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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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子裡生意好,老板也沒功夫瞎聊,客氣兩句也就忙去了。

在巷子口的小食肆裡吃一頓飯,那叫一個熱鬨。後廚和前麵那道簾子就沒放下來,也正因為這樣,滿滿的鍋氣和油煙也都衝前麵來了。

吃到一半還有個年輕婦人帶著兩個孩子來拚桌,老實巴交的站在一旁問謝九九對麵有沒有人。謝九九趕緊把菜盤子往自己這邊挪了挪,“沒人沒人,嫂子你快坐下。”

這種開在街頭巷尾的小食肆,吃的就是一個便宜量大不磨嘰。

年輕婦人坐下沒一小會兒,一菜一湯就上來了。一個香乾炒肉,香乾多肉少,肉切成碎碎的沫就是借個味兒,主要是吃香乾。

還有一個酸辣湯,酸菜是老板自己家裡做的,放上一點曬乾的魚仔提鮮,一大盆端上來泡飯都夠了。

謝九九從來沒跟人拚桌吃飯,難得有這麼機會,還趁機跟這年輕的婦人多聊了幾句。

這婦人姓秦,也住在城南。要說遠近大概跟自己家裡就隔了三條街,隻不過那邊多是一進的宅院,住的也多是租賃戶,有些甚至一家子租不起一個院子,就兩家三家合夥租下一個。

秦娘子家裡原本還過得去,去年家裡丈夫乾活的時候摔斷了腿,家裡才逐漸捉襟見肘起來。

今年過完年,丈夫的傷養了個半好就出去找活乾了。

秦娘子閒不下來,也在外麵找了個活計,給繡坊當雜工,整理絲線布料搬搬抬抬的,累是累些但每月賺的錢要比在家接繡活兒賺得多。

“鄰居都說我在家待著更好,接些針線和洗衣的活計,賺兩個是兩個,留在家裡還能照顧孩子。”

秦娘子說起這個就不禁皺了眉頭,“我男人摔斷了腿,以前能上梁,泥工木工都能乾,現在隻能帶人接些小活兒,自己再賺個雜工的錢,這又能有多少。”

“我出來,一個月能賺二錢銀子,在家裡給彆人洗衣裳一錢都賺不到。繡坊的老板人好,我去乾活包吃,每天早上出門前把飯菜給孩子留下,他們熱一熱就行了。”

繡坊一個月也有兩天不上工,那兩天就在家裡裡裡外外的打掃一遍。

這麼乾肯定是不如自己天天守在家裡乾淨整潔,但一個月多一錢銀子,一年就能多一兩二錢,還省了每天自己吃飯花的錢,這一年到頭多出來的,手頭自然要寬鬆些。

“那是比留在家裡強些,今天嫂子出來是帶孩子打牙祭來了?”

“可不是,說好了我不在家的時候他倆聽話些,一個月就帶他們出來吃兩頓好的。”

秦娘子說起這個臉上都多了幾分笑意,自己能賺錢,賺了錢能帶孩子出來下館子,這對於她來說無疑是一件很要緊很值得高興的事。

一說吃好的,兩個孩子抬頭看了看謝九九。看上去大兩歲的男孩兒還咧嘴衝謝九九黃娟笑了笑,像是在很讚同他娘的話。

謝九九順手夾了兩塊鹵肥腸給倆孩子,“嘗嘗味道好不好,一人一塊不能多吃,腸子什麼的小孩子吃多了可長胖。”

眼下吃下水腸子的人家並不多,一來是習慣使然,二來是買回去也難做。

光是要把豬下水清理乾淨就不知要花費多少功夫,又是拿鹽水泡又是拿麵粉揉的。是鹽不要錢還是麵粉不要錢?有吃這個的功夫,還不如省錢吃肉了。

也就是食肆裡弄一次鹵著的量大,才有些賺頭。

再加上好些在碼頭賣力氣的人過來吃飯,身上再拮據每頓飯也還是要喝點濁酒,要不然乾了一天的活兒,身上疼得很,這下水鹵味就是最好的下酒菜。

肥腸油大,又佐了辣子爆炒,小兩塊就給倆孩子拌了半碗飯。吃乾淨碗裡的飯,秦娘子又給兩人一人盛了滿滿一碗酸菜湯。

飯吃飽湯喝足,一大兩小三個人一共花了二十個銅板。比起在家自己做,要是天天在外麵吃肯定不劃算,可要是一個月出來打兩回牙祭,這就很合適了。

“外麵香乾才八文一斤,那一盤子看著多,其實也就一兩塊香乾,絕對沒半斤。肉末更少,一二兩?反正不會超過二兩。”

豬肉二十文一斤,二兩豬肉才兩三個銅板,再加上兩三文的香乾,油鹽醬醋都算上,一個菜六七文的成本。

老板賣出來十二文一個菜,再把人工和房租扣掉,看著賺得不多,但一中午那麼多桌客人進進出出,這麼算下來肯定也沒少賺。

從食肆出來,母女兩人又繞了個大圈,去以前謝德昌最喜歡吃的鹵貨鋪子買了鹵好的豬蹄和豆腐乾,才高高興興往回走。

一邊走,謝九九就一邊絮絮叨叨算兩人吃的這頓飯,好一通賬算下來,感情人家弄這麼個小食肆,一個月下來真不少賺,甚至說不好到底是這個小鋪子賺得多,還是雲客來賺得多。

“人家賺的是辛苦錢,要你天天站在灶台旁煙熏火燎的,你受得了?就是你爹也受不了。”

當年謝家太爺就是這麼苦過來的,甚至那時候他就隻有一根扁擔,連一片遮頭的瓦都沒有。

涼皮要用的米皮得半夜起來做,麵也要提前做好在熱水裡滾過一遍,油拌好放涼,這樣才不會坨了之後粘在一起。

等這些準備工作做完天也亮了,歇不了多久就得擔著扁擔走街串巷的去賣。幾輩人就這麼一分一厘的攢,才攢下來謝德昌和謝九九再也吃不得這份苦。

“沒打算吃那個苦,我就是沒事瞎琢磨。”

謝九九心裡想的是雲客來的事,不過現在自己心裡也沒捋出個頭緒來,就沒有必要說出來讓一家子一起心煩了。

“你現在最要緊的任務是你和裴家的婚事,飯莊裡有潘掌櫃,現在謝家又不插手鋪子裡的事了,你怎麼還著急。”

“娘,當初潘掌櫃答應來雲客來,歸根究底其實是大舅的麵子。”

潘掌櫃欠過黃海大人情,當年飯莊裡急需一個掌櫃跟族裡製衡,黃海撓破了腦袋才把潘掌櫃給想起來。

又要替東家經營一個飯莊,又要看著不讓謝家族裡做得太過分,這其中還得保全了自己彆把謝寶柱他們得罪乾淨撕破臉。

這種費力不討好的差事,潘掌櫃一做就做了三年,這背後還不知道黃海又反過頭搭了多少人情關係進去,要不然彆人憑什麼惹這一身騷。

謝九九說得有道理,每年年底潘掌櫃往家裡來,黃娟明麵上再客氣,也免不了帶上幾分不高興。她知道這事錯不在潘掌櫃,但就是忍不住。

去年謝九九乾脆就不讓自己出麵了,由她領著謝文濟待客,倒是兩邊都自在許多。

“可那是你大舅,你娘我不是不講道理,潘掌櫃有多難我心裡知道。我這個脾氣不好我也知道,你看你說不讓我出麵我不也答應你了。”

“以後等你成了親,不管是你還是裴元,你們跟潘掌櫃打交道便是,我肯定不摻和也不問,這還不行?”

黃娟這人講道理也衝動,衝動的時候什麼道理都聽不進去,過後聽了道理又後悔,可該得罪的人還是得罪了,所以她即便脾氣硬,也從未想過讓她在外麵理事。

“娘,親戚要想處得長久處得好,最要緊的是人情往來,走得勤。”

可這人情往來不能隻一味索取,以前自己還小又在守孝,當舅舅的替自己出頭怎麼都行。現在自己和弟弟都大了,怎麼好再讓舅舅一直搭人情,把潘掌櫃強留下來。

就憑人家那八麵玲瓏的本事,去哪裡做個掌櫃也比留在雲客來輕鬆舒服。

“咱們家得靠自己立起來,得有朝一日舅舅有什麼為難的事了,我們也能幫得上,這才是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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