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照棠從花廳出來到現在,越發迷糊了。
她不明白瑞陽長公主今日為何舍了國公府和承恩侯府的臉麵不要,都要將此事鬨大,替她撐腰。
更不明白瑞陽長公主對她如此和善可親的態度,從何而來。
疑惑歸疑惑,蘇照棠麵色卻不顯露半分,不卑不亢地謝禮:
“民女不勝榮幸。”
瑞陽長公主聽到這話,笑得眉間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遇事冷靜,行事果斷,心有溝壑,這才該是她後代子嗣該有的模樣。
而不是葉可晴那個自私自利,又蠢又毒的玩意兒。
蘇照棠,這名字也好聽。恰好姓蘇,若是跟母姓,也不用改名了。
瑞陽長公主一邊往宴場走,一邊偷看蘇照棠,越看越滿意。
不過聽那碧珠的意思,小棠兒和葉可晴,竟嫁給了同一個人?
葉可晴又如此急於謀害小棠兒……
太多的巧合,令瑞陽長公主不得不多想。
蘇照棠沒發現瑞陽長公主偷瞄。
因為這會兒,她走在長公主身邊,不少貴女都在暗自打量她。目光太多,她無從分辨。
今日之事雖處處透著古怪,但總歸結果是好的。
待得落定女戶之事,是該想想新家落在何處了……
……
小花園外,陸洲白站在一群同僚之中,等承恩侯回來。
誰知承恩侯沒等到,卻看到長公主的儀仗行來。
他連忙跟著眾官員跪下:“恭祝長公主殿下壽安!”
待得儀仗走遠,眾人起身,議論紛紛。
“花園那邊發生了何事?似與承恩侯爺有關。”
“承恩侯爺是國公府的女婿,必定是家事了,少打聽為妙。”
“不過怎麼不見承恩侯爺回來?”
“陸大人?”
陸洲白猛地回神,看到麵前之人:“原來是鄧大人,何事?”
“某隻是忽然想起了,陸大人月前新婚,如今也算得上是國公府的外孫女婿了,恭喜恭喜啊!”
陸洲白看著鄧大人滿臉諂媚,心中受用無比,表麵卻是擺手謙虛:
“哪裡哪裡,可不敢這麼說。鄧大人,我們一起回宴吧。”
他看著遠去的儀仗,神色放鬆下來。
棠兒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種場合,還能站在長公主殿下身邊。
一定是他剛才眼花,看錯了。
……
不多時,女賓宴場到了。
正在與禦史夫人王氏閒聊的虞氏,看到長公主身邊的蘇照棠,眼睛瞬間瞪直了。
王氏順著虞氏的目光看著,立刻也驚得張大嘴。
那是陸洲白的夫人蘇氏?
那個隻知道在夫君娶平妻婚宴上,鬨和離的蘇氏?
她出身不是低微得很嗎?怎麼能站在表姨母身邊?
王氏的疑惑,沒有持續多久。
在眾人祝壽之後,瑞陽長公主直接當堂宣布,自己手中那塊奇楠沉香,將由蘇照棠雕刻成品。
原來隻是一個技藝不錯的手藝人。
眾人恍然之餘,看向蘇照棠的目光淡了下來。
經曆小花園之事的貴女們卻是連眼神都沒變了,繼續熱情地與蘇照棠攀談。
本以為蘇照棠民間出身,與她們定然聊不到一塊兒去,不過是在長公主麵前做做麵子罷了。
但等聊開後,貴女們竟發現蘇照棠對天文地理、琴棋書畫、香雕茶藝皆有所涉獵。
且言語之間,引經據典,見識極廣,不管聊什麼,都能儘興。
如此一番下來,貴女們竟生出一分欽佩之心,一改敷衍態度,真心結交起來。
蘇照棠的名聲,變得更好了。
而此刻另一邊的男賓宴場,國公爺姍姍來遲。
陸洲白看到,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去稱一聲“舅父”,就看到國公爺大步一轉,朝他走來。
他心下一激,連忙站起來,脫口道:“思衡拜見舅父大人。”
國公爺這會兒看到與承恩侯有關之人就來氣,聽到這一聲“舅父”,更覺刺耳。
“舅父一詞,便不必了。”
他語氣疏離又冷淡,“畢竟你娶承恩侯府嫡女做平妻,而非正妻,於禮不合。”
這話說出來,陸洲白好似被人甩了個巴掌,臉上火辣辣的。
既然國公爺不認他這個外甥女婿,何還要特地走來?讓他難堪!
他心下暗恨,表麵卻不露異樣,低下頭重新行禮:“拜見國公爺。”
國公爺對這個在官場上進退有道的外甥女婿,其實印象一直不錯。
今日之事,說來也不是他的問題,而是被葉可晴拖累了。
他麵色緩和些許,道:
“承恩侯臨時有事,業已離宴,你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陸洲白聽得一頭霧水,承恩侯離開便離開了,關他何事?
這等權貴雲集的場合,他短時間裡很難遇到第二次,怎麼可能追著承恩侯走。
他低頭再拜:“國公爺誤會了,下官並非與承恩侯一路,而是與內子同來赴宴。”
國公爺眉頭微皺,這陸洲白平日裡運作官場的聰敏勁兒都去哪兒了?
這麼明顯的話中之音,他聽不出來?
國公爺為數不多的耐心消耗殆儘,索性直言:
“陸大人,你平妻葉氏在宴上犯了大錯,已被我母親斥責回去反省。
其父承恩侯同往,你這個做夫君的,確定還要留在宴上?”
這句話,如同一柄重錘,敲擊在心口。
陸洲白臉色驟變,瞬間覺得周遭同僚的目光,如同針刺一般射來。
前一刻,他還在被人吹噓成“長公主的外孫女婿”,後一刻,竟就要被國公爺趕出府去?
鬨出如此笑話,這讓他日後如何在官場做人?
國公府未免欺人太甚!
陸洲白氣得渾身都在發顫,卻不敢反駁國公爺半個字。
他再也沒臉呆下去,匆匆拱手,狼狽地逃出宴場。
就在他離去後沒多久。
一襲鴉青裹著玄色內襯緩步走到亮處,宴場透出的光,清晰地照出男人優越的側臉。
李承翊祝完壽後,並未離開。
他又像是在靈真觀那次一樣,在暗處看完了整場戲。
蘇照棠的情報,已經送來了一些。
情報裡的陸夫人,端莊賢良,敬愛婆母,替夫君費心籌謀官場。
與他所見的陸夫人,可謂毫不相乾。
到底是裝得太好,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