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洲白一踏進內室,就看到靠在床邊默默垂淚的葉可晴。
葉可晴看到陸洲白,立刻露出驚喜之色,慌忙抹去眼淚,就要起身相迎。
陸洲白連忙走過去,眼裡滿是心疼:“都是快要當娘的人了,怎還這般冒失。”
“夫君。”
葉可晴咬著唇,兩眼通紅:“是我沒有管教好弟弟,連累夫君了。
夫君最是看重名聲,此番害得夫君被人笑話,妾身真不知該如何補償是好。”
陸洲白啞然一笑:“晴兒若真的想補償,就好好養著身子,莫要再傷神了。”
葉可晴瞬間動容:“夫君,不怪妾身?”
“為夫怪你作甚?”
陸洲白將人按在懷裡,溫聲細語:“為夫非但不怪你,還要謝你,謝你為我陸家延續香火。”
葉可晴目光閃爍了一下,垂眸撫過小腹:“可郎中說,妾身這一胎不穩,妾身擔心……”
不等她把話說完,陸洲白立刻捂住她的嘴:
“不吉利的話少說,你這一胎,定能平平安安給為夫生個兒子出來。”
葉可晴害羞地點了點頭,心中對誣陷蘇照棠的把握,更大了一分。
她也沒想到,陸洲白竟是如此重視子嗣,重視到連平日裡最在乎的官聲,都扔到了一邊。
無需她怎麼說,就輕易揭過了葉天賜連累他之事。
若這一胎真被蘇照棠碰掉了,陸洲白的怒火,可想而知。
想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一事,決定再加一把火,道:
“對了,夫君可看到母親臉上的巴掌印。”
“巴掌印?”
陸洲白愣了一下,旋即眉頭立刻擰起來。
家裡不論是棠兒,還是晴兒,都是做兒媳的,不可能敢對母親動手。
那就隻能是外人。
他道:“母親得罪誰了?”
若是官位大的,他得讓棠兒去賠罪才行。
“夫君,你想哪兒去了?”
葉可晴歎了口氣:“是姐姐打的。”
陸洲白麵露震驚,“你說誰?棠兒?不可能!”
棠兒與他鬨彆扭,鬨和離,說到底不過是為了爭寵,怎麼可能敢忤逆母親,甚至打母親?
“夫君不信?”
葉可晴露出委屈之色,“妾身是聽母親親口所說,總不能有假吧。”
陸洲白臉色青白,“你且好生歇著,我去問問。”
他小心扶著葉可晴躺下,而後立刻大步出屋找到母親詢問。
袁氏聽兒子提起此事,立刻激動起來:“兒啊,你是不知道,蘇氏真是瘋了!
她不僅打了娘一巴掌,還踹了娘一腳!娘的肚子都給她踹青了!”
“不可能。”
陸洲白臉色鐵青,“娘,您是不是記錯了?棠兒嫁來五年,從未與您動過手,她最是恭順了。”
“你竟不信娘?”
袁氏更加激動了,“娘聽說你被關進大牢,立刻就去找她,誰知她居然不幫你,還想趕娘走,真是反了天了!
如此忤逆不孝,又不尊夫君,當初在隆福寺的時候,怎麼沒摔死她?!”
她說得口水飛濺,渾然忘了當初蘇照棠是為了救她,才摔下懸崖。
陸洲白聽得心裡亂糟糟的,隨意敷衍了母親幾句,便出了西院,大步去往東院。
臨到院門前,他卻是停住了。
院子還是那個院子,可此刻在陸洲白眼裡,卻顯得有些陌生。
他不明白,他明明沒做錯任何事。從前那麼愛他,那麼乖順柔和的棠兒,怎麼能變成今天這般模樣?
陸洲白深深歎息,“書舟,你說夫人究竟是怎麼了?”
書舟暗自翻了個白眼:“小人不知。”
“罷了。”
陸洲白轉過身,到底沒敢進院去,生怕棠兒再說出什麼驚人之言。
左右隻要他不鬆口,棠兒便是想破天去,也無法從他身邊離開,他想那麼多作甚。
這兩日在牢中擔驚受怕,他委實是累了,到了前院便直接歇下。
誰知剛歇了不到半個時辰,西院便有驚叫傳來。
他立刻驚醒,剛起身,就看到葉可晴的新丫鬟碧玉驚慌失措地跑來:
“郎君不好了!夫人,夫人她流血了!”
陸洲白腦子嗡了一下,臉色劇變,二話不說抓起外衣就往東院跑。
“快請郎中!”
郎中很快就到了,而後陸洲白就看到丫鬟進進出出,端出去好幾盆血水,屋裡儘是哭聲。
陸洲白臉色鐵青地在外等了許久,才看到袁氏失魂落魄地出來。
不等他問,袁氏就哭嚎起來:“沒了!我陸家的長孫,怎麼就這麼沒了啊!”
陸洲白一個箭步衝進屋裡,還沒看清人,就聽床邊的黃嬤嬤恨恨道:
“一定是東院搞的鬼,她見不得您懷上子嗣,老奴這就去找她算賬!”
“彆!”
葉可晴有氣無力地拉住嬤嬤,滿麵悲戚:“是我自己身子不好,怎麼能怪蘇姐姐?嬤嬤,你彆多想,蘇姐姐那麼好的人……”
“再好的人,也有糊塗的時候!”
陸洲白大步走到床邊,將人緊緊抱在懷裡,咬牙切齒:“你放心,為夫一定為你討回公道!”
葉可晴立刻露出慌亂之色:“夫君,真不是蘇姐姐,是妾身,妾身沒這個福分……”
“不要再說了,為夫都知道。”陸洲白閉上眼,哀歎一聲。
他的長子到底是去了,再追究是何原因,又有何用?
倒不如讓他這個孩兒,去得有價值一些,幫她母親一把,也不算是白來世上走這一遭。
他猛地睜開眼,厲聲開口:“叫人去東院,讓蘇氏過來答話!”
黃嬤嬤連忙應聲,匆匆出院去。
不多時,蘇照棠就被請了過來,方一進屋,就聽陸洲白冷聲喝道:
“蘇氏,跪下!”
蘇照棠三兩步走到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二人,半晌,失笑:
“自古以來,都隻有妾歸正妻的份兒。夫君讓我這個正妻跪妾,這麼多年的聖賢書,都白讀了?”
陸洲白麵色發沉:“你害了可晴腹中孩兒,跪她都是輕的!”
蘇照棠拂袖坐下,“害人落胎?妾身可擔不起這罪孽,夫君空口無憑,可有憑證?”
“棠兒,你真要執迷不悟?”
陸洲白痛心疾首:“我之所以叫你過來,是不想將此事鬨到報官的地步。
看在你多年為陸家操勞的份上,子嗣的事,我可以網開一麵,不予計較,但你要補償可晴。
隻要你將正妻的位置,讓給可晴,再為逝去的孩兒抄寫百遍往生咒,此事便可當做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