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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破天之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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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好啊!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的永遠讓著小的,長姐如母、姐夫如父,一家人其樂融融。”大胡子接話道。

“好個屁!”麻子哥瞪了大胡子一眼,“你這話聽起來好敷衍,再亂說話小心我錘死你!”說著,他向大胡子掄起了砂鍋般大的拳頭。

大胡子被嚇得把頭縮了回去,他自認為說的話會討麻子哥歡心,卻再次吃了閉門羹,他在心中罵道“媽媽的,你這二貨,動不動就好個屁、好個屁,屁真的有那麼好嗎,你與屁有仇嗎,還是吃過屁的虧?如果你把我當成一個屁給放了,我認你做祖宗!”

“麻子哥,時間來不及了,天很快就要黑了。”

“宵禁後會被亂箭射死的!”

“此人胡言亂語,信不得啊。”

“把他刺死得了,我們還要對付那猛獸呢。”

“出了什麼事情我們誰都擔待不起啊!”

身旁的幾個竹鼠你一言我一句地說開了,很顯然,他們沒有一個相信大胡子的話。

情緒最激動的要數卷毛竹鼠了,他提著長矛要往大胡子胸口刺去,想讓他就此斃命。

大胡子慌了神,胡亂嚷道“你們就不想知道一點秘密,我這裡有你們絕對想不到的東西,是關於你們板斧哥的。”

“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麻子哥搶上前來,拿住了卷毛竹鼠持長矛的手,他向林中看去……

隻見板斧哥帶領眾手下與白虎鬥得正酣,雙方不分伯仲,均占不到對方的便宜,他又抬頭看了看天色。

紅彤彤的落日正掛在密如蛛網的竹林深處,餘暉衝破重重關卡,星星點點地投射在了它臉上。

麻子哥知道,當太陽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地平線上,便是它們阿魔國宵禁之時。

自它們穿越時空隧道,從魔雲星座追隨阿漢達到此地星上後,它們就失去了自由,阿漢達專橫跋扈,要建立屬於他自己的魔域王國,與之意見相左的人都被他施予了魔法,有的變成了土撥鼠、有的變成了竹鼠,還有的變成了黑烏鴉,總之天上飛的地上跑的什麼都有……

“宵禁”之下的阿魔國月亮變成了恐怖的烏黑色,發出攝人心魄的幽藍之光,到處充斥著“攝心”魔法,隻要誰多看上幾眼便會覺得心焦煩亂,若是長時間暴露在月光之下,將會喪失心智,永遠被定格為現在的模樣,甚至變得更醜。

因此,到了夜間,被施魔法變成土撥鼠和竹鼠們的矮人魔族隻得乖乖地藏在冰冷刺骨的地洞中不敢露頭,注定每一夜都是那樣的煎熬和漫長。

在白天,它們被強迫在阿魔國外圍巡邏警戒,盤查一切進入魔國邊境的人員,隻要發現持有玉佩的人,不管是誰,都將其抓回阿魔多城堡,聽候阿漢達發落。

阿漢達脾氣暴躁且心狠手辣,他會下令斬首不服從他命令的人,甚至還會誅其九族,人頭被掛於阿魔多城堡上空示眾。

但據阿漢達身邊的人說,誅不誅九族還得看他的心情,他並不是完全不講人情味的,不過見到他的人都說他麵色憂鬱陰沉,是個不好惹的主兒,他不苟言笑,誰也捉摸不透他的心思,誰也不敢去揣測他的心思,那樣隻有死路一條。

阿漢達還是個不講道理的人,隻要誰被他盯上,不管此人有沒有過失,他都會找借口將之除去……

他還冠冕堂皇地說這是殺雞給猴看,時不時地要敲敲警鐘,打打邊鼓,隻有這樣,他的阿魔國才會絕對聽令於他,國運才會長盛不衰。

就在前些日子,阿魔國與西風族大軍交戰,阿漢達到前方巡視戰況,有三名士兵前來向他稟報戰事,他見不得此三人長得比他帥,便下令將此三人浸豬籠,在場的人都戰戰兢兢,沒人敢為他們求情,三人被活活折磨致死。

從那之後,在他麵前拋頭露麵的都是些臉上無光的人,這些人蓬頭垢麵、畏畏縮縮,極大地滿足了阿漢達的虛榮心。

阿漢達的種種惡行自然引來了眾將士的不滿,好多人都想將他趕下台,但又無可奈何,誰叫他有魔法在手,握著矮人魔族的生殺大權。

自從阿漢達坐穩屁股下的位置後,殺人就不計其數,如果您有幸到阿魔多城堡中轉轉,你就知道他有多麼地凶殘恐怖了。

反對阿漢達最具代表性的兩人要數板斧哥和麻子哥了,他們陽奉陰違,背地裡乾了好多造反的事情,在夏宇龍滅阿魔國的艱辛路程中,二人多多少少發揮了些作用,關於造反的事往後再議。

二人從反對阿魔國的“宵禁”開始,他們要打破“攝心魔法”的禁錮,每到夜晚便在黑土地上進行月光浴,隻要衝破玄關,就可變回人樣,獲取無窮的魔法。

但沒過多久,二人性情大變,時而極度抑鬱,時而狂躁不安,時而暴跳如雷,二人靠意念支撐,卻犯了衝煞,被阿漢達的白色玉劍感知到了。

阿漢達將二人抓了起來,要將他們斬首示眾,正好碰上與梁國大軍交戰,為了穩定軍心,阿漢達破天荒地將他們放了回來,卻又在他們身上施了魔法。

二人受魔法所累,身體發生了異樣,板斧哥的麵部越來越具凶相,變成了青麵獠牙的“公鼠獸”。

而麻子哥的臉上長出了許多斑點,被起外號“老斑鼠”,它卻給自己起了個不俗不雅的外號叫“麻子哥”,逢人便這麼說,後來“老斑鼠”這外號也就沒人再提了。

板斧哥真正的名字叫阿邁漢峰,因手持一把青石板斧,人送外號板斧哥,麻子哥的名字叫阿邁漢坤,而在“江湖”上,二人更喜歡彆人稱呼他們的外號。

二人的關係比較特殊,俗稱兩郎舅,姐姐阿雯雯是麻子哥的親姐姐,在很多年前就嫁給了姐夫板斧哥,她還遠在阿魔星座,沒能隨軍前來。

出發地星前,姐姐一再叮囑弟弟要監督好姐夫的一言一行,你姐夫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彆讓他乾一些出格的事情,姐姐此話講得含蓄,弟弟也不傻,自然能聽懂出格的意思就出軌,姐姐還說會以托夢的形式經常提醒弟弟,擔心弟弟將此事拋在腦後。

來到地星上後,不知為何,姐夫竟失蹤了十天時間,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很多人以為他回不來了,很多人也不希望他回來,因為誰都知道,他若回來絕對不會是驚喜,而是噩耗。

到了第十一天,板斧哥如神兵天降,奇跡般地出現在了隊伍裡,兄弟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他說自己吃壞了肚子,在拉屎的時候掉進了茅坑裡,然後在坑裡待了十天,差點沒被淹死……

這話有誰信?連三歲的孩子都不會信!

果不其然,阿漢達聽後勃然大怒,本是要將他的這隊人馬全部殺頭示眾,板斧哥使出絕招,夜感天象,用心語將此事傳至了阿魔星座,玉劍抖動,傳來訊息,“人數太多,請慎殺生……”

阿漢達這才免除了板斧哥的死罪,但活罪難逃,阿漢達以他們不聽軍令為由,將他這隊人馬三百來號人全都施了魔法,變成了可愛的竹鼠。

兄弟們對板斧哥是又愛又恨,愛他在關鍵時候不惜犧牲自己的天壽救了大夥兒的性命;恨他因私自外出、違反軍紀連累了大夥兒,變成了這肥肥大大的叢林竹鼠。

這些天夜裡,麻子哥的姐姐老是在夢裡撕心裂肺地呼喊他,哭訴說姐夫背棄了她,認識了地星上的男朋友,通過介紹,和地星上的女朋友勾搭在了一起,他聽得一頭懵,又是男朋友又是女朋友的,姐夫到底怎麼了?但姐姐的麵容漸漸遠去,消失在了天宇深處……

姐姐這樣在夢中擾他怕是姐夫真的要出軌了,有一天他試著刺探姐夫的口風。

姐夫說他真的認識了地星上的一個朋友,是個男的,也叫板斧哥,瘦瘦高高的,兩人英雄相惜,在烏裡山拜了把子,說出軌的事情純粹是在瞎扯,根本沒有的事情。

板斧哥說這話時眼神總是飄忽不定,而且語氣聽起來十分敷衍,給麻子哥的感覺是姐夫心裡一定有鬼,一定是乾了不光彩的事情,一定是在為自己狡辯,他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在夢裡,姐姐總是不放過他,他又苦於找不出任何線索,情緒一著急,臉上的麻子又多了起來,而且還很痛,用大胡子的話說,那是青春痘,正是雄性激素最旺盛時期,血氣方剛的,腰部以下剛猛有力,真的好有力……

這不,今天就遇見了自稱板斧哥的大胡子,雖然身材與姐夫描述的極為不搭,但多多少少是帶來點希望了。

唉,竟然在這個事情上聊了這麼久,回歸正題……

卷毛竹鼠收起了長矛,急道“麻子哥,時間來不及了,如果違反了夜間宵禁,我們都會被殺頭的!”

其他竹鼠也都催促起來……

“又有誰想被殺頭,這不是還沒辦完事情的嗎?”麻子哥環視了眾兄弟一眼,他又看了看快落山的太陽,然後俯下身去,提著大胡子胸口上的衣服……

討好地笑道“朋友,對不起,讓你受驚了,不過今天我們不會殺你,你與我姐夫一定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我還真想聽聽?”

大胡子一臉疑惑,問道“你……你姐夫,是哪位大……大……俠……”他說話的聲音放得很低,害怕又挨上麻子哥一個大嘴巴子。

同時他也在心裡嘀咕起來,你麻子哥的姐夫一定也是一隻小老鼠吧?這樣的問題真奇怪,也很新鮮,就像一篇高考作文?

嗯……我得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編了,既生動又感人,又讓這些鼠輩笑掉大牙……

大胡子還依稀記得在遙遠的未來,有一次體育老師在批改他作文為卷子的時候,竟猛地拍著自己的大腿,哈哈笑道,竟把我這個教體育的老師寫得那麼有文化那麼有內涵,我真的是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嗎,哎呀,過分了有點過分了,彆人都說我山大無才,而這位學生似乎對我很有研究啊!

其實,大胡子描寫的並不是體育老師,他最崇拜的是語文老師“何必問”,而體育老師的名字叫“何必聞”,在寫字的時候墨水滴在了“問”字上邊,看起來很像“聞”字而已。

那時候,大胡子有自己的理想抱負,想要做一個文學工作者,但就是這次偶然的機會改變了他的一生,從這之後體育老師“何必聞”很關心很照顧他,每天放學後都會把他留下來練半小時的體育,過了好多年,“何必聞”都還在為此事津津樂道。

說起“何必聞”,他的人生道路走得也不是那麼地順暢,在大學他主修音樂課,畢業後參加“快樂小生”選拔,因為相貌長得太過於粗獷而落選,再後來就改行做了體育老師……

唉!此人不是裡邊的主角,咱就不扯遠了,總之大胡子成為不怎麼入流的歌星,都全靠他一手栽培。

……

麻子哥轉頭向密林中看去,又轉過頭來看著大胡子,笑著回道“我姐夫青麵獠牙,你不可能不認識?”

大胡子來了精神,“哦”聲道“你說的是板斧哥啊,當然了,我們是無話不談,無事不做的好朋友……”

看來故事還得繼續往下編,他眼前浮現出了以前很多齷齪的事情來。

麻子哥看著大胡子,認真說道“我姐姐說我姐夫這段時間有點不太對勁,你帶我姐夫到底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如實說來,不說我打爆你的頭!”他又掄起了砂鍋大的拳頭,要向大胡子的印堂砸下去。

“彆彆彆,我說我說!”大胡子臉色大變,他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千言萬語自心頭湧出。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子的……

大胡子胡結合他年輕氣盛那些年乾過的逛窯子、泡妹子、打群架等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大肆添油加醋一番,講得是比說書的還要精彩生動,他嘴角唾沫橫飛,一直講個不停,根本就不給這些笨頭笨腦的竹鼠插嘴的機會。

這幾隻竹鼠壓根兒就沒有插嘴的想法,它們聽得津津有味,幻想著大胡子也能帶他們到外麵的世界走一遭,享受冬香樓玉池的溫暖,嘗嘗醉花樓裡**湯的辣味,聞聞風情樓裡杜花娘美臀的香氣,與眾兄弟在電影裡劫富濟貧的豪橫……

長長的哈達子在它們的嘴角上掛著!

林中白虎與板斧哥等人還在纏鬥,它死死守住後邊的路口,不讓竹鼠們越過雷池半步。

在竹林最深處,有一隊黑色騎士正緩緩地朝這邊趕來,他們頭上青黑色的魔法玉劍感知到了魔界玉佩的存在,他們正是來捉夏宇龍的。

藍芯在林外的小土坡上焦急地等待著,她指尖上的那一束紅彤彤的冥火仍在緩緩地跳躍。

火焰不滅,說明胡大哥還活著,或許他正在努力地尋找哥哥姐姐,或許他走累了想休息半會兒,或許……

無數種想法在她雜亂的腦海中打轉。

當看到竹海深處那異常的騷動時,同時伴隨著陣陣嘶吼聲傳來,但距離太遠,她聽不清楚發聲的是何物,她不知道裡邊發生了什麼事情,更不知道白虎與竹鼠們正在激烈地打鬥。

藍芯為夏宇龍、張仙、大胡子的境遇感到十分的擔憂,但她相信哥哥姐姐一定還活著……

她豎耳細聽時,那嘶吼聲竟是那樣的熟悉,她心中一驚,“是白虎,是白虎,難道哥哥又在與它決鬥了嗎?哥哥已經受了藍色妖姬的傷,哥哥他?”

她急得直掉淚,但理智很快便占據了上風,白虎在獨山村的崖壁上與哥哥同生死共患難過,他們還相互救了對方的性命,白虎一定不會忘恩負義,白虎大哥一定是在救哥哥他們,他們不會有事的,上天不允許他們有事,而且哥哥天緣不斷,每次遇到挫折都能逢凶化吉,這回也一樣……

這樣的想法正在支撐藍芯的意念,支撐她變得越來越堅強、越來越自信,支撐她身體中的冥火,支撐她不變回燈芯原形。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最後一縷陽光在地平線上消失了,大地將迎來黑夜。

在竹海的儘頭,一團團妖黑色的瘴氣正緩緩地向四麵八方席卷。

阿魔國的“宵禁”即將拉開序幕,竹海深處的騷動漸漸地停了下來……

藍芯再次陷入了絕望,她眼角掛滿了淚水,心裡冰涼到了極點,她再也等不下去了,她要親自到林中尋找夏宇龍他們,如果哥哥不在了,她也不會苟活於世。

“哥哥、姐姐,芯兒這就來尋你們!”藍芯一邊哭泣,一邊邁開了步子,她恨藍色妖姬,恨這片一望無際的竹海。

她想使出冥火將這片竹海付之一炬,可是哥哥姐姐還在裡邊,她更恨自己沒什麼本事,恨自己當初不向冥燈二老多學學本事,恨自己一事無成。

竹海深處隱隱傳來了嘶吼聲,聲音發出來的那方騷動異常,而且騷動和嘶吼聲越來越近,正是奔著藍芯這邊而來。

“是……是……白虎,果真是白虎!”

藍芯呆愣在了原地,心中升騰起一絲希望來,她擦亮了雙眼,再次向竹海深處看去。

“芯兒妹子,你彆擔心,我們這就回來了!”騷動處又傳來了大胡子的聲音,“我們都沒事,你在上邊好好等著,可彆亂跑了,竹鼠有那麼大,它們不會鑽褲襠,但會吃人!”

隔著密密麻麻的竹葉看去,忽明忽暗之中,隻見一團紅彤彤的火焰在林中艱難地跋涉著。

火焰由藍芯掌控,她一眼便認出這就是胡大哥了,在大胡子身上還扛著一大塊寒光耀眼的堅冰。

藍芯還未來得及揣測堅冰是何物時,一個巨大的白色獸形身影赫然出現在烈火身旁,身影上似乎趴著一個人。

乍一看時,那人是身穿紫色衣褲的長發女子,藍芯一下子心裡有了底兒,她知道堅冰裡包裹的一定就是哥哥,而那獸形身影一定就是白虎了……

她喜極而泣,朝著林中喊道“胡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把哥哥姐姐救回來的,白虎大哥,咱們終於又見麵了!”

原來,“宵禁”來襲,竹鼠們全都幻化成了拳頭般大的樣子,它們一個個慌不擇路,向四處逃竄,轉眼間就不見了鼠影。

大胡子樂開了花,看著狼狽不堪的竹鼠們,笑得合不攏嘴,情不自禁地唱了起來“也知道你們隻有這點能耐,我隻有不停地要,要到你們想逃……”

片刻,他“呸呸”幾聲,自我吊杠道“死胖子,你胡亂唱的啥,這是一首經典的愛情歌曲,被你用在了這群毛賊身上,合適嗎?”

他又深情地唱道“不如就放生讓我一個人生活,我不想再這樣囉哩囉嗦……”

“啊!”他突然呲著牙大叫一聲,尿水情不自禁地流在了褲襠裡,“白……白虎哥哥,你好啊,今天你比我帥多了,你可彆吃我啊,我的肉又肥又膩,吃了會拉……拉………稀的!”

白虎一邊低吼一邊走上前來,它全身的傷口也在快速地愈合,它冰冷如刀的眼神讓人感到恐懼,膽小之人定會被嚇得一命嗚呼。

大胡子雖然也嚇破了膽兒,但他還是表現出了應有的男子漢氣概,說話和做事還是保持他自認為一貫幽默的風格。

白虎向大胡子發出一聲狂吼,猛地撲上前來要撕咬大胡子。

在這關鍵時刻,大胡子卻表現得十分豁達,他閉上了生無可戀的雙眼,心道“死了也好,陪我的小老仙兒去,一起變成它圓碌碌屁股下的兩坨屎,一起滋養大地和萬物。”

隻聽得“砰砰砰”幾聲,白虎那鋒利的牙齒斬斷了束縛在大胡子身上的金竹藤條。

它看著大胡子,又發出了幾聲低吼,似乎在說“死胖子,彆來無恙吧?你虎大哥我威不威風?霸不霸氣?給力不給力?哇靠,威力古!”

其實這是大胡子心中的主觀臆想,白虎壓根兒就沒往那方麵去考慮,總之他得救了,救他的竟然是這隻凶惡的猛獸。

哦,不不不……它不是猛獸,它是神獸,神仙級彆的猛獸,他受寵若驚,知道自己一定是沾了龍兄弟的光,不然就沒有這麼幸運了,龍兄弟一定還活著,或許白虎大哥正是為了保護龍兄弟而來,獨山村埡口一戰,它已經完全拜倒在龍兄弟石榴裙下了……

想到這裡,大胡子樂開了花,但他仍表現得戰戰兢兢的樣子,他害怕白虎突然變卦,一口將他吃進肚裡,因為他還沒有完全摸準它的脾氣,他們之間還沒正式進入“磨合期”。

大胡子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伸出了顫抖的右手,笑道“白虎大哥,今天我總算是對你佩服得不要不要的了,你可知我的龍兄弟在哪裡……”

話音未落,白虎已急轉身子,兩後腿猛蹬,風一般速度竄進了竹林深處,蹭蹭蹭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白虎那矯健的動作著實令大胡子羨慕,他不由得嫌棄這一身肥肉來。

大胡子不敢落下,他兔子般速度跟了上去……

穿過一片野豬都鑽不過去的密林,在一窪地處發現了夏宇龍和張仙。

此地奇寒無比,樹上到處結滿了冰霜,尖刀般冰柱從樹上長長地垂落而下,密密麻麻的讓人應接不暇。

夏宇龍的身體已變成了一塊硬邦邦的堅冰,直挺挺地卡在兩竹子之間,張仙躺在地上也不省人事。

雖然大胡子有冥火護體,但他還是感覺到了陣陣刺骨的寒風往褲襠裡鑽,他的身材比起先前要瘦了一圈,穿的褲子自然是顯得又大又寬,有如套上裙子這般完美。

他勒緊褲腰帶,儘量不讓毛發蔥鬱的肚臍眼吸入寒冷的空氣,那樣他會拉肚子的,他三步並兩步搶上前去,吃力地將夏宇龍從枝丫上取了下來……

打著牙噤說道“咋就變成這麼大的冰棍了,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怎麼向芯兒妹子交代嘛?”

一團團白色的霧氣從大胡子鼻孔裡噴出,鼻涕如清水般流淌了下來,在嘴唇上凝結成了厚厚的冰霜,他把夏宇龍放在了地上,整個身體抖成了一團……

抱著雙手跳了起來,喊道“哎呦,我的媽呦,我情願熱死也不要變成凍死狗,這麼凍龍兄弟能受得了嗎?”

白虎來到張仙身邊,朝著大胡子低吼兩聲,在這極寒的天氣下,大胡子的腦子並沒有被凍壞,反而顯得特彆靈光。

他急忙奔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張仙,把她抱到了床上……

哦……不對,是白虎的身上!

唉,大胡子的妄想症又發作了。

在這極寒的空氣中,自他碰到張仙身體的那一刻,他全身變得熱血沸騰起來,腰部以下突然剛勁有力,“呼……哈……”猛男氣概展露無遺,史密斯夫婦“啪啪啪”的音樂在他耳邊有節奏地響起……

在這關鍵時刻,大胡子最終還是把持住了自己。

在心裡,他自我吊杠道“死胖子,彆老往那方麵想好嗎,更彆想乘人之危,那樣不是君子所為!你儘管安心救人,她儘管以身相許,哦買噶,洞房花燭夜就在前方不遠了,抗猛卑鄙!”

白虎背著張仙離開了,大胡子也不敢落後,他迅速扛起夏宇龍的身體緊跟了上去。

有冥火撐著,寒氣並沒有浸入大胡子的骨髓,他的行動雖然遲緩了些,卻也還能吃力地向前行走。

大地暗沉,竹海儘頭席卷而來的一團團烏瘴之氣飛一般速度向大胡子他們身後逼近,所到之處,一片片密竹枯萎,精壯的枝乾變成了一隻隻黑色的魔爪,魔爪相互纏繞、撕扯,流出了烏黑色的血液,汙染了整個大地。

藍芯在小土坡上喊道“胡大哥,你們快些,魔爪來了!”

白虎加快了速度,不時地向身後發出低吼,意在催促大胡子要快馬加鞭了,但夏宇龍的身體在他肩上猶如千斤巨石般沉重,他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腳下的步伐越發地沉重起來。

大胡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虎大哥,你等等我,我的兩條腿哪比得上你四條腿。”

眼見著就快要來到竹海的邊緣了,魔爪正向大胡子的後腦勺呼呼呼地抓將而來,若再不快些,定會被卷入魔爪林中。

藍芯看急了眼,她指尖微彈,大胡子身上的火焰瞬間便集中在了他的屁股上。

大胡子疼得哇哇直叫,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嚷道“芯……兒……妹子,你咋用火燒我的屁股啊,再這樣燒下去,就變成猴子屁股了!”

藍芯頗感歉意,低聲說道“胡大哥,為了讓你和哥哥快些脫險,我也隻能出此下策了,冥火由我控製,不會傷害你身體的。”說著,她又加大了火量。

大胡子加快了腳步,竟奇跡般地跑到白虎前邊去了。

黑夜來襲,一望無際的竹海已被魔爪吞噬,隻剩下大胡子他們這小片最後的淨土了……

大胡子實在是累得不行,他咿咿呀呀地哭出了聲,嚷道“可不能功虧一簣了,就算是死在這裡,我也得把龍兄弟送出去。”

白虎仰天長吼,它雙後腿一蹬,閃電般速度跳出了竹海。

大胡子向身後看去,呲著牙驚道“這他娘的哪裡是竹海,分明就是魔爪林啊!”

還有一段距離大胡子才逃出竹海,他扛著夏宇龍的身體,連滾帶爬,已顧及不得自己“威武帥氣”的形象,他的身體又再一次被荊棘刺破,魔爪在他身後窮追不舍,看這情形,他是要被魔爪分屍的了。

片刻間,黑乎乎的瘴氣已淹沒了大胡子所在的位置,竹竿幻化魔爪,將他二人卷入了魔爪林深處。

藍芯來不及過多猶豫,她使出蘭花指,十幾道冥火從指尖彈射而出。

刹那間,眼前燃起一片火海,火光衝天,紅透了半個夜空,火海深處發出悠悠哀哀的慘叫聲,那是魔爪的聲音,它們在烈火中逐漸消散成煙。

藍芯知道,她的冥火支撐不了多久,如果魔爪卷土重來,她再也無能為力了,待冥火用儘,她也將化為火魅燈芯……

她焦急地喊道“胡大哥,你怎麼了,還在等什麼,快出來啊,快逃出來啊!”

大胡子勞累過度,加之被烈火炙烤,他平躺在地上竟同時看到了天上的星星和太陽,也看到了他在香港的街頭賣唱時長發飄飄的模樣……

他正在向路人清唱那首《我要為愛情奔跑》,滄海中我放聲大笑,另一半要去哪裡找,我們都在為愛情長跑,爭取每分每秒,你說你像跳蚤,說逃就逃,我會繼續尋找,我雖寶刀未老,但已不再年少,我的生命在風中飄搖……

他覺得他已經離死亡不遠了,死後他要回到香港繼續開他的演唱會,他微笑著閉上了眼睛,鼻孔間鼾聲如雷。

此時,白虎已將張仙放了下來,它縱身一躍,毫不猶豫地跳進了火海之中,它來到大胡子身邊,在他耳邊發出了幾聲嘶吼。

“我正在端著破碗收錢,是哪個王八蛋來砸我的場子!”大胡子從美夢中驚醒過來,他蹦噠著跳將而起。

看到白虎那駭人的麵容時,他猛然清醒,卻不敢表現出半點憤怒,火海之外,又傳來了藍芯的呼喊聲……

“胡大哥,白虎大哥,芯兒快撐不住了!”

大胡子向白虎豎起了大拇指,飆出一句半英半中的話“太葛大哥,憂威力夠朋友,等辦完所有事情幫我去守場子去,看那幫王八蛋還怎麼欺負我,我一定會安排一個讓你一夜爆紅的節目,叫虎跳火圈,到時候有一大群美女在下邊尖叫到窒息!”

話說間,他已翻身爬起,扛著夏宇龍向火海之外衝鋒而去。

藍芯收回冥火,黑夜再次來襲,吞噬了整個大地。

她癱軟在了地上,已經累得不行了,身體卻顯得是那樣的輕鬆愜意,心情也是十分的愉悅,因為宇龍哥哥和仙姐都已經回到她身邊了。

藍芯使出冥陽純火炙烤,將夏宇龍身上的堅冰融化殆儘,但一股股極寒之氣仍舊從他體內溢出,霧氣繚繞中他依舊沉睡,依舊不省人事。

藍色妖姬的魔幻麵影讓夏宇龍變成了活死人,魔寒之毒在侵蝕他的奇經八脈,也在吞噬他的真龍之氣。

藍芯調息冥火球裡最上乘的冥陽純火,順著手少陰心經緩緩而走,在右掌心彙聚成一個拇指般大小的火紅色圓球。

圓球耀眼無比,在遙遠的夜空中都能看到它的亮度。

透過圓球,大胡子看到了裡邊是一望無際的火海,他傻了眼,心裡暗自佩服,芯兒妹子竟有如此厲害的妖法……哦……呸呸呸,又在胡亂猜測了,她那叫仙法,是仙法……

這火紅圓球叫“烏金丹”,是冥燈二老傳授給藍芯的獨門絕技,“烏金丹”又名歸魂丹,它可以讓死去的人活回來,讓活著的人永遠不會變老。

在冥界的時候,藍芯還是比較消極的,自認為自己可能永遠也走不出冥城了,就算修煉成功又有什麼用,於是她對修煉這門絕技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

冥燈二老見她三心二意的,便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還彆以為它沒有用,今後你可能會遇上你的如意郎君,她若是遇難,你拿什麼救他?

二老的話一語點醒夢中人,她相信二老的話,他們從不亂說話,他們的話往往一語道破其中的玄妙之意。

藍芯也曾經嘗試著去問過二老,自己的意中人長什麼樣子,他現在在哪裡?

二老總是笑著回答,快了、快了,隻要你認真修煉,他很快就會出現在你身邊,或者是你出現在他身邊的……

二老還送了她一句詩詞“緣來緣去終是緣、翩翩少年在天邊、遲日靈山訴情話、日落晚霞懸崖險。”

她覺得最後邊的這句不怎麼好,於是做了小小的修改“緣來緣近終是緣、翩翩少年在天邊、遲日靈山訴情話、日落晚霞映人麵。”

藍芯情竇初開,整日幻想著能早日遇見自己的意中人,訴說綿綿情話,靠在他肩頭,遙看山川大地,享受落日的美好,於是認真修煉起這獨門絕技來……

她暗自發誓,自己一定要修煉成功,不為彆的,就為了自己的意中人,此絕技也隻能用在自己的意中人身上。

但修煉越是往後越是高深莫測,越不理解其中的精要,於是她去請教冥燈二老,二老早已不知所蹤了,她因此懊悔了好長一段時間,她深刻理解了二老的那句話,“緣來緣去終是緣”,或許她與二老的緣分已儘。

藍芯並未放棄修煉,她越來越喜歡自己一個人獨處,她已成為冥界仙魔洞的常客,姐妹們也說她越來越不合群了。

她並不在意這些,她不為彆的,隻為與自己的意中人在一起,哪怕是見上一麵她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修行之路,藍芯以這樣的方式修行,或許這就是她對愛情的執著。

但她的執著並未打動上天,每當到關鍵時候欲要衝破玄關時,她心裡就堵得慌,甚至全身氣血淤塞,整個人走火入魔。

有一天她口吐鮮血,情緒糟糕透頂,十個手指長出了黑色的利爪,她已遁入了魔道,想到不可能再與意中人見麵了,她悲痛欲絕,暈死在了仙魔洞的石盤上。

昏昏欲睡中,她看見了冥燈二老的身影,她想起身,但已動彈不能,二老似乎在她身體裡彈去了一道火焰……

二老離開時與她說,緣來緣去終是緣,修煉不可心急,需心智身三者統一,每一次修煉都是一場修行,每一場修行亦是困難度劫,隻有放寬心態、順其自然,方成正果,你此次修煉因禍得福,已打通了另一門玄關,我送你一道護身真火,今後定有大用,你一定要記住,切勿將冥火耗儘,火儘燈滅,必回原形,我們與你的對話不足與第四人道也,道破天機,必遭天譴。

藍芯在心裡十分感激冥燈二老,有了二老的那道真火,才護住了她的身體,才使得她在陽界來去自由。

她與宇龍哥哥相遇、相識、相知、相愛,或許就是二老從中牽的紅線,等到哪天與二老再見時,她一定要向二老請教這方麵的問題,在二老麵前,她一定要像個淘氣的孩子,打破砂鍋問到底,她與二老的關係不僅是師徒這麼簡單,她更像是二老的女兒。

為了救宇龍哥哥,藍芯試著調息內力,將隱藏於手太陰心經裡的歸元真氣給逼了出來。

歸元真氣乃催生“烏金丹”最上乘的真氣,乃冥燈二老親授。

本是抱著嘗試的心態,沒想到卻成功了,“烏金丹”還真懸浮在了她的掌心上,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這麼輕而易舉地就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是史前八卦陣的燈油助了她一臂之力,或許天意冥冥之中就有了安排,哥哥天緣不斷,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想到這裡,藍芯嘴角掠過一絲微笑,她吐納片刻,將火球放入了夏宇龍口中。

片刻間,夏宇龍的身體從頭到腳變得一片通紅起來,絲絲縷縷的白色霧氣從他體內源源不斷地湧出。

霧氣在半空中彙集聚攏,形成了一顆顆骷髏頭,骷髏頭裡邊發出了空靈悲傷的哀唱聲,數不儘的骷髏頭逐漸升高,消失在了深邃的夜空中。

“烏金丹”滑落至夏宇龍胸膛,在他身體裡炸開了花,一道道紅色火焰順著經脈向周身傳導,消失在四肢末端。

夏宇龍身體逐漸回暖,呼吸也變得順暢了起來,但仍處於沉睡之中。

“讓我來照顧龍兄弟吧!”大胡子將夏宇龍從藍芯懷中接了過來,又道,“想不到芯兒妹子如此厲害,我胡大哥是佩服得不要不要的了。”

藍芯並不說話,她微微一笑,向張仙背心上輸去一小股冥陽純火。

過得半晌,張仙在輕咳中醒來,但身體仍十分虛弱,她握著藍芯的手,笑道“好妹妹,謝謝你,想不到藍色妖姬的妖法竟如此了得,先前還真有些小瞧了她。”

得知夏宇龍已經沒事了,張仙心裡寬慰了幾許。

當看到大胡子在身邊不遠處笑得壞壞的樣子,又見到哥哥靠在他的大腿上……

張仙先是一愣,隨後嗔道“胖子,你不是不跟著來了嗎,又來添什麼亂?”

“我……我……我……”大胡子紅著臉,不知說什麼是好,在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麵前,他要麼表現得很拘謹,又或者能說會道,放得很開,表現得很嗨,但往往有時候又是浪過了頭。

這會兒大胡子拘謹到連一個屁都不敢放了,他害怕雷厲風行的小老仙兒將他趕走,但他的腦子裡卻浮現出一個精彩的畫麵,那是洞房花燭夜小老仙兒抱著他大腿哀求他,不讓他離開的精彩場景。

藍芯將實情簡要說與了張仙聽。

借著懸浮於頭頂上那冥火球發射出來的淡淡光線,張仙見到了大胡子隱藏在破衣爛衫下的那些傷口……

她頗感內疚,對大胡子多多少少有了些敬佩之意,不情願地說出一句感激的話,“胖子大哥,謝謝你。”

大胡子聽了萬般激動,整個身體感覺被雷電擊中一般。

得到小老仙兒的誇獎是他這一生的榮幸,“謝謝你了”這句話他會記得一輩子,甚至是下輩子,到了遙遠的香港他也不會忘記。

大胡子輕聲地回了句“不客氣……”他說這話時,眼睛總是細眨細眨的,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起來有些勾魂。

此刻,他感覺自己像是在演戲,儘量把自己的表情表現得好看一些,給小老仙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張仙受不了,很快就將冰冷的眼神移了開去,看著白虎氣道“雖然你救了我,但一碼歸一碼,我的問題你還得老實回答,可彆再想跑了。”

白虎口中發出一聲低吼,似乎在回應她,但誰也聽不懂它在說什麼,不過從它的表情來看,它這樣的回應是對張仙服服帖帖的了。

突然,白虎雙耳直立,它高昂著頭猛然起身來,犀利的眼神投向了魔爪林深處。

藍芯、張仙、大胡子三人同時向那方看去,隻見有一隊人馬正匆匆趕來,他們騎著白色馬匹,身穿黑色鎧甲,顏色幾乎與黑色魔爪混為了一體。

如果不是移動的馬匹,根本就看不清楚他們,他們還在魔爪林深處緩緩移動,所到之處,魔爪紛紛向兩邊撤離,為他們讓出了一條康莊大道。

烏黑色的圓月在東邊的地平線上探出了半張臉,整個大地被染成了幽藍之色。

那隊人馬身上的鎧甲也發出了詭異的藍光,是那樣地攝人心魂,不禁讓人想起山間的幽靈。

突然,那隊人馬停了下來,為首的抽出腰間青黑色利劍,其餘人也一並抽出,他們將利劍一齊拋向空中。

所有利劍整齊地一字排開,懸浮於他們頭頂之上,一束束青藍之光自黑暗中爆閃而出,被吸進了利劍裡。

隨著利劍的指引,這隊人馬朝著夏宇龍他們這邊奔襲而來。看這隊人馬,怕是有五百來人,馬蹄聲隆隆,卷起千層黑土,頃刻間,已將烏月掩蓋住了。

對方氣勢洶洶,怕是來者不善了……

“他們是黑色騎士!”張仙脫口而出,她握緊了手中利劍,“一定是衝著哥哥的玉佩而來的!”

“嗯。”藍芯點了點頭,向夏宇龍看了一眼,又抬頭看著大胡子,“胡大哥,你帶哥哥先走,我們殿後。”

大胡子將胸前被扯成絲條的衣服捆成一團,他將夏宇龍扶起,交到了藍芯手裡,說道“不行,讓你們兩個女孩子殿後成何體統,我作為一個大男人,又作為一個落魄的帥帥的將軍,應對千軍萬馬我是有經驗的……”

他說這話時,右邊那隻眼睛瞥向了張仙,想得到小老仙兒的欣賞,欣賞他有擔當,但他的話卻讓張仙反感,甚至作嘔。

張仙二話不說,乾淨利落地抽出利劍,架在了大胡子的脖子上,喝道“死胖子,那麼多廢話,如果我哥哥落入敵手,我絕不饒你,你若真有能耐,你一個人迎敵去吧,我們走便是。”

大胡子呲著牙,表情尷尬而難看,笑吟吟地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嘛,仙兒妹子一定是關心我,不同意我去殺敵,我不去便……”

“呸呸呸!”張仙打斷了大胡子的話,“誰稀罕關心你了,你不配,你不配,再不帶哥哥走我一劍殺了你……”

話說間,白虎狂吼著已衝進了魔爪林中,直奔那隊黑色騎士而去了。

它的突然出現打亂了馬群的陣腳,群馬嘶叫著、相互擠壓著紛紛往後退撤,整齊的隊形瞬間被打亂了。

白虎縱身一躍,跳入了群馬之中,它的兩隻利爪呼呼掃出,近身的幾匹白馬慘叫著倒在了血泊之中,它並未罷手,趁著混亂又向其他馬匹攻擊而去。

眾騎士驚叫著紛紛落馬,有的被馬蹄踩壞了肚子,有的連滾帶爬,鑽進了魔爪林中,還有的被白虎高高拋出,落地時已摔得粉身碎骨了。

大胡子看得過癮,拍手叫好,飆起了香港英語“哈哈,威力古,法克、謝特,真他娘的出氣……”

他心裡幻想著,白虎若是成為他的坐騎,他定殺得這些騎士一個個跪地找媽,看小老仙兒今後還對他冷眼相待!

張仙和藍芯也感到快然,有白虎大哥在,自然是多了一份力量,但二人也為白虎捏了一把汗,畢竟對方人數眾多,似乎還有一大隊人馬從魔爪林的儘頭匆匆趕來。

那為首的騎士喊了聲“收……”

青色玉劍已被所有騎士緊握於手,空氣中爆閃出幾道扭曲的暗波,騎士們全部消失殆儘,現場變得死一般的沉寂,暗沉的月色中隻飄蕩著幾絲似乎要看不見的煙塵。

白虎雙目聚神,四下尋找……

空氣再次扭曲,這隊騎士整整齊齊地出現在了白虎身後,他們手中青色玉劍幻化弓弩,所有人已箭在弦上,隻等那為首的一聲令下。

張仙和藍芯都急壞了,正要向白虎喊話,讓它儘快逃離,卻被大胡子搶占了先頭……

他扯著嗓子喊道“白虎老大,你不想變成烤串串的話就趕快逃吧。”

待利箭齊發之時,白虎急轉身子四肢猛蹬,已經竄出了好長一段距離。

它身後被數箭刺中,嘶叫著滾入了魔爪林中,數不儘的魔爪將其纏繞,它掙紮著起身,又被魔爪死死地扣住了,越來越多的魔爪向它這邊席卷而來……

白虎被千萬條魔爪纏繞,它欲動不能,朝著烏月嘶吼起來,叫聲聽起來渾厚有力,卻也飽含淒厲,看樣子它已成了困獸猶鬥。

藍芯看得著急,欲要使出冥火替白虎解圍,卻被張仙阻止了,說道“芯兒先彆,我們看看它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啊,仙姐,這樣不好吧,若再不出手,豈不是見死不救了嗎?”

“沒事兒,它既然能稱為神獸,自然有它的厲害的道理!”

大胡子也嚷道“不行了,恐怕白虎大哥的屁股要開花了。”

白虎終究還是神獸,它在魔爪林中一邊掙紮,一邊撕咬魔爪,甚至將咬下來的魔爪吞進了肚子裡……

它臉上沾滿了魔爪幽藍色的血液,它伸出長舌,將血液卷入口中,此時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它獸性大發,表現出了極為凶殘的一麵。

白虎身上到處是魔爪的抓痕,雖然流了不少血,但傷口很快就愈合了,由於它的堅韌與執著,它在魔爪林中硬生生地殺出了一條路來……

它衝出魔爪重圍,向藍芯她們這邊狂奔而來,數不儘的利箭緊隨它的身後,嗖嗖嗖地從身邊擦過。

白虎一邊狂奔,一邊向藍芯她們嘶吼,意在提醒她們快些離開,跑出一段距離後,白虎又折返而回,一頭紮進了箭雨之中。

它發出幾聲驚破天際的怒吼,數道音波從它口中襲出,空氣扭曲了,在它身前形成了幾道隱形屏障,利箭碰到屏障,紛紛掉落地上,幻化妖煙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那為首的騎士驚道“啊!是嘶吼音波功,快,給我布……布陣!”

話音剛落,眾騎士已驅馬拉開了架勢,他們五人一組,擺成了幾十個左右策應的方陣,如一張織密的大網,白虎已落入網中。

前來支援的那隊人馬越來越近了,白虎再次向藍芯她們發出了嘶吼,聲音比起先前顯得更加急促。

大胡子說道“你們聽見了嗎,白虎大哥一定是在向我們打暗號,他是叫我去幫忙嗎?我可是不想它被亂箭射死啊,變成了他們手中香噴噴的烤全虎,我不忍心哦!”

張仙冷聲道“胖子,彆搗亂了,背上哥哥快走,白虎大哥是想等我們離開了它才好脫身。”

大胡子笑道“這句話我愛聽,背人的活兒我最在行,在未來的香港,我可是演過豬八戒背媳婦的哦。”

藍芯忍不住笑了,問道“胡大哥,豬八戒是誰呀,是豬投胎的嗎?”

大胡子嘿嘿笑道“這個暫不能告訴你,等我們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吃飽喝足後,我才有心情和你們說這些,到時候也僅限於學術上的交流,現在我是連一個屁也崩不出來了!”說著,他將夏宇龍乾淨利落地背在了背上。

藍芯向白虎彈射去了一道冥陽純火,白虎被火焰包裹,它背上和四肢烈焰灼灼,無形中增添了它的力量。但卻暴露了藍芯她們所在的位置。

那隊增援的騎士繞過了激鬥的戰場,徑直往小土坡這邊而來了。

大胡子“哎呦”一聲,“這還了得,咱們快些走吧,待會兒白虎大哥又要向我們發出催命符了,正好我也可以減減身上的贅肉。”他說這話時,向張仙看去……

張仙懷抱長劍,隻顧埋頭趕路,完全沒有聽進他的話,就算是聽到了,也懶得搭理他。

此刻,張仙最關心的是她們在哪裡落腳,如何才能徹底擺脫這些黑色騎士的追殺,如何才能讓哥哥快些醒過來?

嗯,是啊,多虧了芯兒的“烏金丹”及時打通了哥哥的奇經八脈,才創造了對“穴海心門”施針的可能,否則哥哥的意識將永遠被藍色妖姬的妖法封固,就算哥哥奇跡般醒來,與三歲的小孩又有何異?

眼下得找個沒人打攪的地方對哥哥施針,讓哥哥快些醒來,死胖子這樣一直背著哥哥也不是辦法。

大胡子背著夏宇龍很快便下了小土坡,藍芯在前邊以冥球火引路,張仙負責殿後,他們繞過了兩座山頭,順著山穀緩緩而上,已將魔爪林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白虎的嘶吼聲也已經聽不見了。

山穀中怪石嶙峋,他們沿著曲曲折折的羊腸小路疾步前行,越往深穀中走,路麵越來越崎嶇坎坷。

大胡子腳步漸漸變得沉重起來,他氣喘如牛,豆大的汗珠子順著臉頰溝子緩緩流淌,也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的腳步深淺不一,看著腳下的深穀,他雙腳有些發軟,稍不留神他與夏宇龍便會摔得粉身碎骨……

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在心裡他想,千萬不能讓大舅哥出事了,不要讓小老仙兒又看不起了,要俘獲小老仙兒的心,一定得把大舅哥照顧好,這是亙古不變的定理。

山下傳來了“噠噠”的馬蹄聲,隨後又傳來了說話聲……

“那雜種就在上邊,頭領阿漢達說了,誰要是拿了他的人頭、奪了他的玉佩,重重有賞!”

“是!”眾士兵齊聲應道。

一陣短暫地沉默過後,“噠噠噠”的馬蹄聲再次響起。

藍芯急道“姐姐,胡大哥,他們追上來了,我把冥火球收回了吧!”

張仙看著腳下曲曲折折的小路,路的裡邊是筆直的懸崖,路的外邊是萬丈深淵,她臉上掛著微笑,心中有了盤算……

她急忙說道“先彆,我自有辦法。”說著,她朝山下高聲喊道,“我們在這兒,魔界玉佩就在我們手裡,有本事來抓我們啊,你們這群小矮人,不爭氣的矮國人,姑奶奶我就坐在這等著來抓我,你們快來呀……”

話說間,已有幾把青黑色玉劍自穀底閃電般速度射將而來,劍尖直逼張仙胸膛。

玉劍來勢凶猛,令張仙始料未及,她倉皇提劍格擋,使出雪花流水劍最上乘劍法“花似花飛花落千萬家”。

利劍幻化無數,道道劍氣綻放出千萬粉紅色花朵,劍花爆閃,當當之聲不絕於耳,青黑色玉劍瞬間消散於無形。

張仙暗暗吃驚,自己還真是小瞧了這波人馬,比起先前阿買疆率領的那些人,他們的實力要強大得多,看來這些人是來者不善啊……

思索間,又有一波青色玉劍向她刺將而來,她再次提劍格擋。

結合先前的招式,將劍魂之氣與真魂之氣同時逼出,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二者的完美結合,催生了強大的破天之氣……

令她更想不到的是,那幾十把青色玉劍竟在她身前突然停住了,似乎沒有攻擊她的意思。

她又驚又奇,但揮出去的利劍又怎肯就此收回,隨著破天之氣狂卷,頃刻間,所有青色玉劍已不知所蹤了。

牽一發而動全身,在這鉚釘點大的地方,前方是懸崖,後邊是絕壁,張仙無疑是走了一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險招。

她還未收回利劍,便被懸崖上折返而回的破天之氣反噬,血液自口中湧出,她捂著刺痛的胸口,拄著利劍在懸崖邊上半蹲了下來。

大胡子將夏宇龍放在了一塊巨石旁靠著,他疾步上前將張仙扶起,關切地問道“仙兒妹子,你沒事吧?”

張仙掙脫了他的手,冷冷地道“你快走開,誰要你扶我了,我自個兒會走。”

她心中暗暗吃驚,自己竟能突破身體的極限,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內力,但令她更疑惑不解的是,刺將而來的青色玉劍對她似乎有意手下留情,否則在她不留意的那片刻,早就被這些魔劍給搓成了篩子。

她知道,她的劍法精湛是其次……

青色玉劍再次來襲,這回不是衝著張仙而來,目標直指夏宇龍,而且玉劍變得碩大無比,足以將整座山頭砍成兩半。

大胡子嚇尿了,喊出了聲“媽媽”,嚷道“這麼大的冰雪糕子,咋讓人吃得下喲,再不逃就要被它砍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他雖是這麼說,但還是將肥大的身軀擋在了夏宇龍身前。

張仙搶上前去,一把將大胡子推開了,說道“你這是雞蛋碰石頭,彆來添亂了……”

她急中生智,將夏宇龍胸膛上的魔界玉佩取下,向深穀中扔去。

大胡子頗有不快,心中憤然道“小老仙兒竟然把我比喻成了雞蛋,我真有這麼衰仔嗎!”

因為大胡子最深處的記憶裡,在遙遠的香港,從小到大每次考試老師在他卷子上不是畫一個大大的雞蛋就是寫一個大大的鴨蛋,他常常被同學們取笑,說他是雞鴨蛋裡孵出來的衰仔。

所以他恨透了雞蛋和鴨蛋,如果誰在前邊再加上一個大字,他更是咬牙切齒地恨,但奇怪的是,他又非常喜歡吃這兩樣東西。

不過大胡子也有些小小的感動,看似冷冰冰的小老仙兒也著實關心了他一把。

不管是處於何種目的的關心,他與小老仙兒總算有了肌膚之親,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味還留在他身上,是那樣的醉人,他感覺心裡暖暖的,實實的。

劈砍下來的青色玉劍不僅巨大,而且力大無窮,劍刃在懸崖上橫七豎八地亂劈亂砍,火星爆閃,如煙花般將夜空暫時照亮,很快又熄滅殆儘。

它是在向夏宇龍示威,不交出魔界玉佩,必死無疑。

整座山穀震顫不止,腳下顛簸無常,隻聽得轟隆隆的巨響聲盤旋於頭頂上空,大塊大塊的巨石從懸崖上脫落。

山巔上汙瘴之氣如海潮般翻滾,幽藍色的閃電密如蛛網,如無數隻妖獸在瘴氣深處翻滾哀嚎,其發出的光亮時而刺人眼球,讓人心意狂躁,時而幽暗無光,讓人情緒低落到了極點。

夜空中那輪碧邊烏月也乖乖地躲藏了起來,蒼穹之下淪陷了,進入了末日,到處浮動著眾妖獸陰深的臉龐,到處舞動著妖獸嗜血的魔爪,到處……

雖然大胡子馳騁疆場多年,但他很少遇見這樣的場景,他的情緒隨著閃電的明暗,時起時落時高時低,就像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時而被巨浪高高托起,時而又被卷進了浪潮穀底。

在大胡子腳下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黑影,抬頭看去,一塊如房屋大小的巨石離他越來越近了……

他被嚇得不知如何起身移步,如果再不躲避,恐怕連骨頭渣子都會找不見的。

在這最緊要時刻,張仙再次拉了他一把,喊道“死胖子,我們可不想替你收屍啊!”

大胡子順著張仙的抓力,踉踉蹌蹌地向後退去,他被腳下的石子絆倒了,摔了個狗吃屎。

轟隆一聲悶響,那巨石擦著他的腳底板,砸在了他先前站的位置,他被衝擊波掀起,在地上翻滾了幾圈。

塵埃席卷而來,他的鼻子嘴巴有如雜物堵塞,讓人無法呼吸,恐懼感陡然劇增,心中悲歎到“這次我是死定了,怎麼死不好,卻是做了這嗆死鬼!”

頭頂上偶有巨石砸落身旁,張仙和藍芯已攙扶著夏宇龍躲到了懸崖下邊的一巨石拱門下。

張仙喊道“死胖子,你還想讓我們來拉你嗎?”

大胡子從驚恐中回過神來,他十分努力地咳出了一聲,連滾帶爬緊跟了上去……

他心中暗喜,小老仙兒又一次救了他,是不想讓他這麼輕而易舉地死去,小老仙兒心中是有他的,他們的愛還沒有真正地開始。

他要為她精……精……儘,哦,不不不,又在想那些齷蹉的事情了,他要為她付出一切,雖然死胖子這個名字是臭了點兒,但隻要是出自小老仙兒的那張櫻桃小嘴,就不顯得那麼地臭了,甚至還是香的,可以說是臭香臭香的。

巨劍將整座山頭削去了一半,巨石如雨點般落下,大地震顫不止,山巔之上搖搖欲墜。

藍芯知道,懸浮在頭頂上的冥火球無形之中暴露了她們所在的位置,她探出蘭花指,欲要將冥火球收回。

張仙阻止道“芯兒,先彆,他們也就這點伎倆了,哼,我就不信他們還能耍出什麼樣的花招……”

她就是這麼個犟脾氣,隻要是她認定了的,就不會輕易改變,其實她就是為了賭這口氣。

一陣地動山搖過後,懸崖之上突然安靜了下來,靜得讓人有點兒不太適應,甚至感覺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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