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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十三章 雨過天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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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東京還是那個東京。

可經過了一夜電閃雷鳴的大雨,當第二天雨過天晴,一切都不一樣了。

96年4月26日,直至臨近中午,寧衛民和鬆本慶子還像剛進入熱戀期的情人那樣賴在床上。

昨晚,他們在彼此敞開心扉之後,以近乎於狂熱的激情度過了一夜。

他們甘於冒險,破例沒有采取保護措施。

正如他們已經完全貼合的兩顆心,不再需要任何隔閡。

他們一發不可收拾,在陣痛與迷亂中幾度體驗歡喜,又念叨了半宿白頭偕老的願望。

但即使過了那麼久,睡到了自然醒,寧衛民還是不想起床。

他懶懶的拉住鬆本慶子,甚至也不想讓她起來。

“快到吃飯的時間了呀我要去廚房。”

“你餓了嗎再待一會吧。”

“傻瓜,我是擔心你的身體。”

鬆本慶子寵溺的輕撫寧衛民的臉,像對待一個孩子一樣。

但這樣的享受讓他越發不想鬆手。

“不,我一點都不餓,我就是想抱著你,想多抱抱未來的老婆。”

什麼叫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

鬆本慶子對任何男人都能不假顏色,但唯獨拒絕不了的,就是寧衛民的甜言蜜語。

“那……就這樣抱著吧。你什麼時候餓了,我再去廚房。”

就這樣,倆人又甜又膩,就像結婚旅行的新婚夫婦,又在床上消磨了多半個小時。

至於他們還深陷輿論風波,必須儘快解決的危機。

以及那些背後耍著陰謀詭計,繼續構陷誹謗鬆本慶子,妄圖脅迫他們的惡人。

全都成為了此時不願再被他們想起,也不願提及的爛事,被他們心有默契統統扔到腦後去了。

如今對他們二人來說,隻有感情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煞風景的多餘存在。

就連寧衛民究竟隱藏了多少身家,他到底掌握著多麼大的能量,又打算以什麼樣的方式來幫助鬆本慶子,也一樣不重要了。

他們都沒有心思仔細思考或討論這些現實的問題。

他們在意的隻是他們二人心心相印,有緣修成正果的驚喜。

能夠在今生彼此牽手,彼此成就,留下一段美好的生命記憶的期許。

而在這個前提下,一切困難都不在話下。

即使是最壞的結果又能怎樣呢

無非天崩地裂,世界不在。

反正他們擁有了彼此,也就等於擁有了全世界,就連死亡都是幸福的。

這就是足以讓人忘記現實,傻得冒泡兒的愛情。

要不怎麼都說,愛情這玩意降智呢

可偏偏這又是所有人內心最渴求的東西。

要的就是這樣無可自拔,情難自已,也隻有遇到一個值得自己轟轟烈烈愛過一次的人,才不枉白活了這一世。

實際上,直到兩個人終於消耗掉賴床的興致,又在兩情相悅、含情脈脈中,吃過了一頓食不知味的午飯。

他們才恢複了理智,開始想起現實困境的存在,認為不能再視而不見、置之不理了。

既然要來的總要來,那也隻好商量一下,沉著應對了。

寧衛民為此率先開了口。

不過他曾經以為的儘在掌握,如今卻懼怕失去。

所以在真正商議之前,他還是沒忘了問上一句,他內心最感愧疚的事兒。

“慶子,我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告訴你,你真的不生我的氣嗎不會介意嗎”

“沒關係的。”

鬆本慶子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寧衛民還在對這件事念念不忘,居然舊事重提。

“我昨天已經說過了,我能理解的。你一個人在異國他鄉開創事業,儘管資產豐厚,但仍然需要萬事小心,一定會有恐懼心和警戒心的。再說了,我工作上的事,同樣也有許多事沒跟你說起過。難道你會為此生氣嗎”

“那不一樣。你受了委屈不告訴我,是怕我替你擔心。而我是很自私的。我不告訴你,其實隻是為了……為了繼續讓你……關心我,關照我。雖然不是帶有惡意的欺騙,可……可依然不夠坦誠……難道你不覺得我有點不誠實,你自己的付出很冤枉嗎”

鬆本慶子明媚的笑了。“怎麼會呢”

她笑起來原本就很美,透著溫婉與素淨。

如今沒有了擔憂,笑容裡更多了開朗,宛如陽光普照。

“真的沒關係的。因為我也很喜歡照顧你啊。畢竟我比你要大很多啊,就像姐姐一樣吧能讓你感到幸福同時,其實我自己也很幸福。就像你從沒有貪圖過我什麼,我也沒想過對你付出要有回報啊。”

說著,鬆本慶子抓住寧衛民的手,更露出一副心疼的神態。

“說實話,我一直覺得阿民你比同齡人要成熟。可有時候想起來,也覺得你很有點可憐呢。從小就沒有了父母,自己一個人生活。一切都要靠自己,吃過很多苦吧會不會感到孤獨呢”

“你不說,其實我也懂得的。要想成功就要受罪。你靠自己一個人,能把事業做得這麼大,雖然了不起呀,可成功越大,代價越大。我總覺得是天意讓我們相遇的。以後就讓我陪伴你,照顧你,替生活補償你好了。”

這樣的話簡直說到了寧衛民心眼裡,隻覺溫暖中帶著酸澀。

不過他是個男人,雖然受用,卻也被說得有點靦腆了。

“彆這麼說,慶子,你太善良了。不要總替我著想,自己會很辛苦的。”

然而鬆本慶子卻一再拚力搖頭。

她感情噴薄而出,手微微顫抖,聲音哽咽說出了更讓寧衛民為之動容的話。

“不會的。你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我原本已經對生活麻木了,失望了。隻是因為遇到你,我才能重新感受到生活的充實感,一種許久都沒再有過的熱情。你能在我的身邊,我不知會增添多少勇氣。可如果你離開我,我就會陷入絕望,人生也會完全毀滅。明白嗎能體諒我的心情嗎對於你,我其實隻有一個要求。希望你一定要記住,今後我們永遠是對方心靈的依靠。好嗎”

此時寧衛民的心裡,鬆本慶子好像是在光裡站著的,聖母一樣笑著,向他張開懷抱……

他簡直覺得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有了精神的支柱,也有了繼續奮進的勇氣和動力。

他忍不住低下頭,拉起鬆本慶子的手輕吻。

鄭重其事的說,“我答應你。可正因為這樣……也該讓我寵寵你了。知道我是怎麼想得嗎我要把你變成高貴的女王,讓那些冒犯你的人都為你下跪,追悔莫及。”

這話聽著或許會感到有點誇張,但既然寧衛民能對鬆本慶子說出這樣的話,那他就絕不是說說就完了。

因為對於解決鬆本慶子的麻煩,他已經有所決定,是要下大本錢的。

道理也很簡單,他認為那些謠言誹謗的攻擊,之所以敢衝著鬆本慶子來。

除了不遭人妒是庸才,像鬆本慶子這樣的美人免不了身後會有魑魅魍魎的惦記。

而這些壞人和惡意數量一旦到達某種程度,總要集中爆發。

更重要的是,鬆本慶子再有名也隻是個電影明星——一個為資本賺錢,又受控於資本的工具人而已。

在藝能界,彆看她的層級已經到了女演員中,隻憑個人奮鬥所能觸及的天花板了。

但在真正的大人物麵前,層級依然不夠看。

還彆說電影公司,各路媒體的大老板了,即使麵對導演、製片人,甚至頂流男明星,也屬於弱勢的一方。

那麼圈兒裡有些事兒她就得忍著,也會讓某些對她動歪心思人沒有太多顧忌。

那怎麼才能藥到病除呢

要想根治,那當然最有效的思路就是乾脆讓鬆本慶子也成為資本的一員。

鬆本慶子無論資曆、經驗、名氣還是人脈都不缺,唯一缺的不過隻有錢而已。

隻要她想,隨時能夠成立屬於自己的電影公司,而且不會缺少拍攝資源,上映的院線。

舉個例子,鬆竹映畫的迫本社長在《火宅之人》的輿論風波中,偏袒導演深作欣二完全是利益關係導致的。

這隻能說是商人本質迫使他做出的選擇,他怕血本無歸,而不是情感傾向。

畢竟他也沒真正去壓迫鬆本慶子,隻是一味勸她求和,想要息事寧人。

反過來也一樣,他又跟錢沒仇,鬆本慶子要是能給他更大的好處,他當然會重新站隊。

所以說,如果鬆本慶子自己成了電影公司的老板,再和鬆竹達成合作關係,那就等於破繭成蝶。

生命形態完全不一樣了。

不但她自己獲得了解放,從此再也不用擔心沒有工作。

自己能夠決定拍什麼,怎麼拍,她還能給予彆人資源和機會。

那今後她在日本藝能界的話語權自然就不一樣了,幾乎等於沒了頭頂上的桎梏。

誰還敢隨便欺淩她敢給她臉色看呢

要還有那樣的人冒出來,才真是傻波依一個,純粹吃飽了撐的。

反過來,那些曾經得罪過她的人,卻從此免不了要提心吊膽了。

絕對會好好思量思量,他們乾過的齷齪事值得不值得,擔心有朝一日自己會被清算。

嚇也嚇破他們的狗膽。

所以經過深思熟慮,寧衛民給鬆本慶子碼的棋,就是效仿日本著名男明星三船敏郎,成立個人的製片廠。

然而不同之處,是寧衛民一開始就沒有小打小鬨猥瑣發展的計劃,而是要大張旗鼓震天地。

直接拍大片兒。

“你有自己的個人事務所,是吧那麼好,這件事還方便了。一個基本的架構都在,也就是變更下騰本的事兒,相當於把你的事務所升級了,隨時可以開展實質業務。要是人員不夠呢,隨後可以再補充吧至於資金方麵,那才是最重要的問題。我看呀,我就給你想辦法湊個十億吧。暫時拍一部電影應該夠了吧前段時間,你拍的《火宅之人》算是大製作了吧是五億預算對嗎太少了,你拍電影束手束腳受委屈。太多了,似乎也沒太大必要。反而又惹得彆人平白琢磨你的資金來源,弄不好又會額外生出事端。這個數應該剛好吧”

談到正事,寧衛民漸漸平和下來,他非常耐心說給鬆本慶子聽,好一通長篇大論。

不過即便如此,他一撒錢就是十億円投資,這個數目也實在太大了。

令鬆本慶子不知是當驚還是當喜。

不為彆的,日本每年票房前十的電影,票房底線差不多就是以十億円劃的一條紅線。

真花這麼一大筆錢就拍一部電影,肯定是收不回投資的,那是血賠啊,鬆竹這樣的大廠也不會乾這樣的事兒。

何況像三船敏郎那麼有號召力的大腕兒。

哪怕當初其個人製片廠盛極一時,名下彙集眾多名演員,每年日本票房前十的作品都得有他的一兩部電影。

但最後仍然免不了資金斷流,債台高築,製片廠破產倒閉的下場。

這說明什麼

隻能說明花錢拍電影是一種風險極大的投資。

自己想了想,鬆本慶子始終都感到憂慮。

便像母親凝望孩子一樣凝望著寧衛民,像母親勸導孩子一樣勸導他。

“其實用不了那麼多錢的。電影也不一定就是花越多的錢去拍攝,最後票房就越高。這種事兒其實很難說的。我怕萬一票房不理想,這麼大的投資,再影響了你的事業。對你造成難以收拾的局麵。所以我們不如先拍一兩部預算少一點的電影好不好這樣風險也少一些。要是兩三億投資的電影,我自己或許就能湊出來。再說,婚後我也該隱退了。如果你隻是想為了保護我,替我出口氣的話,好像也實在沒必要……”

“彆擔心。”

不過寧衛民卻顯示出了固執,他充滿自信的說,“慶子,彆怪我打斷你。主要是你操心的這些事完全沒必要的。”

“首先,不是我把拍電影想簡單了,而是你把我想簡單了。我雖然是拍電影的外行,可我經商是內行。我就有這個把握,如果你用十億円拍一部電影,隻要票房上能收回一半就行。因為我還有其他變現的辦法,終歸是不會虧的。過去我沒跟你提這種事,隻是嫌賺錢速度有點慢,想的是來日方長,不急於一時。你不要對我那麼沒信心嘛。錢的問題,你隻要信任我,交給我就好。”

“其次呢,大投資的電影是一定要拍的,你的電影公司一定要成立。這不是我任性,不計後果。反而是因為我計算過,這麼做收益才是最大。尤其對你在藝能界的處境來說,是絕對必要的,有實際意義的。如果你比彆人優秀一點點,彆人嫉妒你,詆毀你,傷害你。可當你比彆人優秀許多的時候,那些人就會敬畏你,崇拜你,討好你。這就是人性。”

“最後一點,我們即使結婚了,你也未必就一定要做家庭主婦。我不得不說,在日本,性彆不平等可真是個事兒。其實沒有人規定女人不能有自己的事業,我娶你也不是為了讓你成為我的專職保姆,每天就為了我的飲食起居操勞。”

“恰恰相反,慶子,我娶你是因為我愛你,那我作為一個心疼妻子的丈夫,就要給你儘量多的選擇才對。我希望你能怎麼幸福就怎麼生活。像你這樣美好的女人,應該過你想過的生活,穿你想穿的衣服,拍你想拍的電影,見你想看的景色,發你想發的脾氣。哪怕你真的願意放棄事業,去做家庭主婦,那也一定得是你為了自己能夠得到快樂而做的選擇,而不該隻是為了我做出的犧牲。”

寧衛民無比偉大地凝望著愛人,話頭頓了頓,給出了最終結論。

“所以,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吧。鬆本社長。接下來我們應該仔細討論的,其實隻有兩件事了。一是挑一部好劇本,我們得計劃好打算拍什麼故事二就是為了能夠儘快平息輿論風波,我們需要儘快開個發布會。還必須得給記者通報一下能讓他們吃驚的勁爆消息才行。因為隻有這樣,才是轉移媒體注意力,平息目前不良輿論的最好辦法。”

而對於寧衛民的這些安排,這次鬆本慶子真的刮目相看了。

感動之中,也帶著佩服和欣喜。

女人就是女人,哪怕再喜歡照顧人,終究也還是喜歡被彆人寵的。

有個能乾的男人可以依靠,才是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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