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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繁華冥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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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你們先在這等著,我很快就會回來的!”藍色精靈呲著牙,一臉忠誠地看著夏宇龍。

“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夏宇龍點了點頭,拍著藍色精靈的肩膀,眼神中充滿了信任。

藍色精靈躍身而起,化作了一道幽藍色妖煙,向冥城那方飄飛而去,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迷霧之中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急促。

隱隱約約聽見有魔獸喊道“這些凡人一個都不能放過,把他們給我抓到幽冥穀去做勞役。”

又有魔獸喊道“反抗者格殺勿論,再打入八十一層地獄,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大胡子向迷霧中看去,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們聽,那群魔就快要殺過來了,那猢猻不會將我們撩在這裡,不管不顧了吧?”

張仙冷哼一聲,道“這猢猻陰陽怪氣的,我總覺得它不是那麼靠譜,與其在這等死,不如我們另尋出路。”

夏宇龍略帶思緒地點了點頭,一臉凝重地回道“我們再等等,若是如此,我負責殿後,你和仙兒她們先走!”

大胡子將小機靈從背上放了下來,抽出腰間板斧,“呼呼”劈出幾聲……

嘿嘿一笑,說道“要打架,算我一個,反正橫豎都是個死,從來沒有這麼暢快淋漓地整它一回了。”

張仙也道“哥哥,咱們生死都要在一起,與那群妖魔拚了吧!”

突然狂獅高昂著頭,朝冥城那方低吼起來。

隨後便聽見“噠噠噠”的清響聲不絕於耳。

夏宇龍他們抬頭望去,隻見吊橋自迷霧中緩緩傾斜而下。

一道幽藍之光自冥城中飄閃而出,藍色精靈已坐在了橋頭之上。

吊橋即將橫在溝壑上時,藍色精靈飛身跳下,快速地奔到了夏宇龍跟前……

虔誠地道“事到如今主人應是完全相信我了吧,今後就讓我尊敬地呼您一聲主人好嗎,我們需要一個能撼動三界的能人,成為我們的主人。”

“不,我們是好兄弟、好朋友,不是主仆關係。”夏宇龍搖著頭,心裡有說不出的感激。

此刻,他已在藍色精靈的身上挑不出任何毛病和缺點了。

他緊緊地握住了藍色精靈的手,“你族人的病我會叫仙兒儘全力去醫治好……”

“這事不急,咱們以後再議。”藍色精靈打斷了夏宇龍的話,“趁著那幾個守門的魔怪還在睡覺,我們先進城再說!”

“走!”

踏上吊橋,一股暖烘烘的氣流自腳下襲來,全身的冰寒頓時消散殆儘。

夏宇龍他們緊隨藍色精靈身後,在雲絲縷縷的吊橋上穿行,朝著冥城中疾奔而去。

一頓飯的工夫過去,夏宇龍他們又穿過了一道暗波牆,便恍如夢境般,進入到了冥城之中。

他們登上了一個小山包子,映入眼簾的全是低矮破舊的房屋。

與在冥城外邊見到的高大宏偉的亭台樓閣相去甚遠,更是與不夜城相去甚遠。

放眼遠眺,忽明忽暗之中,那些低矮破舊的房屋漫山遍野都是,一眼看不到邊。

有的是茅草房、有的是木房子,隻有少數石頭房子散落於其中,星星點點的,如枯草林中盛開的花朵一般。

房屋各有朝向,看起來雜亂無章,街道曲曲折折、密如蛛網,連接至每個房屋門前,也是這般地雜亂無序。

天空中黑色的烏雲壓得低低地,在緩慢地翻滾著。

那天琅山就掩映在雲層後邊,猶如一頭巨魔,俯視著冥城。

看到這番景象,大胡子的心中頓時涼了半截。

他驚呼一聲,自言道“我那個去啊,還道這裡是人間天堂呢,想不到冥界竟是這般的荒蠻與淒涼!”

藍色精靈臉上掛著陰笑,它咕嚕著雙眼走上前來……

看著夏宇龍,說道“主人,讓您失望了吧,這就是真實的冥城,雖說裡邊是個無拘無束的國度,但卻充滿了血腥、暴力、犯罪與殺戮……”

話說間,卻聽見附近的枯草林中鼾聲大作。

還傳來了魔獸罵罵咧咧的聲音“你這廝,叫你彆去買醉花鋪的酒,你就是不聽,定是被那小娘們給下了蒙汗藥,下次我去我定要搗了她的鋪子。”

夏宇龍他們均是心中一驚,循聲望去。

卻見右手邊的枯草林中,掩映著一個類似戰壕的深溝,鼾聲與罵聲正是從那黑漆漆的深溝裡發出來的。

突然,左手邊的壕溝裡也傳出了罵咧聲“你們這些凡人,彆想逃出冥界,全都給我死!”

“可惡,你給我讓開,我還要與他大戰三百回合!”

“娘的,全都是一群飯桶!”

大胡子二話不說,嫻熟地抽出了腰間板斧。

看著夏宇龍,低沉道“兄弟,趁著他們未動手之時,咱先把他們給了結了,這邊由我來負責,保證乾淨利落!”

說著,便要朝右邊去了。

其實他也是衝著那些酒味去的,他想把壕溝裡的魔獸製服後,再喝上兩口酒。

他已經有很多時日沒喝到酒了,喉嚨乾燥難受,快要爆裂開了。

藍色精靈飛身越過了大胡子頭頂,急忙攔在了他身前……

急道“你嫌事不多嗎,他們都已經睡著了,說的全是夢話……”

它環顧左右,又道“哼哼,這小土包下邊是空的,還有幾十個看護懸橋的魔怪,你若是驚動了他們,恐怕這冥城中你們是進不去的了!”

“哎呀,真的嗎?”大胡子止住了腳步。

他回過頭來,看了看一臉淡定從容的夏宇龍,心中掂量片刻……

脫口說道“嘿嘿,我聽我兄弟的便是。”

夏宇龍環顧小土坡四周,除了土坡頂上隻有一條青石板路連接城裡和浮橋以外,土坡上全是齊人高的枯草。

枯草中掩映著八條壕溝,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每條壕溝的形狀均不一樣。

但壕溝的排列都是以坡頂的中心展開,且對稱有序。

他使出通天眼,一個巨大的金黃色八卦圖光影,在坡頂上時隱時現,他們所站的位置正是八卦圖的中心。

張仙覺察到了夏宇龍神情的變化,想必是哥哥發現了什麼!

她走上前來問道“哥哥,怎麼了?”

夏宇龍再次環顧四周,回道“這是一個八卦圖陣,每個壕溝均代表一個卦位,想不到冥界對陰陽八卦也是這般的用心著迷。”

藍色精靈陰陰一笑,說道“先前我說過了,這天琅山原來是仙家所在之地。”

就在這時,外邊的荒原上,隱隱傳來了魔獸的叫罵聲“你們這些守城的酒鬼,喝了忘魂湯就做了神仙是嗎?給老子把吊橋放下來,有凡人未經過審核就闖入冥城了。”

“快把橋放下來,誤了事情你們擔待不起!”

“他們一定是凡間派來的奸細。”

“他們挑撥了我們,讓我們自相殘殺!”

“你們這群蠢貨,把橋放下來!”

很明顯,魔獸軍團的那大隊騎兵已經追上來了,他們正在壕溝那邊叫囂。

在那大隊騎兵身後,站著三個受了傷的魔獸和那群骷髏人。

他們全身是傷,骨架不全,站得東倒西歪,看來是被狠狠蹂躪過的。

藍色精靈走上前來,看了看從吊橋頂端,垂落下來的那兩根鐵索鏈條……

得意地笑了,說道“你們休想,除非天助你們,將這獄火鑄就的鐵鏈子給弄斷了。”

夏宇龍抬頭望去時,隻見吊橋頂上兩邊,各鑲嵌著一個巨大的鐵環。

環身有手臂般粗大,且烏黑錚亮,鐵索鏈自環心中穿過,垂落至土包子的底部,深深紮根於兩邊的深洞之中。

藍色精靈仰視著夏宇龍,虔誠地道“主人,起落吊橋的機關已被我給用魔錘給卡死了,哼哼,量他們也飛不過來,您看時間也不早了,就怕守門的這群魔怪醒來,咱們就不好應付了,嘿嘿,還是到城裡安全些,咱們也快上路吧?”

“嗯,快走!”

夏宇龍他們緊隨藍色精靈身後,又踏上了進入冥城的青石板路。

才剛走出幾步,大胡子的話癆病又犯了。

他背起小機靈搶上前去,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

“嘿嘿”一笑,看著藍色精靈,說道“怕是你經常到這城裡來趕集吧,與我們講講這冥城中有什麼好吃的,有什麼好玩的,還有那……”

話到此處,他卻罷了口,他最關心的還是能不能夠喝到酒。

但話不能說得太直白,免得又招來藍色精靈的詬病和張仙的冷眼。

藍色精靈也不傻,自然能將大胡子心裡的小九九拿捏得死死地。

它咕嚕著雙眼,陰笑道“方才見你流了一嘴的哈達子,你定是想問醉花鋪裡邊的酒了吧,放心吧,那娘們釀的酒好喝得很,包你一口下肚大醉三天三夜!”

“嘿嘿,此話當真,可不能騙人了?”

大胡子自然是樂開了花,嘴角上的哈達子又流了一地。

他笑得合不攏嘴,想追問“那娘們長得俊不俊”時,藍色精靈卻停住了疾行的腳步……

它轉過身來,看著夏宇龍,虔誠地問道“主人,進城以後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讓你們暫作休整,待洗儘一身乏累,我們再想上山的計策,您認為如何?”

“好,就依你便是,有勞了。”

夏宇龍抬頭望著前方,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

一陣涼風掠過,吹亂了他的發絲,略帶憂鬱的眼神深邃迷人,那剛毅俊俏的臉龐,看起來更成熟了。

一頓飯的工夫過去,夏宇龍他們踏上了進入冥城的石板路。

迎麵撲來的是陣陣熱浪,頓時把他們身上的寒氣給洗刷殆儘。

熱浪中夾雜著肉腥味、包子味、汗臭味、酒糟味、酸菜味……

總之,陽界菜市場裡所有的味道都在這裡聞到了。

前方還伴隨著吵吵雜雜的聲音。

待拐過一個路口,原來夏宇龍他們還真是來到了一個菜市場旁邊。

菜市場規模與陽界繁華都市的菜市場一般大小。

裡邊有陽界的凡人、有骷髏人、有魔獸,還有其他長得稀奇古怪的妖獸……

總之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海裡遊的各式各樣的人和妖都有。

有的在高聲叫賣、有的在討價還價,還有的挑著肉菜正往市場這邊趕來,口中不停地喊著“借過……”

這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完全顛覆了夏宇龍他們先前對冥城的認知。

這哪裡是荒蠻的國度,分明就是一個繁華的魔都。

更讓人震驚的是,在這冥城中還生活著凡人。

按理說人與妖魔應是水火不容、不共戴天,但在買賣上,凡人竟能與妖魔討價還價,可謂是人妖不分你我、和睦共享太平。

大胡子心中有說不出的高興,他俯視著藍色精靈……

提聲質問道“你不是說,這裡到處都充滿了犯罪與殺戮嗎?”

就在此時,大胡子身上的瘙癢病又犯了。

他迅速將小機靈從背上放了下來,抓撓著全身又道“唉,這一高興全身就會癢癢,看來是得找個地方好好洗洗澡了,把身上的膩膩汙汙都給搓了去,這一路來也挺乏累的啊!”

藍色精靈雙目緊閉,高昂著頭深吸了一口氣,右耳猛地抽搐了數下。

它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憤憤地望向了天空。

大胡子的質問,讓它聽得竟是這麼刺耳,像是對它的侮辱,它的臉上陰沉得可怕。

它越想越憤怒,扭過頭來,瞪著大胡子,反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每一個地方都有好壞,你們陽界也不都一樣嗎,難道你們陽界就沒有犯罪和殺戮了?”

它越說越激動,背著手,踱起了步子,“你這該死的小赤佬,你這肮臟不解風情的家夥,你這又笨又醜的老東西……”

它滿腔怒火,佝僂著背罵罵咧咧地向前方走去了。

大胡子臉上瞬間爆紅,但滿嘴的濃毛和黝黑的皮膚掩飾住了他的羞愧。

他嘿嘿一笑,豎起了大拇指,看著夏宇龍和張仙頗為尷尬地道“這家夥說得有道理,沒錯!”

張仙輕蔑地笑了,接話道“胡大哥這麼高興,莫非是藍色精靈罵您罵對了,哈哈,小赤佬、不解風情的家夥!”

這些都是她不敢罵的話,卻被藍色精靈給說出來了,她心中那叫一個爽快。

大胡子頓了片刻,解釋道“那是自然,陽界也有很多見不得人的地方嘛,那時的我年少輕狂,也做了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遇到了我兄弟我才進入了正道,否則我可能淪為土匪強盜了……”

話說間,一個提著陶瓷酒瓶子的魔獸,不知從何處竄出,撞到了夏宇龍身上。

“撲通”一聲,那陶瓷酒瓶子掉在青石板上碎了一地,濃烈的酒氣向四周飄散。

夏宇龍猝不及防,向後踉蹌幾步,差點摔倒在地。

大胡子抽出雙板斧,正要搶上前來興師問罪……

那魔獸卻雙膝跪於夏宇龍跟前,戰戰兢兢地道“少俠饒命,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我真的是喝醉了,我喝醉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磕頭作揖。

按理說,冥界魔獸的本性應是殘暴冷血、不講人情才是,但此魔獸的軟弱之舉,著實讓夏宇龍他們大吃一驚。

夏宇龍將那魔獸扶起,說道“不礙事,隻要你沒事就好,我還擔心把你給撞著了,唉,你們怎麼會……”

“我沒事!”

那魔獸打斷了夏宇龍的話,慌慌張張、歪歪斜斜地消失在了拐角的一條巷子中。

張仙也大感不解,看著夏宇龍,道“哥哥,這些魔獸好奇怪,卻是這麼膽小怕事!”

“嗯!”夏宇龍點了點頭,他一定要弄清楚其中的蹊蹺。

“哎呦!”大胡子趴在了地上,對著那摔碎的陶瓷瓶子嗅了嗅,連說了幾聲“太可惜了!”

他嘴上的哈達子又掉了一地。

張仙將地上的酒壇子踢了出去,冷哼一聲,不屑地道“活得這般窩囊,真是沒出息!”

藍色精靈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見夏宇龍他們還未跟上來,它便轉過身子,看著狼狽不堪的大胡子陰陰一笑……

心道“你小子愛酒如命,等把你們安頓下來,老子讓你整日泡在酒壇子裡,哼哼,讓你每天都醉生夢死,自甘墮落吧。”

小機靈雙手合十,他既高興又有些無奈,搖著頭歎氣道“阿彌陀佛,胡大哥越來越不像話了,他的這些陋習但願能給他帶來好運,唉,酒肉心中已喪誌,一反常態苦海中,莫要墮落甘為魔,一統冥城姍來遲!”

大胡子伸出舌頭,想要舔儘還未完全滲入青石板裡邊的酒水。

夏宇龍一把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攙扶著他向前走去,說道“胡大哥,差不過就得了,莫要讓那些魔怪看了笑話。”

“兄弟,這麼好的酒不能浪費了!”大胡子覺得可惜;臉上掛滿了無奈。

“啊,怎麼會這麼滾燙,莫非胡大哥真生病了嗎?”

夏宇龍心中一驚,觸碰了大胡子的額頭,身體依舊如火石般滾燙,他臉上的神情越發變得難看起來。

大胡子卻嘿嘿一笑,說道“兄弟是擔心我丟了麵子不是,放心好了,我做事自有分寸,不會讓兄弟的麵子掛不上的……”

說著,他雙眼翻白,如爛泥般癱軟在了地上。

“仙兒,快!”夏宇龍急道,事出緊急,他說得乾淨利落。

張仙搶上前來,替大胡子把起了脈。

片刻,她倒吸了一口涼氣,胖子的內傷已進入到了骨髓,而且五臟六腑也已被妖魔之毒給侵蝕了,一股巨大的魔魂之氣在丹田深處若隱若現。

通天眼中,夏宇龍看到有千萬股妖邪之氣在大胡子體內遊竄,鮮紅的血液也在逐漸變成暗紅之色。

“仙兒,可有良方醫治?”夏宇龍焦急地向張仙看去。他不敢往壞處去想,隻能求救於張仙了。

“胡大哥不能再有任何事情了?”他握著她的手臂,目光裡充滿了信任和懇求。

張仙眉頭緊鎖,搖了搖頭……

她知道,胡大哥的情況不容樂觀,胡大哥有可能就此遁入魔道而回不了頭,或者會命喪於此。

但無論何種結局都是最壞的,她不敢將這最糟糕的結局告訴夏宇龍,她不想讓夏宇龍有更多的擔心。

藍色精靈一臉憂心忡忡地走上前來,口中叨念道“哎呦,好端端地怎麼說病就病了,莫非是把他給餓壞了不成?”

它在心中卻陰笑道“哼哼,死胖子遭報應了吧,叫你彆喝冥河的水你偏不聽,那水豈是你這種凡人喝得的?”

寒門孤火在狂獅身上動了動身子,不耐煩地嚷道“你們這幾個後生,到底要帶我們到哪裡去,找到落腳的地方沒有,老子的頭要痛死了!”

藍色精靈一臉虔誠地仰視著夏宇龍,說道“主人,前方就到我們的住的地方了,我已經替你們安排好了房間和吃的,那客棧是你們陽界人開的,你們不必有什麼顧慮,大可放心地住下。”

“嗯,多謝,有勞你了!”

夏宇龍拍了拍藍色精靈瘦小的肩膀,再次為它無私地付出和細心備至的關懷深受感動,心地純善的他對藍色精靈已經完全放下了戒備。

但張仙始終感覺到不踏實。

或許是藍色精靈偷了她的土方袋子,她仍耿耿於懷的緣故?又或者是藍色精靈不計報酬,這般獻媚討好,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究竟是怎麼個不踏實?她自個兒也說不清楚。

大胡子已陷入昏迷,趴在夏宇龍背上胡話連篇……

時而說道“我與我兄弟一條心,你們都彆想殺我,我兄弟更不會殺我。”

時而又道“你們想讓我殺我兄弟,除非從我身上踏過,小老仙雖然刁蠻,但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們都彆想打她的主意!”

聽了大胡子的話,張仙怒氣衝頭,她緊跟在夏宇龍身後,握劍的右手也隨之變得顫抖起來。

血絲布滿了她的雙眼,她左手握緊了劍柄,想一劍封了大胡子的喉。

身旁的小機靈拽著她的衣袖,望著她搖了搖頭,眼神裡寫滿了天禪佛語。

張仙從憤怒中回過神來,那顆鐵石之心終究是軟了下來。

她哀歎一聲,沉下頭去,心道“胡大哥,我知道你人本性不壞,但我真的不喜歡你,你這又是何苦呢,仙兒妹子希望你儘快好起來,找到一個真正愛你的大嫂,一起白頭偕老!”

夏宇龍他們緊隨藍色精靈走進了一條繁華的街道。

一路上趕集的人絡繹不絕,狹窄的街道兩旁商鋪林立。

有凡人開的包子鋪、花傘鋪、服裝鋪,也有魔獸和其他妖獸開的刀子鋪、馬掌鋪、玩具鋪。

這便是,鋪麵中間一條街、百貨一覽目無暇、人聲鼎沸吆喝響、雜亂腳步無停歇。

在夏宇龍看來,冥城的繁華不亞於他的家鄉龍古鎮,甚至比起中原的很多城市都要熱鬨得許多。

但為何陽界卻容納不得陰間的妖魔鬼怪,甚至捉妖師還將他們趕儘殺絕,而在這冥城中,人妖魔卻能和平相處,卻展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他再往下深究時,突然想起了姚爺爺在臨終時說過的一句話“宇龍,這世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虛實難辨,不管做任何事情都得留個心眼,不可被表麵現象給蒙蔽了!”

想到這裡,他釋懷了,是的,這也許隻是表象,要真正看清楚這座城市的本質,還需等上一些時日。

……

在街上偶爾會碰上一些爛醉如泥的魔獸,這些魔獸對夏宇龍他們都是客客氣氣的。

也會碰到一些脾氣不好的妖獸,卻不敢與夏宇龍他們正麵起衝突,待走遠了才在身後傳來叫罵聲。

冥城中到處都能見到凡人的身影。

夏宇龍他們的到來,對於這些凡人來說,並不是一件新鮮事,隻是禮節性地點點頭,然後就各走各路了。

走出了繁華的街道,藍色精靈領著夏宇龍他們往西折行。

街道上來往的人妖魔已是寥寥無幾了,比先前要冷清了許多。

但街道兩旁的房屋均為古色古香的模樣,比先前的商鋪卻要顯得氣派不少,一看便知是富裕人家住的地方。

房屋間進出的有穿得體麵的凡人,也有裝扮時髦的紅發和黃發魔怪。

凡人的孩子與魔怪的孩子們在街上有的玩丟沙包,有的在打象棋,有的在跳皮筋……

他們玩得不亦樂乎。

那些小孩見到有生人前來,卻也不感覺到害怕和拘束,而是追攆著夏宇龍他們跑出了好長一段距離後,便一哄而散了。

看到這番景象,夏宇龍不禁感慨起來,隻要人、妖、魔和平共處,哪來的三界大亂?唉,同為三界生靈,相煎何太急啊!

再往前行得一頓飯工夫,便來到了一偏僻處。

前方已無去路,正是一大片枯草林,他們已經走出了冥城。

枯草林深處,飄出了絲絲縷縷的炊煙,菜飯的香味也隨之迎麵撲來。

夏宇龍他們這才感覺到已是饑腸轆轆。

藍色精靈轉過身來,仰視著夏宇龍,萬分激動地道“我敬愛的主人,這一路來你們都辛苦了,前邊已經到你們要休息的客棧了,客棧無名無牌,平常我們都叫愛來客棧……”

說著它轉過身去,小心翼翼地扒開了枯草林,一條青石板路又顯露了出來。

行得不到半頓飯時間,隻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兩層樓高的木房子,掩映在枯草林中。

再行得十餘丈,便來到了木房子處。

木房子前邊是一個寬大的庭院,庭院四周插滿了齊人高的竹籬笆樁,把外邊的枯草林隔離了起來。

籬笆上藤蔓纏繞,結滿了綠豆、茄子、青瓜等菜果。

木房子後邊聳立著一棵高大的古樹,古樹上枝繁葉茂,猶如一隻巨大的手掌,將木房子護在了掌心之下。

藍色精靈佝僂著背,緩步走上前去,兩扇小木門隨著它的雙臂推動“吱”地一聲打開了。

“來了……來了就好……”

屋內傳來了一極其蒼老的婦人聲音。

話音未落,便走出一拄著拐杖、頭發花白的老太婆。

隻見她一身素裝,後背如駝峰般高高隆起。

看起來已有**十歲的年紀了,但動作卻極為靈敏,眨眼之間,便從木屋前的兩級台階上跨步前來。

她哪裡是腳掌踩地,分明是腳尖點地,騰飛而來的,隻是緊貼著地麵,外行人看不出端倪。

還未等藍色精靈開口,老婦人便笑吟吟地問道“剛送走了一波客人,房間都還是空著的,菜飯也都準備好了,你們來了幾個人,我好……”

“你忘記了?”藍色精靈打斷了她的話,“先前不是與你訂好了嗎,我們有五個人的!”

它麵色微沉,顯得有些著急。

老太婆頓了片刻,開懷一笑,跺著腳,說道“哎呦,你看我這記性,儘把正事都給忘了,你們有幾個男的,幾個女的,是兩人住一間呢還是一人一間?”

夏宇龍發現老太婆說話時,雖然偶有眨眼,但都不是正眼看人,而是看到了另一邊去,全憑耳朵來辨識聲音和方向。

他定睛一看時,原來老太婆的雙眼眶裡無光,已經沒了眼珠子。

“我自己住一間!”小機靈搶著說道。

老太婆滿臉訝異,她“啊”了一聲,隨後又露出了笑容……

脫口說道“還有個小孫子,那成,不用多問了,反正我這房間多的是,就讓你們一人住一個房間,清靜利索相互不打擾,你們隨……”

她一邊說話,一邊轉過身去,突然卻罷了口

片刻,老太婆利落地將瘦小的身子轉了過來……

朝著另外一邊問道“哦,對了,你們都叫什麼來著,我老了腿腳不方便,可能隨時會叫你們幫一些小忙?”

夏宇龍先作了自我介紹,當介紹到張仙時,老太婆“啊”了一聲,伸出了瘦如柴骨的雙手,顫抖地撫摸著張仙的芊芊細手……

滿是關懷地道“多俊的一個姑娘啊,唉,能到冥界來走一遭,都是好樣的,路上一定是吃了不少苦頭吧?”

張仙搖了搖頭,一臉凝重地看著老太婆,不知如何作答。

隻感覺一股暖流湧上心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起轉來。

片刻,她吐出了幾個字“婆婆,您的眼睛?”

老太婆擺了擺手,哈哈笑道“這事已經過去很久了,不提這事,今後你們叫我瞎眼婆婆就是了,冥城中的人都叫我老瞎子,你們也可以這麼叫我!”

當介紹到小機靈時,老太婆麵色突然一沉,又伸出了顫抖的雙手,撫摸小機靈稚嫩的臉龐……

輕聲道“啊,多麼討人喜愛的小佛主,這冥城中黑白無常、是非太多,今後可要……”

她的右耳抽動了幾下,頓了片刻,將話鋒一轉,笑道“我相信西山佛主會保佑你平安無事的。”

聽了老太婆這半截話,夏宇龍和張仙麵麵相覷。

心裡同時想到,婆婆雖然眼睛看不見了,但她心如明鏡,一定還有話要說,隻是隔牆有耳,在這空曠的院落中不便說罷了。

當介紹到大胡子和寒門孤火時,老太婆突然慌了神。

她脫口急道“啊,原來有病人前來,你們怎不早說,快把他們都帶到屋中去吧!”

進到屋內,瞎眼婆婆為夏宇龍他們都分配了房間。

大胡子和寒門孤火兩個病號在一樓住下了,二人的房間互為對門,且離茅房較近,很方便起居。

夏宇龍、張仙和小機靈則被老太婆安排在了二樓休息,三人的間房緊緊挨著。

為了安全考慮,在老太婆的建議下,小機靈住在了中間的那個房間。

待一切都安頓妥當後,藍色精靈向夏宇龍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由它先上天琅山打聽藍芯的下落,再回來與夏宇龍商量營救的計策。

它拍著胸脯向夏宇龍保證,一定會在兩天內找到藍芯。

經過一路來的交往,夏宇龍對藍色精靈已不存在任何疑心了。

他點著頭叮囑道“路上一定要小心,如果遇到不能解決的困難不可勉強!”

藍色精靈再次拍了拍胸脯,陰聲笑道“再難的事情都要替主人給解決了,一定要替主人分擔憂愁。”

說著,它幻化成幽藍色煙氣,向冥城那方飄飛而去。

站在二樓的陽台上,張仙仰望著忽明忽暗的冥城……

自言道“這精靈看起來鬼裡鬼氣的,也不知有多少可信度?”

她轉頭向夏宇龍看去,嘟著嘴說道“哥哥,這猢猻一定有問題,我心裡還是感覺到不太踏實!”

“哦,這從何說起?”夏宇龍凝視著張仙,認真地問道。

微風吹亂了他額前的發絲,眼神依然憂鬱深邃,臉龐依舊是這麼地帥氣迷人。

張仙沉吟片刻,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夏宇龍替張仙理了理臉上淩亂的發絲,笑著問道“還在為它拿你的土方袋子生氣?”

張仙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隨後又猛地搖了搖頭……

急道“它這不叫拿,它是偷,這是盜竊的行為,總之我覺得它手腳不乾淨,起碼心術不正,反正我是不太相信它,哼,它這般大獻殷勤一定有所圖,方才你不見老婆婆的反應了嗎,它事先根本就沒給婆婆打招呼,隻是婆婆替它圓了場!”

夏宇龍抬頭望著更遠的前方,望著黑氣沉沉中的天琅山。

他沉思片刻,歎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何況還是一個精靈呢,隻要它不處處為難咱們,能助我救出芯兒……”

“哥哥!”張仙打斷了夏宇龍的話,她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但心裡卻十分複雜,眼眶裡不知不覺地又噙滿了苦澀的眼淚。

片刻,她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我聽哥哥便是!”

夏宇龍凝視著張仙,心疼地問道“仙兒,你怎麼又哭了,是誰又我知道了……”

他一著急,永遠隻會問這句話,他覺得仙兒變得愛哭了,他在心中又責怪自己沒有把仙兒照顧好!

“不,沒有誰欺負我!”張仙再次打斷了夏宇龍的話。

她搖著頭笑了笑“我是高興,哥哥很快就能把芯兒從老妖手中救出來了。”

想到自己離天琅山越近,遁入魔道的時間也越快……

張仙心中感覺到無儘的悲涼與淒苦,她的心正在流血。

她情不自禁地摟住了夏宇龍,雙手緊緊地摟著他,害怕頃刻間就要與他分離。

夏宇龍哪會知道張仙心中的悲苦,他輕撫著她發絲,不知作何安慰。

他一遍一遍地自責道“都怪哥哥不好……仙兒不哭……”

不知不覺中,淚水也模糊了他的雙眼。

“你們休息好了沒有,快下來吃飯了!”

樓下傳來了瞎眼婆婆那蒼老低沉的呼喊聲。

飯桌上隻有夏宇龍、張仙、小機靈三人一起吃飯。

大胡子尚在昏迷中,他越睡越死,大有一覺不醒的架勢。

其實他在夢的另一端,已和靈魔打得一片火熱了,他心中的善魔與惡魔正在發生激烈的爭鬥。

是的,他一覺醒來後,也就什麼也記不起來了,他就是這麼一個奇怪的人。

他即將魔變,變得可怕而不可捉摸,但他積的陰德也不少,終究有拯救他的人。

寒門孤火頭痛欲裂,躺在床上細細呻吟,他哪有心情吃飯,夏宇龍去叫了他幾次,都被他給轟了出來。

桌上有盆燜好的兔子肉,一碗豆腐,青菜和花生各一碟。

老婆為他們準備的飯菜也僅此而已了。

夏宇龍他們都已是饑腸轆轆,按理說應是狼吞虎咽才是,但他們圍坐在圓桌旁,久久才動了筷子。

小機靈草草地吃了一碗白飯後便上樓念他的經語了。

張仙才剛提起筷子,便想起了土方袋子中的藥方來。

她百思不得其解,何為羊蹄早晚踩?這是什麼樣的藥方子?

她冥思片刻,輕歎一聲,將筷子又放回了桌上。

自言道“為何那藥方子要寫得這般的生僻,沒有一點提示呢?”

說著,她又歎了一口氣,滿臉無奈地看著夏宇龍……

問道“哥哥,我是不是很笨啊?”

夏宇龍笑了笑,給張仙的碗裡夾了一些菜……

安慰道“仙兒,把心放寬些,有時候想得太多就會鑽牛角尖的,走入死胡同,先吃點東西吧,總會想到法子的。”

張仙想了想,覺得哥哥說得在理兒,她抬起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吃慢些,彆噎著了。”夏宇龍叮囑道,又向張仙碗裡夾了些肉菜。

張仙也替夏宇龍碗中夾了菜,說道“哥哥,彆隻顧看著我吃啊,你也吃,看你這幾天都餓瘦了!”

說著,她向他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看著張仙可愛又有些俏皮的樣子,夏宇龍樂了,他狼吞虎咽,沒吃幾口卻把自己給噎著了。

他趕忙喝湯送飯,逗得張仙哈哈大笑不停。

突然,從大胡子房間裡傳來了魔性的狂吼聲……

二人心中均是一驚,莫非有魔獸闖進來了不成?

他倆相互使了個眼神,小心翼翼地往大胡子房間去了。

張仙後背緊貼於門旁,右手緊握劍柄,已做好了隨時應戰的準備。

夏宇龍使出通天眼向屋內看去……

隻見大胡子雙膝跪地,瘋狂地抓撓著頭頂和全身,他時而雙目怒瞪,時而撕心裂肺地如魔獸般吼叫。

“仙兒,是胡大哥的病發作了……”

話音未落,夏宇龍便奪門而入,張仙也緊跟了上去。

大胡子眼中布滿了血絲,眼神中充滿了恐懼,一臉痛苦地看著夏宇龍……

哀聲嚷道“兄弟,我心裡如貓爪在撓,我難受,我難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一邊叫嚷,一邊朝著胸口捶打抓撓,胸前的衣服已被抓扯得稀爛了。

額頭上、胸口、腹部、背上全是抓痕,血液自抓痕處一點點地滲出,讓人看得心疼。

夏宇龍和張仙又驚又慌,二人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間,大胡子掄起砂鍋大的拳頭打了過來,“砰”地一聲擊中了夏宇龍的右肩處……

同時喝道“我已成魔,我不想死,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要殺了你!”

夏宇龍毫無防備,撲倒在了床上。

大胡子竄身而起,凶神惡煞般要撕咬上去。

張仙探出點穴指,拿了大胡子的睡穴。

大胡子仰麵重重地倒在了床上,隻聽得“啪啪”幾聲,那木質床的梁柱,在大胡子臀部的強壓下斷裂開來。

屋外傳來了老太婆低沉的聲音“你們在乾什麼,影響到我的休息了,是要拆我的床嗎,哼哼,損壞東西是要賠償的,今天住進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啊,打打鬨鬨的讓人好不心煩!”

瞎眼婆婆那低沉的聲音漸漸遠去了。

夏宇龍拿了幾張木凳子墊於床的斷裂處,將大胡子扶正睡好。

張仙試探了大胡子的脈象,又查看了他那逐漸由紅變藍的舌苔和爆凸的雙眼球。

感覺到大事不妙,此事雖說在預料之中,但卻來得這般的突然,她全然還未想到應對之策,一時間也慌亂了神誌。

“仙兒,胡大哥還有救嗎?”夏宇龍著急地追問道。

“哦!”

張仙回過神來,凝視著夏宇龍,沉吟片刻,回道“胡大哥魔誌攻心,恐將、恐將……”

“恐將什麼?”夏宇龍又追問起來。

張仙站起身子,望向窗外的古樹,心裡難受到了極點。

她內心掙紮了片刻,轉過身來含淚說道“胡大哥恐將化身成魔,與哥哥為敵!”

不知不覺中,熱淚自她的眼角滑落了下來。

“啊,怎麼會這樣!”

夏宇龍驚呼一聲,腦袋一片空白。

眼下正是用人之際,胡大哥卻在這當口上出了意外,這無疑對未卜之路又蒙上了一層陰影,悲涼感油然而生。

看到夏宇龍傷心難過的樣子,張仙深吸一口氣,振作了起來。

她走上去,捂起了夏宇龍的雙手……

笑著安慰道“哥哥,你放心,我會儘全力救胡大哥的!”

她想,胡大哥化身成魔已是不可逆轉的事實,但得想方設法阻止他的心智遁入魔道,起碼他不會與哥哥為敵。

“仙兒,哥哥拜托你了,一定要治好胡大哥的病!”

夏宇龍露出了微笑,一臉暖色地看著張仙,眼神中充滿了信任和柔光。

張仙嘟著嘴,笑了笑,說道“哥哥為何與妹妹這般客氣了,小時候叫仙兒做事,不都是命令式的嘛,哥哥這般倒使得妹妹不習慣了!”

夏宇龍撓著頭傻傻一笑,不知如何作答了。

片刻他脫口說道“得先把胡大哥叫醒,讓他吃些東西吧?”

張仙搖搖頭,回道“不可,胡大哥的命門之穴不能再被封死了,如果再通過穴位乾預,他會提早遁入魔道的。”

她一臉嚴肅地看著夏宇龍,“仙兒是神醫的弟子,仙兒得事先說好了,醫治胡大哥的病都得聽我的,千萬不可胡來了。”

其實,原先在冥城之外,張仙將大胡子喚醒,無形中加速了他化身成魔的進程,那時處於緊急時刻,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眼下還未想到萬全之策,張仙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夏宇龍雙臉頰微微泛紅,他一邊憨笑一邊猛地點著頭,此時無聲勝有聲。

他激動的心情不可用言語來表達。

張仙嘴唇微微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她在心裡歎道“我這哥哥不是盛氣淩人,就是傻裡傻氣的,也不知道他是哪裡吸引了我?”

她凝視著他略帶滄桑而又俊美無暇的臉龐,凝視著他深邃又帶著憂鬱的眼神,不知不覺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忽聽得對麵的房間裡傳來了寒門孤火痛苦的喊叫聲,隨後又伴隨著劈裡啪啦摔東西的雜亂聲。

夏宇龍和張仙從床邊的凳子上猛然起身,急衝衝地往寒門孤火的屋子裡去了。

來到屋內,隻見到地上一片狼藉,杯子、盤子和一些瓜果散落了一地。

寒門孤火趴在床上痛苦不已……

看到夏宇龍他們來了,他又大吵大鬨起來“老子看來是要死在這兒了,你們少來煩我,都給我滾出去,哼,長痛不如短痛,死丫頭,你不是看不慣我麼?把我的頭砍下來得了。”

說著,便趴在床上乾嘔起來。

屋外又傳來了瞎眼婆婆不耐煩地說話聲“你們又怎麼了,摔壞東西是要賠償的,彆以為我們都是凡間的人,我會對你們網開一麵,到我這裡來住的都得守我這的規矩……”

話音未落,門吱的一聲開了,瞎眼婆婆拄著拐杖走了進來。

她右耳抽動了幾下,麵色變得難看起來,說道“一個杯子、一個盤子,全是陶瓷的,是我在冥城中買的,雖然我眼睛瞎了,但是你們騙不了我。”

“死老太婆,給我滾出去!”寒門孤火捂著頭坐起身來,張口便罵。

瞎眼婆婆卻心平氣和地笑了,說道“哎喲,這老小孩,可不得了了,都是即將入土的人了,說話還這麼衝……”

她環顧四周,嘿嘿一笑,又道“如果等你病好了,這冥城不被你這老小孩給鬨翻天了嗎,枉費這兩個年輕人替你忙前忙後的!丟不丟人?”

她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最狠的話。

如果放在平時,聽到這麼刺激的話,寒門孤火一定在地上打滾耍賴了。

但他的腦瓜子疼得嗡嗡作響,哪還有心思玩弄起這等“權術”來。

此刻的他儼然成了一個吹氣葫蘆,隻要他一呼出一口氣,便從喉嚨裡發出悠悠的呻吟來。

“羊蹄早晚踩究竟是哪劑藥方呢?”

張仙在心裡不停地反問自己……

突然她眼前一亮,問瞎眼婆婆道“婆婆,你們這裡可有羊子?”

瞎眼婆婆回道“在陽界有的我們這裡都有,一隻羊五文冥錢,也就是三錠銀子。”

張仙從衣兜裡掏出了一個拇指般大小的金元寶,放到了瞎眼婆婆手裡……

笑道“這是金子,可值一百錠銀子呢,屋裡摔壞的東西和這幾日的飯錢全都算在裡邊了,夠了嗎?”

瞎眼婆婆掂量著沉甸甸的金子。

她捏在指間吹了口氣,放在右耳邊又聽了聽,又放在鼻邊嗅了嗅,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說道“貨真價實啊,嗯,不錯,和氣生財,走,你自個兒去挑一隻最大的羊,咋地,你想烤全羊給那老頭子吃嗎?”

“哦,不是,我是有其他用途。”

張仙隨著瞎眼婆婆出了門,夏宇龍叮囑寒門孤火幾句後也緊跟了上去。

三人出來到院內,便往屋後折去。

他們在枯草林中行得一段距離,便聽見“咩咩咩”的羊叫聲了。

迎麵撲來的是一陣羊騷味,三人不由地捂住了口鼻。

“哎呦,好臭!”

“也不知你們買羊乾啥,是要烤全羊嗎,城裡多得是!”

“哈哈,婆婆,您就彆多問了,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是嗎,如果不是為了那幾文錢,我才懶得理你們。”

“婆婆,我妹子可聰明了,她買羊子是有大用途的。”

“有何用途,說來聽聽?”

“我……我也不太清楚。”

“嗬嗬,你就是個木頭腦袋,沒有你妹妹靈水!”

“哎呀,婆婆,在哥哥麵前少誇我,不然他會不服氣的。”

“嗬嗬,也不知這小子哪來的福氣,竟遇到你這麼好的姑娘!”

待走出枯草林,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羊圈。

羊圈由籬笆牆圍著,麵積足有四五個堂屋大小,裡邊全是白羊,大約有上百隻。

瞎眼婆婆“咩咩咩”地召喚著群羊。

羊群們一個個地圍了上來。

老婆婆的精明能乾,令夏宇龍和張仙深感敬佩。

“唉,都是賣錢的,殺了怪可惜了!”

瞎眼婆婆雖說有些不舍,但她還是抓住了最肥大的那隻,提著它的雙耳,想將之從羊圈裡拽出……

又道“夠你們吃幾頓的了,如果不是遇到這麼好的姑娘,我才不乾呢!”

張仙上前阻止道“婆婆,不可,我並非想吃它的肉,我隻是想要它們腳下的糞便。”

她看了看暗淡的天色,心道“這冥界真是奇怪,也不知此刻是早上還是晚上?”

“啊,糞……便?”

瞎眼婆婆大為震驚,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一個姑娘的嘴裡說出來的。

夏宇龍也有所頓悟,他笑了笑,說道“羊蹄早晚踩,那一定是它們腳下的東西,不管是糞便也好,泥土也好,隻要是它們腳下的東西,便為一劑藥方,早晚並非指早上和晚上,蘊含著經常、時常的意思,這一劑藥方子真是奇妙啊!”

聽了夏宇龍的話,張仙走出了糾結的死胡同。

她拍手叫好,說道“哥哥的眼見要比仙兒要開闊得多了,我還傻傻地把早晚定格在早上與晚上,方才我還想隨便拿一些去試探一下,哥哥此番開導,仙兒知道其中的玄妙了!”

說著,她從土方袋子中取出一紗布袋子,便躍身而起,跳入了羊群之中。

夏宇龍正要跳進來幫忙,被張仙給擋了回去……

說道“彆弄臟了哥哥的手,仙兒治病救人,應儘心儘力做好大夫的本分!”

瞎眼婆婆在一旁點著頭,誇讚道“嗯,不錯,年輕人真有福氣,有這麼好的一個心上人替你分擔,不僅會醫術,還很能吃苦,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啊!”

張仙臉上一片緋紅,隻感覺火辣辣的燙傳遍全身……

不好意思地道“哎呀,婆婆,您亂說什麼呢,我是哥哥的妹子,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嗬嗬……”瞎眼婆婆笑得合不攏嘴,“從小一起長大的?嗯,是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就對了。”

不知為何,夏宇龍的心裡也感覺到甜絲絲的,但瞎眼婆婆這突如其來的話,讓他不知如何作答?

他隻得一再叮囑道“仙兒,要小心,彆踩滑了!”

張仙動作麻利,不多時便將一把黏糊糊的糞土裝在了紗布袋子中。

回到住處時,卻聽不到寒門孤火的呻吟聲了。

他已在疼痛中睡去,狂獅正懶洋洋地趴在門口,等夏宇龍他們回來。

張仙趁此機會,問瞎眼婆婆要了些烈酒,與采集回來的糞土混合在一起加熱。

待藥酒接近沸騰時,再用文火煮上半炷香時間。

一陣陣難聞的氣味迎麵撲來,糞土已變成了糯糯的膠糊狀。

為防止寒門孤火在用藥時被驚醒,張仙又拿了他的睡穴。

片刻間,他變得鼾聲大作起來。

一路上,他隻是淺睡,這回他真真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張仙迅速地將滾燙的糞土敷於寒門孤火頭上,片刻間,他的天靈蓋上已被糞土包裹得嚴嚴實實,變成了一坨蜂窩。

“哥哥,你看好玩嗎?”張仙看著夏宇龍開心地笑了。

夏宇龍端詳寒門孤火片刻,也笑道“頭發已被掩蓋住了,像一個老和尚。”

“老爺爺這般愛玩愛鬨,我倒覺得他像個老烏龜!”張仙笑得合不攏嘴。

一炷香時間過去,寒門孤火那雷鳴般的鼾聲,漸漸地消停了下來,整個身子也變得鬆弛了。

張仙拍了拍手,如釋重負地笑道“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幾個時辰後便可藥到病除了,隻是病好後不知老爺爺又會鬨出什麼幺蛾子來。”

夏宇龍和張仙趴在床邊的四方桌上睡著了,二人睡得很沉,細微的鼾聲隨著兩人的鼻息此起彼伏。

瞎眼婆婆也已在自己的房間睡下。

不知過了多少個時晨,忽聽得床上傳來了寒門孤火的罵咧聲“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乘人之危,拿什麼臭東西來抹在我的頭上?”

夏宇龍和張仙同時醒來。

聽到底氣渾厚的說話聲,張仙知道,寒門孤火的頭風病已經得到了控製。

還未等她開口說話,寒門孤火已推出了手掌,將頭上乾裂的羊糞土打碎了一地。

張仙笑了,搶上前來,問道“爺爺,您醒了,頭還疼嗎?”

寒門孤火坐起身來……

他雙眼放光,神采奕奕地道“疼個屁,你們拿糞便當藥來敷在我頭上,弄得我滿頭騷味,可比那頭痛要嚴重得多,快說,你不是你出的餿主意?”

他雙眼圓睜,向夏宇龍看了去,眼神光亮而有力。

“我……我……”

夏宇龍紅著臉,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看到寒門孤火滿血複活,張仙心下大喜,成就感寫在了臉上。

她雙手叉腰,走上前來,說道“這怎能叫餿主意呢,師父說了,這世上本是一物降一物的,沒有永遠的勝者,也沒有永遠的敗者,隻是看有沒有用到對的地方,這羊蹄下的糞土,本就是克製你腦袋中那股風毒的!”

通天眼裡,夏宇龍看見寒門孤火腦袋中的那股妖瘴之氣已經蕩然無存了。

他再次被張仙高超的醫術而折服,點著頭,應和道“爺爺,仙兒說得沒錯,您的頭風病已經全好了。”

寒門孤火環視著兩人,將信將疑地搖了搖頭,腦仁之中果然沒有了刺痛感。

他再次猛地搖了搖頭,那令人作嘔的刺痛感早已蕩然無存。

突然,他捂著額頭,又痛苦地叫嚷起來。

“前輩,您怎麼了?”

夏宇龍和張仙急得搶上前去要扶他一把。

寒門孤火猛然抬起頭來,向兩人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癲癲一笑……

說道“我是騙你們的,你們都被我給耍了,我有正事要辦,我不與你們玩了!”

張仙又急又氣,她伸出手去要捏寒門孤火臉上的那顆黑痣。

寒門孤火將右手向上一抬,把張仙的纖纖玉手給擋開了。

隻見他縱身一躍,便奪門而出,癲笑聲消失在了枯草林中。

狂獅趴在地上卻是無動於衷,一臉呆萌地看著門外。

張仙更是急壞了,她飛跑至狂獅身邊,責備道“你這懶獅子,主人跑了都不懂去追,真是又懶又笨!”

說著,她與夏宇龍飛奔出了門外,向枯草林中追了去。

其實,就在夏宇龍他們追攆出去時,寒門孤火輕身一躍,便跳進了大胡子的房中。

他要找大胡子商量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趕巧的是,大胡子也在此時回光返照般醒了過來。

他捂著餓得乾癟的肚子,四下張望,正要扯著嗓子大喊起來,卻被寒門孤火從身後捂住了嘴……

“死胖子,彆吵,他們會抓我回去治病的,再吵,小心我擰斷你的脖子,我帶你吃好吃的去。”

寒門孤火將聲音壓得低低的,“你若不答應,我便不鬆手了!”

大胡子並不知道寒門孤火葫蘆裡買的是什麼藥,他也隻得點頭答應了。

待寒門孤火鬆手後,他環顧著四周,輕聲問道“我們這是在哪兒,你頭不痛了嗎,怎又活蹦亂跳起來了?”

寒門孤火癲癲一笑,擺了擺手,說道“唉,他們拿糞便來抹我,這是對我極大的侮辱,我不同意他們這麼乾!”

“嘿嘿!”大胡子開心一笑,“還有這等好事情,如果我在就好玩得多了!”

寒門孤火搖著頭,向窗外看去,歎道“丟死人了,這臉不知往哪裡放,不提這事了,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這才前來與你商量?”

“啥事,不會是殺人放火之事吧?”大胡子又驚又奇,這糟老頭子竟不生氣,對他是這般地客氣。

寒門孤火尷尬地笑了笑……

他毫不避諱,開門見山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這冥城大得很呢,裡邊一定有很多好玩的,不……不如就帶我去逛……逛窯子唄,我隻想去考察考察,到了裡邊我一切都聽你的。”

大胡子大感意外,糟老頭子對逛窯子的事情竟還記得這般地牢固。

他捂著嘴,沒心沒肺地笑出了聲,心道“嗯,我也正有此意,兩人一起去總算是有伴了!”

但他轉念又想,這糟老頭子精鬼得很,先得試探他是不是在玩弄我?

想到這裡,大胡子皺起了眉頭,他故作一臉的憂鬱之色……

頓了片刻,問道“你不是說不近女色的嗎,為何又這麼心急?”

寒門孤火為自己爭辯道“我是說不近女色,但沒說不逛窯子啊,你就帶我去看看嘛,看看裡邊到底有什麼好玩的,再說我都這把年紀了,不去窯子逛逛,這輩子豈不是白活了嗎,那可真有……”

“有點遺憾了!”大胡子迅速地補上了這句話,賊眉鼠眼地笑得合不攏嘴起來。

寒門孤火本是想說“活得有些窩囊”!

他思考片刻,覺得大胡子補充得更為貼切些,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

癲聲笑道“有道理,果然是讀書人,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聽了寒門孤火的誇讚,大胡子麵色微沉,卻是感覺到這話像是在損他一般。

為了出去玩個痛快,他也不計較這些了。

隻見他壞壞一笑,說道“真是看不出來啊,糟老頭子比我還壞,這事我得考慮考慮,免得我兄弟和我未來的媳婦說我壞話,說我把你給帶壞了!”

寒門孤火拿來凳子坐到了大胡子跟前……

萬般討好地道“你放心好了,發生什麼事情我替你扛著,如果你依了我,我這三針寒的獨門絕技就傳授與你,如何?”

大胡子在心裡掂量起來,這糟老頭子也不像是在玩弄我啊,莫非他是真的很想去嗎?

既然他想讓我陪他出去玩玩,那是最好不過了,反正一個人呆著也悶得慌。

寒門孤火見大胡子久未開口,急得連連跺腳……

說道“咋的,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待會臭小子尋回來了就功虧一簣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大胡子臉上露出了鬼鬼的笑容……

說道“我得事先得說好了,待會兒遇到了什麼事情,咱們兩個得一起扛著,你可彆先撂挑子了!”

兩人商量好後,便一前一後地出了門。

狂獅本想跟上去,卻被寒門孤火按住了頭,乖乖地又趴回了地上。

兩人的身影在枯草林中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青石板路的儘頭。

幾個喘氣的工夫,兩人飛奔出了枯草林,來到一光禿禿的小土坡上。

放眼望去,冥城儘收眼底。

視線的儘頭是層層疊疊的房子,掩映在霧氣深處,氣派而魔幻。

大胡子和寒門孤火在小土坡上一邊跳著詭異的舞蹈,一邊放聲高唱起來……

“自由了,我們都自由了,我們想乾嘛就乾嘛了!”

“那臭小子就是個大笨豬,臭丫頭就是個黃臉婆!”

“死老頭子,不許罵我未來的媳婦和我的好兄弟!”

“我罵罵又怎麼了,又沒有掉那塊皮肉!”

“你再囂張我就不帶你去了!”

“嘿嘿,不罵不罵了,有話好說!”

突然山下的枯草林中傳來了窸窸窣窣的響聲……

兩人害怕被夏宇龍他們逮到似的,相互攙扶著往冥城中跑去。

二人一路打聽,徑直往冥城中最出名的醉花樓去了。

說起這醉花樓,可算得上是冥城中最出名、最上檔次的花街柳巷。

雖說叫醉花樓,但所占的地兒可不小,橫豎三條街,房屋**百間。

每個房間集洗浴按摩、飲酒喝茶為一體,且房門統一朝向中間那三層樓對開著,在樓上便可一呼百應。

醉花樓裡娼妓眾多,有陰柔的凡人,也有火辣的魔怪。

中間那三層樓房的瓦片層層疊疊,呈金黃之色,每層樓的房簷下,均點著五顏六色的彩燈,頗有齊國建康城中花仙樓的氣勢。

還在大街上,便聽見樓上傳來了嘻嘻哈哈,打情罵俏的聲音,二人不由得春心萌動起來。

但讓大胡子更為嘴饞的是,那迎麵撲來的濃烈酒香味。

他領著寒門孤火,急匆匆地繞過了醉花樓,往旁邊的一個酒鋪去了。

來到屋前,大胡子抬頭一看,房梁上斜斜地掛著一塊牌匾,上邊寫著三個金黃的大字“醉花鋪”。

左邊醉花樓、右邊醉花鋪,冥城一眼望不到頭,到處是酒鬼,這是一個墮落的魔都世界……

大胡子在門口駐足片刻,便背著手,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醉花鋪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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