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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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才第一次見麵的人,就這麼一來一回像是做買賣一樣把自己的親事給定了下來。

從謝家出來,黃大舅一眼又一眼的看裴元,攢了滿肚子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想跟裴元說自家外甥女其實是個心軟的好姑娘,可這話說出來好似有些單薄。本來是真話,一想想外甥女那丁是丁卯是卯的樣子,他自己都覺得沒那麼真了。

反倒是裴元心情不錯,回去的路上碰上路邊擺攤的老翁,還饒有興致的走過去,指著用草繩捆成一捆一捆的菜苔旁,那幾根細細的枝丫,“老丈,這枝條什麼價,賣不賣的。”

“郎君要這個,儘管拿去便是。”

枝條細長,打眼一瞧如同一把枯枝,黃海仔細看了好幾眼才看出來是雪柳。

本地林中溪邊隨處可見,眼下看著不起眼,拿回去養上些時日,白花滿枝若雪,好看著嘞。

這玩意兒鄉間城外確實很多,但老翁能專門折來細細整理好,說明他在這上麵花了心思,就算本來不打算賣也一定是要帶回家用的。

裴元不好跟老翁拉扯,隻得多挑了兩把白菜苔,又多給了兩個銅板,就算是一起買下來的。一個銅板能換兩個雞子,四個雞蛋換一把鄉間路邊常見的枝條,老漢自然樂意。

“大舅,這雪柳開花猶如枯樹逢春,小侄分您一半帶回去,等開了花家中長輩見了,肯定也歡喜。”

歡喜?歡喜歡喜。黃海拎著一大把枝條回家,進門就撞見家裡的長工在自家妻子常氏的指揮下,正給前院花圃裡除草。

黃海娶的媳婦常氏,家裡世代都是胥吏,在容縣這個地頭當得起一聲地頭蛇。

這樣的人家看著不起眼,其實家底子厚得很。那句老話怎麼說的?鐵打的衙門流水的老爺。

一個縣城裡迎來送往多少縣太爺恐怕誰都說不清,但衙門和衙門裡的胥吏都是會一直存在的。

尤其是胥吏,一個家族在一處地方生根壯大聯姻繁茂,就像一顆大樹,外麵看著或許平平無奇,藏在地底下的根係卻是輕易不可撼動。

常氏是家中幼女,當年看中黃家老大身板子壯濃眉大眼,說什麼都要嫁過來。黃大舅也是娶了常氏以後,才入了衙門在戶房當了個吏員。

嫁過來就是長嫂,那時候黃娟年紀還小,很多時候都是跟著常氏這個新進門的大嫂一起玩兒。

後來謝九九的外婆就常說,閨女光學會老大家那暴脾氣,卻沒學會常氏的圓滑精明性子,就不是個聰明人。

精明能持家的常氏此刻看著黃大舅手裡拿著的枝條,再看看長工剛從花圃裡弄出來的雜草枯枝和枝條,臉上那表情簡直精彩。

“如何,裴家那小子九九看上沒有。”

後院專門留出來一塊不大的地方,就是拿來種些蘿卜白菜南瓜茄子這類,撒了種子下去都不用怎麼管的家常小菜。

過完年就開春了,天氣或許還有些涼,地裡的菜苗可是一天比一天漲勢旺。家裡光是吃菜心都有些吃不過來,怎麼還從外麵提了一大把白菜苔回來了。

“菜就罷了,好歹能吃。你拿回來這麼些枝條乾嘛使的。”

“你那新外甥女婿說了,這枝條開了花就跟那白雪滿枝頭一樣,人家專門買的分了我一半。喏,拿到老太太房裡找個花瓶插上,讓老太太高興高興。”

是該高興的,找上門女婿,女婿能乾精明會讀書都是好處,也算不得特彆好的好處。

倒是這枝條讓黃家一家子特彆滿意,打定主意入贅的姑爺,還有心思弄這些閒情逸致的玩意兒,要麼是這人心胸寬廣,真不把入贅當回事。要麼是心有野望,不在意眼前這些小事。

不管哪一樣吧,都比那些又想入贅白賺姑娘家產,心裡又斤斤計較總覺得當了贅婿是辱沒了家風的人強百倍。

晚上一家子人吃飯的時候,老三黃河聽了更是高興得很,三下兩下把飯吃了就說要去他姐那兒一趟,也不管外邊天都黑了。

黃河是家裡最小的,黃娟又是家裡唯一一個女兒。要說有事那黃娟肯定是先想著大哥,但要說聽誰的哄,還是得黃河出馬。

本來一直不情不願的黃娟,被黃河拿著從娘家帶來的香酥油炸小黃魚和一壇子米酒一哄,第二天就改了口風,吃早飯的時候還主動問謝九九,這提親的東西是不是該提前準備起來了。

一代親二代表,即便血緣關係隔得不遠,但從親疏上論裴雨伯這一支已經沒旁的親眷了。裴元的親事,他自己就能做主。

謝九九著急把雲客來從族裡要回來,黃娟真正鬆口點頭答應這門親事,謝家就歡歡喜喜開始準備提親要用的東西。

等三月初三裴元除服出孝之後,黃娟便讓黃大舅請了常家老爺子,帶上謝九九和謝文濟,叫上田婆子做媒人一起往裴家去。

“少爺,這事真不跟姨娘說?事後姨娘問起來該罵我了。”

“不說。”

自己過繼過來,就是裴雨伯這一支的嗣孫。要是關氏是裴家正經的姨娘還好說,可關氏如今都還住在外邊的小院裡,從未踏足過裴家的大門。

這樣的身份太尷尬,與其讓她在府城夠不著的操心,就必須得先瞞著。

裴元外室子的身份,最在意最介意的一直都是關氏,要不然當初也不會那麼樂意把兒子送出來過繼。

當初裴元來容縣,關氏是一直以為裴雨伯是有家底子的,裴元寫信回去也是說一切都好,她壓根就不知道兒子在容縣這幾年過的什麼日子。

“那姨娘的事謝家可知道,以後逢年過節總是要見麵的。”

本朝過繼一事很尋常,過繼出來的兒子按照律法不再有資格繼承原來家裡的財產,身生父母養老送終也不會再找這個過繼出來的兒子負責。

但那是律法,律法之外還有人情。在人情上除了有些從一出生就過繼出來的孩子,怎麼可能有孩子說跟親生父母斷了就斷了的。

在民間,過繼出來的兒子逢年過節還是會跟本家有一定往來。再說了,少爺又沒過繼出裴家,還是一個宗祠一個祖宗,怎麼可能就不聯係了。

到時候去府城也肯定是先去姨娘那兒,這事就瞞不住。

“曹勇,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囉嗦了。”

約好的時辰已經到了,裴元都能聽見前院隱隱約約的開門聲。自己再不出去就失禮了,“謝大姑娘是個厲害人兒,姨娘見了會喜歡的。”

有些人家結親,重視女方的,提親的時候會帶上家中兒子一起來,以示重視。現在換做謝家給裴家提親,謝九九自然也要跟著。

常老爺子於私是謝家的姻親,於公他還是縣衙皂班班頭,能把他請來,就表明了謝家很重視這樁婚事,並不曾因為是招贅而看輕了裴家。

再加上這本就是兩家說好的事,提親的整個過程大家都和和氣氣的,謝九九更是心情大好,前前後後往裴元那邊拋了不下十來個飛眼兒。

看得黃娟不得不把大半個身子擋在女兒前麵,再這麼下去,她都怕自家這孽障把人先給嚇跑了。

雙方把八字拿出來讓田婆子當場合過,這樣的親事自然沒有八字不合的道理,田婆子更是好話不要錢的往外說,兩人的親事這就算是定下了。

裴元是個顧慮周全的人,今日把親事定下,他也順勢把早就寫好的婚書拿出來。

“大姑娘想早日把雲客來拿回來,我想這份婚書應當有用。”

婚書上把那日自己跟謝九九口頭約定之事一條一條寫清楚,自己是入贅,婚書是可以拿去衙門存下,以防日後有什麼變故牽扯不清的。

有用,自然有用!黃大舅親自拿著婚書去戶房,出來以後六房裡的吏員一個個都拱手跟黃海道喜,連同跟著一起去的裴元,出來以後大家對他的態度也一下子親近不少。

黃爺的外甥女婿嘛,就是自家人了。自己家的姑爺又圓滑又能乾,這是好處。再不是以往提起裴元那口吻,總覺得他是外麵不知道哪裡來的小子,心機深沉了。

裴元如何因為一場親事定下得了好處,謝九九暫時顧不上問。她拿著去衙門裡由戶房看過、備案存檔的婚書,第二天就帶著人往雲客來去。

到雲客來時正是中午開始進客的時候,謝九九出門隻帶了丫鬟春兒和長工承平,承平從小在家裡做長工,順帶也跟謝德昌學會了記賬算盤,今日要是要對賬,就得用得著他。

“潘掌櫃,這陣子生意可好。”

“東家過來怎麼沒讓人提前告訴我一聲,怠慢了怠慢了。”

謝九九人還沒進門,帶著笑的招呼聲就先進來了。人家不光跟自己這個掌櫃打招呼,跟身後進來的客人也打招呼。

小縣城,什麼店子都多是一家子經營,女子拋頭露麵做生意的不多卻也不罕見。謝九九招贅一事,在城中也算可以拿來茶餘飯後閒聊了談資。

見了謝九九,大部分人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跟在謝九九身後進來兩人還樂嗬嗬的插嘴,“潘掌櫃,東家到自家的鋪子裡來,哪還有怠慢不怠慢這一說,你這話說得錯了,該打嘴。”

“小九兒,今兒廚房裡有什麼鮮貨,炒兩個葷的一個素的,再聞一壺高粱酒,彆兌水啊。”

“誒,方叔您坐,我這就給您到廚房看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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