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鄉下的路是的確不好走，桑泠乾脆拽住秦致的袖子，自己掌握節奏讓她更有安全感一點。
她吸了吸鼻子，跟著秦致一步一個腳印，軟軟的聲音在夜色裡聽得人心臟幾乎快融化。
“秦致，是不是快下雪啦？今天起床就感覺好冷。”
“嗯，差不多快了。”
桑泠歎氣，“這邊真的好冷，而且好乾，”她摸摸自己的小臉，“感覺來了這邊我都變醜了。”
秦致腳步一頓。
桑泠差點撞到他背上，鼻子差點撞歪，頓時有些生氣，“秦致，你乾嘛忽然停下啊！”
“沒，撞疼了嗎？我看看。”
聽著她甕聲甕氣，還帶著點鼻音的抱怨，秦致趕忙轉頭，把燈往上打了點，小姑娘昳麗如花的小臉頓時映入眼簾。
皮膚白膩的仿佛牛乳，哪裡醜了？
剛才秦致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桑泠眼淚汪汪地抬頭，放下捂著鼻子的手，“流血了沒？”
秦致仔仔細細地看了好一會兒，喉嚨發癢，被催了幾遍，他才清了清嗓子，低低道：“沒流血，挺好的。”
“挺好？你還好意思說！”
桑泠誤解了，要不是跟秦致還沒那麼熟，但凡站在她跟前的是桑磊，她已經一腳踹上去了。
“算了，我不要牽著你走了，你這人神經兮兮的，我可不想把鼻子撞歪。”
秦致瞥了眼她抬起又放下的腳，眸光暗了暗。
桑泠已經甩開他，借著光朝前走了。
秦致三兩步追上，他薄唇輕抿，放柔了聲音，示好般：“我好好走，不會再動不動就停下了，行嗎。”
桑泠斜他：“所以呢？”
秦致張了張嘴，不自在地偏過頭去，萬幸今夜月光被烏雲遮住，桑泠看不到他泛紅的耳垂。
他抬起手。
“還是牽著點，這邊經常有小孩丟的石頭。”
桑泠哼了哼，“那我再相信你一次哦？”
當然，她才不會說，她其實是怕摔倒呢。丟臉是一回事，摔了還挺疼的。
她可會保護自己啦！
秦致揚了下唇梢，眉眼溫柔。
“嗯。”
桑泠這才捏住他的衣角，秦致配合著她的速度，慢吞吞地往家走。
回到知青點已是半夜了。
王玲玲在床上睡成死豬，趙小梅來給她開的門。
她鬆了口氣，“桑泠姐，怎麼回來這麼晚？”
桑泠道：“村裡有點事，跟秦致過去看了下。”
原來不是在秦家，那就好，趙小梅還挺怕人說閒話的。
趕緊讓桑泠進來，“那就好，快睡吧，你還要洗洗不？”
桑泠道：“我就洗個臉吧。”
集體宿舍就是這點不好，要是桑泠把王玲玲吵醒了，她又要陰陽怪氣。
另一邊。
謝斯眠直到後半夜才回了宿舍。
陳衛東給他嚇死，小聲問他：“這麼晚？咋了？”
他都怕被人發現，還好宿舍裡新搬來的錢向陽，這孩子憨厚，平時給點好處就樂的找不著北了，也不找事。
要是換成隔壁的徐和彬——
陳衛東搖搖頭，“趕緊睡……”話沒說完，看到謝斯眠凝重沉鬱的臉色，嚇了一跳，趕緊指了指上頭，試探問：“是不是出事了？”
謝斯眠算著手裡的錢，請個大夫是夠的，但問題是……誰願意給‘壞分子’看病？
陳衛東道：“你先休息，我儘量這兩天就去趟縣裡，你需要啥列個單子，我悄悄去……找找。”
目前隻能這樣了，謝斯眠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襯得他越發瘦削清冷。
他對陳衛東點點頭，“謝了。”
“咱倆誰跟誰，你也挺不容易的。”陳衛東拍拍他的肩膀。
陳衛東家上頭有個大哥，下麵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作為夾在中間最不受寵的那個，他理所當然被趕來下鄉了，平時的工分全換成吃的，也得餓肚子，至於家裡的貼補？那是想都彆想！
所以他還挺感激謝斯眠的，他什麼都沒做，隻是幫謝斯眠處理一些不方便出麵的事，就能吃喝不愁，何樂而不為？
至於謝斯眠下鄉的目的，他大概猜出來了，不過裝不知道是最好的。到時候真東窗事發，明麵上，謝斯眠從沒跟他有過牽扯，連累不到他。
陳衛東安慰了謝斯眠幾句就去睡了。
謝斯眠躺在床上，卻是睜眼到天亮。
他沒想到爺爺的情況比他想象的要嚴重，不止他，同屋還有個老爺子，曾經是京市的大學教授，也病得不輕。
他們的病，已經不是隨便吃點藥就能好的了。
必須得想辦法，找個大夫……
謝斯眠眼底閃過孤注一擲的狠戾。
……
餘家的人也是一夜沒合眼。
大房三房也睡不著，怕狗娃子真熬不過去了，那狗娃娘不得瘋了？
今天要不是被攔著，她都要拿刀砍人了。
家裡的菜刀這會兒才藏著呢。
就這樣熬著熬著，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一陣雞鳴，把人嚇得一激靈。
“天亮了？！”
他們齊刷刷扭頭，看向二房屋子的方向。
狗娃子咋樣了？？
這一晚注定有人徹夜難眠。
陳玉珠就是其中一個，她被打的臉腫了不說，臉頰上還有幾道血痕。
她腦子亂的厲害，不知道狗娃子咋這麼嚴重了。
上輩子狗娃子倒是被送去了醫院，她隱約記得還聽過餘家大房媳婦吐槽過，說就是肚子疼的小毛病，去掛了兩天水就沒事了，浪費錢什麼的……
不是小兒腹瀉嗎？
陳玉珠一會兒擔心狗娃子死了，餘家人再來找麻煩，一會兒又對著鏡子照她臉上的傷，心裡對餘家產生了怨恨。
她也是好意，餘家不知感恩也就算了，還想毀了她的容！這群刁民！
……
冬天冷，桑泠又暫時沒工作，窩在炕上正迷糊著。
院子裡突然就熱鬨起來。
桑泠翻了個身，痛苦地哀鳴一聲，把被子拉過頭頂，試圖抵擋外麵的聲音。
噔噔噔——
一陣腳步聲傳進來了。
趙小梅喜氣洋洋地來找桑泠，很是驚奇道：“桑泠姐，村裡來了倆人，提著雞蛋來謝你嘞！”
桑泠遲緩地拉下被子，隻露出一雙困倦的眼。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