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武俠修真 > 劍指魔界 > 三十、妖妖黑衣

三十、妖妖黑衣(1 / 1)

推荐阅读:

inf

浮若此生看輪回

一切如夢幻成空

瀟灑無意近晚霞

行如清風無牽掛

悲吟低唱升仙曲

何須再等五百年

空悲切

空悲切

生死兩茫茫

寒月夜未央……

見到夏宇龍捂著胸口,臉色十分難看,藍芯關切地問道“哥哥,你怎麼了?”

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夏宇龍,張仙也問道“哥哥,你有哪裡不舒服嗎,是不是生病了?”

夏宇龍站直了身板,振作起精神來,笑道“沒什麼大礙,可能是這幾天沒休息好,你們都不用擔心我,我身體好著呢。”

姚半仙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道“這些天大家都累了,等忙完這段時間,我們都得好好休息幾天,走,不能再拖了……”話說間,他已出了門,領著大夥兒向陰陽宮走去。

在陰陽宮地下室的煉丹爐中,姚半仙用無根之水與幕晨金砂調和成了丹藥,再輔助一些補血補氣的草藥,給向山服下。

乾坤派上上下下焦急地等待了九日,在這九天時間裡,黑衣人並沒有來侵擾,他們是畏懼向山的火焰麒麟掌還是在謀劃一場更大的屠殺,又或者還有其他原因,總之這九天時間讓乾坤派有了更多的修整時間。

姚半仙和夏宇龍也沒閒著,他們爺孫倆經常閉門夜談,鏟除西風黑衣的計劃也在這些天醞釀成型。

到了第十日寅時,向山終於醒來,姚半仙聽到記恩傳來的好消息,他從床上跳了起來,穿著睡衣直奔向山屋裡而去。

向山跪在姚半仙和記恩跟前,磕了幾個響頭,哭道“多謝兩位師父救命之恩,我……我以為從此與兩位師父陰陽兩隔,再也見不到師兄弟們了。”

姚半仙伸出顫抖的雙手將向山托起,眼中噙著熱淚,百感交集地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們先前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上天注定,你我師徒緣分未儘。”

記恩笑道“是啊,總算天無絕人之路……”想到這一路的艱辛,他不禁眼淚簌簌起來,將乾坤派齊心拯救向山的事情說與了向山聽。

得知向山醒來,夏宇龍、張仙和藍芯三人也一起來到了向山屋內,向山心中百感交集,握著夏宇龍的手,凝望他們三人久久,說道“這段時間真是為難你們了……”

夏宇龍摟著向山,哭道“師叔,宇龍真擔心您醒不過來,再也不能和師叔說話了,還記得您幫我捉蛐蛐的事情嗎?那時候您的手被竹簽子插破了,爺爺責罰了我,您用身體為我擋棍子呢!”

想到小時候經常得到向山的庇護,一種難於割舍的父子之情油然而生。

向山擦拭著夏宇龍眼角的淚水,笑道“傻孩子,師叔當然記得,你看,都這麼大了還哭鼻子。”

張仙強忍著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笑道“師叔,您有所不知,得知您不在的消息,哥哥偷偷地哭了好幾回呢。”

夏宇龍紅著眼,說道“難道你就沒有哭麼?”

張仙向夏宇龍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說道“我哪像你這樣,哭得稀裡嘩啦的。”

向山笑道“你們兩個從小都愛鬥嘴,大了還是這樣,嗬嗬,真是一對冤家……”

他看了一眼藍芯,突然想到夏叔叔在靈山上與陰山老妖決鬥時被冥火燒的事情,急問道“怎麼不見夏叔叔,他怎樣了?”

夏宇龍眉頭一皺,說道“爺爺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啊,怎會這樣!”

向山一臉的驚愕,這樣的消息讓他難以接受,他沉吟良久,憤憤地道“陰山老妖還是讓他給跑掉了,終究還是不能為夏叔叔報仇,唉……由於我的莽撞還連累了大家!”

姚半仙安慰道“山兒,陰山老妖是邪惡之物,他的妖術豈是一般人能對付得了的,我乾坤派將他趕至大漠,也算是功德一件了,不必過多自責,眼下你隻管把身體養好便是了。”

“是,師父。”向山點頭應道。

向天他們七人聞訊來到向山的屋內,“君子八劍”的手緊緊地拽在了一起,他們激動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每個人的臉上洋溢著“久彆重逢”的喜悅。

姚半仙很是欣慰,喜道“你們八個師兄弟能團結如初,必能重振我乾坤派雄威,嗬嗬,響當當的君子八劍又重回江湖了,為師真是沒看錯你們。”

記恩也道“隻要你們八人齊心協力,何愁西風黑衣不滅。”

“君子八劍”拱手行禮,齊聲說道“我八人定當全力以赴,共同鏟除黑衣之患。”

姚半仙再次欣慰地輕歎一聲,環視在座的,道“眼下人都到齊了,你們都是我乾坤派忠義之輩,有件關乎我乾坤派命運的大事,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聽了姚半仙的話,在場的人都收斂起了笑容,臉上變得嚴肅起來。

姚半仙搓著唇上的八字胡,把信任的目光投向了夏宇龍,說道“宇龍,由你來說給師叔們聽。”

“是……爺爺!”

受寵若驚的夏宇龍撓著頭,清了清嗓子,將與姚半仙合計鏟除黑衣人的想法和盤托出。

記恩拍手叫好,說道“這辦法妙極,成敗也在此一舉,隻不過得委屈山兒了。”

在場的人也都將目光投向了向山。

向山站起身來,義憤填膺地道“龍古鎮因為這些黑衣人葬送於廢墟之中,我乾坤派的命運也危在旦夕,受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向天道“我們八人定當全力以赴,誓死保衛我乾坤派安危,讓那群黑衣人有來無回。”

向地他們六人也握緊了拳頭,紛紛表達的自己的激憤之詞語。

“對!讓黑衣人有來無回。”

“我們一切聽師父的吩咐!”

“就算拚至最後一滴血,也要保我乾坤派周全。”

“重整我乾坤派雄風!”

“徹底鏟除黑衣之患……”

張仙和藍芯也點頭應“是”,齊聲道“爺爺,我們姐妹倆也要為乾坤派出一份力!”

姚半仙微微點著頭,臉上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奸笑,心道“哼,我徒兒向山已經複活,乾坤派士氣大增之時,也讓這群天殺的嘗嘗我乾坤派的厲害,龍古鎮鄉民和我乾坤派弟子不能白死,這筆恩怨到該了結的時候了。”

為確保萬無一失,姚半仙叫向山使出全身氣力推出幾掌,隻見幾個紅色掌印自向山雙掌心飛出,掌印中燃燒著火焰麒麟的影子。

“呼呼呼……”

掌印閃電般速度從兩扇窗上打出。

記恩奔上前查看,被掌印打中的窗紙隨風飄散成煙,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在兩扇窗上留下幾個窟窿,夜風從窟窿中襲來,獵獵作響。

記恩心下大喜,說道“山兒不僅身體痊愈,還擁有了火焰麒麟的本事。”

張仙也樂了,笑道“向山師叔這掌法定打得那群黑衣人屁滾尿流、跪地求饒咧。”

藍芯抿著嘴與夏宇龍相視而笑。

向天他們七人也紛紛點頭稱奇,對乾坤派美好的未來都充滿了希望。

姚半仙臉上綻開的笑容比誰都要燦爛,他似乎已看到了黑衣人被一招斃命的慘狀了,嘴角再次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奸笑。

正當大夥兒沉浸在美好未來憧憬中時,向山卻變得狂躁不安起來,他捂著胸口,努力地打了個哈欠,發出了一聲魔性的狂吼,雙眼微微泛紅,怒瞪著在場的人。

見到向山野性十足,姚半仙等人被嚇得連連後退,一個個都驚愕不已。

“我心裡難受,如被千萬螞蟻啃食,我不能控製自己……”向山張牙舞爪的正步步逼近。

記恩顫聲道“山兒,你不可胡來啊,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向山並未聽從勸阻,他一臉的狂怒,正要向前方打出一掌,姚半仙搶上一步,將大夥兒攔在了身後,怒喊道“山兒,你想做甚,你要殺他們,先殺了為師吧!”

向山收回了右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嚷道“師父,我心裡憋得慌……我狂躁不安……我控製不住我自己了,師父救救我……”他的聲音悲切而絕望。

夏宇龍在通天眼中看到,向山體內的血液中正燃燒著零星的火焰,那些火焰正催使著一股股狂野的真氣直逼他的心房,心臟的跳動不斷加快,推動著這些真氣直逼天靈蓋。

“芯兒,快為向山師叔輸入冥陰真火。”夏宇龍不假思索地道。

“是,哥哥。”

一股幽藍色陰冷之氣自藍芯左手食指彈射而出,射進了向山心房。

冥靈真火將向山體內血液中的火焰給溶解了,血液中狂野的真氣自向山的背部溢出,絲絲縷縷地消散在眾人身旁。

向山狂躁不安的情緒漸漸得以平複。

“向山究竟是怎麼了?”

在場的人心裡都繃得緊緊的,生怕向山遁入魔界而回不了頭。

藍芯思索片刻,說道“爺爺,向山師叔動不得氣和怒。”

夏宇龍接話道“是啊!向山師叔活過來了,但卻留下了火焰麒麟的野性。”

記恩“啊”了一聲,顫聲道“這……這該如何是好啊?

向天他們七人唏噓長歎,都為向山倒吸了一口涼氣。

姚半仙一臉的凝重,他沉思片刻,看著張仙急道“仙兒,你的土方袋子中可有良方麼?”

張仙眉頭緊皺,搖了搖頭,無奈地看著手中的土方袋子。

姚半仙長歎一聲,頗為惋惜地道“看來此計行是不通了,這樣會斷送了山兒的前程,怕是會走入魔道的。”

記恩也道“是啊,好不容易才把山兒救活過來,千萬不能再冒險了。”

向天他們七人麵麵相覷,不知說什麼是好。

夏宇龍道“爺爺,不用擔心,我們可想想其它法子,我不相信找不到那群黑衣人的破綻。”

突然,向山跪拜於姚半仙身前,懇求道“師父,就讓徒兒冒死一試,隻要能徹底鏟除黑衣之患,徒兒再死一次也值得!”

姚半仙轉過身去,甩手歎道“萬萬不可,你好不容易才闖過鬼門關,我們又怎忍心再讓你身陷囹圄?”

向山再次懇求道“師父,我的命是您給的,從入派之初,山兒便抱著為乾坤派粉身碎骨的決心,眼下正是乾坤派生死存亡之際,看著死去的龍古鎮鄉民和徒子徒孫們,我怎能安然苟活於世,若不能為我乾坤派出一份力,我情願死去,您就允諾我吧,我會控製好我自己的,也絕不會傷了乾坤派其他師兄弟的性命……”

這一席肺腑之言深深地觸動了姚半仙的心,但他仍猶豫不決,畢竟“君子八劍”是他畢生的心血,他們之中失去任何一個人就像割去他的心頭肉一般疼痛。

向天走上前來,拱手示禮,說道“師父,向山師弟說得沒錯,如今西風進犯,黑衣人又頻頻滋擾,我等都抱著必死之決心與乾坤派共存亡,鏟除黑衣人是件大快人心之事,實乃我乾坤派萬福,向山之意也是我們六人所想,還請師父允諾!”

“還請師父允諾。”

“徒兒們必將團結一心,共同對敵!”

“不鏟除黑衣之患,我們妄為師父徒弟。”

其餘師兄弟也都紛紛跪地拜求。

姚半仙微微點著頭,眼中含著淚花,他一一打量了向天他們八人,頗為激動地道“為師有你們八個愛徒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我知足矣!”他輕歎一聲,再次叮囑道,“此一戰關乎山兒的性命,也關係到整個乾坤派的存亡,一切得聽從我安排。”

“徒兒謹遵師命!”

向天他們八人都站直了身子,目光中寫滿了剛毅與堅定,似乎已經看到了黑衣人慘敗時的場景。

……

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在乾坤派大堂中央擺著一口紅色的楠木棺材。

向山使出姚半仙傳授給他的閉氣功,早就躺在了棺材裡,棺材蓋子的頂部留下了一個拇指般大小的窟窿,可讓他每隔一柱香的時間換一次氣。

此番場景讓人想起了十幾年前姚半仙戲弄夏長方時的樣子,但昔日怎能與今日相提並論,接下來將是一場血雨腥風的鏖戰,整個乾坤派氛圍異常緊張,到處充斥著殺氣,箭已在緊繃的弦上。

眾徒孫聽聞向山離世的消息,紛紛前來吊念,心情最為悲痛的莫過於向山的十幾個徒兒了,他們有的哭成了淚人兒,有的守護在向山靈柩前一步也沒有離開,甚至有的還整日哀聲歎氣,對乾坤派失去了信心。

德健、德康、德忠、德心四人對師父的突然離世頗為不解,他們來到姚半仙屋內詢問緣由後,四人便提劍大張旗鼓地出門了,說是要為師父向山尋找一塊絕佳的風水寶地。四人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

姚半仙領著向天他們七人和眾徒孫跪拜於向山靈前,眾徒孫哭得稀裡嘩啦的。

姚半仙朗聲讀起了祭文“徒兒向山,英姿勃發,正值青春年華大好之際,品行端直不阿,深受近鄰鄉親愛戴,奈何天命已儘,駕鶴隨西而去,吾等實屬心痛惋惜,實乃我乾坤派之大不幸也,嗚嗚悲哉、壯哉,為師為你點一盞天燈,師兄弟們為你掃蕩一切陰魂妖靈,眾徒孫為你守靈五日,望你莫念前塵,喝下一杯孟婆湯,跨越奈何橋,直通天靈山,你我師徒他日再續前緣……嗚呼哀哉……”

眾徒孫被蒙在鼓裡,為操辦向山的喪事忙得團團轉,每個徒孫悲愴的熱淚儘情地灑在了向山的靈柩上。

以往龍古鎮上哪家辦理喪事,都會有鄉民前來登門祭奠,相互寒暄,幫忙打理家中事務。

雖說是悲傷之事,卻也是門庭若市,偶爾在人群中還穿梭著幾個打鬨嬉笑的孩子,俗話說“眾人拾柴火焰高”,眾鄉親的幫襯,多多少少給喪事家人於心靈上的慰藉。

可如今龍古鎮上一片蕭條破敗,到處都是鬼窟林,哪裡還見到鄉民們的影子,昔日的繁華再也不會回來了。

站在乾坤派大門口放眼望去,廢墟中黑鴉起起落落,叫得好不歡暢。

第一天總算是入夜了。

吃過晚飯,姚半仙穿好道服,戴上道帽,圍繞向上的靈柩旋轉了數圈後,便來到大堂門口,提起感念棒對著小鳳山山巔上的圓月,口中默念起了咒語。

一道光亮爆閃,感念棒變成了一對碩大的金鈸。

這對金鈸是姚半仙為龍古鎮上的鄉民超度亡魂時使用的法器,深得鄉民們的喜愛,他自己也時常津津樂道。

年輕時,姚半仙雲遊四海,通過不怎麼光彩的手段,從道山仙師那裡獲取了陰陽法術之六十四口訣,也稱“八八”法咒,感念棒對這六十四口訣有著天靈感應。

特彆是在圓月之夜,隻要一念咒語,感念棒便會感知到他內心所想,幻化成各種法器,他給此法術另起了名字,叫“八八陰陽法”。

正因為有這“兩寶”壓身,在一次法仙會上,姚半仙一戰成名,雖然未奪得魁首,但在整個中原也算是名聲在外了。

其實姚半仙很想將他的法術傳授給徒弟們,一來考慮到感念棒隻有一支,無法將其分成八份,對於向天他們八人,姚半仙力爭做到將一碗水端平;二來他對這件不光彩的事總是諱莫如深,每當念到這六十四口訣時,他的心中頗有羞愧,很多時候也影響到了他法術的發揮。

……

隻聽得“砰砰”聲響起,姚半仙敲打起了手中的金鈸,他領著向山的徒弟們圍繞向山的靈柩旋轉做起了道場。

這種超度亡魂的方式是姚半仙在誦讀道家喊魂和佛家轉山禪語時自悟而出,美其名曰“轉輪回”,意在為去世的人渡劫生死輪回。

圍繞靈柩旋轉的圈數越多,速度越快,則為死去的人積累的陰德也越多,不用苦等五百年便可投胎轉世,投胎也會投個好的人家。

是的,人之常情,誰想死後在地獄遭受暗無天日的劫難,誰不留戀這紅塵之美?

姚半仙的獨創迎合了眾人敬畏死神、輪回轉世的心理,在中原邊陲迅速傳播開來,又傳到了中原腹,隨後又傳遍了整個東土。

雖然“轉輪回”在各地的做法不儘相同,但萬法歸宗,方式怎樣去陳革新,始終還是擺脫不了姚半仙“空悲咒”的影子。

姚半仙每走幾步便猛地敲打著手中的金鈸,還唱起了空悲咒“浮若此生看輪回,一切如夢幻成空,瀟灑無意近晚霞,行如清風無牽掛,悲吟低唱升仙曲,何須再等五百年,空悲切、空悲切,生死兩茫茫,寒月夜未央……”

他每走一步便停下來跳起道家仙舞,聽著“砰砰”的金鈸聲,猛然想起了多年來的艱辛與不易,又想起了自己將不久於人世,雖然他多次和徒弟們說,自己早已經厭倦紅塵俗世,但此刻卻怎麼也看不破這紅塵,倒反貪戀起紅塵的美好來,想著想著,臉龐已是熱淚兩行。

向山的十幾個徒弟一步不離地跟在姚半仙身後圍繞向山的靈柩打轉,哭聲、哀聲充斥著整個大堂。

念完空悲咒,姚半仙甚是乏累,他如同爛泥一般,軟綿綿地一屁股塌在了向山靈柩旁邊的八仙椅上,便有意地朝門外看去,大院中除了幾個白色的燈籠在風中搖擺之外,並無其他異常,更彆說見到黑衣人的影子了。

姚半仙深吸一口氣,調和了體內的釋心真氣,全身的氣力大增,他輕歎一聲,心道“才過得第一天,那群黑衣人豈能這麼輕易上當,既然已經設下此局,一定要做得天衣無縫。”

過得片刻,姚半仙叫徒孫們拿來了幾本道家經書,他坐在了堂屋中央,拿起八仙桌上的一本“苦難渡經”又念唱了起來。

每唱出幾句,姚半仙猛地敲打金鈸幾聲,向山的十幾個徒弟一字排開,跪在師父的靈柩前,又是磕頭又是作揖。

圓月高懸,破敗不堪的龍古鎮儘顯消沉,“砰砰”的金鈸聲和悠悠哀哀的哭喊聲更增添了幾分淒涼。

記恩領著向天他們七人隱藏於乾坤派各路口,隨時讓黑衣人有來無回。

姚半仙本是讓夏宇龍、張仙和藍芯在這些時日養足精氣神,以便更好地應對接下來的這場惡戰,但夏宇龍卻又有了新的盤算,他帶著張仙和藍芯還有大天二來到後院的夜來香樹下。

這夜來香樹是十幾年前姚半仙去高腳村為薑老太公兒媳看病時移栽而來的,如今已是枝繁葉茂、密藤纏繞,與對麵的古樹相互映襯。

藍芯深吸一口氣,臉上洋溢著微笑,喜道“哇,夜來香的味道果真好香啊,平時我還真沒留意呢。”

張仙憤憤地道“孫有望心機真是過重,我們先前都還以為他采摘這花香來驅散蟲蟻,想不到他竟然與黑衣人勾結讒害我乾坤派,哼,我們都被他給蒙騙了。”

夏宇龍看了看四周,說道“芯兒、仙兒,你們趕快去采摘對著月光處的花瓣……”

二人齊聲應“是”,便飛身而起,輕飄飄地落於花葉叢中。

藍芯奇道“哥哥,夜來香正對著月光的香味要比其它處的花香更為濃烈。”

張仙笑道“你有所不知,夜來香每個月都會開花一次,在圓月之夜,後院滿是花香,什麼蚊蟲啊、蒼蠅的都被這香味熏跑了,嗬嗬,我們得動作快些,一會兒被這香味熏得醉倒了,哥哥可要把我們背回去咯,哈哈……”

“啊!”藍芯頗為訝異,“此花還有這等神奇之處,不知哥哥采摘此花有何用途,難道是想把那些黑衣人給熏醉咯?”說著,便加快起摘花的速度。

張仙又哈哈笑道“這你得問哥哥,他這幾天和爺爺總是神神秘秘的……”說著,她向夏宇龍看了一眼,“這夜來香可不會讓人醉得神魂顛倒,方才我是逗你玩的,如果真是這樣,我乾坤派的人每天不成醉鬼了麼?這夜來香隻會讓人陶醉,另外還有清肝明目的功效,那群黑衣人又豈能輕易被這花香迷倒,我想哥哥一定還有其它用途。”

藍芯笑道“嗬,哥哥鬼點子可真多啊!”

張仙點頭回道“那是,他從小就是這樣,有一次,龍古鎮東大街與西大街的小孩子鬨彆扭,分邊打仗,哥哥想出了一個損招,他將糞便裹在泥土中,帶領我們將東大街的小孩打得落花流水、滿身臭味,後來那些小孩的父母找上門來,嘿嘿,哥哥被我告了黑狀,他被爺爺罰站一夜的馬步,第二天他回靈山古墓時,不知他去哪裡掏來了一塊大便放在爺爺床上,爺爺睡覺時才發現,他差點被哥哥氣死了,想想真是笑死我了……”

說著她又轉頭看了看夏宇龍,便壓低著聲音,咯咯地笑了起來。

藍芯不可思議地“啊”了一聲,說道“小時候哥哥真有這麼痞嗎?”

張仙又咯咯笑道“這還有假,不信你自己去問他有沒有這回事兒?”

“我可不敢,會被哥哥責罵的!”

“有何不敢的,你可是我未來的嫂嫂。”

“哎呀,仙姐,你胡說些什麼呢!”

“嗬嗬……”

張仙臉上掛著笑容,又輕聲說道“其實也並不全是哥哥的錯,是東大街那邊的小孩先挑起的事兒,說我們西大街的人一個個尖嘴猴腮的,還裝成是神仙的樣子,明明就是‘乾屍將'',這不是明擺著在罵爺爺嘛,爺爺卻不問青紅皂白,責罰了哥哥一頓,哥哥氣不過來,第二天便叫向山師叔送他回了靈山古墓,我想向山師叔也一定知道這件事情。”

“哦,原來是這樣的。”

藍芯抿嘴笑了。

大天二聞這夜來香的味道久了便會噴嚏不止,心情也變得煩躁起來,它對著圓月“嗚嗚嗚”嚎叫著。

夏宇龍催促道“你們還在嘀咕什麼呢,我們要拿去給爺爺為向山師叔點天燈的,再磨蹭爺爺可要責備了。”

張仙吐了吐舌頭,笑道“被哥哥聽到了,嗬嗬,怪不得這麼著急,原來這花他是要拿去為向山師叔點天燈,我還以為會有其它用途。”

夜來香的花瓣已裝滿了藍芯和張仙的衣兜,二人飛身而下,落在了夏宇龍的跟前。

藍芯笑道“哥哥,這些夠不夠?”

夏宇龍正要回答,突然看見無數顆綠色星點自靈山那方向他們飄了過來。所到之處,夜空被映照成了幽藍之色。

藍芯駭然,說道“這是何物,怕是陰界靈火。”

“不會是藍色妖姬吧?”張仙脫口問道。

“待我使出冥陽純火與她較量一番……”

藍芯伸出了右手,冥火球在她掌心躍躍欲試。

夏宇龍搶上一步,拉住了藍芯的手,道“芯兒,不可傷害它們,它們都是螢火蟲,距離尚遠,你們還看不清楚。”

隻見那無數顆星點在龍古鎮上空盤旋數圈後,徑直向乾坤派飄落了下來,散落於後院的草樹叢和亭台樓閣之中。

刹那間,四周浮現著無數顆綠光,猶如一盞盞細小的燈籠,照亮了後院的每個角落,也映綠了夏宇龍他們三人的臉龐。

夏宇龍他們三人已置身於一片綠色星海之中,三人又驚又喜、相視而笑。

藍芯在讚歎之餘將雙掌輕輕托起,情不自禁地旋轉起身子來,白色衣帶隨風飄蕩,星星點點隨著衣帶起起伏伏,她甜美的笑容與這溫馨的氛圍相得益彰,猶如仙境美人翩翩起舞。

星海中的一隻螢火蟲飛累了,正漸漸地往地下墜落,張仙伸出左手,將它托於掌心,這隻螢火蟲休息片刻後飛出了張仙的掌心,混入了星海之中,再也尋覓不到它的蹤跡。

夏宇龍頗有不解,自言道“都快入冬了,為什麼還有這麼多的螢火蟲……”

話說間,星海之中突然閃現一顆明珠,無數隻螢火蟲向明珠這邊彙集而來,形成了一條巨大的藍色蛟龍。

蛟龍將明珠吞進嘴裡,隨後又吐了出來,蛟龍又想將明珠吞進嘴裡,明珠卻向前飛了去,蛟龍急忙甩著長尾追趕……

張仙驚呼道“哥哥、芯兒,你們快看,蛟龍戲珠!”

夏宇龍和藍芯看得驚呆了,全然沒有聽見張仙的話。

蛟龍時而將明珠攬於懷中,時而托於兩須之間,時而又將明珠拋於身後滑滾於龍脊背上,它追趕著明珠漸漸的消失在了深空之中。

三人意猶未儘之時,蛟龍在深空中又突然閃現,追趕著明珠來到後院的古樹下,盤繞成了一個巨大的太極圓盤。

太極圖中時而星雲變幻,時而星座更迭,時而又浩浩長空。

突然,那顆明珠落入古樹下的泥土中消失不見了,蛟龍巨大的身體如煙霧般飄散,又回到了滿空星點的狀態,無數隻螢火蟲相互簇擁著螢王向東邊飛去。

當飛躍至乾坤派大堂上空時,滿空星點隨著“砰砰”的金鈸響聲時隱時現,直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通天眼中,夏宇龍看見螢火蟲在豹頭鋪上空似乎正在穿越一道奇門,他使出渾身解數,卻怎麼也看不清楚這道門的樣子。

夏宇龍凝望良久,無數隻螢火蟲再也不見了蹤跡,隻覺胸口一緊,身上的蛟龍在緩緩蠕動著身子,他心下駭然,不知是好是壞,額上滲出陣陣冷汗來。

藍芯讚歎不已,說道“哥哥,太神奇了,靈山上真是藏龍之地呢。”

夏宇龍道“此事頗為蹊蹺,我們先不告訴爺爺他們,過後待我查明真相。”他看了看西沉的圓月,“走,彆耽擱了爺爺為師叔超度的時辰!”

三人來到了廚房,煮宵夜的家丁都已回房休息了。

夏宇龍叫大天二守護在廚房門口,他們將摘下來的夜來香花瓣放進了鐵鍋裡,生火烘烤起來,濃烈的香味從花瓣中溢出,充斥著整個廚房。

待花瓣全部烘烤乾,夏宇龍叫張仙翻箱倒櫃,費了好大的氣力才在碗櫃底部尋來一砂鍋大的瓷碗,他將烘乾的花瓣倒入瓷碗之中,又讓藍芯使出冥陽純火,將花瓣燒成了灰燼。

夏宇龍如獲至寶,將些許灰燼放於掌心,聞了聞,笑道“嗯,雖說香味不是很濃烈,要的便是這味道。”

張仙很是不解,問道“哥哥,這些花瓣並非奇珍異寶,想要讓它們變成灰燼,何必要費這番周折,一把火燒了不就得了麼?”

夏宇龍正要回答,藍芯搶話道“純火燒出來的無任何雜質,香味雖說少了些,但聞起來還是純純的。”

夏宇龍點著頭“嗯”了一聲,道“是這個意思,用柴火燒的話會夾雜其它灰燼,味道就不純正了。”

藍芯也十分不解,問道“也不知哥哥將這些花瓣燒成灰燼是何用意?”

張仙接話道“是啊,將花瓣燒成了灰燼,爺爺拿去有何作用?”

夏宇龍嘿嘿一笑,低沉著聲音,神秘地道“我並非是拿給爺爺的,這件事情我得保密,也不知能否派得上用場,等鏟除了黑衣人我再與你們說也不遲,這叫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我也隻能透露這些了,你們可以自己領悟。”

張仙撇了撇嘴說道“我才懶得領悟你這些鬼點子,這些時日你總是和爺爺神神叨叨的,連自家的親妹子都不相信了,時候不早了,我們睡覺去,彆理他了……”

說著,便拉著藍芯往門口走去。

“哦!”藍芯輕呼一聲,“哥哥,我……”

夏宇龍笑道“時候不早了,你們快回去吧,我有大天二陪著就好。”

“吱……”

廚房的門開了,藍芯和張仙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夏宇龍將夜來香花的灰燼用宣紙包裹好來,塞於胸膛的衣兜之中,蛟龍微微蠕動了身子,他先是一驚,隨後便笑了起來,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你附著在我的身體上賴著不走,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今後一切都得聽從我的……

想到這裡,夏宇龍拍了拍胸脯,說道“老兄,彆激動,這可不是害你的藥,先委屈你一陣子了。”

聽了夏宇龍的話,蛟龍又安然睡去了。

夏宇龍迅速打掃了廚房,領著大天二也回屋去了,一道藍色光亮從張仙屋裡射出,消失在了夏宇龍的房內,這便是藍芯派出去保護夏宇龍的水鬼。

次日,天才蒙蒙亮,姚半仙便來到院內,他踱著細碎的步子,滿地的黃葉在他腳下沙沙作響,晨風刺骨,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頓感眼前一陣暈眩,差點摔倒在地。

姚半仙呆立原地良久,他調和體內的釋心真氣,振作了精神,看著紛紛落葉,傷感之情油然而生,駐足良久便長歎一聲,自言道“都說落葉歸根,但這根又是在哪裡,落葉還是擺脫不了隨風飄逐的命運……”

恍恍惚惚之中,姚半仙看見糟老頭子在龍古鎮大街上正向他招手,糟老頭子的身後還站著一群人,都是龍古鎮上死去的人。

糟老頭子麵無表情,說道“你陽壽已儘,與我們一同前去吧,彆再留戀凡塵了,該放下的還是放下吧!”

“不,我還有未了的事情……”

姚半仙搖頭晃腦,清醒了過來,他心下駭然,想到古書有記載說“彌留之際見陰人,所剩時日已無多,需得合計身後事,莫讓光陰成蹉跎,回光返照踏西去,茫茫轉世渡千年!”

念完這話,姚半仙竟對死亡恐懼起來,最可恨的是最後那句“茫茫轉世渡千年”,他曾經為自己算了一卦,他死後的渡劫之路可謂是路途艱辛、波折重重,若途中稍有閃失,千年之後,他不僅回不到凡塵,還有可能被釘在陰界的恥辱柱上,他悔恨這一生,隻怪年輕那會兒為了追求仙道之術,做了很多違背良心的事。

天色漸亮,院內的徒孫多了起來,姚半仙不想讓徒孫們看見他臉上的憂沉之色,他振作了精神,心道“要走也要走得體體麵麵的。”

他叫徒孫們將院內的每個角落都打掃乾淨,把櫥窗擦拭得一塵不染,他回到屋內塗抹了胭脂水粉,又換上了一身素淨的道服。

吃過早飯,姚半仙來到向山靈柩前又做了幾道法事,跳了幾場道家仙舞,身體的筋骨得以活動,精神倍增。

下午時分,姚半仙在向山的靈柩前念誦了“苦難經”的第一章“日落西山大悲苦”和第二章“亡魂超度思前塵”。

在嚴陣以待中時間又過去了兩天……

到了第四天夜裡,姚半仙在為向山點天燈之時噴了一地的血,他終究還是累倒了。

記恩走到姚半仙床前,急道“姚弟,還是趕緊把你的病治一下吧,我一個人可撐不起這麼大的一個家啊,如果沒有你,乾坤派真的要垮了、散了啊。”

姚半仙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問道“向天他們七人呢,他們有沒有知道我的事情?”

記恩回答“他們正死守於各個路口,還不知道你暈倒的事情。”

姚半仙握著記恩的手,笑道“這就好了,這就好了,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就說我乏了、累了已經休息,免得他們會分心的。”

記恩低著頭歎道“都過去這些天了,也不知那些黑衣人還來不來,若是他們不上當,我們這些天的努力豈不白費一場了麼?”他有些動搖了。

姚半仙看著暗黃色的小油燈,沉吟良久,苦笑道“事已至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今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過得片刻,姚半仙提振了精神,說道“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場戲演完,我們一定要為龍古鎮死去的鄉親們報仇,而且我乾坤派的人也不能白死。”

記恩憂心忡忡地看著姚半仙,道“話雖是這麼說,可是你的病,你總不能不管不顧啊,若是你好不起來,消滅了那群黑衣人又有何用?而且……”

話說間,夏宇龍和張仙、藍芯從屋外匆匆趕來。

夏宇龍正要說話,姚半仙卻搶先說道“宇龍,你坐下,爺爺有話和你們說。”

“是,爺爺。”

夏宇龍拿來凳子,坐於姚半仙床前。

張仙和藍芯站在夏宇龍身後,眼神中充滿了焦慮,二人竊竊私語起來。

姚半仙搖了搖手,示意在屋中的人先彆說話,記恩把姚半仙從床上扶起讓他靠在床頭上。

姚半仙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道“我知道你們心裡想的什麼,眼下大敵當前,那些黑衣人滅我乾坤派之心不死,他們已經殺紅了眼,大胡子領兵走後,我們已經陷入了孤軍奮戰的境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成敗在此一舉,這節骨眼上我們千萬不能掉以輕心,更不能分心了,至於我的身體,我自有分寸,等消滅了黑衣人,我用丹藥調理即可,你們不必過多擔心我。”

記恩急了“可是……”

“我說的話還不好使麼?”姚半仙瞪了記恩一眼,打斷了他的話,“沒有什麼可是的,隻要黑衣人不除,其他什麼都免談。”

記恩知道,姚弟性情固執,隻要是他決定的事情,誰都無法改變,就拿乾坤派招納徒孫來說,他倆沒少拌嘴,有時候吹胡子瞪眼爭得麵紅耳赤,最終記恩還是選擇了妥協,雖說他們以兄弟相稱,但歸根結底姚弟還是他的主子,他隻能無條件服從。

記恩長歎一聲,說道“那好吧,我聽你的便是,但是你也彆太勞累了。”

趁著姚半仙與夏宇龍說話之際,記恩把張仙叫到了一邊,讓張仙尋求土方袋子中的藥方子。

張仙將土方袋子翻了個底兒朝天,仍舊尋求不到任何藥方。

記恩一臉茫然,背心滲出陣陣涼意,似乎掉進了一個冰冷的深淵之中,一種失親之痛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姚半仙有氣無力地喊道“你們在嘀咕什麼呢,我說了我什麼事都沒有,一定要讓我生氣嗎?”

張仙笑道“爺爺,沒事的,記恩爺爺是在和我商量為您過壽的事情呢!”

記恩見張仙轉筋極快,也應和著道“是啊,這不還有一個月就到你生辰了,算下來你也七十有五了,正值古稀之年,也得讓孫子、孫女們為你祝壽不是。”

夏宇龍含淚笑道“是啊,爺爺,就讓我們為您過壽吧。”

藍芯也道“我也要為爺爺過一回生日,哦……不不,過幾十回,爺爺要活到一百歲。”

姚半仙點著頭,苦笑道“好好好,我都聽你們的,等滅了黑衣人,我不光要把病治好,還要過生日,大家開開心心的過一回生日……”

夏宇龍他們三人相視而笑,記恩也笑了,但內心卻感覺到無比的悲涼和淒苦。

姚半仙捋著下巴上的山羊胡,好生羨慕地望著眼前這三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長歎一聲,說道“年輕真好,年輕真好啊,你們要好好珍惜這大好時光,我年輕那會兒不知天高地厚,做錯了、也錯過了好多事情,你們可彆像爺爺活得這般窩囊啊!”

張仙搖著手急道“爺爺,您可彆這麼說,誰說您窩囊了,您在我們心目中可是大英雄咧。”

姚半仙看著張仙那俏皮可愛的樣子,嗬嗬一笑,說道“你這小丫頭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

張仙雙手叉腰,高昂著頭,自豪地道“那是,我說的是大實話!”

……

這天夜裡,夏宇龍在床上輾轉反側,想到姚半仙的身體他夜不能眠,姚爺爺的身體已被怪蟲掏空,若是侵蝕到了肌膚,體內的釋心真氣會瞬間崩塌,恐怕姚爺爺他撐不了多少時日了。

夏宇龍捂著被子,嗚嗚地哭了起來……

在張仙和藍芯的麵前,夏宇龍是大哥哥、男子漢,他一向表現得很堅強,此刻他卻哭得很放肆。

相依為命的爺爺去世,龍古鎮殘破不堪,乾坤派遭遇到一係列變故,如今姚爺爺也將要離他們而去,他怎能不傷心、不悲痛,他的內心實在壓抑得太久了。

“嘿嘿……”

被子外邊傳來了尖笑聲。

夏宇龍心裡一驚,哭聲戛然而止,他打開蓋在頭上的被子,暗淡的油燈下,正是水鬼站在床前。

夏宇龍訝異地問道“水鬼前輩,你怎麼到我的屋內來了?”

水鬼笑道“芯兒派我來保護你,你一個大男人還像女人一樣哭鼻子,羞不羞啊?”

夏宇龍坐起身來,長歎一聲,道“我也不知道為何控製不住自己,就是想哭,哭出來也就舒坦得多了。”

水鬼搬來椅子,坐在夏宇龍床前,他凝視夏宇龍良久。

片刻,水鬼輕歎一聲,自言道“看來我們的少主還沒有真正的長大成人!”他沉吟片刻,抬起頭來,看著夏宇龍,又道“雖說你已經脫胎換骨,但你還沒有完全從悲痛中走出來,你要學會慢慢長大,帶領我們在三界乾出一番事業來。”

夏宇龍有些無奈,說道“這龍大哥賴在我身上不走,我的內力怕是被它給吸乾淨了,你們硬要說我是你們的少主,我一個凡人,如同廢人一般,能為你們做什麼?”

水鬼嘿嘿笑道“少主此話就折煞我們五鬼了,你是我們的主人,主仆關係不能顛倒了,應是我們能為你做什麼,隻要少主一聲令下,我們願為您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啊。”

夏宇龍冷笑道“說話這麼好聽,難怪芯兒總是派你來,不派其他前輩來。”

水鬼頗為自豪,說道“那是當然,我愛憎分明,比其他幾個都要機靈些,老金和老土在大是大非麵前總是拿不定主意,老火脾氣火爆,動不動就草爹罵娘,老木看起來傻裡傻氣的,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

夏宇龍笑道“不過我見木鬼前輩挺有個性的,雖然話是不多,但關鍵時候還是有主見的。”

聽見少主誇的不是自己,水鬼臉色微微一沉,隨後卻又嘿嘿笑道“我們每個都有自己的個性特點,老木也有他的長處。我最討厭的是老土和老火……”

話說間,隱隱聽見屋外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音,夏宇龍眼前一亮,“噓”了一聲,道“水鬼前輩,您先彆說話,你聽屋外的聲音。”

屋子裡頓然安靜了下來,兩人豎起耳朵認真聽著,響聲正是從龍古鎮東大街那頭傳來的。

“劈裡啪啦”的響聲越來越近,還伴隨著哀叫聲“都死了……全都死了……全都死了……”

夏宇龍脫口說道“是了,是這打更的瘋老頭,我懷疑他與黑衣人有關係,水鬼前輩,你幫我一件事情?”他看著水鬼顯得有些焦急。

水鬼笑道“彆說是一件,就算是一百件我也在所不辭,少主儘管吩咐便是。”

夏宇龍心下大喜,說道“你去幫我監視這打更的瘋老頭,看他在耍什麼花樣,千萬不能暴露了自己,若是真碰上了他,不要戀戰,速去速回。”

水鬼拱手應“是”,化作一道光飛出了窗外。

此時,大天二也在屋外“嗯嗯”地哼叫著,它撐出前爪推開了門,來到夏宇龍跟前,與夏宇龍親熱一番後,便向屋外看去,“嗚嗚”地叫了兩聲。

夏宇龍輕撫著大天二的頭,笑道“老二彆急,等水鬼前輩打探消息回來,我自會讓你出去……”

他看起來很平靜,但心跳卻已到了嗓子眼,他預感,接下來將是一場惡戰,他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水鬼化作螢火蟲循聲而去,輕飄飄地落在了廢墟中的一片枯草上。

借著淺淺的月光,隻見龍古鎮大街上一人影一瘸一拐地向西大街這邊緩步走來,他手中的銅鑼泛出陣陣寒光,每走幾步他便敲打著銅鑼,帶著滄桑而嘶啞的聲音高聲呼喊道“都死了,全都死了,怎麼全都死了,你們都死去哪裡了……”

水鬼“嘿嘿”一笑,心裡不屑地道“這分明是一個瘋老頭嘛,有什麼好看的,看來少主是多慮了。”

那人影逐漸走近,水鬼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人影穿著打扮和行為舉止甚是怪異。

水鬼心中驚疑道“在這天乾物燥的夜晚,哪有穿著鬥篷披風的打更人,他一定是在掩飾什麼,而且他走路哪裡是一瘸一拐的,分明是在踩踏銅鑼響聲的節奏,一高一低、一前一後地跳著招魂舞,動作不僅滑稽還很詭異,嗯,少主猜的沒錯,這打更人疑點重重,一定與魔界有扯不清的關係……”

打更人敲打著銅鑼漸漸走遠了,水鬼化作一陣風緊跟了上去。

在刮過打更人身旁時,水鬼晃眼瞟見隱掩在鬥篷下的那張臉。

是一張極其陰森的臉龐,讓人不寒而栗,且臉龐呈青銅色,滿臉的溝壑,像是皺紋,更像是刀痕,薄薄的嘴唇兩邊不時地掠過一絲絲詭異的微笑。

突然,打更人起了警覺,他停住了腳步,雙眼殺氣騰騰地向右邊瞟去,沙啞著聲音喝道“哪裡來的妖風,你是人是鬼,給我留下買路錢,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水鬼嘿嘿笑道“你我同為夜行的趕路人,是人是鬼你自然明了,我隻是路過,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況且這路又不是你家開的,憑什麼給你買路錢,你一定要討要的話儘管跟來便是,老子奉陪到底,老子要趕路了,沒有閒功夫與你在這裡瞎扯淡,你好自為之吧……”他的聲音越來越遠,消失在了靈山那方。

聽了水鬼的話,打更人隻是陰陰一笑,自言道“都是一些旁門左道,嚇唬誰呢,嗬嗬……不足為奇,不足為奇。”說完便又瘋瘋癲癲地敲打著銅鑼朝前趕路了。

為了不讓打更人引起懷疑,水鬼已飛出去了很遠的距離,直至越過了靈山和西風地界,眼看就要到大漠了,他折返而回,打更人已不見了蹤影。

水鬼心下大急,在一道破牆上四下張望,隱隱約約看見東大街的殘垣斷壁中一股股妖黑之氣正緩緩地升騰起來,他飛身而起,在層層破牆中幾個起落,化作了一隻夜鶯,落在了一顆古樹的枝椏上。

此時,那輪圓月已經沒入了雲層,天穹之下變得暗淡起來,東大街殘垣斷壁中已被妖黑之氣淹沒。

水鬼視力不佳,他極力想看清楚妖黑之氣下究竟隱藏著什麼,他想靠近些,又擔心暴露了自己,隻得呆在古樹上乾著急。

突聽得“呼呼”聲響起,忽明忽暗之中,那一團團妖黑之氣猶如大海中的驚濤駭浪般翻滾不停,大有吞沒整個龍古鎮之勢。

時刻,圓月探出了雲層,整個大地又變得明亮起來,那些妖黑之氣在逐漸散去,乍一看時,妖黑之氣中站著一個黑影,黑影也披著鬥篷披風,站在廢墟的高出舞動著鬼魅般的雙手,他將妖黑之氣全部吸入了口中。

水鬼不禁駭然,心裡犯起了嘀咕“這黑影莫非就是那打更人?他竟有如此厲害的妖法……”

隻見那黑影一變二、二變四,幻化出了幾百個黑影,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舞動著雙手向圓月跪拜行禮,在寒光的照射下,幻影層疊、鬼魅至極。

水鬼看得驚呆了,他們五鬼在三界浪跡了上萬年時間,什麼樣的怪事沒見過,卻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今晚可算是大開眼界了。

突然,為首的黑影一邊跪拜,一邊低沉著聲音喊道“圓月仙子,請賜予我們力量吧,消滅那群烏合之眾,阿法啦啦……阿法啦啦……”

水鬼心裡一驚,嘀咕道“真是那打更人!少主睿智聰敏,先前還真有些小瞧了他!”

為首的黑影站起身來,他雙手放置於胸口上,仰望著圓月,虔誠地念起了“悲生咒”“妖妖黑衣,仙月如洗,賜我真衣,生死彆離,如夢抽泣,她若真我,羞花月閉……”

隨著一道道白亮爆閃,明晃晃的護手鉤已出現在所有黑影的雙手上。緊接著無數道寒光在廢墟中炸開了花,雨點般向四麵八方射出。

水鬼先是一愣,還未來得及逃離樹乾,便被一道寒光刺進背部,他幻化成影,躲在了樹乾後邊,細碎的葉片如雪花般在他頭頂上飄落,夜鳥的殘肢也灑了一地。

那群黑影漸漸地消失在了月光之中,水鬼幻化成煙,回去複命了。

夏宇龍頗為焦急,在屋內來回踱著步子,不時地向窗外望去。

水鬼從幽藍色煙霧中走出,拱手歉意道“少主,是我粗心大意了,被黑衣人寒氣所傷。”

“啊!”

夏宇龍一臉驚異,追問道,“傷您的是那打更人?”

水鬼點頭應“是”,將所見所聞說給了夏宇龍聽。

聽完水鬼的敘述,夏宇龍捏緊了拳頭,憤憤地道“哼,我果然猜得沒錯,想不到還真是這打更的老頭所為……”

水鬼豎起了拇指,讚道“少主果然料事如神,我水鬼佩服的五體投地!”

夏宇龍淡然一笑,說道“先不要說這些了,還是想想怎麼對付那群黑衣人吧?”他沉思片刻,看著水鬼關切地問道“前輩,您的傷勢如何,還能行走麼?”

水鬼很受感動,笑著回答“隻是一些皮外傷,他們的寒氣雖說邪惡,但要不了我的命,過幾日就好了……”

話音剛落,隻見他麵色微沉,“哎呦”一聲自口中發出。

夏宇龍急道“還說是小傷,您趕快叫另外一個前輩來我屋裡,我還有事情要交代。”

“少主,你不能趕我走!”水鬼急了,“眼……下……我還行走如風,少主又想叫哪個鬼來幫忙,是老朽不中用了?”

夏宇龍看出了水鬼的心思,笑了笑,安慰道“我自然還有重要的事情要交與水鬼前輩,您總不能分身去做另外一件事情吧?”說著,他看了看趴在門邊正焦急等待的大天二。

聽了夏宇龍的話,水鬼陰沉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問道“少主這是要讓我的哪一位兄弟前來幫忙?”

夏宇龍道“五行相克相生,您總不能讓一個與你相克的前輩前來相助吧,我聽您的便是。”

水鬼心下大喜,少主總能捕捉到他內心所想,他為他倆的惺惺相惜而感到高興,他欣然允諾,正要發出五行呼叫,夏宇龍卻急道“會驚動到芯兒和仙兒麼?”

水鬼笑道“她們已經熟睡了,哪會驚動到二位美女?”說著,便彈出食指,一道金符射向窗外,眨眼之間,金鬼出現在了夏宇龍屋內。

過得片刻,水鬼、金鬼、大天二領著各自的任務出門了。

夏宇龍來到窗前,看著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臉上正掛著滿滿的自信和淺淺的笑容。

inf。inf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