,每種藥材都會自帶有細微毒性,多種組合後毒性也是為之的,所以,這就看煉丹師的手法了。
李幼白挑選了個小的銅爐,加上楓木火焰柔和耐燒,她是打著慢烹出細活的想法,有條不紊一步步進行。
與此同時,法昭臨盯著李幼白看了會,目光挪移到旁側其他人身上,因為位置關係,從第一位開始抽取丹方會需要時間,依次往後,當李幼白開始時排在她後邊的人還剛進行到抽簽階段。
原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然而法昭臨看在眼裡輕蹙黛眉,眸光閃動間她低聲對跟在身旁的親兵說了兩句,那親兵聽後離開法昭臨身旁轉頭登樓來到法正身邊。
“法司長,小姐說用作抽簽的木牌恐有玄機。”
法正臉色不變,扭頭看向坐在旁側的各個老藥師,嚴肅道:“陛下潛心建立的監藥司,都是讓此等奸詐小人敗壞了。”
“法司長要當場緝拿?” 一名老藥師說。
凡是朝廷考核招收學子,作弊賄賂者不計其數,無論安排得多麼周到多麼嚴酷,照樣有人會鋌而走險試圖行走捷徑,與其忍辱負重十幾年苦讀典籍學說,不如用細微的手段謀取前程,一旦得逞可就是光宗耀祖了。
法正搖頭,喚來一名法家侍從,對他吩咐道:“待會考核結束,把各個人的木牌收回,記下姓名,快要過年了讓他們回家聚聚,你們順帶查清楚這些家族往來,開年後便立刻查辦。”
說完後坐在樓上眾人不再理會考場中的小動作,仔細看起複考的煉丹師來,被抓是什麼人,因為什麼被抓沒人關心,這些事層出不窮,甚至連成為談資的價值都沒有。
考場內,可能是有了先前考核經驗,這回很多人的煉丹手法都有不少精進。
有幾個人在考核時多數用的野路子,進入監藥司後觀看他人煉丹,又受到指點多有精進,如今煉丹時,手法已然規整許多,看起來頗有大家風範。
“有意思,從文書上看,考進監藥司的人中當時手法可沒有如今這般穩重妥當,沒想到才過去一年,他們竟學會了不少,這些可都是朝廷今後的人才啊,真為陛下感到高興。”
“是極,初來乍到我聽過一些傳聞,此時說起倒是很有意思。”一名發鬢皆白的老藥師看著考場內靜心等候爐火燃起的李幼白,若有所思的說道。
“哦?竟是連藥老都感覺有意思,那我們肯定要聽一聽了。”另一名老人笑說著。
老藥師們說著話,法正看不懂煉丹門道,除了偶爾看一眼自己的寶貝女兒,耳朵也在留意著老藥師們的談話。
這名被稱作藥老的老藥師來頭不小,是早年追隨老秦皇的那一批藥師,稱之為開國功臣之一都並不為過,常年服用調養丹藥,彆看樣貌普通隻是滿頭白發,實則年齡已有八十,如今依舊精神奕奕與人談笑,其藥理醫術全天下少有人能夠超越。
當知曉陛下有意對監藥司進行改革,於是乎跟隨法正到中州城一觀,順便瞧瞧曾經韓國的這片土地上究竟有沒有人才。
藥老想了片刻後摸著白須笑說:“可能是有人恭維,也可能是另有其事,我聽聞這榜首李白在監藥司中名聲不錯,行事規矩和善,他是煉丹師裡最年輕的那一個,然而不少人是非常服氣的。”
“這是為何?”老藥師們感到疑惑。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醫藥丹同屬一脈相承,文人相輕,這同脈的醫藥丹三家亦是同理,能考上煉丹師的拋開行賄因素,多少都是有底子在身,想要讓他人服氣,很難。
“為何,你們不是已經看到了?”藥老忽然一笑,端起麵前的茶盞慢飲不語。
一眾老頭我看看你,你看看我,誰都沒猜出緣由,法正細想片刻,扭頭看向藥老試探性的問道:“依藥老的意思,考場中這些手法規整隱有風範的煉丹師,大多數都曾受過李白指點?”
藥老點頭,笑說道:“煉丹師都以手法丹方學說為根本,毫不吝嗇指點他人者聞所未聞,江湖上也未曾見過有這等將手藝外傳的醫師,如此行事,難道不是個有意思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