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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靈界狐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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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宇龍又驚又喜,急忙說道“仙兒,你快聽,是芯兒的聲音!”

張仙豎耳聽了片刻,“嗯”了一聲,驚奇道“對的,我也聽見了,是芯兒的聲音!”

但她心裡有些不踏實,疑問道“哥哥,會不會是藍色妖姬用來迷惑我們的?”

夏宇龍使出了通天眼,遠遠便看見藍芯一身白色的連衣披風,以及她那極為痛苦的神情。

她雙目緊閉,瘦弱的身子骨往深霧中墜落而去,口中有氣無力地喊道“哥哥姐姐快救我,快救我……”

夏宇龍看得心疼,他攙扶著張仙向前追了上去。

穿過重重雲層,他拉住了藍芯的手,順勢將她攬入懷中,呼喊道“芯兒、芯兒,你快醒醒,哥哥在這兒,我們來救你了,你沒事了!”

藍芯輕哼一聲,一頭埋進了夏宇龍的懷中,身體卻是漸漸地變得冰涼起來。

夏宇龍急道“芯兒,你一定要撐住啊!”

張仙把起了藍芯右手上的脈,隻覺脈象若隱若現、似有似無,體內卻有一股極為邪惡的真氣,被遲滯的脈象給掩蓋住了。

“啊,怎會這樣?”張仙臉色大變,“唉,藍色妖姬的妖法好生毒辣,怕是芯兒……”

話說間,她已向藍芯體內推入了一股真氣,想要將邪惡之氣給逼出來,但輸進去的真氣就像石沉大海,全被邪惡之氣吸收化解,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她暗暗覺得,事情不是這麼簡單,往最壞處想,芯兒隨時會發生妖變。要不要將此事告訴哥哥,她心中是矛盾的。況且她還拿捏不到十足的把握。

……

在落入一山巔瞬間,藍芯在夏宇龍懷中幻化成了一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柔聲笑道“感謝哥哥抱了我這麼久,讓我好生感動,你的小情人怕是回不來了,今後我就是你的好妹子……”

話說間,紅衣女子手中的利爪已向夏宇龍的頸部抓將而來,張仙已早有準備,手中的利劍閃電般刺出。

“哎呀!”紅衣女子發出一聲尖叫,右手飛快地縮了回來,她猛地推了夏宇龍一把,雙方均落在了山巔上一破廟前院之中。

在慘淡的月光下,隻見得那紅衣女子身材纖瘦妖嬈,個子與張仙一般高,麵容甚是嬌美陰柔,年齡也與張仙一般上下。

夏宇龍捂著絞痛的胸口,問道“你究竟是何人,你快告訴我,芯兒現在何處?”

紅衣女子一臉的怨怒,她吮吸著手上的劍傷,喝道“老娘是來取你性命的!”

話畢,她發出了幾聲陰笑,那手上的劍傷也逐漸愈合,最後消失不見了。

張仙提劍怒指,道“哼,你好生毒辣,原來是使出封陽妖術騙過了我哥哥,幸好我多長了一個心眼!”

紅衣女子哈哈狂笑起來,“沒錯,全是你壞了我的好事,你想死,今天老娘也成全你!”

張仙很不屑地笑了,轉頭向夏宇龍看去,說道“哥哥,你說丟不丟人,一個黃毛丫頭竟敢自稱是老娘,聽了就覺得惡心!”

“你……你,你以為你是誰?”紅衣女子又氣又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在通天眼中,紅衣女子終究還是露出了原形,她是一隻毛發通紅的狐狸,她體內妖氣灼灼,怕是修煉已經有上萬年的時間了。

夏宇龍正色地問道“你是狐妖?”

紅衣女子麵色微沉,隨後又陰笑道“龍公子果然好眼力,沒錯,我就是靈界狐妖,奉靈王之命來向你要回靈童真眼的,識相的乖乖給我交出來,否則你們小命不保!”

“哦,原來是靈界的一隻小妖啊,我還以為是藍色妖姬呢,失敬失敬!”

張仙將利劍入鞘,抱著手輕蔑地笑了幾聲,又道,“靈童真眼乃龍族洞察宇宙真善美之寶物,你們靈王想據為己有,莫非是要在三界造反不成?”

夏宇龍也道“他若真是想要,就讓他自己來取好了,何必要派你一個弱女子前來。”

狐妖頓了片刻,笑道“好小子,還記得幽靈婆婆嗎?你若是不交出靈童真眼,她性命可就不保了,她會被靈王給殺死的。”

“什麼,婆婆,你們把婆婆怎樣了,婆婆是好人,你們不能傷害她!”夏宇龍急道。

“哼哼,我哪有本事殺她,她的陰命就掌控在靈王手中,她現在被囚禁於靈界的死牢裡,而且是水牢,每天都被糞水嗆得死去活來的,唉,眼下隻有你才能救她了!”

夏宇龍急忙問道“我如何才能救得了婆婆?”

狐妖那雙媚眼上下打量夏宇龍一番,回道“隻要你交出靈王想要的東西,幽靈婆婆性命無憂,你也不想想,婆婆被打入死牢,全是因為你索要了靈王心愛的寶貝,作為一名熱血男子,我相信你不會見死不救的……”

說到這裡,狐妖向正前方那輪藍烏色的彎月看去,放浪形骸地笑起來。

寺廟的幾間破屋中,油燈突然亮起,屋裡還隱隱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聽了狐妖的話,夏宇龍心裡的愧疚感油然而生,動起了惻隱之心,他怎會忍心幽靈婆婆被這樣囚禁。

張仙“呸”了一聲,說道“你與靈王串通一氣,卑鄙無恥,靈王是個大魔頭,歸還了又如何,還不是同樣殺人滅口麼……”

她轉頭看向夏宇龍,“哥哥,這妖說的全是鬼話,靈童真眼乃婆婆歸還你的寶物,本是龍族所有,如果真讓她拿去,豈不讓婆婆失望了嗎?”

“吱……”

破廟東北角其中一間房屋的兩扇木門打開了。

一破衣爛衫的和尚提著燈籠從屋內走出。

他行了一個合十禮,說道“阿彌陀佛,夜已深了,幾位施主還是找地方歇息吧,請彆擾了佛門的清幽。”

狐妖不動聲色,斜著眼向那和尚瞟去,她右爪微張,從掌心中溢出一股妖黑之氣,氣體閃電般速度竄入了和尚口中。

那和尚捂住喉嚨,麵色痛苦至極,他慘叫兩聲後,倒在了兩扇門之間。

隨後又聽得吱吱聲響起,和尚那瘦弱的身子骨已化作了一灘膿水,屋內的和尚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壞了,卷縮在床底抖成一團,不敢出聲。

夏宇龍又驚又怒,他搶上一步,順勢甩出了神龍斬魔劍,喝道“你這妖女,有事衝我來,休要在陽界濫殺無辜!”

狐妖哈哈狂笑幾聲,說道“隻要你把我想要的東西交出來,我就依你便是,否則這裡的人都得死!”

說著,她搖動起了纖纖細手,右手手腕上正戴著一個紅色手鐲子,鐲子上吊著的四顆招魂吊墜相互碰撞,發出了當當的清響聲。

這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法師在搖動招魂鈴,為死去的人招魂一般。

乍一看時,她指尖上那黝黑色的利爪,又突然伸長了幾許。

她雙眼泛出可怕的綠光,飛一般地的度竄出……

夏宇龍揮舞著神劍,迎了上去,張仙緊隨其後,她動作輕盈,很快便繞至了狐妖的身後。

“呼”的一聲,狐妖化作了一股藍色煙塵,在夏宇龍與張仙的夾擊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劍尖朝著彼此的身體刺將而來……

夏宇龍反應靈敏,他腳尖點地,向右輕微側身,手中的神劍隨心而收,右肋骨從張仙的劍脊上劃過。

兩人為此均捏了一把冷汗……

夏宇龍還未站穩身子,狐妖在他的左側爆閃成形,利爪閃電般速度向他的頸部抓將過來。

他連退兩步,向後仰倒,隻感覺極陰之風襲來,狐妖那鋒利如刀的利爪自他的臉上掃過。

此時,張仙也沒閒著,她利劍刺出,直逼狐妖腹部,先前她已著了張仙的道,現在又怎會再次吃虧,她幻化煙塵,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仙的利劍接連刺空,她憤怒至極,卻是無可奈何。

“這小妖打不過就逃,真沒本事!”

“仙兒,小妖精鬼得很,一定要小心了!”

“嗯,哥哥,你也要小心。”

夏宇龍與張仙在破廟院落中央四下張望起來。

通天眼中,夏宇龍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可見小妖是有一定妖法道行的。

破廟那幾間屋子裡的燈也都熄滅了。

雖說夜空中那輪彎月是藍烏色的,但破廟中的一草一物仍然依稀可辨。

隻見院落的東北角有一口枯井,枯井的四周是一堆亂石,亂石中雜草叢生,枯井架上吊著一根斷了很久的繩子。

西北角有一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此乃佛家神樹菩提樹,它樹乾粗大,怕是要十來人才能將之環抱住,不知屹立於山巔之上有多少個年月了。

夏宇龍低沉道“仙兒,這狐狸的妖法好生厲害,我在通天眼中卻是尋覓不到她的蹤跡,我們得多加小心才是了!”

“嗯,先前還真被她給欺騙了。”張仙應道。

突然,寺廟正中央的大門開了,從裡邊走出來一個穿著土布破袈裟的老和尚。

忽明忽暗的月光下,隻見他的麵容慈祥,臉上布滿了深紋,就像光禿禿山上的溝壑一般。

還未等夏宇龍開口,老和尚便雙手合十行禮,說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是在尋找那妖孽吧?”

張仙保持了警覺,利劍緊握於手,說道“老和尚,你不好好睡覺跑出來瞎晃悠,你就不怕那妖孽把你也給殺了?”

老和尚“哼”了一聲,怒道“她殺了我的徒兒,我出來找她論理的,她一定要給我一個說法,我是來找他報仇的!”

看到老和尚嘴角掠過一絲陰笑,夏宇龍心裡咯噔了一下……

他搶著問道“莫非老人家就是這廟中的主持,你那徒弟姓金,名來爾,法名玄真,幾年前我們打過一次照麵?”

他語速極快,像是對玄真和尚很熟識一般。

“嗯!”老和尚不假思索地點頭應道,“既然你們是玄真的朋友,與我一同去捉那妖孽吧……”

話未說完,張仙利劍出鞘,劍尖直抵老和尚胸膛,同時喝道“你這假和尚先吃我一劍!”

“當當當”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眨眼之間,兩人已鬥得了幾個回合……

老和尚利爪迎劍,身上自上而下已化作了狐妖的身形,陰笑道“這鄰家大妹子脾氣可是緊得很啊,誰娶了你誰就倒黴咯……”

張仙“呸”了一聲,“用不著你來操心,看劍!”

她手中利劍頻掃,每個招式都發揮得淋漓儘致,再配合著柔美的身形,給人以超凡脫俗之感。

狐妖身材妖嬈嫵媚,每一個動作看起來舒適柔和,卻隱含毒辣的殺氣。

夏宇龍擔心張仙吃虧,揮舞著神劍從狐妖的身後襲來。

他還道是狐妖又要消失不見了,但狐妖卻一分為二,變成了兩個紅衣女子,揮舞著利爪主動迎擊了上來。

神劍起落處,劃出了一道道火紅的弧線,將四周照得通亮,那狐妖善變敏捷,穿梭於弧線之間,卻是傷不得她半點,神劍上的火焰反倒是被她一點點地吸進了體內。

夏宇龍又驚又駭,使出一掃光招式,火焰自神劍上如雨點般襲出。

那狐妖呼的一聲消失殆儘,眨眼的功夫卻出現在了夏宇龍身後,她伸出利爪,直掏夏宇龍背心。

夏宇龍急轉身子,刺出神劍,劍尖直抵狐妖腹部。

狐妖麵色大變,想要轉身避劍卻是為時已晚,這一劍下去,必定當場喪命,隻聽得呼的一聲,夏宇龍卻收回了神劍。

狐妖趁此時機,猛地向前推出了一掌,啪的一聲,打在了夏宇龍的左肩上。

夏宇龍向後連退十餘步,他氣沉丹田,雙腳掌死死地撐在了地麵上,才勉強站穩身子,他心中暗想,此妖身手了得,彆再掉以輕心了。

此時,張仙正與狐妖的另一個身體鬥得正酣,見到夏宇龍吃虧,她有所分心,轉眼向夏宇龍這邊看來時,卻被狐妖抓了個便當,狐妖亦用同手法,將之打翻在地。

狐妖合二為一,她緩步走上前來,想起方才的招式,她有所頓悟,原來是這臭小子手下留情在先……

她冷哼一聲,看著夏宇龍,問道“方才為何要手下留情?”

夏宇龍將張仙從地上扶起,說道“在佛門清淨之地大開殺戒有違天理之道,何況你我無冤無仇,我為何要取你性命?”

張仙搶著說道“孽畜,我哥哥一心向善,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回去告訴靈王,他休想得到我哥哥的靈童真眼,哼,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看著夏宇龍那張帥氣俊美的臉龐,想到他手下留情的善舉,狐妖動了惻隱之心。

她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心裡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修煉這幾千年來,她殺人無數,自認為鐵石心腸,不會對任何男人產生好感,為何這小子給她的感覺就這麼特彆?

莫非?啊,絕對不可能,她不會對任何男人產生好感!

她又飛身而起,揮舞著利爪“唰唰”襲來,喝道“休要妖言惑眾,拿不到靈王的東西我是不會走的……”

她使出幻身術,眨眼工夫分身成了十餘人,將夏宇龍和張仙給團團圍住了,破廟的院落中到處充斥著刀光血影,好不壯觀。

若要論單打獨鬥,狐妖定不是夏宇龍的對手,但她分身多人,夏宇龍和張仙均是腹背受敵,顯然吃力了許多。

夏宇龍想快些結束這場纏鬥,他默念起仙劍心決來。

當念至“陰陽互化定乾坤”時,他心中豁然開朗,脫口喊道“神劍轉乾坤!”

隻聽得“呼呼”的聲音響起,神劍的劍尖上已攪動起四方的真氣。

隨著真氣向中心彙聚,一股龍卷風在劍尖上已然成形,四周的草木均受到真氣的擾動,發出了獵獵的響聲。

夏宇龍大喊一聲“收!”

妖狐分身出來的那十餘個身影,均被卷入了龍卷風裡,她們幻化成煙,消失在了漩渦之中。

待龍卷風退去,隻見狐妖真身正捂著疼痛的胸口,單膝跪於夏宇龍跟前,一隻紅色狐狸在她身體裡時隱時現,看這樣子很快就要狐變了。

她見勢不妙,化作煙塵消散了院落之中。

黑夜儘頭傳來了狐妖悠悠哀哀的聲音“好小子,你給我等著,我們的事情還沒完,靈王要的東西沒拿到,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的!”

夏宇龍和張仙循聲望去,隻見那狐妖從烏藍色的彎月旁邊一飄而過。

張仙咯咯笑了,朝著夜空喊道“滾得遠遠的,可彆再回來丟人現眼了。”

一切消停了下來,破廟的院落裡安靜得出奇。

見到屋內的和尚許久沒有動靜,張仙提著嗓子喊道“喂,屋內的人,那狐妖已經逃走了,你們沒事了!”

中間的那間屋子有了響動,一個和尚從窗台上探出頭來。

張仙搶上前去,啪的一聲,手掌打在了和尚的頭上。

她哈哈笑道“這頭還挺光亮的嘛,也不懂剃這麼光的頭冷是不冷!”

那和尚被嚇得將頭縮了回去,口中念道“啊,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張仙又哈哈笑了,說道“有什麼好罪過的,你們再不出來,我一把火燒了你們的破廟!”

夏宇龍“唉”了一聲,道“仙兒,不能像小時候這般胡來,我們可是說好了的,在外邊都得聽我的。”

幾個喘氣的工夫,屋內的燈光亮了,木門“吱”地一聲開了。

一小和尚提著燈籠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他行了合十禮,準備開口說話……

張仙搶先說道“喂,小和尚,我們都餓了,快弄些吃的給我們吧!”

“施……主,我們寺裡……”

小和尚低著頭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快去,還磨蹭什麼,來者都是客!”屋內傳來了一蒼老的聲音。

“是師父,二位施主你們稍等片刻。”

小和尚提著燈籠,蹭蹭蹭地往柴房中去了。

“嗯,這還差不多!”張仙拍了拍手,看著夏宇龍笑了,又道,“方才那話都是嚇唬他們的,你以為我還是小時候那調皮搗蛋的妹子嗎……”

話說間,卻聽見屋內輕嗽了幾聲,說道“請屋外的施主進門說話,彆在外邊著了涼!”

“哥哥,走!”

張仙拉著夏宇龍進了屋。

屋內的擺設極為簡約樸素,有兩張木床並排擺放在東北角,床頭邊是兩個不起眼的木箱子。

牆上掛著幾件掉了色的紅色袈裟,屋子中心擺放著一張圓木桌。

一個身披袈裟、麵容極為蒼白的和尚,坐立於圓桌旁邊。

他慈眉善目,右手撥動著佛珠,左手行了合十禮,說道“二位施主遠道而來,一路乏累,等候徒兒小機靈片刻。”

“哈哈,小機靈,我看他就是個二愣子,半天憋不住一句話來!”張仙說道。

夏宇龍向張仙使了個眼色,說道“仙兒,不可對前輩無禮!”

老和尚搖著手,笑了笑,說道“唉,不打緊、不打緊,小姑娘心直口快,沒有什麼壞心眼,倒是很討人喜歡的!”

張仙紅著臉,看著夏宇龍,笑道“哼,你瞧瞧,連老爺爺都向著我……”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口便問道“爺爺,這是什麼地方,那月亮看起來怎會這般怪異?莫非又是魔界使的妖法?”

老和尚撥弄起佛珠來,他看著門外沉入破牆的圓月,說道“這叫烏月山,因夜空中的月亮常年看起來是烏藍色而得名……”

他看著張仙頷首微笑,“來到這山上的人都覺得這月亮怪異,六十年前我遁入空門,上了烏月山,曾問過師父,師父也曾問過他的師父,直到師父圓寂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幾十年了,卻也習以為常了!”

張仙靈機一動地“哦”了一聲,說道“這寺廟自然也就是烏月廟了,直到現在您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嗯!”老和尚點著頭笑了,“小姑娘果然機靈!”

張仙又笑道“一看便知爺爺是智者,是天底下心地最善良之人,用佛家的話說是得道高僧,活佛現世,仙兒與爺爺說話不費勁!”

“嗬嗬……”

聽了張仙這一番美言,老和尚笑得合不攏嘴,眼角不由得擠出兩滴淚水來……

說道“這丫頭不僅長得水靈靈的,嘴也是這麼的甜,哪個男人娶了你,怕是要享福咯!”

張仙臉上微微泛出紅暈,一向大大咧咧的她突然變得十分害羞了……

她哎呦了一聲,“看爺爺說的,人家還小,不想嫁人!”

老和尚與張仙像是久彆重逢的老朋友,說話很是投機,卻是沒有半點矯揉造作。

在老和尚看來,張仙心地純真,就像一灘清泉,讓他看到了真言無忌之美。

在張仙看來,老和尚與姚爺爺有幾分相似,當看到他那滿臉的皺紋時,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

夏宇龍靜靜地聽著兩人交談,他也有張仙一樣的感覺,他不忍心插話,不忍心打破這美好的溫馨。

木門“吱”的一聲開了,小機靈從食房端來了兩碗熱氣騰騰的掛麵。

清香的味道撲麵而來,惹得夏宇龍和張仙的口水直流。

“可把我餓死了!”

張仙拿起筷子,急著將碗裡的麵往嘴裡送,還沒咀嚼幾口,便見她眉頭緊皺……

她使勁地將食麵往下咽去,說道“這麵既無鹽又沒油的,讓我咋吃嘛!”

她並不了解破廟的艱難,還道是小機靈在故意玩弄她和哥哥。

小機靈急道“這……這有得吃就已經不錯了!”

借著圓桌上油燈散發出的暗淡之光,隻見小機靈的麵色清秀,也就十一二歲的年紀,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乖巧的小臉蛋很是討人喜歡。

張仙看了看小機靈,又看著夏宇龍,笑道“哥哥,你看小機靈像不像你小時候的樣子?”

夏宇龍端詳小機靈片刻,點頭笑道“嗨,還真是很像咧!”他拉著小機靈在身旁坐下,打聽起小機靈的身世來。

小機靈一臉疑惑地看著夏宇龍,又看了看師父,說道“我自小沒爹沒媽,與師父相依為命,師父說我是寺院門口的棄嬰,這寺院就是我的家。”

夏宇龍深吸一口氣,同命相連之感油然而生,他吃儘了碗裡的麵。

張仙的眼中也含著熱淚,但碗裡的麵清淡無味,實在難以下咽。

老和尚笑了笑,說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仙兒,這麵食再不吃就不好吃了,你試著多吃幾口,或許有不一樣的收獲!”

張仙聽了老和尚的話,她緊閉雙眼,逼著自己多吃了幾大口。

待咽下最後一口時,那淡淡的香甜回味無窮,整個人變得神清氣爽起來。

她點著頭笑了笑“哇,苦中有甜!”

話畢,她一口氣將碗裡的麵一掃而儘,緊接著打了一聲嗝……

捂著肚子笑道“哇,好飽啊!”她看著小機靈,“姐姐真吃完咯,沒有浪費你們的糧食吧?”

小機靈回道“師父時常教育我們,顆粒歸倉乃做人之本德,姐姐是好樣的。”

張仙咕嚕著雙眼,說道“看你年紀小小,懂得的事理兒真多啊!”

小機靈收拾了碗筷,輕歎一聲,說道“留給師父最好的麵食都被你們給吃了,怕是明天我又要和師兄他們去後山上挖野菜咯。”說著便蹭蹭蹭地出了門,往食房去了。

“啊……這!”

夏宇龍和張仙相互對視了一眼,麵有愧色地一齊看向了老和尚,均不知說什麼是好。

老和尚笑了笑,說道“吃了就吃了,那麵食終究是要吃下肚的,你們吃了與我吃了又有何異。”

張仙問道“爺爺,這南朝的曆代皇帝都十分看重寺廟的建設,為何你們?”

老和尚長歎一聲,苦笑道“正所謂山高皇帝遠,這烏月寺離那皇城腳下不知有多少路程,那蕭皇帝豈會把這偏安一隅放在眼中?”

話到此處,和尚頓了片刻,又道“況且佛羅羅派與江湖各大派已是水火不容,這烏月寺也因此遭受牽連,被各大派洗劫一空,寺廟中的僧人逃的逃散的散,留下來的要麼是無處可去之人,也有一些是真心向佛的……”

他看著前方,長歎一聲,又道“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苦苦參悟,最終修成正果,出家之人本就要過苦日子,我們這樣也未必是件壞事,起碼還能試探眾弟子的向佛之心。”

話畢,老和尚又笑了,撥動起手中的佛珠來。

夏宇龍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爺爺,那玄空大師就是佛羅羅派的首座麼?”

老和尚點頭應道“正是,在江湖中,他大肆歪曲佛家道法,表麵上與儒道友好相交,暗地裡卻乾起了與儒道決裂的勾當,入佛之人全是一些江湖無賴,為了尋找舍利子,他們趨之若鶩、不擇手段與江湖各派拔刀相向,弄得血流成河……”

隻見老和尚麵色憂沉,他又長歎一聲,道“後來又聽說玄空大師與茅山派首座黃道陽在爭搶一本修仙奇書,佛羅羅派殺了茅山派不少弟子,黃道陽又被玄空大師一路追殺,至今下落不明,茅山派把矛頭指向了佛羅羅派,卻是連累了無辜,所到之處,寺廟均被他們大肆劫掠,這小小的烏月寺哪裡又經得起多次洗劫!”

張仙“呸”了一聲,說道“那黃老怪一副豺狼嘴臉,卻也不是個好東西啊。”

夏宇龍又問道“爺爺可認得茅山派首座黃道陽?”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和尚撥動起佛珠來,“仙兒說得沒錯,那黃道陽兩麵三刀,心胸極為險惡,在江湖中乾了不少壞事,近些年來,他與寒門派相互勾結,專乾殺人、滅門、屠村的勾當!”

“啊!”

夏宇龍與張仙麵麵相覷,兩人似乎從老和尚的話中發現了豹頭鋪被滅門的線索。

夏宇龍急著問道“定是茅山派掌握了下蠱之毒,先為寒門派掃清障礙,而後由寒門派來收拾殘局?”

老和尚雙手合十,仰望著院內的菩提樹,沉吟片刻,回道“龍少俠真是英雄出少年,眼見與學識獨到,乃江湖中不可多得的俊才啊!”

夏宇龍撓著頭,看了看張仙,又看著老和尚,傻傻一笑,說道“爺爺過獎了,我們這也是追尋線索而來,嗬嗬,龍古鎮上的豹頭鋪被滅門卻也有了些眉目。”

老和尚點著頭,看著夏宇龍他們兩人,微笑道“姚半仙老弟有你們兩個聰明睿智的孫子,是他的福氣啊!”

張仙“喲嗬”一聲,搶著問道“爺爺真認得我半仙爺爺,爺爺又如何曉得我們是半仙爺爺的孫子孫女?”

“認得認得!”老和尚看著張仙放在桌麵上的紫光寶劍,“這劍不就告訴我了嗎?”

張仙“嗯”了一聲,“這寶劍是我十歲時,爺爺贈予我的生日禮物,可好著呢!”

老和尚凝視著前方,思索著道“幾十年前,半仙雲遊四海,來到這烏月寺中取經論道,他與師父在廳堂中辯論了兩個時辰,那時候他十分年輕,比我小十來歲,卻有如此的膽量與氣魄,著實讓人欽佩,雖說他敗下陣來,但雖敗猶榮,後來師父贈予他一本《佛羅論經》。”

夏宇龍眼前一亮,脫口說道“這本書我見過,被爺爺收藏在陰陽宮中!”

張仙咕嚕著雙眼,看著夏宇龍問道“哥哥可從書中領悟一二?”

夏宇龍輕歎一聲,回道“書中全是梵文,那本書頁麵全是新的,怕是爺爺也沒翻過幾回呢!”

老和尚笑了,說道“師父在書中也僅窺探到其一,卻領悟不出其二來,半仙離開烏月廟時,師父與半仙說,等領悟書中之意,再來與我論道,可是時過境遷,幾十年過去了,師父早已圓寂,烏月廟等來的是半仙的孫子孫女……”

“唉……”老和尚又看著桌上的紫光寶劍,悠悠長歎,“雖說你們的爺爺功夫平平,但身上有兩樣法寶,一是感念棒,另一個則是吊在他頸上的紫光寶玉,你寶劍的劍首上鑲嵌的便是這寶玉。”

張仙“哦”了一聲,心道“老爺爺真是細心,這劍上的玉僅有筷頭般大小,都被他看出來了!”

老和尚似乎看出了張仙的心思,笑道“天宇之中,紫光寶玉可遇而不可求,半仙說,他經曆了一場奇幻的際遇,才將寶玉弄到手……”

說到這裡,老和尚笑了笑,又道“你爺爺半仙卻也是個愛賣關子之人,說起這奇幻的際遇,他卻閉口不談了,還說這是天機,不可泄露,我們圍著他不歡而散,有一個師弟說,這不就是一塊石頭嘛,有什麼稀奇古怪的,其實不懂道行之人,哪會看得出來,我小時候與叔叔前往玉門關淘玉,識得不少貨,這紫光寶玉乃世間少有,恐怕是天外之物!”

聽了老和尚這一席話,張仙心中自然是激昂澎湃的,平日裡可真是忽略了這不起眼的“小不點”,想不到裡麵還大有文章。

通天眼中,夏宇龍能感受到玉裡邊蘊藏著的巨大能量,他看著張仙說道“爺爺此話不假,果真是一塊神玉。”

張仙情不自禁地伸出了食指,輕撫著劍首上的紫光玉,隻感覺陣陣熱浪自玉中襲來。

她又是一陣狂喜,心道“爺爺將這寶貝贈予我,可見他疼我並非一般,唉,小時候他叫我練劍,我卻時常惹他生氣,還怪他把我爹爹媽媽給弄丟了,有好幾次我看見他偷偷地哭了……”

想到這裡,張仙一臉的愧疚,她眼中噙著熱淚,說道“唉,失去的才懂珍惜,再也不能與爺爺撒嬌了!”

老和尚驚異地問道“怎麼,半仙已經仙逝了嗎,莫非他是大意了,中了黃道陽的圈套?”

夏宇龍一臉凝重,回道“爺爺是被妖蝠咬傷,毒發去世的!”

“哦!”老和尚輕呼一聲,憤然道,“半仙行事待人都極為謹慎,黃道陽奈何不了他,兩年前黃道陽遊說我說,乾坤派已發展成西南邊陲第一大派,足以威震中原,建議各派聯手滅了乾坤派,我以病重為由給推掉了,後來沒多久,我這烏月寺被黑衣人給洗劫了,我坐下十二名弟子全都死於非命……”

“哼,真是卑鄙無恥!”夏宇龍氣憤難平,一掌打在了圓桌上。

張仙也怒道“這廝厚顏無恥,誘騙各派來滿足一己私利,還問爺爺索要什麼修仙奇書,反倒被爺爺給玩弄了一回!”

她“唉”了一聲,突然問道“那日群雄彙集卻是見不到寒月派的人?”

老和尚笑了笑,說道“這恐怕得感謝你爺爺才是了!”

“哦?”

夏宇龍與張仙大惑不解,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又一齊看著老和尚,隻等他把這疑惑解開。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老和尚頷首點頭,笑了兩聲,“你爺爺行走江湖多年,他如果不多個心眼,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他手中的感念棒是他隨心隨身之法器,能預感世間邪惡之事,特彆是蠱惑妖法,那豹頭鋪被滅了門,你爺爺怎會坐以待斃,乾坤派院內的一切防護,其實他早已布置妥當,你們想想,那下蠱之人能靠得近的麼?”

“哦,原來是這樣!”張仙點著頭,“怪不得爺爺的感念法器時常是不離身的,連去世的時候他都還留在身邊!”

老和尚又道“那日黃道陽來遊說我,我反問他說,你與寒門派結盟,在江湖上想殺誰殺誰,還用得著我們這些不問江湖是非之人嗎?黃道陽咬牙切齒地道,那妖半仙是個難纏的家夥,幾次下蠱都被他的感念棒給打了回來。我故意問黃道陽,半仙心機這般靈巧,怕是你已經暴露身份了吧?黃道陽哼了一聲說,哪會有這麼容易的事情,妖半仙能有這等本事嗎,全憑他手中的法器和他的八個徒兒罷了!”

夏宇龍想到了在龍古鎮上出沒的那群妖妖黑衣,又想起了行走夜間的打更人,他脫口問道“爺爺可識得李木鋒?此人陰險至極,乃千年樹妖的徒弟,在龍古鎮上殺了不少人!”

老和尚不假思索地回道“不認得!”

張仙也問道“那李木鋒所帶領的黑衣人,會不會是寒門派的人?”

老和尚搖搖頭,思索著回道“寒門派弟子散落於中原各地,且獨來獨往,行蹤極為詭秘,不會輕易現身!”

張仙捧著嬌小的臉蛋,眼神迷離地道“自我小時候起,賊人李木鋒就已經在鎮上打更了,全是鎮上的人供他吃供他住,到頭來他卻把龍古鎮攪得天翻地覆,連畜生都不如。”

說著長長地打了個哈欠。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和尚撥弄起佛珠來,“人心隔肚皮,這世上最不可測的是人心,你們行走江湖,自然會碰上用心險惡之人,得多長一個心眼才是啊!”

夏宇龍點頭應道“爺爺所言極是!”

老和尚端詳夏宇龍麵容片刻,笑道“你麵善俊朗、心地純真,在江湖中怕是要吃很多虧啊,唉!不過佛門有語,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吃虧也並不見得是一件壞事,望你今後以普度眾生為己任!”

“嗯。”夏宇龍點著頭,“後生謹記爺爺教化。”

老和尚欣慰地笑道“時候不早了,你們也早些歇息去吧!”

小機靈將夏宇龍和張仙帶到了柴房邊的一間客房,屋子裡有兩張木床,中間隔著一塊屏風,張仙懷抱著長劍,倒頭就睡,不多時便進入了夢鄉。

夏宇龍躺在另一張床上卻是異常清醒,他思緒萬千、難以入睡……

這豹頭鋪和高橋村的兩起血案,看似已經水落石出,但兩者之間卻又是疑點重重。

為何豹頭鋪那二十幾口人死後還被人灌了劇毒?製造中毒死亡的假象,滅口就是滅口了,滅口之人竟會多此一舉?

雖說高橋村的人死於妖蠱之毒,但為何還要在薑家人的脖子上補上繡花針?莫非是薑家人具有解蠱的本事不成?這寒門派究竟又是怎樣的門派?

諸多疑雲在夏宇龍頭頂盤旋,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進入到了夢境之中。

“你又來了……”

夜空之中傳來了那柔美的聲音。

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大地空曠而蒼茫,繁星錚亮而炫目。

夏宇龍抬頭仰望星空,喊道“你又想蠱惑我了,是你把芯兒弄丟了,是你讓妖蝠來抓走芯兒的,我要去救芯兒,如果沒了芯兒,我不會為你做任何事情,我也不會聽從你任何一句話!”

那聲音頓了片刻,哈哈輕笑幾聲,說道“怎麼,害怕了,認輸了,還記得你說過的那句話嗎?”

夏宇龍“哼”了一聲,怒道“我說過很多話,走過很多路,不知你想聽哪一句話?”

“與天鬥其樂無窮,這可是你說的啊!”

“是我說的又怎樣?”

“男子漢大丈夫,要一言九鼎,應該說到做到,不要讓天下蒼生看笑話了!”

夏宇龍沉默了,他仰倒在草地上,雙目專注著夜空,努力地尋找著與他說話的那人,但夜空深邃如常。

清風徐來,吹亂了他的發絲,他心已累、身已乏,真想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

那聲音又笑了兩聲“饞恨蒼天不老,莫怪自己年少,看透空悲寂寥,刺劍破空長嘯!”

夏宇龍坐起身來,看著夜空問道“您先告訴我,如何才能不殺戮,不讓這大好河山血流成河,不讓這天下蒼生蒙受劫難?”

那聲音反問道“這該是你去解決的事情,反倒問起我來了,你不覺得可笑嗎?”

夏宇龍望向蒼茫大地,沉思片刻,又問道“莫非你就是藍色妖姬,你隻是想玩弄我於掌中?”

那聲音輕笑幾聲,帶著怒氣又反問道“你說呢?”

“我很累,我不知道,隻求您把芯兒還給我!”

夏宇龍長歎一聲,雙手抱頭,眼裡噙滿了淚水。

那聲音“哼”了一聲,“男子漢大丈夫為了兒女情長之事唉聲歎氣、哭哭啼啼的,你拿什麼與天鬥?有本事就去把你心愛之人從魔掌中救回來!”

夏宇龍定了定神,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剛毅地點著頭,說道“那是自然,不管前路何等艱險,我一定先把芯兒給救出來!”

那聲音“嗯”了一聲,笑道“這才是龍族應有的精氣神,不過我得告誡你,在中土之上,受藍色妖姬的召喚,眾妖群魔已經蠢蠢欲動,你若再擅闖仙界或動施飛身之術,勢必會攪動天魔戰神封印之靈氣,眾妖群魔將提早解除封印,待異度空間襲來,天下蒼生永不存複……”

“哎呦,這位女施主長得好俊啊!”

“是啊是啊,昨夜她劍光灼灼,想不到卻是這般的水靈!”

“你們看她豐腴的身材,還有乖巧的小臉蛋,堪稱完美!”

“如果我還俗了,我也去討這麼漂亮的老婆!”

隻聽得窗外傳來嘿嘿哈哈的嬉笑和說話聲。

還在沉睡中的夏宇龍被吵醒了。

昨夜的驚夢卻是曆曆在目,他並不急於起床,靜靜地躺著回味起每一個細節和每一句話來。

張仙也睜開了朦朧的睡眼,看見七八個禿頭正趴在窗台上看著她,口中唾沫橫飛、有說有笑的……

她從床上翻身爬起,順勢利劍出鞘,那幾個和尚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破窗而出。

“哎呦,不得了了,快跑!”

“這小姑娘可不好惹啊!”

“快跑!”

那幾個和尚被嚇得屁滾尿流,四處逃竄……

張仙大喝一聲“你們這群花和尚,敢輕薄於我,看我今天怎麼教訓你們!”

她揮出利劍,衣袂飄飄地落在了那幾個和尚跟前。

那幾個和尚驚恐至極,他們一個個癱軟在地,哀聲求饒。

其中一個膽大的和尚顫聲道“施主莫要傷害我們,我等並非輕薄於施主,而是誇讚施主美麗動人。”

雖說張仙怒氣難消,心中卻也是歡喜的。

但她又忍不得對她的讚美之詞出自和尚口中,她冷哼一聲,說道“本姑娘漂不漂亮自個兒心裡有數,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來評頭論足了,你們不一心向佛,卻貪戀起美色來了,佛主怎會恩澤你們?哼哼,今天我得在你們每個人的臉上刻一個佛字,今後讓你們長長記性!”

說著便向說話的那和尚刺出了長劍。

“住手!”老和尚三步並兩步從屋內疾步而來。

他顫顫悠悠地道“仙兒,使不得,使不得啊,此番作為,是對佛主大不敬啊,這幾個孽畜心是花了些,但他們並非惡類,還得老衲送經傳法。”

“唰”的一聲,張仙收回長劍,說道“今天看在爺爺的情麵上,我放過你們,若是他日讓我撞見爾等還心存不軌,本姑娘可就沒這麼好說了!”

“多謝姑娘!”那幾個和尚趴在地上又是磕頭、又是道謝。

“呸,還不快滾!”

“我們這就滾、這就滾……”

幾個和尚急忙爬起身來,爭先恐後地相互拉扯著往屋子裡去了,有的和尚已被扯爛了衣服。

看著幾個和尚狼狽不堪的樣子,張仙哈哈笑出了聲。

夏宇龍趴在門邊,喊道“仙兒,你又在調皮了!”

張仙嘟著嘴,轉過身來,氣道“哥哥,是他們先出口傷人的。”

“啊?”夏宇龍走上前來,掏了掏右耳,問道,“什麼,他們出口傷人,他們怎的出口傷你了?”

“這……她們說我長得漂亮……”

張仙支吾了片刻才吐出這句話來。

夏宇龍抱著手,上下打量起張仙來,“就是嘛,難道我的仙兒長得不漂亮嗎,不允許彆人說我仙兒漂亮嗎,誰如果說我仙兒是醜八怪,我也不會饒他。”

張仙哈哈笑了,突然她收斂起了笑容,急道“哎呀,哥哥,您不知道,其他人能說,和尚就是不能說!”

夏宇龍嘿嘿一笑,說道“是嗎,和尚不是人麼?昨夜我還聽見爺爺誇你漂亮了呢!”

老和尚毫不避諱,點頭應是,“阿彌陀佛,正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世間萬物皆有靈性,心存美善者,我們隨之,心存醜陋者,我們棄之,心與麵乃相互間的鏡子,仙兒心中亦正亦邪,麵相嬌嬈嫵媚,乃世間少有啊!”

聽了老和尚的話,張仙紅著臉,氣道“爺爺說什麼都是理,仙兒甘拜下風,輸得心服口服。”

“哈哈哈……”

院落的西北角傳來了一陣狂放的笑聲,隻見方才那七八個和尚擠成一團,笑得前撲後仰的了。

老和尚瞪大雙眼,怒道“你們這幾個花癡無賴,給我抄寫十遍《悟心經》去!”

笑聲戛然而止,那幾個和尚一窩蜂地又湧進了屋內。

夏宇龍看了看天色,太陽就要當空了,他想到了生死未卜的藍芯,心裡又是一陣絞痛。

他與老和尚說了一番道彆的話,便領著張仙出了門。

老和尚叫來寺廟中所有的僧人到院外相送,一眼望去,這寺院雖小,但僧人卻有四五十人。

環顧四周,夏宇龍這才發現寺院正坐落於兩側絕壁之上。

順著絕壁往後,是延綿起伏的群山,絕壁之下霧氣繚繞、深不見底,整個破廟仿佛置身於仙境之中。

老和尚撥動著佛珠走上前來,不舍地道“阿彌陀佛,聚散彆離都講究一個緣字,老衲就送到這裡了,前路漫漫曲折,兩位施主得多加小心啊!”

張仙“嗯”了一聲,問道“爺爺就不想知道我們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嗎?”

老和尚雙手合十,微笑道“問又如何、不問又如何、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們自有重任在身,老衲又為你們分擔不了,索性就不問了,老衲還要多說幾句話,凡事以善為先,你若善待天下蒼生,天下蒼生自然也不會虧待你,遇到用心險惡之人,要多長一個心眼,遇到心善之人,我們誠心待之,記住,江湖險惡,切莫強出頭,萬事應以和為貴。”

夏宇龍與張仙一起行了合十禮,齊聲說道“我們謹記爺爺教誨!”

老和尚頷首點頭,遞過來一個包裹。

夏宇龍打開看時,隻見包裹中有兩三個乾餅和一個黑木盒子。

想到眾僧們已是食不果腹,夏宇龍於心不忍,他推卻道“爺爺,這……使不得!”

“唉!”老和尚將包裹推了回來,正色道“我們有這群山的養育,已經足矣,區區幾個餅不足為念,這黑色木盒子中有幾顆菩提子,菩提子乃菩提樹萬年結果而得,為佛界靈性聖果,望日後能對你們有所幫助。”

夏宇龍打開了木盒子,隻見裡邊放著兩個拇指般大小的黑褐色圓珠,圓珠中心泛著紫藍色的光,看起來溫婉柔和,很是養眼。

夏宇龍驚道“爺爺,菩提子乃鎮寺之寶,我們豈能將它據為己有,萬萬不能要!”

“阿彌陀佛。”老和尚抬頭望著院內的菩提樹,一臉憂沉,“佛界神物菩提子,怕是在這寺廟中留不住啊,如果落入險惡之人手中,豈不悲哉!”

“這……”夏宇龍還在猶豫。

張仙卻伸出芊芊細手,將黑色木盒子拿了起來,塞進自己的懷中,笑道“爺爺的心思仙兒明白,我先替爺爺好好保管便是,下次見到爺爺我把它還給爺爺就是了!”

老和尚雙眉舒展,笑道“甚好甚好,女孩子心思細膩,仙兒替老衲保管,老衲自然放心,哦,還有一件事老衲想托付你們?”

“爺爺您儘管說!”夏宇龍和張仙齊聲說道。

老和尚把“小機靈”叫上前來,憂聲說道“我的小徒兒就托付給你們了,今後你們就是他的哥哥姐姐,他有不對之處,儘管批評指正……”

他俯下身來,為“小機靈”整理了身上的袈裟,滿含不舍地道“你跟隨師父學不到大本事,你與哥哥姐姐一同到外邊的世界見見世麵吧!”

他摟著小機靈,蒼老的眼角滲出了熱淚。

“不,師父,我哪也不去,小機靈今後一定會聽師父的話,小機靈要與師父守護菩提樹!”

小機靈哭了,還未省事的他還道是師父要將他趕出寺廟,卻不曉得老和尚的用心良苦。

經過老和尚的教化開導,小機靈終於同意與夏宇龍他們遠行……

他收拾好了行囊,背著一個小背簍與夏宇龍他們一同下山了,他一步三回頭,心中是萬般的無奈與不舍。

三人沿著山上曲曲折折的獨路緩緩而下,過得兩炷香的時間,便走出了烏月山。

小機靈在烏月山前跪拜良久,終究還是踏上了東行之路。

待翻過一片延綿起伏的小山丘,前方一片開闊,正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

此時已近傍晚,三人沿著官道一路前行,背影越發地變小了。

小山丘上刮來妖風,夕陽斜照之下,一絲絲詭異的紅藍色煙氣幻化成型,這正是“靈界狐妖”。

狐妖捂著還在疼痛的胸口,坐落於山丘之上……

遙望夏宇龍遠去的背影,含淚自言道“菩提樹下你舍不得殺我,而我卻愛上了你,這天穹之下,為何隻有你讓我動了情,你是人,我為妖,我要殺你,你卻讓我,雖說我們一同生活在三界,但卻是兩個不同世界之人……”

她仰天長歎,含淚念起詩來,“菩提樹下愛恨燒,情意綿綿獨自曉,待得灑淚問青天,奈何相愛是渺渺。”

……

夏宇龍和張仙自離開雞公山後,候高在當天夜裡又率軍對陳啟泰發動了猛攻。

在淡淡的月光下,千萬隻妖蝠悄無聲息地自雞公山北麵壓了過來,妖蝠占據了大半個夜空,將那輪彎月掩蓋得嚴嚴實實的。

夜幕之下,到處充斥著死亡的氣息,妖蝠後邊緊跟著一片黑壓壓的大軍,大軍身後卷起滾滾煙塵,猶如猛獸在黃沙中狂奔一般。

隻聽得嘰嘰喳喳的聲音響起,那千萬隻妖蝠猶如飛蛾撲火般,撲向了雞公山山巔。

刹那間,雞公山上火光四起,妖蝠紛紛燃燒著如流星般墜落,照亮了整座山頭,把躲藏在茅草屋中的素琴和兩個孩子的麵部映照得通紅。

一番猛攻下來,妖蝠仍舊撼動不了雞公山上的天燈。

那幾隻領頭的妖蝠似乎從深空之中接受了新的指令,它們繞道而行,撲騰著翅膀,徑直朝雞公山南麵的軍營撲咬而去。

陳啟泰卻也是個聰明之人,他早已把十萬大軍集結於雞公山下的巨洞之中。

這些凶殘、脾氣暴怒的妖蝠在營帳中尋找不到攻擊的對象,便相互碰撞、撕咬在了一起。

烈焰爆閃,雞公山南麵那一望無際的營帳,全都葬身於火海之中了。

當聽到前方來報說,侯高親率大軍壓來時,陳啟泰將戰戟往地上重重一頓……

在訓令台上訓話道“絞殺侯賊之戰就在今日,誰要是取了侯賊的人頭回來,賞一千兩黃金,誰若是苦戰不利,讓侯賊逃脫者,殺無赦!”

眾將士無不士氣大振,齊聲喊道“絞殺侯賊,絞殺侯賊!”

妖蝠的第一波攻擊過去後,侯高那黑壓壓的大軍也已趕到了雞公山腳下。

侯高借鑒了“巨鹿之戰”項羽的做法,命令部下把江邊幾百隻戰船鑿沉,不破陳賊誓不還。

待問清楚敵軍人數有八萬餘人後,經過集體商議,此次決戰由陳啟泰率領五千精兵打前陣,佯裝敗陣,吸引侯高率軍深入,由大胡子領一萬精兵沿途設伏,敵軍陣腳勢必大亂,再由李明亮率五千精兵從後翼包抄,斬斷敵軍退路。

一切準備就緒,雞公山巨洞的兩扇閘門轟然開啟,陳啟泰刺出戰戟,率軍隆隆殺出。

大胡子緊隨其後,來到指定的樹林裡潛伏了下來。

隻見在一片空曠的原野上,兩軍正排兵對壘。

主帥揮戈惡鬥了片刻,隨著擂鼓聲震天,兩軍陷入了混戰,閃動的火光連成一片,陷入膠著狀態。

大胡子在林中焦急地等待著,他不時地拍打著樹乾,埋怨道“唉,該是撤軍的時候了,陳大哥卻是這般的戀戰!”

突然一士兵指著前方喊道“胡將軍,您看……”

大胡子循著指向看去,隻見陳啟泰領著殘兵一路潰敗而來,他壓低了聲音,喊道“都彆出聲了,給我放精神些!”

眾將士在林中都屏住了呼吸。

林外傳來了喊話聲“活捉陳賊、活捉陳賊……”

隻見護送陳啟泰一路潰逃的那上百名士兵,紛紛被快箭射下馬背。

大胡子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為陳啟泰捏了一把冷汗,擔心陳大哥還未奔至林中,就被敵軍給擒獲了。

他又不敢貿然前去救駕,如果此事毀在了他的手中,自己豈不成了罪人,矛盾之餘他隻得乾著急。

就在接近林子瞬間,陳啟泰被利箭射中,掉落馬背,在大仲馬的掩護下,他連滾帶爬躲進了樹林。

大胡子一把按住了他流血的傷口,急聲道“哥哥,您且等著,我一定取了侯賊的人頭回來!”

陳啟泰嘴唇發白,捏著大胡子的手,叮囑道“侯賊使詐,他讓人扮著他的麵相與我糾纏,我差點上了他的當,你且取了楊賊的性命即可!”

說著便暈厥了過去。

林子外邊的幾萬敵軍也不敢貿然進入林中,他們在外邊罵罵咧咧起來。

領兵前來的正是楊宗維,他的兩千弓弩手在林外排成數排,輪番向林中放箭。

大胡子護著陳啟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一波箭雨過後,已有數十人當場斃命。

但林中依舊靜得出奇,楊宗維仍然放不下心,派出小股人馬十來人,潛入林中前去探底兒。

大胡子領著數名好手,不動聲響地將那十來人按倒在地、一刀斃命。

他有意留下一名活口,在威逼利誘下,這名活口操著濃重的鄉音向林外喊話道“楊將軍,林中沒有什麼可疑的,怕是那陳賊已經跑遠了!”

“快給我搜,抓活的!”

楊宗維領著大軍地毯式地搜尋而來,他被大胡子一萬精兵包了餃子。

林中的哀嚎聲、喊殺聲此起彼伏……

楊宗緯一時間亂了陣腳,他精湛的箭法,在密林中派不上用場,他被幾十名大漢重重圍困。

幾個陣仗下來,楊宗緯已被這幾十名大漢給壓在了地上,大胡子提著雙板斧要斬下他的頭顱。

楊宗維豈會坐以待斃,他雙手往地上猛撐,發出一聲嘶吼,那幾十名大漢從他身上滾落。

他躍身而起,抽出其中一大漢腰間的長刀,直搗大胡子心窩。

在這黑漆漆的夜裡,大胡子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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