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大殿裡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眼見達到了目的,盧玉山便安靜地跪坐在地上,等待著李世民給他的交代。
李世民看了下麵一眼,緩緩出了口氣,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
不管怎麼說,魏叔玉那小子也算是他任命的人,就算真要處罰,也得等到事情調查清楚之後再說。
這時,他看向一旁的長孫無忌,後者立刻走上前來,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又出了什麼事情?”李世民皺眉道。
長孫無忌欲言又止道:
“昨日唐公沒有複命,就回到了府裡,聽說是自家孩子在學堂出了問題,臣原想那魏叔玉頂多是胡鬨一二,可從眼下這情況看,恐怕不止如此……”
說著,長孫無忌更是靠近李世民,悄聲道:
“唐公的脾氣您是知道的,若是一會上朝後,鬨了起來,可就……”
後麵的話,長孫無忌沒有說完,李世民卻已然明白。
唐儉這個人,算是李淵一朝的老臣,平日裡人緣還是不錯的。
要是真的鬨將起來,定然會有不少同僚在一旁幫腔,若是再加上盧玉山煽風點火,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唉,這臭小子,你說你沒事招惹這些人乾嘛,老老實實在學堂教書不好嗎!”
李世民暗暗歎了口氣。
事到如今,隻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一會,見機行事。”李世民淡淡說了一句。
長孫無忌立刻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一會若是鬨到不可開交的時候,可就得由自己出麵,打圓場了。
就在這會工夫,來這邊商議大事的朝臣們也是走了進來。
看到眼前的場景,全都有些驚訝。
“咦,陛下不是要在今日商討與突厥的戰事嗎?咋還把國子監的盧老頭叫過來了?難道是陛下準備在突厥辦個國子監分校嗎?”
程咬金搖頭晃腦地坐在一旁,偷偷打量著場上的情形。
見李世民瞪了自己一眼,這才嘿嘿一笑,撓著腦袋,規規矩矩坐在一邊。
房玄齡從盧玉山身邊經過,也是一臉疑惑,可在看到對方身前那些紙張時,臉色不由一變。
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坐在了李世民的副手位置。
自從杜如晦生病以來,長孫無忌便與房玄齡一直都分坐在李世民身旁,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左右手。
房玄齡坐定後不久,魏征也走了進來。
一時間,所有目光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魏征不由微微一愣。
尤其當他看到李世民臉上的不悅之色時,似乎想到了什麼,再看到一旁那氣定神閒的盧玉山,魏征身子不由一僵。
“糟了,難道是叔玉的事情?”
魏征臉色不由一紅。
他想走過去和盧玉山說上幾句,卻發現對方早就將腦袋轉到一邊,隻留下一個背影。
見狀,魏征隻好歎了口氣,坐在了自己位置上。
“藥師和唐儉他們人呢?”
眼看著人到的差不多了,唯獨不見李靖,還有唐儉與薛萬徹的人影,李世民神色顯得有些不耐。
就在這時,一直不吭聲的盧玉山突然開口了。
“陛下,你們接下來要討論的事情,臣並不關心,臣隻想問問,方才說的那件事情,陛下打算什麼時候才能給臣一個答複!”
盧玉山一臉倨傲,甚至眼中還有一點幸災樂禍似的快感。
仿佛就是要在這個時候,將事情挑起來,讓李世民騎虎難下。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笑聲,接著便看到唐儉與薛萬徹聯袂而至。
“陛下,臣可想死你了!幾月不見,甚是想念啊!”
剛一進殿,唐儉便一臉激動地走到李世民的麵前,行了個大禮。
這一幕,看得周圍人一臉懵逼。
我去!
不是吧!
這還是鐵骨錚錚的唐尚書嗎?
怎麼去了一次突厥,骨頭都變軟了?
要知道,當年的唐儉,那可是李淵的死忠粉,是經過了李淵的苦口婆心,才願意留在李世民身邊的。
可今天的表現,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見狀,李世民臉上不禁也有了笑容。
“唐尚書快快請起,這些日子,勞你遠赴突厥,如今歸來,家中還好吧?”
李世民話剛出口,便有些後悔。
哎呀,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傻在了那裡。
隻見唐儉宛如一個老農般,揣著袖子,笑嘻嘻道:
“好著呢!好得很!說來,臣還要多謝陛下,讓犬子在弘文館讀書,又派來名師指導,陛下對我唐家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臣就是當牛做馬也不能報答陛下之萬一啊!”
唐儉說得一臉誠懇,卻發現周圍的氣氛有些古怪。
“名師指導?額……愛卿指的是……”李世民倒吸著冷氣,想到了一個極為“詭異”的名字。
心想說,不會吧……不會是那個小子吧……
一直低著頭的魏征也是猛然抬起頭來,麵露震驚之色。
唐儉嘿嘿一笑,先是對魏征拱了拱手,然後一臉自豪道:
“犬子的名師,當然就是魏公的公子,魏叔玉魏博士啊!”
“此人才華橫溢,學富五車,關鍵是有聖人般的憐憫之心,我弘文館有了此人,實乃陛下之福,大唐之福啊!”
說著,還看向了魏征,羨慕道:
“恭喜魏公,生了個好兒子啊!”
“額……”魏征驚得連忙還禮,彷如一下子掉入雲端一樣。
這不會是在做夢吧?
他誇得真是叔玉嗎?
“臥槽!還真是這小子!唐儉不像是在說假話……”
李世民心裡不由一驚,可看到手裡的文章時,卻又疑惑起來。
“那這又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一直沒吭聲的盧玉山突然激動了起來。
“這……這不可能!魏叔玉離經叛道,其罪當誅,唐尚書可莫要被戲弄了……”
“嗯?”
唐儉回過來頭,這才看到國子監的盧玉山也在這裡,不由皺起了眉頭。
“盧祭酒此言差亦!你與魏博士同殿為臣,當應稱呼其官職才是!
況且魏博士教的好不好,老夫自有分寸,豈是三言兩語,便能被人糊弄的?”
唐儉目光露出一抹冷色。
“你當我唐儉是什麼人!”
說著,唐儉掃了一眼盧玉山身前的那些紙張,瞬間明白了一切,忽然大笑起來。
“陛下,自我兒入學以來,短短半月的功夫,便對《論語》,《禮記》,《大學》等經典不但倒背如流,而且還能深切領會其中含義,舉一反三!
所識之字,更是遠在《千字文》之上!”
他回頭看向盧玉山,冷笑道:
“老夫就想問問盧祭酒,你們國子監裡的學生,能辦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