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你真的要走嗎？”
禦書房中，朱祁鈺看著楊軒，神情中透露著不舍。
當然，心底也鬆了口氣。
雖然他隱藏的很好，但還是沒能逃得過楊軒的眼睛。
都說人老成精，楊軒活了九十多，這得多精啊？
不過他心中並沒有任何的波動，他又不熱衷權力，對這些事情看的也很開。
否則的話，當初靖難的時候就沒有朱棣的事兒了。
畢竟論血脈，安慶可是老朱和馬皇後的嫡女，朱棣是皇子，但卻不是馬皇後所出，而這一點是朱棣一直耿耿於懷的。
憑借楊軒的能力，是完全能夠做到扶持安慶登上皇位的，女皇曆史上又不是沒有。
再加上楊軒和安慶一直沒有孩子，宗室這一關也好過，畢竟皇位不可能給外人，總要有一個繼承人，那麼從宗室中選擇繼承人就是必須的了。
到頭來，皇位還是朱家的，宗室的利益也能保住。
再加上有朱允炆削藩作為對比，諸王自然不可能反對。
很多次，機會都在楊軒麵前，但他都沒有動作，這足以證明，他是真的不熱衷權力。
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當初的承諾。
“這次出來的時間確實不短了，我也該回去看看了。”
楊軒輕輕頷首，看著朱祁鈺道。
他是正統十四年離開金陵的，現在已經是景泰六年了，因為當初消息來的太突然，他走的急，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和小師妹等人好好道彆。
出征的那幾年，也沒有和小師妹等人聯係。
差不多整整六年啊，以小師妹的年齡，人生還能有幾個六年？
在小師妹人生最後的這幾年，自己要把時間留給她，總不能讓她這一輩子都在等吧！
腦海中思緒翻飛，楊軒看著朱祁鈺繼續道：“如今該清算的也已經清算了，將近二十萬顆腦袋，足以讓你在接下來的治國施政之中順順利利的。”
“雖說近兩年我未離開京師，但是外麵的人是怎麼說我的，這我還是知道的。”
“連帶著你這個皇帝的聲譽也受到了影響。”
“我離開京師，也能讓你好做。”
楊軒的話語一點也不作假，有什麼就說什麼，也不拐彎抹角。
現在禦書房中就隻有他們兩人，搞這些確實沒必要。
“不過你還是不能放鬆，該警惕的還是要警惕，此番清算雖然是給大明刮骨療毒，但卻根除不了。”
“說到底，大明和曆史上的那些朝代，沒有什麼區彆，本質上是一樣的。”
“時間長了，還是會出各種各樣的問題。”
“隻能儘量提前預防。”
楊軒語重心長，神色中透露著疲憊。
有些問題是消除不了的，隻要還有人就會存在。
而且大明說到底也是一個封建王朝，皇權至上。
封建王朝有的問題，大明是避免不了的。
除非從上到下全部改變，但這是不可能的。
上千年來皆是如此，早已深入人心。
而且這麼做是要和整個時代為敵，和所有人為敵。
楊軒是人，不是神。
在滾滾大勢麵前，微如塵埃。
能夠在流淌的曆史長河之中掀起一朵浪花，就已經需要付出無法想象的代價了。
楊軒能做的就是在順應時代的過程中把控好大明的前進方向，不至於和原來一樣，讓異族入主中原。
聽著老祖楊軒的諄諄教誨，心中愧疚不已。
我真該死啊！
老祖為大明做了這麼多，自己剛才竟然還為老祖離開京師而感到竊喜，實在是太不該了。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朱祁鈺畢竟是皇帝。
而楊軒站的太高了，威望、功績都是他這個皇帝比不了的。
再加上這次直接強勢清算了一大批人，也證明了他的手段之殘忍。
出於皇帝的本能，朱祁鈺會感到懼怕，威脅，是很正常的事。
和前麵幾位皇帝不同，朱高熾三代人，都是楊軒看著長大的，同時從小就在楊軒身旁學習，有足夠的信任基礎。
而且以前的楊軒可沒有現在這麼讓人害怕。
朱祁鈺隻是一個半道出家的皇帝，小時候和楊軒見過的次數很少很少，二人的感情基礎不深。
而對楊軒的信任，是他不得不信任。
初登大位，在朝中沒有根基，他必須得到一位強大之人的支持。
胡太後的認可可以讓他名正言順，少一些掣肘。
但後宮不得乾政，朝中的事情，胡太後能給他提供的幫助遠比不了楊軒。
而那個時候，楊軒在軍中，在朝中的威望和能量都是朱祁鈺需要的。
要知道，在正統朝楊軒在大朝會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還政小皇帝之後，他的威望就已經達到了一個無以複加的地步。
堪稱大明的周公。
有他的支持，他這個皇帝想坐不穩都難。
所以，對於朱祁鈺來說，楊軒是他最好且唯一的選擇。
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在一開始朱祁鈺就給了楊軒絕對的信任。
任何事情都不能隻看表麵，結合當時的情況，就能體會到當事人當時的境況。
更何況朱祁鈺還是皇帝，他要麵對的情況更加複雜、困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