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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鎮妖寶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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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眾徒孫已在乾坤派大院裡集合了,他們身穿素裝,手握長劍,分兩邊一字排開莊嚴肅穆地跪立著,默默地等待向山的靈柩從堂屋中移出。

大堂門口白綾飄飄,草香煙氣繚繞,堂屋中傳出悠悠哀哀的送葬道歌,夾著著悲泣地哭聲,讓人聽得心力憔悴,這便是姚半仙領著向山的十幾個徒弟在為向山做最後一個道場。

夏宇龍、藍芯、張仙一齊來到院中的涼亭中等候,夏宇龍坐在石凳上,背靠著石柱,一臉憂鬱地望著“乍明還暗”的天空。

此刻,他的思緒頗為複雜,他正在深空中找尋藍色妖姬的影子。

就在昨天夜裡,大天二急於出門刺探黑衣人的風聲,夏宇龍擔心它孤身前往遭遇不測,這才讓水鬼叫來金鬼與大天二一同前往。

過得一炷香的時間,便聽見屋外傳來了金鬼的說話聲“嘿嘿,想不到你還真聽話,今後你就是我的坐騎了……”

夏宇龍打開房門時,看見金鬼正翹著二郎腿懶洋洋地坐在大天二的背上,臉上的神情悠然自得。

隻聽得“哎呦”一聲,金鬼從大天二背上摔落了下來,他飛快起身,拱手說道“少主,我們回來了,有我的保護,大天二平安無事。”

夏宇龍嗬嗬笑道“前輩,您可真會享受啊!”

金鬼不好意思地回道“我們很快就成了好朋友,談論了許多關於未來的事情,它對我很信任,就像少主信任我一樣,這不,我保護它的安全,它馱著我行走。”

進到屋內,夏宇龍趕忙俯下身來,嗅了嗅大天二鼻尖上的味道,過得片刻,他自言道“這夜來香的味道這般濃烈,明天定會有一場惡戰。”

聽了夏宇龍的話,金鬼順水推舟,神神叨叨地說道“少主,在妖妖黑衣的背後恐怕藏著一個更大的靠山,不會是藍色妖姬吧,我總覺得有不對的地方?”

夏宇龍眉頭微皺,急忙問道“前輩,何以見得?”

金鬼“嘿嘿”一笑,回道“我……我……也隻是猜測罷了。”隨後他又笑道“黑衣人與藍色妖姬同一時間出現在龍古鎮上,不會有這麼巧合吧?”

聽了金鬼的話,夏宇龍心中又起波瀾,莫非黑衣人並非臣服於西風族人?而是受魔界與藍色妖姬的驅使?他們會是攪亂三界的劊子手嗎?亦或西風族人也變成了魔界的傀儡?

一連串的疑問讓夏宇龍有些不知所措,他臉色憂鬱,額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金鬼安慰道“我是擔心少主的安危,或許是我過於焦慮了,嘿嘿……這也隻是我個人的看法,我的多慮若是讓少主不快,還請少主不要往心裡去啊。”

金鬼的話讓夏宇龍睡意全無,不多時,乾坤派大堂中傳來了送葬道歌的歌聲。

……

夏宇龍坐在石凳上一言不發,他深吸一口氣,冷靜了片刻,心中分析道“藍色妖姬來去如風,誓以三界為敵,我乾坤派在江湖之中雖說有些名望,但不足以統領整個武林,更彆說號令三界了,乾坤派也不可能成為藍色妖姬的眼中釘,況且藍色妖姬妖法了得,何必要派這群黑衣人前來滋擾,但無論如何也絕不能掉以輕心……”

陷入沉思的夏宇龍眼神憂鬱,神秘的故事感寫在臉上,深深地吸引著藍芯,她不忍心打擾,安靜地坐在夏宇龍身邊,不時地向他投去癡愛的目光。

張仙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她撇了撇嘴,嚷道“你們這對癡男怨女,一個故作深沉、一個花癡傻呆,真是受不了你們了,等這件事情過去了,我叫爺爺把你們的婚事辦了,讓你們儘快入洞房。”

藍芯回過神來,紅著臉羞道“仙姐,你……你……”

張仙哈哈笑道“都快成我嫂子了,還害什麼羞,你看看宇龍哥哥,遇事不驚,多沉穩啊,其實他心裡歡喜得緊咧。”

夏宇龍站起身來,白了張仙一眼,嗔道“作為一個女孩子要矜持一些,你這般大大咧咧的今後怎麼嫁得出去?我是擔心我與芯兒有了孩子,你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到時候孩子可要叫你老姑姑了。”

張仙“哼”了一聲,不屑一顧地道“這天底下的好男人我還沒碰上,沒有哪個是我看得入眼的,若是你真與芯兒有了孩子,那我就幫你們照看孩子,把我的小侄兒養得白白胖胖的。”

夏宇龍看了看張仙,又看著藍芯壞笑道“哼哼,等我與芯兒洞房花燭夜之後,芯兒可就要相夫教子了,我看你著不著急,你看看這龍古鎮上哪裡還有什麼好人家,恐怕你將要這樣孤獨終老咯,到時候我天天與芯兒在你麵前秀恩愛,我們氣死你。”

聽了夏宇龍的話,藍芯的臉上又是一陣紅暈,一臉的不情願,但心裡卻美滋滋的,跺著腳輕聲喊道“哎呀,哥哥,在仙姐麵前說這些羞死了、羞死了,仙姐是我的好大姐,我可不會氣她。”

張仙癟著嘴,歎道“還是那句話,娶了媳婦忘了自家妹子!”

藍芯站起身來,睜大了水汪汪的雙眼,安慰張仙道“仙姐,今……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是我的好姐姐,我不允許哥哥欺負您。”

看著可愛俏皮的藍芯,張仙心中歎道“也隻有你這樣的容貌才配得上哥哥了,我卻永遠是他不爭氣的妹子,芯兒不僅討哥哥喜歡,連我對她也是這般的憐愛,唉,這算哪門子事嘛!”

“嗬嗬……”

張仙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她拍了拍藍芯的肩膀,笑道“說話乾嘛講話吞吞吐吐的,哥哥把你嚇得害怕了是吧,我才不怕他呢。”她湊近藍芯的左耳,壓低了嗓音,“嫁給哥哥可有你忙的了,小時候他從不愛洗衣服,有多臟穿多臟,而且他還不愛洗澡咧,你看他現在,身上也是邋邋遢遢的。”

“啊!”藍芯眉頭皺了起來,看著正叉腰得意的夏宇龍,身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真是這樣麼,連爺爺說他也不聽?”

張仙點著頭,神秘地回道“那是,他因為不洗澡,滿身的虱子,被爺爺責罰了好幾次呢,小時候他還有一種嗜好,想不想聽?”

藍芯紅著臉點著頭,滿臉疑惑地看著張仙。

張仙又笑道“說出來你還不信呢,那時候他老愛挖鼻屎偷偷地吃,十二歲了還這樣。”

“啊!真是這樣嗎?”藍芯差點作嘔,她鼓大了雙眼,一臉的不可思議。

“那還有假。”張仙點著頭回道。

夏宇龍“唉唉”了兩聲,看著張仙嗔道“我說小氣包包,彆老說人家壞話了,差不多就行了,你小時候的缺點也多著呢!”

張仙攬著藍芯的肩膀轉過身去,輕聲笑道“你看,被他聽見了,大堂中那樣吵,他耳朵可真尖,好話他是聽不到幾句,這不好的話全都被他聽到了……”說著,她和藍芯捂著嘴偷偷地笑了起來。

此時,那送葬道歌已經唱完。

姚半仙站起身來,看了看天色,他掐指一算,正是發喪起駕的大好時辰,他吩咐一徒孫提起銅鑼,在大堂門口使勁地敲打起來。

隻聽得“砰砰砰”的鑼聲響起,那徒孫又高聲呼喊道“發喪起駕咯……發喪起駕咯……各路鬼神請開道……”

屋外跪著的眾徒孫齊聲喊道“吾等哀送向山師叔……”

十幾名徒孫一齊發力將向山的靈柩緩緩挪至大堂門口。

姚半仙哀歎一聲,說道“好徒兒,師父對不住你了,這龍古鎮上的人死的死,走的走,為師未能為你請來嗩呐隊,你的喪事隻能從簡辦理,希望你不要責怪為師。”

說起嗩呐隊,這可是西南邊陲的一大風俗特色,紅白喜事都離不開它,樂隊由四人組成,有兩名嗩呐手,還有一名鼓手和金鈸手,在民間有哀調和喜調之分。

喜調自然是在操辦喜事的時候演奏,讓人聽得賞心悅目,精神倍爽。

哀調專用於操辦喪事,悠悠哀哀的嗩呐調子讓人聽得悲涼,對死者也就多了幾分哀思,配合著超度亡靈的道場,可謂是彼唱此和、相得益彰。

相傳嗩呐自波斯由茶馬古道傳入,在波斯專屬迎接貴客的樂器,傳入中原後經過民間改良演化,現已成紅白喜事專屬樂器。

另外一種說法則是張天師自仙界下凡,帶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其中就有嗩呐、金鈸、空靈鼓,活躍了凡間氣氛,久而久之嗩呐便用在了紅白喜事上。

但不管是哪種說法,時間已經非常久遠了,都已無從考證。

姚半仙兩行熱淚,手中感念棒一邊敲打著向山的靈柩,一邊念起了發喪起架口訣“日吉時良,天地開張,吾師來發喪,除惡免災殃,天煞地煞出,一切凶神惡煞出,此喪不是非凡喪,化作青龍出九江,天悲傷、地悲愴,蒼雲疊彩照西方,化作孟婆湯,白虎來受降,朱雀傲東方……”

念完發喪起架口訣,姚半仙拍打了向山靈柩三下,高聲喊道“起,起不起,起了沒有。”

眾徒孫齊聲應道“起,馬上起,一齊去西方拜見歸魂大仙。”

向山的十幾個徒弟將向山的靈柩用繩索捆綁好來,找來結實的棍棒穿於繩索間,他們蹲起馬步,將棍棒壓於肩上,已經做好了起身的準備。

姚半仙焦急地環顧四周,這群黑衣人怎還不現身,若是向山靈柩真發起,接下來又該怎麼演下去,會不會是走漏了風聲?黑衣人已經知道這是一場騙局……

思索間,一個徒孫喊道“師公,時候了,時間不能再拖了。”

姚半仙回過神來,高聲喊道“發喪起家,走起!”

那十幾個徒弟齊刷刷地站起身來,抬著向山的靈柩向乾坤派大門口快步走去。

姚半仙在靈柩麵前引路,他不時地旋轉身體,跳起了道家仙舞,右手揮舞著係在感念棒上的白綾,口中哀聲喊道“山兒啊,你快回來吧,你的亡魂快回來吧,師父現在就送你上山,希望你喝了孟婆湯後不要忘記為師……”

其餘三十幾名徒孫一擁而上,舉著放在大堂門口的白綾和奇龍花傘,分兩邊一字排開,跟在了向山的靈柩後邊。

一條長長的送葬隊伍就這樣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夏宇龍、藍芯和張仙跟隨送葬隊伍向天空中拋灑著冥錢。

夏宇龍憋出了兩行惹淚,喊道“師叔,錢多的是,您在陰間可以大把花,若是錢用完了就投夢給我,我為您捎去便是。”說著,便嗚嗚嗚地哭出聲來。

看著夏宇龍這般投入,張仙強忍著笑,撇了撇嘴,心道“還演得真像,看來是得到爺爺的真傳了。”她拋灑了一把紙錢,也跟著喊道“師叔,您好走,可不要忘了仙兒啊!”

藍芯這是第一次碰到民間發喪之事,既感覺到新鮮,又十分好奇,她抿著嘴,有些靦腆,屁顛顛地跟在夏宇龍和張仙身後,就這樣稀裡糊塗地摻和進了此事。

晚秋的風帶著一股猛勁,夾雜著陣陣寒氣,讓人寒顫不止,地上的冥錢翻滾,半空中的白綾呼呼作響。

送葬隊伍浩浩蕩蕩地來到龍古鎮大街上。

姚半仙又焦急地向四周望去,努力地找尋黑衣人的蹤跡,四下平靜如常,他鬱悶至極,一定是誰走漏了風聲?

他將那天一起談話的人在腦子裡一一篩查個遍,他越是糾結,心中越感到苦悶,怨怒之氣在胸口上淤積欲爆,他隨即調和了體內的釋心真氣,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地向前挪動。

黑衣人遲遲不肯露麵,夏宇龍也緊張起來,莫非昨夜水鬼前輩打探有誤,還是哪裡出現了紕漏,又或者被誰走漏了風聲……

正思索間,隻聽見“唰唰唰”的聲音響起,幾道白光閃過,抬著向山靈柩的十幾個徒孫中有三人應聲而倒。

“砰”的一聲,向山靈柩的一頭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另外一頭則砸中了幾個徒孫的腳背,疼得他們“哇哇”大叫起來。

眾徒孫還未來得及反應,十來個黑衣人便從空氣中閃現而出,提著護手鉤迎麵直刺而來。

姚半仙心下大喜,高聲喊道“快,將這些黑衣人斬殺殆儘,由我來對付那為首的黑衣人……”

話音未落,眾徒孫便提劍喊殺著迎了上去,夏宇龍、張仙和藍心也已奔到了姚半仙的身邊。

此時,記恩領著向天他們七人從乾坤派追殺了過來,記恩輕呼道“還是有些失算了,原本以為要包了他們的餃子!”

姚半仙急道“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你與我一同對付那為首的黑衣人,將他引至向山靈柩旁。”

記恩亮出手中利劍,“好!這回定要斬草除根……”他與姚半仙齊頭並肩殺氣騰騰地衝向了為首的黑衣人。

現場塵埃四起,迷霧之中隻見到白影和黑影在疊加交錯,數不儘的寒光在迷霧中炸開了花,喊殺聲響徹龍古鎮上空,兩方均是下了血本,誓死要將對方置於死地。

激鬥片刻,乾坤派已有數十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一股股妖黑之氣也不斷散去,但頃刻之間,又有黑衣人自空氣中爆閃而出,提著護手鉤殺氣騰騰地撲將過來。

黑衣人越打越多,乾坤派已顯得力不從心,漸漸的被打亂了方陣,破敵之術越來越無章法可言。

向天他們七人隻得化整為零、各自為戰,領著座下的弟子奮力搏殺,他們每刺去一劍,便有意地向黑衣人的肚臍挑去,但黑衣人早已有了防備,他們都戴上了護心鏡,寶劍再鋒利也隻能望塵莫及了。

姚半仙和記恩左右協同,配合也甚是默契,卻怎麼也拿捏不住為首黑衣人的軟肋,姚半仙心下大急,眼下這情形,時間拖延得越久,對乾坤派越是不利的了。

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為首的黑衣人對向山的靈柩仍心有餘悸,有意地避而遠之,若是向山再推他一掌,多年的修煉定會毀於一旦,先前的那一掌讓他吃儘了苦頭,這些天他調和了體內的魔心真氣,內力逐漸得以恢複,但胸口上的紅掌印還未完全消退,要痊愈還需等上一些時日。

經過一番纏鬥,姚半仙和那為首的黑衣人都未占到對方的便宜。

為首的黑衣人也暗暗著急,心想,這樣毫無休止地糾纏下去也不是辦法,這兩個糟老頭有意無意地就往靈柩邊上靠,靈柩中一定有詐,哼,擒賊向擒王,先拿住這兩個糟老頭再說……

“有本事與我單打獨鬥嗎?”

為首的黑衣人突然從那團巨大的塵埃中竄出。

“彆讓他跑了!”

“唰唰”兩聲,兩道人影忽閃,姚半仙和記恩踏著青磚破瓦飛身追了上去,廢墟之中三人的身影起起落落。

來到鎮尾一平坦處,為首的黑衣人停住了疾奔的腳步,猛然轉過身來,提起護手鉤,已然擺開了打鬥的架勢。

姚半仙有些失望,他怒指黑衣人,喝道“今天是我徒兒向山的好日子,你卻又來攪擾,還講不講江湖道義,等我把向山靈柩安頓好來,我乾坤派再與你論高下,如何?”

為首的黑衣人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笑話,豈能是任由你說的麼,什麼狗屁江湖道義,正所謂勝者王、敗者寇,這江湖道義得由我來定,隻要你把古書和那小子交出來,今天我們就饒你們不死,否則與你的愛徒一起陪葬去吧!”

姚半仙冷笑道“你把我乾坤派叛徒孫有望交還與我,我今天饒你們不死,如何,我們的援兵就快到了,我看你今天往哪裡跑!”

那黑衣人心裡一怔,沉默片刻,狂笑道“我那好徒兒孫有望從來都不是你乾坤派的人,又何來背叛你乾坤派。”他環視四周的廢墟,“這裡宛如人間地獄,而且那些官兵都已經開拔,怕是全都死在了靈山腳下,你向來與江湖各派沒有往來,江湖各派也都視你為眼中釘,你又去哪裡來的援兵。”

記恩“呸”了一聲,喝道“那姓孫的小子糟蹋我乾坤派糧食也有好些年了,我們待他不薄,他卻恩將仇報,認了你這麼個走狗為父,殘害我乾坤派多少徒孫,他在哪裡?今天我非宰了他不可!”

為首的黑衣人看著記恩陰笑道“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你不也是他身邊的一條走狗麼,你為他這般賣命,試問你又得到了什麼?”

說著,便向姚半仙看去,繼續說道,“你們乾坤派氣數已儘,不如跟著我一同征服三界,那些中原官兵死的死,從燕門關一路逃到靈山腳下,早就潰不成軍了。”

記恩喝道“你胡說,大胡子豈是慫包蛋……”

“唉,中原官兵都是一些少爺兵!”姚半仙打斷了記恩的話,“我們也不指望這些少爺兵能拯救平民於水火,我也思考清楚了,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可以考慮歸順你們,還把那本古書雙手奉上?”

聽了姚半仙的話,為首的黑衣人心中竊喜,脫口問道“什麼條件?隻要不是很過分,我都可以答應你!”

姚半仙捋著下巴上的山羊胡,端詳了黑衣人片刻,道“我們與你們交涉也有一些時日了,你們卻還不肯以真麵目示人,俗話說不打不相識,敢問閣下是誰,能否摘下你的麵紗,讓我們一睹你的真容,也好讓我們心服口服,你總不能讓我們稀裡糊塗地投靠一個陌生人吧?”

為首的黑衣人瞬間啞然,他沉吟片刻,心想,這妖半仙果真是鬼怪得緊,麵紗乃樹妖姥姥的頭發編製而成,若將麵紗摘去,我的黑衣兄弟們豈不全都消散於無形了?哼,妖半仙投靠是假,亡我是真!

見到黑衣人猶豫不決的樣子,記恩得意地笑了笑,問道“你是做賊心虛,怕我們認出你來麼?”

黑衣人冷聲笑道“認出又怎樣,認不出又怎樣,敢與不敢,先拿了你們再說……”話音未落,他手中的護手鉤已直抵記恩的胸膛。

記恩麵色一沉,使出幻化術躲避,但他年事已高,行動已不像年輕時那樣靈敏了,還未等他完全化身成影,便聽見“哧”的一聲,護手鉤已刺進了他的下腹。

隻感覺皮肉冰涼異常,鉤壁擦著皮肉而過,尖還差一根發絲的距離便刺進了肉裡。

記恩的人影被護手鉤硬生生地拖拽了回來,整個人重重地落在了廢墟之中,一團塵埃裹住了身體,他眼前一陣暈眩,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

迷迷惘惘之中,護手鉤的鉤尖已抵至喉嚨,記恩暗暗叫苦,哀歎道“我命休矣!”

突然聽得“哧哧”幾聲,感念棒的尖頭接連穿透了為首黑衣人的腹部,姚半仙喝道“讓你嘗嘗這感念棒的滋味,若是在夜裡,感念棒定打得你跪地求饒,想傷害我記恩哥,先得過我這一關。”

“啊……”

為首的黑衣人發出幾聲慘叫,化作一股妖風消散得無影無蹤。

姚半仙搶上前去,拍了拍記恩身上的塵土,將他扶起,罵道“這些無恥的黑衣人究竟使的什麼妖法,卻怎地也打不死、滅不完,說來也慚愧,我倆每躲過一劫,全靠得瘋老頭子傳授的幻化術。”

記恩說道“你的話倒是提醒了我,黑衣人為何不在夜間偷襲我們?我想,他們是畏懼你的感念棒,若是此計不成,我們何不在夜間引他們現身?”

姚半仙看著手中的感念棒,頗為自豪地道“你還彆說,這感念棒其他人真還操控不了它……”

話說間,為首的黑衣人自半空中爆閃而出,姚半仙推了記恩一把。

“當當”幾聲,一串串火星子迸出,姚半仙揮舞著感念棒已將黑衣人刺將而來的護手鉤一一格擋開來。

姚半仙順勢向後退開幾步,踩在了一片瓦礫上,誰知這片瓦礫底部鏤空,他右腳陷了進去。

待將右腳拔出來時,為首的黑衣人已攻至眼前,本想站穩了身子,跳出這片瓦礫,左腳又陷了進去,身體的重心向左傾斜而去,正是這一動作救了姚半仙一命。

“呼……”

護手鉤貼著姚半仙右耳擦過,力道甚是猛進,卷起的殘風將他的頭發絲吹得淩亂不堪。

“啪啪”兩聲,黑衣人的一隻腳也陷入了瓦礫之中,姚半仙探出感念棒抵住一塊破磚,將身體支撐了起來。

為首的黑衣人也甚是機敏,照著姚半仙的樣子站穩了身子,隻聽得“劈劈啪啪”的聲音響起,兩股真氣催動著瓦礫碎片猛地撞擊在了一起,姚半仙和黑衣人閃電般的速度跳出了這邊瓦礫。

兩人在半空中又纏鬥在一起,感念棒與護手鉤交叉撞擊,“乒乒乓乓”之聲不絕於耳。

姚半仙終究是真氣不足,在落地瞬間,他手中的感念棒被護手鉤鉤了過去,落到了黑衣人手中。

黑衣人威風凜凜地站在一堵破牆之上,看著躺在廢墟中的姚半仙,狂笑了一陣子,道“乾坤派兩大高手都對付不了我一個人,你們的功力也不過如此嘛,還信誓旦旦地號稱什麼中原邊陲第一大派,呸!我看是浪得虛名,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記恩拄著燒火棍,踉踉蹌蹌地搶上前去將姚半仙扶起。

姚半仙整理了衣襟,看著為首的黑衣人淡淡一笑,說道“老夫有傷在身,我承認是打不過你,可你彆高興得太早了,我這法器自仙書中修煉而得,若你真製服了我這法器,說明你與它有緣,古書我雙手奉上,哼哼,若是你拿這法器都無轍,那本古書你就不要再奢望了,趕快滾回你老家去吧。”

為首的黑衣人掂量著沉甸甸的感念棒,拿在手中瞧了起來。

片刻,他嘿嘿一笑,不屑地道“孫有望說這棍子厲害得緊,隻服他的主人管,我看也不過如此嘛,不就是一根帶水晶頭和尖刀頭的鐵棍子麼……”

他說這話時,語氣中卻帶著顫音和心虛,就在幾年前,他潛入乾坤派盜竊感念棒時還吃過感念棒的虧。

突然,感念棒在他手中微微抖動起來,“呼”的一聲便躍出了他的掌心,帶尖刀的那頭猛地向他麵部挑刺而來。

他早已有了防備,右腳尖輕點地麵,向身後迅速飛出,一道白光閃過,護手鉤重重地朝前劈砍而去,“哐當”一聲輕響,感念棒應聲飛出,直挺挺地插在了姚半仙身旁的磚縫之中。

黑衣人驚出一身冷汗來,還好他及時出手,若再遲疑些,臉上的麵紗非得被感念棒挑開不可,慶幸的是他采納了孫有望的建議,沒有在夜間襲擾乾坤派,否則他的妖妖黑衣哪會撐到現在。

姚半仙二話不說,抽出感念棒,飛身躍起,向黑衣人的麵部直刺而去,喝道“黑衣走狗,拿命來……”

記恩提著燒火棍緊跟了上去,兩人與為首的黑衣人又糾纏在了一起。

夏宇龍手持鐵鍬在藍芯和張仙之間來回穿梭,他們三人正與十幾個黑衣人鬥得難舍難分。

鐵鍬拖拽著無數道寒光在空氣中起起落落,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夏宇龍“一掃光”的招法雖說極快,但缺乏內力支撐,對黑衣人構不成實質性威脅,倒反被那十幾個黑衣人死死地纏在了一堵破牆周圍,難於脫身,幸得有張仙和藍芯左右協助,才不至於陷入險境。

藍芯在爆發猛勁的時候,總感覺內力沒先前那般充溢了,她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利劍,一邊在心裡問道“五鬼前輩,你們都怎麼了?”

金鬼在冥火球中回道“水鬼被少主派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裡?”

火鬼“哼”了一聲,罵道“他媽的,這老水總是這麼貪玩,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回來。”

土鬼也道“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本是一體,少了他怕是影響到芯兒的發揮了,他這麼久還沒回來,我擔心他出了什麼事情,如果他真回不來了,我們四鬼得重新分定五行了。”

火鬼接話道“妹的,這老水總是給我們添亂,若是重新分定五行,我們都得離開這三界,到天宇深空中去,那我們先前的修行豈不功虧一簣了麼,他娘的,這老水從來都是不讓人省心的。”

金鬼也應和道“是啊,是啊,若是沒有了我們五鬼,誰來輔佐少主平定三界啊?”

聽了金、土、火三鬼的對話,藍芯的心情變得複雜而沉重起來,在招式的變換上越發地拿捏不準了,在雜亂無章之中,卻被黑衣人抓了個空當,變成了活靶子……

“啪”的一聲,一黑衣人掌心嚴嚴實實地打在了藍芯的左肩上,她向前踉蹌幾步,差點撲倒在地。

還好有四鬼相助將掌力化解,否則這一掌定打得她五臟俱裂不可,她眼前一陣暈眩,身體猛烈晃動,金木火土四鬼在冥火球裡摔得四腳朝天。

木鬼看不下去了,急道“芯兒,彆聽這三個家夥胡說八道,他們是見不得水鬼好,嫉妒著他呢,你隻管安心對敵,我們會全力助你。”

藍芯還未站穩腳跟,一支明晃晃的護手鉤已向她豐腴的胸部刺將而來,她卻毫無察覺,手中的利劍正刺向另一名黑衣人的頸部,力道看似猛勁,卻仍舊力不從心,想必是還未從方才的渾渾噩噩之中回過神來。

眼見著藍芯的胸膛就要中刀……

“休想傷我芯兒的性命!”

夏宇龍大喝一聲,手中的鐵鍬已然脫手,閃電般的速度飛出。

一串火花爆閃,鐵鍬與護手鉤猛烈撞擊在了一起,護手鉤偏離了方道,從藍芯右邊的腰間插過。

夏宇龍疾步向前,接過即將落地的鐵鍬,“呼呼”旋轉於掌心之中,猛地向前推去,鍬壁刺進了黑衣人的頸部,待鐵鍬收回,那黑衣人隨之也消散於無形。

夏宇龍將藍芯的身體托起,摟於懷中,關切地問道“芯兒,你怎麼了,好像心不在焉的樣子,平時你可是比我厲害的,隻恨我內力全失,不能很好地保護你。”

藍芯抿著嘴,微微一笑,臉上露出兩圈不易察覺的紅暈,搖著頭輕聲回道“哥哥,我沒事兒。”

四五個黑衣人迅速合圍了過來,兩道護手鉤從夏宇龍的頭頂劈下,藍芯急喊道“哥哥,小心頭上……”

話音未落,夏宇龍摟著藍心向地上俯衝而去,兩道護手鉤自藍芯頭頂劃過。

眼看著兩人就要滾落地上,藍芯也暗自焦急。

就在接地瞬間,夏宇龍在藍芯耳邊輕語道“芯兒,幫我一把,抓緊咯。”說著他左手撐地,在藍芯的內力協助下,兩人摟抱著輕飄飄地從地上旋轉而起。

夏宇龍又將鐵鍬旋轉於掌心,向四麵掃出,一道道寒光劃成了一道道弧形,圍上來的那幾個黑衣人被鍬頭刺中,化作了絲絲縷縷的妖煙隨風飄散而去。

在落地之時,夏宇龍笑道“想不到這招一掃光這麼好使,我還以為隻是用來對付一些飛蟲,先前真是笨到家了,今後看來得用這招在江湖上混飯吃了。”

藍芯凝視著夏宇龍英氣逼人的臉龐,臉上掛著淺淺的、幸福的微笑,她隻想被夏宇龍這樣摟抱著一直往下墜落,熱血充斥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又有黑衣人從空氣之中爆閃而出,都往張仙那邊去了。

張仙使出的雪花流水劍每招每式都經過她精雕細琢,芊芊玉手揮舞長劍的動作不僅優美靈動,劍花看似雪花,卻形如流水,劍氣中更是隱藏著陣陣殺氣,直襲黑衣人要害。

奈何圍攻她的黑衣人越來越多,她有些吃力,一邊應敵,一邊喊道“你們要摟抱到什麼時候,丟下自家妹子不管不顧了麼?”

夏宇龍和藍芯相視著尷尬一笑,便朝著張仙這邊殺將過來,他們三人的後背緊緊地靠在了一起,與幾十個黑衣人對峙片刻後又陷入了混戰廝殺之中。

黑衣人越來越多,放眼望去,一片黑壓壓之中隻點綴著零星的白點,一陣仗下來,已有二十餘個徒孫喪命,向天他們七人也有不同程度受傷。

眼看乾坤派就要毀於一旦了……

夏宇龍甚是心焦,如何將為首的黑衣人引至向山師叔靈柩旁,讓向山師叔一掌擊中他的要害,儘快結束這場無休止的爭鬥?

突然他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妙招,他領著藍芯和張仙殺出了一條血路,奔至向山靈柩旁,他朝著姚半仙喊道“爺爺,讓我把那古書給燒了吧,徹底斷了這些黑衣人的念想,我們再與他們同歸於儘。”

姚半仙心裡一怔,差點被護手鉤刺中要害,但他轉筋極快,順著刺將過來的護手鉤向右轉身,便輕易地避開了護手鉤的鉤尖。

“哧”的一聲,鉤尖劃破了姚半仙的衣服,他應和著喊道“眼下也隻能如此了,爺爺依你便是。”

其實為首的黑衣人聽到夏宇龍的喊話時也走了神,否則他這一刺非要了姚半仙的命不可,記恩卻在他的身後撿了個便當,燒火棍猛向他的頭部砸去,頃刻間,他消散得無影無蹤。

夏宇龍已吹燃火折子將向山的靈柩點燃,他四下張望,在通天眼中搜尋黑衣人的蹤跡,奈何道法淺顯,眼前一片渾濁。

“休要燒了修仙奇書!”

為首的黑衣人從空氣中爆閃而出,直奔向山靈柩而來。

夏宇龍心下大喜,與張仙、藍芯一同發力,迅速掀開了向山的棺材蓋子,猛地敲打著棺材四周。

向山緊閉的雙眼突然怒睜,燃燒的火焰自雙掌“呼呼”推出。

夏宇龍趁此時機搶上前去,從懷中掏出夜來香花瓣製成的灰燼向黑衣人拋灑而去。

“不好,中招了!”

為首的黑衣人大叫一聲,他還未來得及化身成煙,四五個“火焰麒麟掌”已穿過白色灰燼,擊中他的胸膛。

刹那間,龍古鎮西北角妖煙四起,幾百號黑衣人全部消散在空氣之中,滿地一顆顆乾癟的心臟冒騰著絲絲縷縷的黑煙,龍古鎮大街上的打鬥聲就這樣消停了下來。

那為首的黑衣人捂著胸口,單膝跪於地上,口中的血液沿著麵紗緩緩滴落於地上,看樣子他傷得不輕,似乎已不能動彈了。

姚半仙、記恩領著向天他們七人和幸存下來的二十幾個徒孫圍了上來,勝利的喜悅寫滿了姚半仙的臉上。

“嘿嘿,你也有今天!”姚半仙捋著下巴上的山羊胡,心中甚是愜意,“怎麼,不服氣麼,死到臨頭了還死撐。”

黑衣人咽下湧上來的血液,吞吞吐吐地說道“成……王……敗……寇,今天栽在你們手裡我也認了,隻恨我自己不聽孫有望一句勸,孫有望說你的奸詐無人能比,我還不信,今天我總算是領略到了,你……你真卑鄙。”

姚半仙“喲喲”兩聲,尖聲笑道“哪有你卑鄙,我龍古鎮上的人都被你們殺光了,你就不怕他們的鬼魂來找你麼?”

黑衣人冷哼一聲,反問道“鬼神本是由我操控,我會怕他們?”

姚半仙哈哈大笑起來,怒斥道“三界之中就你最厲害?能人多的去了,你又算老幾?你說,我乾坤派曾多次被人潛入盜竊古書,也是不是你乾的?”

黑衣人冷冷一笑,“呸”了一聲,回道“還自稱是半仙呢,都是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書,全都是假的,我這些年的精力都耗在你那些古書上了,功力卻無半點長進,否則今天成階下囚的是你不是我,哼,無恥之徒。”

姚半仙搓著唇上的八字胡,又嘿嘿一笑,說道“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的道行還差得很遠呢,你要盜古書也就罷了,我給你幾本真的便是,為何還要搭上龍古鎮鄉親們和我眾多徒孫的性命?”

聽著姚半仙的話,黑衣人沉默了起來,他捂著胸口,依舊半跪於地,他正運氣調和體內被打亂的真氣,尋求反擊的時機。

記恩急道“姚弟,彆與他廢話了,把他殺了給鄉親們和徒孫們報仇,為三界除去這一禍害。”

“師公,殺了他!”

“取下他的人頭,為死去的鄉民報仇。”

“此人不除,終究是一大禍害……”

其餘徒孫無不義憤填膺,對為首的黑衣人指指點點起來。

姚半仙也擔心時間拖得久了會生變故,他看著向天他們說道“把他給我綁了,我倒要看看這麵紗下的真麵目……”

話說間,為首的黑衣人突然抓起身旁的護手鉤,猛地站起身來,一頭紮進了前方的密林之中。

“快!給我抓住他!”姚半仙領著大夥兒追了上去。

為首的黑衣人跑出幾步,便躍身而起,化作妖煙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姚半仙駐足拂袖,無不惋惜地歎道“早該將他拿下,我真是粗心大意,還是讓他跑了……”說著,他向身後的夏宇龍看去,將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夏宇龍身上。

夏宇龍走上前來,鎮定自若地道“爺爺,我打探到,那黑衣人極有可能是夜間的打更人。”

“啊……”

“真的嗎?”

“是那瘋瘋癲癲的老頭?”

眾人麵麵相覷起來,有的人不大相信,有的人覺得震驚,還有的人覺得不可思議。

記恩說道“這事情是越來越蹊蹺了。”

姚半仙也道“唉,先前我倒是從未懷疑到他的頭上,宇龍的話倒是提醒了我,現在回想起來我也覺得這打更人十分的可疑。”

記恩又道“莫非豹頭鋪被滅門也是他乾的?”

夏宇龍看著大夥,說道“先不議論此事,他已經受傷了,跑不遠的,我自有辦法找到他,到時一切都會真相大白了……”

說著,他吹響了一聲口哨,大天二不知從何處奔出。

夏宇龍輕揉著大天二的頭,說道“老二,接下來就看你的表現了。”

大天二點著頭,嗅了嗅殘留在夏宇龍手上的夜來香味道,它轉身望向前方片刻,便循著味道向龍古鎮東大街走去,大夥兒緊隨其後。

張仙與藍芯暗自稱奇,萬萬沒有想到宇龍哥哥將夜來香花瓣燒成灰燼會是用在這件事情上。

眾人一路跟隨大天二來到了東大街的儘頭。

大天二嗅著氣味,沿著一條曲曲折折的林蔭小道向西折行而去,行得半柱香的功夫,便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上。

有一條路通往陰山,已經長滿了雜草,一條路則通往小鳳山,第三條路稍微平坦,通向龍古鎮的破廟。

大天二站在十字路口上不停地打轉,“嗯嗯”地哼叫著,顯得很是無奈和焦急的樣子,若是它會說話,那定然是草爹罵娘的了。

眾人也是一臉的茫然,不知那黑衣人往哪條路逃去了。

夏宇龍俯下身來,安慰大天二道“老二,彆緊張,我們不會催你,慢慢找。”

大天二趴在地上猛地嗅著,來到一棵古樹底下,它的前爪在地上刨了起來,在一堆枯葉的掩蓋下,露出了一包黑色的東西。

夏宇龍搶上前去,把那黑色東西提起,當展開來時,卻發現是一件鬥篷長衣。

姚半仙驚道“這就是他的黑衣。”

記恩怒道“又讓他給跑了,這家夥真是太狡猾了。”

張仙“哼”了一聲,怒道“哪曉得是那打更的人,早知道在他打更時一劍宰了他得了,真是便宜他了。”

姚半仙看著夏宇龍,急道“宇龍,這家夥真是比我們想象中的狡猾百倍,如何才能將他斬草除根?”

夏宇龍思索片刻,回道“按道理,水鬼前輩應該現身了……”

話音未落,一道幽藍色的光在眾人眼前閃過,水鬼幻化成形,落在了古樹的枝椏上,笑道“少主,我回來了。”

說著,便從樹上輕飄飄地跳了下來,拱手跪地向夏宇龍行禮。

夏宇龍搶上前去,將他托起,急道“前輩,使不得,使不得啊,前輩怎能給晚輩行此大禮呢!”

水鬼站直了身子,嘿嘿笑道“那我就直說了,我巡視了龍古鎮四周,那妖氣就出現在破廟附近,我還以為他們就藏身於破廟中,我進去看了,並無異常,我也仔細查看了四周,還是尋不到他們的落腳點,破廟四周被他使了**陣,還害得我差點迷了路,他妖法了得,我們五鬼聯起手來都不一定對付得了他,少主你可要當心啊。”

記恩說道“事不宜遲,我們就去破廟尋他,這回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揪出來。”

姚半仙一臉嚴肅,他有些猶豫,看著大夥兒說道“我們也僅剩這點人了,此番貿然前去,若是在**陣中出不來,豈不中了他的套,可有破陣之策?”說著,他向水鬼看去。

水鬼看著大天二,說道“這不還有這隻狼引路的麼,狼是靠天象來引路,這陣法奈何不了它的。”

夏宇龍點頭表示讚同,他又突然問道“前輩的傷好些了麼?”

水鬼“嘿嘿”一笑,回道“多謝少主惦記,趁著在外浪蕩,已吸納了天地五行之氣,現已無大礙了,偶爾還有些悶痛。”

夏宇龍笑道“沒事就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讓其他前輩再給你調理調理。”

水鬼樂聲應“是”,便化作了幽藍色的光射進了藍芯的胸膛裡。

眾徒孫都看得驚呆了,藍芯咕嚕著雙眼,麵部略帶羞澀,不知說什麼是好。

夏宇龍領著大夥兒向破廟疾馳而去。

行得片刻,便遠遠地看見有一座破廟掩映在古樹林中,兩扇大門已爛得不成樣子,吊在門框上隨風搖擺,隨時要垮塌下來。

暗黃色的窗紙已經全部破損,屋頂上已長滿了雜草,椽子也已經裸露大半。

破廟裡黑壓壓的,死一般的沉寂,透露著不可捉摸的詭異。

說起這破廟,還有一段故事,那是九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些年頭,龍古大河每年都發洪水,淹死了很多人。

一個叫蓋天寶的捉妖師路過此地時,他通過羅盤定陰陽、觀五行,發現陰山上妖氣重重,便將水禍之事歸咎於陰山上的妖氣,並說服了鎮上說得上話的幾個人,動員鄉親們出資興建鎮妖塔。

經過合計發現,鎮妖塔結構複雜,所需的白銀要比建廟宇多出一半的錢,鄉親們死活不願意,最終蓋天寶作出了妥協,才興建了此廟宇,但廟宇上的牌匾仍舊寫上了“鎮妖寶塔”三個金色的大字。

廟宇剛剛完工,蓋天寶卻突發疾病死亡了,鎮上的人四處打探,仍尋不見其親人來領走屍體,龍古鎮又沒有哪家願意出安葬之地。

後來鄉民們商量,就將蓋天寶的屍體埋葬在廟宇裡。

蓋天寶修建廟宇的事情卻成了龍古鎮茶餘飯後的話題,有兩種說法。

一是蓋天寶自作多情,修建了這廟宇,觸怒了陰山上的鬼妖,還說是捉妖,卻被妖怪收去的性命。

另一種說法就是蓋天寶術業不精,硬是將這廟宇改了名頭,犯了殺衝,被這廟宇給克死了。

不管是哪種說法,都成了鄉民們茶餘飯後的笑柄。

風青三年輕那會兒,還經常來打理這廟宇,自從他發瘋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涉足這廟宇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鎮上的人也逐漸將廟宇的事給淡忘了,廟宇也就成了這副模樣。

此事說來也怪,自從廟宇建成後,龍古大河就再也沒有爆發過洪水。

姚半仙望著風雨飄搖的破廟,“呸”了一聲,嘲諷道“鎮妖廟就鎮妖廟嘛,還鎮妖塔,牛頭不對馬嘴,爹爹說這蓋天寶的道行也不咋地。”

記恩挽起了衣袖,說道“這四周並無房屋,他們一定是躲在破廟裡了,反正他已經受了傷,讓我前去一把火將這破廟給燒了,把他們全都燒死在裡邊。”說著,便要向破廟走去。

姚半仙一把拽住了記恩,嗔道“你想乾什麼,那人妖法了得,你一人前去不就是送死麼,況且這破廟自然有他存在的道理,你倒是越老缺德事越想乾,就不為自己積點陰德?”

記恩將身子縮了回來,笑道“你方才嘲諷這破廟,我還當你要將它給毀掉呢,理解錯誤,理解錯誤。”

姚半仙觀望破廟良久,他叫來向天他們七人,吩咐他們先潛入破廟裡摸個底兒,話剛說到一半,夏宇龍打斷了他的話,急道“爺爺,通天眼告訴我,這破廟可能有詐,但我的道行尚淺,還看不出這其中的端倪,能否再讓水鬼前去查探?”

藍芯也道“是啊,爺爺,緊要關頭,我們還是小心為上。”

“這坡麵就那麼大的地兒,向天師叔他們七人前去怕是目標太大了,容易驚動那黑衣人。”藍芯也出了聲。

聽了夏宇龍他們三人的話,姚半仙點著頭,有些猶豫了,他看著記恩問道“哥,你的意下如何?”

記恩望著破廟片刻,回道“破廟不算大,就算是有機關也能從容應對,我認為去看看也無妨,若真發生什麼事情,我們緊跟接應便是。”

隻見姚半仙眉頭緊皺,搓著唇上的八字胡,望著他從未涉足過的破廟,心中在預想著無限的可能。

向天搶上前來,拱手道“師父,就讓我們前去吧,我們都想親手手刃黑衣人,痛痛快快地為死去的鄉親們報仇。”

向地他們六人也紛紛跪地,齊聲說道“師父,就讓我們前去手刃那黑衣人,為我乾坤派死去的徒子徒孫報仇。”

姚半仙深吸一口氣,拍著夏宇龍的肩膀,笑道“宇龍,不必擔心,你師叔他們去去就回,我們隨時在外策應……”

他轉過身來,看著向天他們七人,叮囑道“此破廟詭異得緊,向山又昏迷過去了,怕是還有一段時日才會醒來,你們七人一定要相互照應,千萬不能出了事情,若是遇到那人糾纏,不要戀戰,儘快撤離出來,經過此戰,君子八劍必將威震江湖。”

向天他們七人拱手應“是”,便提劍飛身而起,在密林中幾個起落,全都潛入了破廟之中。

記恩也要跟隨前去,姚半仙又將他拽了回來,急道“這個時候你又去添什麼亂。”

夏宇龍見拗不過兩位爺爺,也隻好默不作聲了,他的右眼皮突然跳動起來,心情更是煩亂和糟糕。

其實,姚半仙此番做法也有他的考量,他不想讓五鬼摻和此事過多,免得給五鬼留下話柄,說他乾坤派全靠旁人才將黑衣人鏟除,在江湖上傳出去也不好聽,而且五鬼來自陰界,他心中多多少少還是忌諱的。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了,破廟中仍然寂靜如常。

姚半仙左等右等,依舊等不來向天他們,他有些焦急了,自言道“這麼久了,為何還一點動靜都沒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記恩也是一臉的鐵青,他隱隱感到不安。

夏宇龍來到姚半仙身旁,說道“爺爺,讓水鬼前輩再去查看如何?”

姚半仙眉頭微皺,輕歎一聲道“看來也隻能如此了。”

水鬼幻化成光向破廟射將而去。

眨眼的功夫,便看見黑漆漆的破廟裡爆閃出幾道詭異的閃電,隨後又漆黑一團了,緊接著又傳來喝罵和打鬥之聲。

“不好,快……”姚半仙脫口叫了一聲,領著大夥向破廟中衝去。

才剛進到破廟裡,兩扇搖搖欲墜的木門“吱”的一聲合上了。

眾人驚駭地轉過身來,卻發現木門變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牆,一股股奇特的夜來香味撲鼻而來。

四周忽明忽暗,前方儘是通向鬼門關的小道,鬼門關那邊全是被白綾懸吊著的無頭鬼,一隻隻妖獸在無頭鬼四周盤旋、哀嚎。

記恩驚恐道“這難道便是**陣了?向天他們莫非……”他預感大事不妙,不敢再往下說去。

隻聽得“哧哧”幾聲,行走在最後邊兩個徒孫的人頭瞬間落地。

“啊啊”兩聲哀嚎,又有兩個徒孫的頸部被白綾纏住,硬生生地懸吊了起來,在半空中掙紮著死去。

眾人瞬間慌亂成團,有些徒孫絕望地向前跑去,越過了鬼門關,便被妖獸叼在嘴裡吃了。

夏宇龍喊道“你們彆亂跑,跟著大天二走,彆散開了。”

突然,幾隻明晃晃的護手鉤向大天二刺來。

夏宇龍旋轉著鐵鍬,急速拋將出去,便疾步跟上,一串串火星蹦出,鐵鍬將刺過來的護手鉤一一格擋,他起即將落地的鐵鍬,向四周狂掃,“乒乒乓乓”的聲此起彼伏,護手鉤散落一地。

藍芯即刻將金、木、火、土四鬼放了出來,守護在大天二身旁。

一群厲鬼帶領著妖獸從鬼門關中追出,夏宇龍他們邊打邊撤,狼狽不堪。

過得半柱香的功夫,大天二才找尋到破廟的一個牆洞,洞口並不大,且被枯草蓋得嚴嚴實實的,隻容納一人進出,這便是逃離**陣的唯一出口了。

夏宇龍帶領僅剩的十幾名徒孫負責殿後,在最後的緊要關頭,這些徒孫一齊將夏宇龍托起,推出了洞外,尚未逃出破廟的徒孫有的被腰斬、有的被活剮,哀嚎聲不絕於耳,在陰山的山穀中回蕩久久。

費了好大一番氣力,大天二才領著大夥從破廟中撤離出來,當清點人數時,隻有兩名徒孫逃了出來。

姚半仙怒不可遏,他站在破廟門口,朝著裡邊怒吼道“黑衣人你這龜孫子,給老子出來,躲在裡麵算什麼英雄好漢,你害死了我這麼多人,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

此時,火紅的太陽已沉入山邊,天很快就要黑了,經過一天的打鬥,每個人都顯得十分疲憊。

夏宇龍缺乏內力的支撐,不是心理懷揣著一滅了黑衣人的信念,恐怕他早就倒下了。

姚半仙回過神來,向四周看去,絕望地喊道“天兒、地兒,你們都在哪裡去了,你們都在哪裡去了?”

記恩、張仙、還有兩名徒孫也紛紛四下尋找,朝著向天他們喊話,過得片刻,記恩轉過身來,怒道“這破廟就是個鬼窟,讓我一把火把他給燒了!”

突然,一陣狂風自陰山上席卷而來,將破廟門附近大榕樹下的枯草紛紛掀開。

枯草下中似乎掩蓋著什麼東西,兩個徒孫奔上前去,扒開枯草時才發現向天他們七人的屍體正一字排開,安詳地躺在草叢中。

兩個徒孫哭喊道“師父、師伯、師叔們怎麼都死了、都死了。”

姚半仙和記恩一臉的驚慌失措,二人疾奔上去。

“嗚嗚嗚嗚……”

姚半仙顫悠悠地俯下身來,將向天的屍體摟在懷中,他已哭得不成樣子了。

記恩雙膝跪地,目光呆滯地看著七個愛徒的屍體,血淚從眼角緩緩流淌下來。

藍芯和張仙也跪在記恩身旁,任憑淚水模糊雙眼,麵對突如其來的打擊,她倆的心情難於平複。

夏宇龍也萬萬沒想到事情竟會變得這般的糟糕。

七個人的生命就這樣說沒就沒了,“君子八劍”可是乾坤派的頂梁柱啊,也是爺爺這一生的榮耀,爺爺說有君子八劍,才有乾坤派的一切,哪曉得厄運接踵而至,隨著“君子八劍”的隕落,乾坤派的一切已經毀於一旦了……

想著想著,夏宇龍的心情由悲轉憤,一團團複仇的怒火在他胸中爆燃。

突然,破廟中傳出空靈而詭異的“哎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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