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紫金山下
沈複興與廖耀湘才下車,就被總部派來的年輕軍官拉著往裡麵帶,就連門口的衛兵都沒來得及搜身。
年輕的軍官叫張緒,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少校,一路上,他的話都很多:
“聽說您親自上陣跟鬼子拚刺刀了?整個金陵都傳遍了,都說您是關公轉世,一刀一個小鬼子。”
沈複興臉上有些尷尬,他哪裡配
“還有,說您什麼坐船斬了日寇一個聯隊長?就跟那關羽斬龐德一樣。”
沈複興更尷尬了,那他會兒早就沒了體力躺在地上:“那是你廖學長。”
聽到這話,張緒更是興奮:“廖學長,我是10期的,是你的學弟,您這仗打得可太威武了,他們可說您是薑維轉世呢!”
靠!廖耀湘怒視長官,而沈複興隻是笑笑,總不能讓老子一個人尷尬。
好在幾人很快來到林蔭小道的儘頭,沈複興老遠就看到一名軍官站在門口迎接,定睛一看居然是胡宗南。
胡宗南看見沈複興一行立馬招呼:“維安老弟,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哎喲喂,這怎敢勞駕胡軍長在此等候,真是折煞沈某了。”
看著剛才還禍水東引的長官立馬換了表情小跑著上去握住胡宗南的手,廖耀湘頓時覺得自己好像不該來,太多餘了。
這跟那晚在楊家行抓著他肩膀的長官差距太大,難道長官有雙重人格??
結果,兩人轉身的時候,廖耀湘就看到長官對著自己擠眉弄眼,那口型好像在說:老子隻演示一遍!
得!
現場教學?
告彆了絮絮叨叨的張緒,兩人跟著胡宗南來到一間小屋等候。
這次,門口的侍衛表情嚴肅,直接收走了他們的武器,還從頭到尾徹底搜查了一遍。
“怎麼樣?路上還順利嗎?聽說今天日寇總指揮部都快瘋了,就連羅店的攻勢都小了很多。”胡宗南笑著讓人倒茶,似乎今天他才是接待室主任。
“那好啊,多一天緩衝,對我們也有利。對了,您怎麼在這裡?”
聽著沈複興的問題,胡宗南卻笑了起來:“沈老弟,部隊損失很嚴重吧?”
!?
有陰謀!
沈複興臉上表情不變,盯著胡宗南的眼睛裝傻:“可不是,小鬼子瘋了一樣,三個聯隊猛攻我一個旅,感覺我是挖了他們祖墳~”
胡宗南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繼續笑著問:“哎喲,這損失可不小,老弟可有想過複仇?”
“想是想,但奈何部隊兵力不足,傷兵滿營,無可奈何啊。”說著,沈複興還擺出一副喪氣的模樣,看得廖耀湘再次歪頭震驚。
“誒,老弟莫急,我這正好有一批補充兵員,要不,先勻給老弟一部分?”
來了!來了!
肉戲來了!
沈複興立馬警覺起來,想著這裡麵有什麼陰謀,但身後的廖耀湘卻按捺不住準備起身。
“那就多xi呃嗯——!”
已經起身的廖耀湘表情極為痛苦地止住話頭,慘叫聲硬是被他咽進了喉嚨,在胡宗南的目瞪口呆中緩緩坐下。
低頭的時候,他看著自己嶄新的皮鞋被踩出一個灰色的腳印,又是心疼又是肉疼。
早知道不來了!
“這不好吧?”沈複興快速接話:“胡老哥你在吳淞打得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論複仇,肯定胡老哥您先來,小弟這些許委屈,還能忍忍。”
“哦?!”
胡宗南開始上下打量起這個妙人,懷疑他家裡是不是藏了一本大明嘉靖的史書了。
這都不上鉤?不行,得再來一次。
“老弟可是有什麼顧慮?你儘管放心,這些補充兵啊,我可以自行決定分配。”
還來?
吃了你第17軍團的兵,那老子不就是你的人了?
當我傻?
跟你去喝西北風?
“哎喲,這不是沈老弟嗎?”
不等沈複興想著怎麼回絕,一道洪亮又熟悉的聲音響起。
“誒,霍老哥~你怎麼在這?”
沈複興笑著上前,兩人站定沒有握手,沒有敬禮,而是笑著擁抱,隻是霍揆彰胳膊有傷,倒是被沈複興掄了個圓。
那邊的廖耀湘摸著下巴,一邊呲牙一邊想著其中的門道。
但有一點他是看出來了,胡宗南心情不好。
是的,連續兩次打窩下餌,差點就要成了,卻被這渾人攪和。
“我今天來見校長,這不是剛升54軍軍長了。”霍揆彰春風得意地說道。
軍長,到了這個級彆,就不會輕易受製於人,也擁有了很強的戰術自主權。
“恭喜恭喜!這小弟沒帶什麼禮物,這樣,這次楊家行大戰,我那兒繳獲了2門野戰炮,回頭打包好給老哥你送去。”
沈複興說著說著,有些心虛,回頭悄悄看了一眼胡宗南,他好像還借了對方10門戰防炮。
要不要報個戰損?
不還了?
可胡宗南看到沈複興這悄悄的回眸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苦笑著拍了拍額頭,衝著沈複興草草一拂。
算了算了,就當結個善緣。
霍揆彰沒注意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大笑著說:“都行,都行,還是先進去吧,委座等著你們倆呢。”
沈複興轉身衝胡宗南抱歉地笑了笑,便與廖耀湘一起跟在侍從身後進了一間小辦公室。
兩人腳步很快,完全沒有任何怯場的樣子,這讓前麵帶路的侍從很是詫異。
好膽色!
會客室很小,簡單的陳設,老舊的紅木布置,淩亂的書桌,全然沒有電視劇裡的大氣從容。
兩人上前站定,行了個軍禮。
“卑職沈複興廖耀湘,特來報道。”
標準的靈橋牌普通話響起:“好好好,終於見到我之棟梁,民國之盾了,維安,建楚啊,你們很好,楊家行這一仗,打出了我軍威風,今天的紐約時報與泰晤士報都大幅報道了這次勝利,這很好啊!”
趁對方說話之際,沈複興好奇地端詳起對方的模樣。
穿著軍裝的男人極為消瘦,軍帽下兩頰的凹陷讓他懷疑吃素是不是真的傷身體。
可雖然消瘦,但整個人卻顯得極有精神,溫和的笑容下暗藏機鋒,讓人感覺不到暖意。
或許,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在這黑暗詭譎的時代生存下去?
廖耀湘想回答來著,但想到剛才,還是主動閉嘴。
“全賴委座統籌有方,若不是51師王師長及時趕到,怕是職下也隻能國旗裹身了。”沈複興微微低頭,態度謙遜。
沒有用馬革裹屍,而是用國旗裹身,這恰好搔到了對方的癢處。
至於什麼51師及時趕到,則被自動忽略。
這分明就在說,我差點為國犧牲了。
要是孫雲鶴在這,高低得說一句:
語法也是法!
“太過謙虛就不好了,淞滬這麼多部隊,幾個王牌德械調整師都沒你打得好,你讓他們如何自處。”雖然是批評,但語氣中卻毫無責備。
“委座教訓的是,說來這仗,您應該才是首功。”
“哦?!”似乎是聽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說法,雖然是拍馬屁,但這種英雄人物拍的,他倒是很想聽聽。
畢竟,剛才霍揆彰可是將這個年輕人一通誇:
謙遜、憨厚、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