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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來的時間中,那個身著紫衣的身影在那紫色的昏暗恒星透過雲層造成的永恒黑暗之中起舞,在劍刃與刀光之中詠唱著不知獻給何人何物而此地隻有兩個人能聽懂的古代語言的頌歌。
這小小的讚美詩儘管看似單薄而徒有其表,但卻不可思議地在某種無法被觀測到地層麵上抗衡住了死亡守衛們侍奉之神的力量,甲胄鏽蝕但並未破損,肺如火燒但尚能呼吸——於是追隨其幻影而來的鳳翼們正如福格瑞姆所言在這裡圍繞著他們父親昔日的模樣繼續戰鬥下去,恍惚是第三十個千年時那支紫金色的驕傲軍團留給世人的一個驚鴻一瞥。
年輕的鳳凰大君帶著殘餘披掛灰白色的子嗣作為一支突擊奇兵與解開糾纏局麵的尖刀,在他的要求下多次被傳送於各個糾纏的戰鬥地點之間。
拉庫安為首的三氏族配合著他,隻因這宿敵之人的身後卻站著他們無法拒絕的高大身形:手持巨大軍刀與雷錘的銀色巨靈,而在費魯斯·馬努斯同樣銀光閃閃的巨大機械反應堆背包頂部,一台功率駭人的火焰噴射器不斷朝著周圍噴吐出龍息般的閃電與火焰的颶風,灼燒著一切不潔之物。
跟隨著費魯斯降落於地麵的拉庫安氏族戰鬥兄弟如人形坦克般從他們的後方同步衝鋒,接應了又驚又喜的哈蒙克氏族守衛的前線,充實了那些被輕靈的鳳凰之子們破開後的陣地,就像一柄利斧的鋒與背一樣完美地將腐肉從美杜莎黑鐵般的瘡痍軀體上切割而去。
火焰之鋒刃隻須負責專注破局,後續的擴大戰果與夯實勝利則由堅固冷酷的鋼鐵之身完成。
與此同時,受命趕來並直接空投落地的卡拉古氏族戰士們則奉命在巴斯克·卡拉古的帶領下展示了自己非凡的火力支援能力,其氏族最為出名的精準遠程火力打擊技術在此刻猶如為友軍們量身訂造般完美和諧。
這並非普通的神射手或是單純因為那些來自遊牧氏族的傳統文化:卡拉古氏族不相信任何世上的所謂幸運或是巧合,隻有精確的概率計算與因果之間的必然,這二者實質對立卻又是他們深信不疑的信仰,正如他們一萬年來所做的那樣。
卡拉古氏族萬年來一直於卡拉許聖山上永恒守望並等候,一心一意地確信根據他們的計算,費魯斯·馬努斯一定會為了帝國、宇宙以及他的基因子嗣們而回歸到他們之中——儘管就在同一顆行星上的戰團核心要塞深處,費魯斯·馬努斯飽受摧殘的顱骨就在那裡被存放和守護了許多年——
這也是卡拉古氏族一經得知“父親靈魂”的回歸便實質上是第一個而且完全接受了“費魯斯·馬努斯”以一位古代鋼鐵之手的名義進行聖者降臨的根本原因——對卡拉古的戰鬥兄弟來說,基因之父的歸來是一件必然會發生的事實,他們隻需接受它即可。
有基於這般對自己計算的如此肯定,每一位鋼鐵之手的正式成員都知道,卡拉古氏族的戰鬥兄弟們射出的每一發子彈、每一發炮彈其彈道都遵循了他們精確無匹的計算與精妙玄奧的理論驗證,不管這些彈藥被發射出來的時候那些角度與距離看起來有多麼匪夷所思,但最終,它們總會最後回歸到發射出它們的卡拉古氏族戰士的期望著落點上並帶去被提前計算出的破壞與死亡。
或者,換句話說,對卡拉古氏族的所有持續遠程飽和火力支援來說,首先他們的彈道不存在誤傷友軍的問題,其次,他們的子彈與炮彈的確可以用“長了眼睛”、“會拐彎”、“能追著打”來形容。
這一點在從前的帝國作戰中隻能說是給人留下卡拉古氏族“載具特彆多”、“火力非常猛”、“打得非常準”之類的印象,但當他們開始為陷入近身戰纏鬥的友軍提供火力支援的時候這一點的精妙之處與益處就會顯得雙方的戰鬥默契和諧到可怕——完全為此等戰況而生,所有近戰小隊理想中夢寐以求的最佳支援。
最終,被意想不到的死者蘇生之景完全驚呆了的其他人看著這群截然不同卻配合如天生完美的戰士砍瓜切菜一般將入侵者殺得丟盔卸甲,眼見消滅這些膽敢侵入他們家園的墮落者隻是時間問題。
但顯然防禦者對於亞空間對人類造物侵染後可能發生的變化與會產生的物體有多麼扭曲與不合常理還是有所估計不足。
作為泰豐斯的座駕與旗艦,終焉號自有其意誌。
其為至高天之神的聖域,其於混沌之眼中領受了獨屬於自己的賜福,開啟了自己邪惡的靈智。
它在美杜莎濃厚的大氣層上空有些怒氣衝衝而不安地盤旋著,從它由括約肌與橫紋肌組成的炮口中噴出的亞空間膽汁與膿皰炮彈不斷感染著任何敢於靠它太近進行攻擊的防衛艦隊,至於軌道防禦平台,那裡麵早已充斥著熵與**的氣息,橫七豎八的守衛者被亞空間跳蚤吸乾的屍體溶解在地板上,為肥厚鮮豔的孢子和更多想來分一杯羹的慈父花園中的小生靈們提供了略嫌重金屬超標的養料。
與死亡守衛們同行的兩個混沌戰幫則更早地發現,離開了終焉號突擊部隊帶來的瘟疫沼澤區域與泰豐斯靈能的協助範圍,他們很快在拉開距離又有了防備的美杜莎人民與鋼鐵之手們“熱情高漲地歡迎遠方來客”的“盛大煙火”中,隔著數十乃至上百公裡開外就被物理意義上地打得成了“一片”。
而假如沒有什麼意外發生的話,眼看泰豐斯與終焉號的疫病領主們也將在兩撥原本不可能的人馬的合作絞殺中步上他們的後塵。
最後,終焉號還是做了決定。
畢竟,泰豐斯雖然有時候的確有些不夠開朗,但他實在是很擅長而且非常熱衷於高效地將一個又一個世界與其上的靈魂獻給祖父神與所有在花園中擁有一個自己的神聖數字排名的無生者,何況他們千裡迢迢來到此地最主要的那個任務其實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
終焉號私下認為,泰豐斯有點過於沉迷完成他自己給自己下達的三這個聖數任務,而作為祖父神在現實宇宙的廳堂與泰豐斯多年的老戰友,自己有必要予其一些友善的幫助和糾正,最終讓慈祥的祖父神的願望得以實現。
因此這頭瘟疫巨獸考慮完畢之後便立即行動起來,用它無聲的嘶吼驅使著在過去一萬年間所有為它服務和死在它體內的船員的靈魂和他們蹣跚腫脹的,成為無數種病毒與細菌樂土的扭曲存在,穿過滴落鏽血與如活物般脈動的綠色血肉地板,頂端舞動著不知從何而來的眼珠或是任何一個人類身上零件器官的觸手或放大的腸絨毛隨著被船本身驅使的行屍船員的經過而受驚般縮回肉質褶皺深處。
隨著綠色的霧氣與更加潮濕的不可名狀機構的啟用,終焉號開始“回收”地麵上剩餘的瘟疫戰士們。
泰豐斯的鐮刀隨著他的靈能咆哮削落了鳳凰的一側臂甲,鳳凰怒吼著斥退了想要前來幫手的鳳凰衛隊,但分神間,數隻陰險的毀滅者瘟蠅差點突破了他的靈光——銀色巨靈的數發光束把這些偷襲的蟲子立即化為青煙。
年輕的鳳凰羞怒地反擊,劍刃甚至將泰豐斯那柄珍貴的花園朽木鐮刀手柄砍出一個明顯的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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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一擊還是有些經驗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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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趕緊出手吧,彆錘煉他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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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憎之物可以被消滅,但目前能夠被徹底殺滅的幾率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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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得試試。
就在年輕的鳳凰大喝一聲跳起身,將劍刃高舉過頭朝著對方劈下,而不遠處,費魯斯·馬努斯一手將一名死亡守衛終結者被遠程火力轟開的軀體以火焰焚燒,一手握緊他的科技手槍向著泰豐斯擊發的時候。
傳送的綠光閃過。
“啪嗒。”
隨著代表終焉號的巨大能量波動忙不迭從非自然的亞空間軌跡遠遠遁去,地麵上隻留下了一截粗大的斷角、盔甲的殘片以及一截骨質管道和其上殘餘的惡魔昆蟲。
然後所有人都“有幸”聽到了年輕的鳳凰大君用他那優美至極的嗓音“親切且不重樣”地問候起了自己這位胖乎乎的侄兒與他的效忠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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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能這樣做!”
卡丹·斯圖努斯的機械音回蕩在鋼鐵議會中央那巨大的圓形圖騰上空。
“我們不能同意!這算什麼?!要我們在神聖而純潔的家園中容忍並豢養一窩充滿了背叛與仇恨汁液的毒蛇?!我們會被我們的兄弟與戰友宣布為絕罰叛逆!您真的想好了嗎?!您回來隻是為了帶領我們走向更加黑暗的歧途嗎?!請您聽聽您子嗣的聲音吧!父親!”
但他所抗議的對象隻是抱著雙手冷冷地站在那裡注視著他。
“說完了。”
以金屬熔鑄己身的基因原體的聲音像是黑色的大地裂開,又像是火山爆發的隆隆。
就在他們步入會場的時候,鑄造將軍與他的副官們一邊喃喃著歐姆彌賽亞的讚美詩,一邊完全沉醉而著迷地打量著原體這完全被銀色覆蓋的軀殼,隨後火星代表們便在大聲抗議中被鐵手戰士“彬彬有禮”地簇擁著請出了鋼鐵議會的會場——無畏鳳凰額外替實際上已經在進來之後稍微讀取了一部分過去的檔案記錄就氣得快理智下線的某人發布了這條命令。
“現在你們想要我傾聽你們的聲音。”
第十原體銀色的雙眼冰冷地凝視著戰爭領袖,與此同時所有在場鐵父似乎都感到自己被一顆顱骨那空洞眼窩的視線無情而淩厲地刺穿了心靈。
“那你們於我當年離開之後又聽了多少我的話?遵循了多少我的教誨?打破了多少我絕不允許你們打破的禁忌寶庫?你們真覺得你們跨越過的那些禁忌說出來任何一條就不會被帝國宣布為異端叛逆?嗯?!說啊。”
鴉雀無聲。
銀色巨人咆哮起來,連星球中最堅固的裝甲堡壘似乎都為之震動,簌簌地往下掉落不存在的灰塵。
“你們心裡清楚!!你們敢說嗎?!!!回答我!!!!!伱們違背我的命令都乾了些什麼?!!!”
美杜莎之眼真正主人的憤怒之情猶如帶電的鋼鞭,鞭笞著每一個在場的鐵父,即使是馬爾坎·費若斯或是巴斯克·卡拉古也不得不羞愧地垂手肅立。
“嗬,當你們想對你們的父親指手畫腳之前不妨先想想自己乾的這些事情——雖然你們該慶幸,我發現你們使用它們的用途是忠誠的——但彆以為我剛回來就不知道你們在過去一萬年裡都乾了些什麼,也彆指望我會完全不計較這些!先來算算這筆賬吧。”
一個冷酷的表情加深了戈爾貢麵容上線條的嚴厲。
“過來。”
他說。
“你們不是稱剛剛並肩作戰的之人為毒蛇嗎?”
數百年未有的驚恐情緒開始在鐵父們之間如瘟疫般蔓延,鋼鐵之手的領袖們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的計算速度如此之快所以立即分析出了基因之父的言下之意。
“求您……原體……您不能……”
意識到什麼的卡丹·斯圖努斯虛弱地抗議道,同時開始用他僅剩的一隻有機眼睛朝站在原體身後的老師求援。
但已與原體相處了這些時日的馬爾坎隻是微微朝著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搖搖頭,做了一個“你安心去吧。”的手勢。
“過來。卡丹·斯圖努斯,作為戰爭領袖,你將是第一個。”鋼鐵之手的基因原體從自己的戰甲上解下一條機械臂,銀色的金屬如水般流動、扭曲、拉伸、重構,直到它變成一根詭異的脊椎狀長鞭。
“記住此刻的感受,記住我是為何懲罰你們而不是直接殺死你們。因為你們的忠誠,死亡不該被降臨,但因為你們的膽大妄為,由我親自動手的教訓你們必須要牢記。並不要再犯。”
第十原體頓了頓,“兒子。”
幽魂般的電光開始浮現在長鞭表麵。
“……我明白了。我將服從,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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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在美杜莎之眼深處的人群終於陸續領命散去,許多忠誠的戰士需要好好消化自己今天所見所聞的一切,也有更多的人一邊思考著一邊返回自己的崗位去做自己今日的工作,與瘟疫戰士交手的戰後亟需處理的事務太多,那些地區必須立即被妥善隔離——儘忠職守是鐫刻在他們思維中始終優先的選項。
最後,鋼鐵議會的大廳中隻剩下費魯斯·馬努斯,彆處的福格瑞姆與年輕的福格瑞姆。
“你的子嗣們已經由馬爾坎領走並暫時安置。他們可能還需要後續特殊的住處。你不去藥劑師那裡處理一下嗎?”首先開口打破沉默的是無畏鳳凰,通過費魯斯外形的金屬聲帶。
“謝謝。我沒事,隻是有些透支。”
他們又沉默了一會兒。
費魯斯·馬努斯開口了。
“留在美杜莎確實是正確的決定,尋求我的幫助也是。……這可不像你,當時你對第三軍團在荷魯斯(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臉頰上的金屬肌肉抽緊了)手下所在的位置可是非常不滿的。”
年輕的鳳凰抬起眼打量眼前銀色的兄弟,他的眼神有一些空洞,顯示出他沉浸在他其實沒有親身經曆過的回憶的搜索中。
“首先……你為什麼知道?我記得……我記得‘那一個我’並沒有對其他人說過這件事。(-他應該說的,就像我當時應該多關心一下……)不過算了。當時我看到了我淒慘的戰士們,甚至連半個連隊都無法湊齊,許多連隊隻剩下一個人舉著他們的軍旗……你可知道那是何等淒涼之狀況!為了證明自己,也是為了第三軍團還活著的孩子們證明他們可以支撐起軍團,我的子嗣們不會因此消亡。……因為當時的情況把我們都逼得太緊了。”
他抿了抿嘴,跳過這一部分。
“當時,第三軍團真的亟需獨立出去,我又……過於介意自己在兄弟們麵前的自尊,所以我才那麼鋌而走險,實際上……”
年輕的克隆鳳凰又停頓了一下,顯示出在思維上的某種混亂。
“……我的一位兄長曾經批評過這種做法,似乎。”
正在交談的兩名兄弟都陷入沉默,他們好像都知道福格瑞姆指的是誰,又全然喪失了相關的記憶細節,而隱藏在銀色巨靈深處的第三位兄弟則默不作聲。
“總之,那時候我的做法其實在現在的我看來,很有點走投無路的味道。但當時是大遠征,在那樣的心氣和情況下,我們的父親又坐在他的寶座上,能夠親身征戰,能夠在星海中帶領我們出航,一切都充滿希望,人人都急於獲得功勳——誰會指出他的一個兒子,一位原體,其實卻在一片欣欣向榮中走投無路?”
“當時的我太介意自己的出身,也太習慣於使用懷柔的政策,又想要達到非暴力就能取得的目標……總之,不管說多少,我做了一個在當時看來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壞的決定。雖然在一萬年後,事實證明這是個不能再糟糕了的決定。”
福格瑞姆又有些蕭瑟地微笑起來,一瞬間看起來既不是之前奮勇作戰的戰士,也不是那個昂首挺胸反駁自己監護人的自信之人,隻是一個過去的可能性在萬年後留存的微弱泡影,脆弱得隨時會碎裂並消散於空氣之中。
“馬努斯,當時若你提前認識了我,事情或許就不會這樣,可惜,我們認識得太晚了。”
“但現在還不晚。”
一絲光芒閃過年輕的鳳凰大君充滿顧慮的淡紫色眼睛。
“我們……都回來了,隻要開始,永遠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