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倆相對無言,半晌,無三省轉頭看向旁邊的沈瑾清,
“丫頭,九門是個爛泥潭,一腳踏進來就沒有回頭路了。我知道你不是齊家後人,你又為什麼要為我這大侄子賣命?”
一開始就出現在無邪的身邊,身份撲朔迷離,本事奇高,這樣的人甘願入局,動機到底是什麼?
沈瑾清笑了笑,嘴上說得好聽,勸她這是個泥潭,實際上齊家後人的傳聞能傳得這麼快這麼廣這麼真,要說背後沒有無三省的推波助瀾,她還真不信。
畢竟攪渾這潭泥水、擾亂汪家的視線,這本來就是他們的目的。
不說彆的,用齊羽的愛情八卦來擴大傳言的影響力,這麼陰的招也就這幫老家夥能想得出來。
天知道齊羽的形象在道上給傳成什麼樣了……
沈瑾清看著無三省,清了清嗓子,
“是這樣的,我原本是一個家世清白的算命先生,同時也是一位社會主義好少年,無意中看到了無邪身上的異常,內心的正義感驅使我上前幫忙,沒想到……唔!唔唔唔!”
沈瑾清再一次被無邪捂住了嘴,莫名感覺這一幕有些熟悉。
“她是我師妹,跟我一起回來的,自己人。”
無邪朝無三省解釋了一句,鬆手把沈瑾清給放開了。
沈瑾清回頭看了無邪一眼,朝他眨了眨眼。
什麼情況,怎麼這次沒二百塊錢的事兒了?
無邪摁著她的腦袋把她轉了回去,沈瑾清對著無三省,又露出一副社會主義好少年的禮貌微笑,
“沒錯,師兄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吧三爺。”
無三省看著沈瑾清,沈瑾清臉上的笑意不變,兩人對視半晌,無三省忽然笑了一聲,態度變得熱絡起來,
“既然是無邪的師妹,那就是自家孩子,以後就叫我三叔就行了。”
沈瑾清從善如流,笑容乖巧,
“三叔。”
“哈哈哈,年紀輕輕有這樣的本事,了不起啊。”
“哪裡哪裡,三叔說笑了,您老才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對了,小清,我記得你不是有個師父嗎?”
“那不是分隔兩世了嘛,不耽誤。”
“是三叔說錯話了……對了,你們師出同門,師父是誰啊?”
“說來您老也認識。”
“哦?”
“黑瞎子。”
“……”
氣氛突然變得尷尬了起來,沈瑾清笑著起身,神清氣爽地溜到了阿寧身旁。
抓緊跑,這老頭現在這狀態,氣死了彆賴上她。
兩人坐在墓室的一個拐角,沈瑾清從兜裡掏出兩顆糖,遞給了阿寧,
“呐,大白兔和旺仔奶糖,你要哪個?”
牛軋糖路上吃完了,現在一共就剩倆。
阿寧默然,拿走了那顆大白兔。
沈瑾清嚼著剩下那顆糖,有些含糊地問道,
“吃甜食能緩解緊張情緒,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阿寧看著沈瑾清,注視良久,突然道,
“為什麼要騙我?”
“嗯?”
沈瑾清疑惑轉頭。
阿寧盯著沈瑾清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你的身份,你的名字,還有,你根本不是學生。”
沈瑾清笑了一下,把嘴裡的東西咽下,認真回道,
“第一,侵犯公民個人信息是違法行為,未經授權的個人或機構無權調查我的學籍情況;第二,我沒有騙你,我確實是吳山居夥計,我也確實叫沈瑾清,現在也依舊是叫這個名字,但這不代表我沒有其他名字和其他身份;第三,以我們兩個人的關係,即使我欺騙你,也是完全情有可原且合情合理的事;第四……我真的是高中生,不信你拿套真題過來,我當著你麵寫。”
阿寧:……
看著阿寧冷著臉的模樣,沈瑾清笑得開心。
欺騙和欺騙也是有區彆的,阿寧這麼在意是因為她真的相信過自己,沈瑾清不知道是為什麼,也許是想到了她自己的弟弟,也許是看她年紀小又是個學生,總之不是什麼壞事。
如果騙她的是胖子,她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情緒。
想到這兒,沈瑾清拿出兜裡那張符,遞到了阿寧麵前,
“破軍符,威力你見識過了,隻要不扔出去,就能一直重複利用,我一共就畫了兩張,這張給你了。”
這是實話,北鬥七星自古被視為“天帝戰車”,破軍星居於鬥柄末端,象征衝鋒陷陣的先鋒,相比於麒麟符,不僅對陰物的威懾力更強,殺傷力也是翻了好幾倍,畫起來自然也更費勁。
這是她先前研究雲頂天宮大陣時得到的靈感,靈光一閃就畫出來了,還沒來得及批量生產,所以真就這兩張。
阿寧神色有些複雜,這個人真的很奇怪,要說對自己的惡意,沈瑾清絕對是那幫人中最少的,甚至救過她不止一次。
但每當她想要相信沈瑾清時,都會發現她遠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神秘更複雜,到現在她也不確定她嘴裡到底有幾句實話。
沈瑾清不知道阿寧在想什麼,隻是又遞過去一個黑色的丸藥,
“你老板想找的東西,這個就當是我給他的禮物了,也省得你天天替他東奔西走地找。”
阿寧接過那顆丸藥,眉頭一皺,看向沈瑾清,
“你什麼意思?”
沈瑾清聳了聳肩,
“就這意思唄,我早說過了,想長生就來找我合作,我敢保證,在這世上,除了我以外,沒人能給他想要的結果。如果不來找我,他百分百會失敗。”
當然找了她也沒屁用,但這話她肯定不能說出口。
阿寧慎重地將屍蟞丹收好,一抬頭,就見沈瑾清正掰著手指頭算著什麼東西。
“救命之恩和絕版符紙,外加一顆屍蟞丹,給個友情價,湊個吉利數,就八八八八八八八八吧。”
“……幾個八?”
“八個八。”
“……”
見阿寧一副見鬼的表情,沈瑾清嘖了一聲,有些怒其不爭地道,
“你沒事給資本家省什麼錢,他還缺這三瓜兩棗的?”
尤其那還是老美的資本,尤其那還是靠倒賣中國古董發家的老美資本,尤其那還是在戰爭時期低買高賣倒賣中國古董,然後反手把人家給舉報了的老美資本。
這年頭的中美關係還是很尷尬的,畢竟2001年4月1日發生的南海撞機事件才過去了兩年多,“81192”的悲痛還沒緩和,人民群眾也還沒從那種舉國震動的情緒中緩過來。
從同年發生的911事件中就能看出,那麼大的事,人民日報愣是隻給了邊欄的一小塊位置報道,9月12日當天的頭版頭條是點燃全運會火炬,國內對此事的態度可想而知。
北京人喜歡貧,尤其是那些老頭老太太,沈瑾清在胡同口擺攤時,每天晚上最喜歡的就是聽那幫下棋老頭海吹。
一聊到老美,那是群情激憤,嘴上沾了這倆字都得唾口唾沫漱漱口,沈瑾清也難免受到點影響。
“你是……”
“美國國籍。”
沈瑾清一拍大腿,
“那就是了,前兩年中國剛入wto,正是你這種外資進來的好時候,做點生意不比給那老頭賣命好?”
“……”
胖子從旁邊路過,聽了一耳朵,就聽見個什麼wto,頓時一臉懵。
這是他們本本分分的盜墓賊該關心的事嗎?
沈瑾清起身,往阿寧手中放了個白色的藥丸,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拍了拍她的肩膀,
“等這東西用到的時候,你就知道該不該替他賣命了。”
按她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的經驗來看,裘德考得到屍蟞丹後,如果要找個人做實驗,最合適的人選就是江子算。
以阿寧的身份來說,裘德考不可能不防備這個為他鞠躬儘瘁的手下。
把屍蟞丹給江子算喂下,他和阿寧就成了完全綁定的利益共同體,找到能長生的辦法,皆大歡喜;找不到,那她弟弟就死。
沈瑾清搖頭歎息一聲,走出去幾米遠,忽然折返了回來。
從懷中掏出小本子,沈瑾清寫下一串數字後,把紙條遞給了阿寧,神情無比慎重,連帶著阿寧也慎重了起來。
沈瑾清給她的東西就沒有簡單的,這個看起來格外重要,不知道是什麼要緊的東西。
“這數字是什麼意思?”
阿寧看了半天,不解其意。
沈瑾清表情嚴肅,
“銀行卡號,建行的。”
阿寧:……
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遇到這麼個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