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借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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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國一連下了三日暴雨。

薑苡眠裹著沾有褐色血跡的粗布破衣蜷縮在滿是泥濘的軍帳角落,指尖反複摩挲腳踝帶血的金鈴鐺。

眼神空洞的看向剛剛被她用金鈴鐺刺死的屍首。

那肥頭大耳的屍首在見血封喉的毒藥浸入後早已麵目全非。

“姑娘……用這般自毀的方法當真值得嗎?若是……”

沈夢溪小聲抽泣,抱著一小瓶藥緩慢爬到薑苡眠身邊,手止不住地顫抖。

薑苡眠不語,伸出了手腕,斑葉蘭汁液滴落時她的傷口瞬間紅腫潰爛。

她咬住雙唇,強忍住皮開肉綻的痛苦。

這痛苦遠遠不及前世在風雪中被他們萬箭穿心的痛。

值嗎?當然值得。

若不是如此今日他就要被這野男人欺辱,躺在這的屍首就是沈夢溪。

三日前她重生那夜嚼著餿飯被人按著頭刷軍營糞桶,看沈夢溪為了護她被人欺辱打斷了雙腿,她就發誓要讓他們嘗嘗被反噬的痛苦。

她那些道貌岸然的兄長最厭棄血汙,她便要讓自己從裡到外都沾滿腐爛氣息。

沈夢溪哽咽:“若是今日大少爺不來接你,我們豈不……”

薑苡眠擦去臉上的汙垢,“明日便是祖母的生辰,他們必來接我去退婚。”

薑苡眠自幼被親娘丟棄成為了農戶的女兒。

十四歲這一年被告知是尚書府薑家的小姐時她高興壞了,和沈夢溪慶祝了好久,她告訴沈夢溪她們終於不用挨餓受凍了。

她以為自己終於有人疼,有人愛了,沒曾想她注定六親緣淺,不被愛,薑家一直都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他們接她回府不過是因為她與太子有婚約,太後知道了她的下落,不敢忤逆太後。

她剛回府,薑家養女薑竹芸就以要獨自離家讓位惹得兄長百般心疼。

薑竹芸一委屈就薑尚書府全家上下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她。

自此,他們恨她厭她,隻因為她的回歸讓薑竹芸不開心。

隻因薑竹芸冤枉她打碎了禦賜信物,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非但不替她辯解為免聖上怪罪還把她送至軍營白般受辱。

前世她的痛苦不比今日少,她不甘心,不認命,她決心要做人上人,要讓棄她辱她的人後悔。

步步謀劃到頭來還是成為了他人的棋子,為薑竹芸做了嫁衣,落得個被萬箭穿心屍骨無存的下場。

這一次,她既然回來了,那就一起永墮地獄。

想到這,薑苡眠咬破唇將血跡塗抹至眼尾。

“把昨日準備好的顛茄粉給我。”

沈夢溪剛把包裹著顛茄粉的手帕給了薑苡眠,帳篷外傳來了吼聲:“李蛋,彆把人玩死了,快送出來,尚書府的人來接她了。”

尚書府?

薑苡眠自嘲,果真來了。

帳外的人見裡麵遲遲沒有回應,他推帳而入。

同時,他後麵跟著一個矜貴的男人。

“薑苡眠,你好大膽子,三年軍營調教竟然養出如此娼妓做派?”

薑竹樾看了眼地下滿是血汙麵目全非,是死是活不知的男子,踉蹌地往後退了退。

“若不是芸兒心軟,父親和祖母會讓我來接你回家?我本以為三年的時間你會有所改進,可你看看自己成了什麼樣子?”

他原以為薑苡眠吃了三年的苦會乖巧些,卻沒想到還是滿身汙穢氣。

堂堂尚書府千金竟然和一野男人不清不楚。

“二哥……我……”薑苡眠捂口劇咳,一不留神撲倒在薑竹樾懷裡,故意讓沾有顛茄粉的帕子觸碰到他的肌膚。

“臟東西。”薑竹樾把她重重摔倒在地上,“你這下賤樣也敢碰我,三年前就該自我了結。”

薑苡眠心底透著冷笑,臉頰上卻滾著帶有血跡的淚:“我原以為替芸芸在這待了三年,二哥對我有幾分念想這才來接我,沒曾想卻嫌我如此。”

她突然猛扯本就破舊的衣裙,露出左肩那猙獰的箭疤,這傷還是他為了護薑竹芸親手射向她的。

“二哥嫌我汙穢,既如此何不把我這顆心刨出來看一看我是否是黑心的。”

滿手臂紅腫潰爛的傷痕讓薑竹樾連連後退。

滿是嫌惡地說道:“收起你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當初若不是你打了芸芸,芸芸也不會失手打碎禦賜之物,也不用來這軍營,你現在受的苦都是活該。”

“是……妹妹臟了哥哥的眼,辱了薑家門楣。”她泣不成聲。

馬蹄聲飛踏而來。

她算準時機,忽然奪過薑竹樾的佩劍,抵住心口,轉身望著即將飛踏而來的烈馬。

“既當不了你們的妹妹,那我賠上這條賤命好了。”

看著薑苡眠強撐著身軀在風中握著那把劍的樣子,薑竹樾神情恍惚,頭痛欲裂,想起了那個曾經端著湯笑著叫自己二哥的妹妹。

“不,這是假象。”她自來蛇蠍心腸又怎麼會以死來保護薑家的門楣,他強撐意誌。

“要死就……”他話音未落,利劍被一突如其來的利刃打落在地。

薑苡眠故意掀起腳踝處的粗布衣,露出腳踝的金鈴鐺。

她一臉緊張地打量著他那恐怖麵罩下的臉龐。

她全身都是潰爛味。

“求您……”她仰起眼眸,好讓眼角的血順著眼尾流下,“帶我走……”

裴靖川的視線順著她那紅腫潰爛的腳踝移到了她那雙狐狸眼,他瞳孔皺縮,那雙眼像極了當年的她。

薑竹樾被他的氣勢怔得說不出話,在安國除了那位具有雷霆手段的攝政王,他還未見過有如此氣度的人。

這人明顯不是安國的人,他聽說雲國派使丞前來上繳貢品為太後祝壽,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使丞竟然有如此氣勢,還敢擅闖他們安國軍營。

他剛想讓將軍抓住如此膽大妄為的狂徒,就見這來路不明的男人把薑苡眠捋上了馬背。

薑竹樾頭痛欲裂,心想薑苡眠被捋走了也好,省得那汙穢的樣子嚇到芸芸。

“抱穩。”他的聲音沙啞,在薑苡眠耳畔留下兩字便塌馬而過,身後還跟著一隊黑衣甲衛。

黑甲衛首領顧九盯著薑苡眠破衣下那滿是膿瘡的手,忍不住道:“王爺,這種肮臟貨不該在你的馬背上,屬下這就幫你把她扔到亂葬崗。”

薑苡眠唇角輕輕一瞥,蜷縮在裴靖川的懷裡發抖,血跡擦過裴靖川的華服。

顧九嘴角抽搐,他家王爺自來潔癖,這女娘都這樣了,他還不把她扔下馬背。

裴靖川的眼角俘過腰間的金鈴鐺。

“嫌臟?”他眼神一伶“你被罰軍棍,屁股潰爛時,可嫌過自己臟。”

“自去領軍杖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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