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萍萍堂而皇之地表示自己一直在監視他，範閒不由得滿頭黑線。
“陳院長，我還在呢！”
“嗯，我沒忘。”
陳萍萍望了他一眼，笑著說道：“你師父費介是監察院三處主辦，你覺得，沒有我點頭，他能扔下三處不管，跑去儋州教你學毒嗎？”
這話的意思很簡單，連教你的老師都是我的人，儋州的範府自然也不乏其他的眼線。
範閒明白陳萍萍的意思，也知道自己幼時一直處在監察院的保護中，他之所以插話，隻是想緩和一下這裡的氛圍罷了！
畢竟在原著中，陳萍萍的輪椅可是藏著霰彈槍的。
眼下他撫摸輪椅扶手的舉動，表明他對林宇極度戒備。
稍有不慎，說不定就會果斷開槍。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監察院院長！”
林宇笑著說道：“不過陳院長，我是誰，真的很重要嗎？”
陳萍萍皺了皺眉，稍加思索後，居然點了點頭，將雙手交叉，放在了羊毛毯上。
“你說得對，你的身份確實不重要。”
“既然範閒願意帶你來見我，就說明他對你有著絕對的信任……”
“這不就夠了？”林宇笑了笑，瞥著貌似正常的輪椅扶手道，“至於這東西，我勸你還是不要用在我身上了，就這種程度的火器，隻會傷到你自己。”
“……”
陳萍萍眼神出現了一瞬間的凝固，旋即平靜道：“連這個都知道，你果然不是普通人，範閒這一個月來的變化，也是因為你吧？”
林宇坦然點頭道：“不錯。”
陳萍萍沉吟一二，輕聲道：“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來曆，也不清楚你有什麼企圖，但如果你隻是想利用範閒的話……”
沒等陳萍萍說完，範閒便皺起眉頭，毫不猶豫地打斷他道：“陳院長，這種話就不用說了，我與兄長之間的關係不是你能理解的，就好像我娘與五竹叔一樣。”
葉輕眉與五竹？
陳萍萍微微一怔，旋即若有所思地望著二人，似乎理解了範閒的意思。
範閒反應過來，連忙找補道：“當然，我的意思是信任度，不是說兄長是我的仆人。”
林宇嘴角一扯，沒好氣道：“這個可以不用解釋。”
“嗬嗬……”
陳萍萍不由得笑了起來。
“既然你心裡有數，那我也不說什麼了。”
“說正事，你來找我，是為了牛欄街刺殺一事吧？”
望著麵帶微笑的陳萍萍，範閒臉色一正，道：“不錯！”
“這件事確實與北齊有關，隻是朝中有人暗為內應……”
說到這裡，陳萍萍頓了頓，若有所思地望著範閒道：“看你的樣子，應該已經猜到了，那就先說說你心裡懷疑的那個名字吧！”
範閒緩緩道：“長公主，李雲睿。”
“很好，很敏銳。”陳萍萍麵露讚賞，旋即搖頭道，“不過李雲睿可不是普通人，對付她，隻是懷疑還不夠，必須要有切實的證據。”
範閒神色平靜地說道：“司理理那邊我已經派人去追了，應該能比監察院更快地抓到她，至於刺殺我的那批弓弩，我也已經有了眉目……”
“巡城司參將方達？”
陳萍萍臉上露出笑容。
範閒微微一怔，詫異道：“您也查到了？”
陳萍萍啞然失笑，搖頭道：“你的人在參將府鬨出這麼大的動靜，我若還不知情，哪還有資格坐在如今這個位置上！”
說完，他抬起頭，望著範閒輕聲問道：“知道我為什麼提前回到京都嗎？”
範閒搖了搖頭。
陳萍萍輕笑道：“因為你，或者說，因為你過去這一個月的變化。”
初到京都的時候，他對範閒的表現其實是既欣慰又失望的。
他欣慰的是範閒長成了小姐的模樣，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心，都與小姐十分相像。
至於他失望的，同樣是範閒懶散心軟的性格。
心狠手辣這四個字，範閒隻占了一半，雖有能力，卻無野心，與陳萍萍心中未來的監察院繼承人相去甚遠。
但如今，範閒不知為何發生了改變，開始主動培養心腹，建立自己的勢力。
雖然不清楚是什麼改變了範閒，但這種變化，是陳萍萍樂於見到的。
所以他才會提前趕回京都，就是為了替範閒查缺補漏。
“你有野心，也有能力，這很好。”
“但有了想要做事的心，還需要與之匹配的手段。”
“在這一點上，你做的還不夠，甚至可以說是粗糙！”
“尤其是你身邊那三個人，實力增長太快，若非時日尚短，又有我在監察院替你遮掩，隻怕他們三個的名字早就出現在京都各大勢力眼中了！”
陳萍萍讚揚了範閒的變化，又毫不客氣地批評了他的稚嫩。
範閒聽得有些尷尬，正想給自己找補一句時，卻發現陳萍萍打開了書桌下的抽屜，從中取出三枚黑色腰牌，放在桌上推了過來。
“……”範閒一怔，“這是什麼？”
“監察院六處的腰牌。”陳萍萍笑著說道，“六處負責暗殺，故而可以隱藏樣貌，正大光明地出入京都各處關要之地。”
好東西啊！
範閒眼前一亮，當即目光炯炯地望著陳萍萍道：
“給我的？”
陳萍萍笑著點頭，旋即輕聲道：“你想做事，我來幫你，你的不足，我來替你查缺補漏，隻要你遇到了問題，無論是什麼難處，都可以來找我。”
聽到這裡，範閒不禁有些感動，收下了三枚六處的腰牌。
看到這一幕，陳萍萍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又笑著問道：“方達在你手上吧？”
“……不錯。”
“把他交給我，我來替你向李雲睿發難。”
“可以，不過方達眼下身中劇毒，老師不在，監察院恐怕……”
“放心，三處可不止有費介，你的那些師兄，手段也不比你差。”
“那就沒問題了！”
……
……
離開了監察院，範閒與林宇便回到了範府。
與此同時，牛欄街刺殺一案也在監察院的推動下逐漸傳開。
慶國國力強盛，持平日久，首善之地的京都更是戒備森嚴，連尋常的殺人案子也極少見，更何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街行刺戶部侍郎範建大人的公子。
不僅如此，刺客甚至在京都動用了弓箭！
對於京都百姓來說，這簡直是近月來最駭人聽聞的重磅新聞。
百姓們開始議論紛紛，猜測著牛欄街刺殺案的幕後真凶。
迫於輿論，翌日清晨，監察院便與刑部聯名，貼出了此案的‘幕後黑手’，也就是有著北齊密探身份的醉仙居花魁司理理。
案情至此，似乎已經完全明朗——刺殺範公子的正是北齊！
京都百姓紛紛震驚，他們震驚的不僅是北齊刺殺範閒的舉動，還有範閒反殺刺客的壯舉。
那可是一名八品高手，與眾多手持弓弩的刺客！
範閒竟然能將其全部反殺，這種話本中的橋段，著實是令人津津樂道。
一時間，朝野上下，到處都在議論牛欄街刺殺與文武雙全的小範公子。
範府門口，範閒送走了一輛奢華的馬車，有些頭疼地回到了府中。
“那是誰？”
林宇笑著問道。
範閒歎氣道：“靖王世子李弘成，替老二向我道歉來的。”
林宇挑了挑眉：“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當然來不及！”範閒冷笑道，“老二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還想跟我重修於好，殊不知，他隻是暫時還沒輪到罷了。”
“等對付完李雲睿，我自會將矛頭對準他！”
說到這裡，範閒頓了頓，轉而頭疼道：“不過我也沒想到，這件事影響會這麼大，那些太學生聽說了這件事，紛紛憤怒地找上了北齊使節，險些把鴻臚寺都給砸了！”
林宇啞然失笑，陳萍萍這一手，確實有點意思。
先將矛頭對準北齊，借著國仇家恨點爆輿論，等時機成熟，再拋出李雲睿與北齊勾結的證據，正式向她發難。
眼下百姓對於北齊的憤怒越大，李雲睿暴露後的反噬就會越發強烈。
隻可惜，事件發酵還需要一段時間，林宇應該是看不到了。
想到這裡，林宇笑著問道：“今天是就是最後一天，距離回歸還有十幾個小時，我打算去北極那邊看看，你要跟我一起嗎？”
“北極……神廟嗎？”
範閒猶豫一二，搖頭道：“還是算了，如今消息剛放出去，宮裡隨時可能傳旨，召我入宮，實在是走不開。”
林宇也不意外，笑著點頭道：“那就群裡聯係吧！”
說完，他身形一閃，消失在銀光中。
範閒微微一怔，不禁嘀咕道：“這就跑了，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