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女?
蘇照棠詫異,不等開口,就聽承恩侯接著道:
“其一,你的名字,不會上族譜,你亦不能住進侯府。
本侯會在西城平嵐坊幫你租個宅子,賃錢你自己付,無召不得來東城;
其二,你在外不得自稱本侯養女,便是與本侯與侯夫人碰見,也要裝作不識;
其三,前麵兩個條件若是本侯夫人問起來,你要說皆是你自願,與本侯無關。
你若無異議,本侯即刻就可帶你去官府轉戶籍。”
聽到“戶籍”二字,蘇照棠總算明白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收養”從何而來。
那位侯夫人,是怕她和離後戶籍無處可依,被趕回青城娘家去。
也不知她是用了什麼辦法,竟能逼得承恩侯不顧葉可晴的立場,答應此事。
承恩侯見蘇照棠久久不應,麵色微沉:
“蘇照棠,這已是本侯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若非夫人強逼,你一個和離婦彆說做本侯養女,便是路過侯府,本侯都嫌汙了門……”
承恩侯爺話到一半,卻見蘇照棠轉身就要離開,臉色頓時一變,閃身攔住:
“蘇照棠,你懂不懂禮?本侯的話還未說完,你走什麼?”
蘇照棠後退一步,抬眸看著滿臉含怒的承恩侯,唇角扯過一抹譏諷的笑來:
“侯爺無緣無故上門造訪,口出惡言,難道就是懂禮了?
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
妾身一直好奇什麼樣的人家能養出葉可晴那種人來,今日見到侯爺,總算是明白了。”
承恩侯臉色鐵青:“你……”
“妾身與侯夫人,不過一麵之緣,聊過幾句閒話。”
蘇照棠打斷承恩侯,接著說:“養女之事,妾身從未想過,亦不會答應。
侯爺若無其他事,還請讓讓,莫要擋了妾身的路。”
“放肆!”
承恩侯勃然大怒:
“蘇照棠,你當本侯看不出來你在以退為進,漫天要價?
本侯未跟你計較蠱惑本侯夫人之事,還答應幫你落定戶籍,已是仁至義儘!你最好見好就收,貪得無厭,可沒有好下場!”
他話剛說完,就見書舟滿臉喜氣地跑了進來,道:
“姑娘,戶部主事來訪!”
承恩侯府怒容微滯。
戶部主事正是主管戶籍檔案之官員,雖然官階隻有從九品,那也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
他來找蘇照棠作甚?
不等他疑惑太久,書舟就領著一名留著八字胡的中年官員進來。
官員穿著淺青色官服,捧著一本冊子,滿臉笑容地湊到蘇照棠跟前,抬手道:
“蘇娘子,恭喜恭喜啊!您的戶籍辦成了,本官恰好來靈真觀燒香,便順帶給您送來了。”
說完,官員打開冊子,指著戶籍末尾的落印,眼睛都在發亮:
“您看,此乃陛下禦印,皇權特許!您可是我大虞朝,第一個禦印女戶啊!”
此話一出,承恩侯腦子裡轟隆一聲,頓時什麼都聽不見了。
蘇照棠娘家父兄俱在,怎麼可能辦下女戶?還是禦印女戶?
他不敢置信,一把搶過主事手裡的戶籍簿細看。
主事臉色一變,正待嗬斥,轉頭看到承恩侯,臉上立刻換成笑容:
“原是侯爺在此,下官方才一時激動竟未看見,實在失禮。”
說著,他有些緊張地盯著戶籍簿,提醒道:
“侯爺,這可是陛下禦印,您動作可得輕點兒。若是弄壞了,陛下怪罪下來……”
承恩侯聞言下意識鬆了手,主事連忙將薄冊拿了回去,轉頭諂媚地雙手交到蘇照棠手中。
蘇照棠讓瓊枝收好,抬眸一笑:“侯爺還要繼續說嗎?”
承恩侯臉色難看:“你便是能辦下女戶又如何,京城居大不易……”
“蘇妹妹!”
虞氏在門前喚了一聲,搖著團扇就歡天喜地地進來了:
“姐姐早就盼著你女戶辦下來,今日總算是等到了,這不,姐姐親自給你送賀禮來了!”
說完,虞氏拍了拍手,身邊丫鬟立刻將一張店契展開:
“姐姐娘家是皇商,彆的嫁妝不多,就是鋪子多。這是東城瀾貴坊的一個鋪子,用來開茶鋪正好。
你瞧瞧,若是覺得不合適,姐姐再給你換。”
承恩侯臉色瞬黑。
戶部主事則是立馬轉頭,滿是豔羨地看著丫鬟手裡的店契。
那可是寸土寸金的瀾貴坊!
一間鋪子再小,怎麼也得值個上千貫,他做官一輩子也不見得能買得起,就這麼當成賀禮送給蘇娘子了?
蘇照棠亦是吃驚於虞氏的手筆,然而不等她開口推辭,門外又跨進一人來。
禦史夫人王氏掃了眼滿屋子的人,不禁笑道:
“喲,這前堂裡這麼熱鬨?看來都是過來恭喜蘇娘子的了,我還以為能取個頭籌,倒是來遲了。”
她笑眯眯地走到虞氏旁邊,望了一眼店契,笑道:“你送給鋪子,那我手筆也不能差了。”
丫鬟適時上前,亦是展開一張薄紙,卻是一張宅契。
“這是個永興坊的宅子,與國公府隻隔了一條街。
雖說宅子小了些,隻有三進,不過去年剛修繕過,正是最宜居的時候,蘇娘子去看後,定會喜歡的。”
戶部主事聽王氏說完,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若說瀾貴坊寸土寸金,那永興坊就是有價無市!
那裡可是王公貴族雲居之地,乃是權勢的象征,裡麵的宅子,有錢也買不到,禦史夫人居然直接送!
這蘇娘子果真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不枉他特地親自送來戶籍簿,真是大開眼界。
承恩侯的臉色,早已黑成了鍋底。
承恩侯府都不在永興坊,蘇照棠一個出身卑賤的和離婦,居然能住進去?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看向王氏,張口欲言,卻見門前光線一暗,又走進一個人來。
還有賀禮?
戶部主事有些受不住了,捂住胸口,抬頭看到來人,卻是一個激靈,連忙上去行禮:
“下官見過崔大人。”
崔岩看到這麼屋裡多人,也是一愣。
不過看到蘇照棠在後,他臉色立刻一沉,氣勢洶洶地大步接近。
而後,在承恩侯略顯期待的目光中,又從懷裡掏出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