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溫絮心頭一驚,慌忙將藥盒蓋上,放回原處。
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努力平複著自己翻湧的情緒。
不行,不能慌。
也絕對不能就這樣算了。
九年前,秦家遭遇滅頂之災,幾乎在一夜之間傾家蕩產。
是溫家,是她的父親,力排眾議,頂著巨大的壓力站了出來,向秦家伸出了援手。
溫家不僅動用了所有的關係和人脈,甚至不惜抵押了部分產業,才慢慢將秦家從破產的邊緣拉了回來。
在溫家的全力扶持下,秦家不僅迅速恢複了元氣,甚至比以前更加蒸蒸日上,短短幾年時間,就一躍成為商界的龍頭企業,將溫家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而這一切,僅僅隻是因為秦寂川是她溫絮的男朋友,是溫家未來的女婿。
她以為的一見鐘情,在現在看來更像是有計劃的欺騙。
溫絮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死死咬著下唇,“還真是好大一盤棋。”
一步步走到書房門口,她手剛搭上門把,半掩著的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秦寂川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逆著光,高大的身軀將門口的光線遮擋了大半。
溫絮對上他的視線,眼眶還泛著紅。
秦寂川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她身後的方向,
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恨意,溫絮語氣淡淡,“胃疼,找藥。”
秦寂川身體微微一僵,她敏銳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異樣。
不等他說什麼,她搶先一步開口:“但是沒找到,你把藥放哪兒了?”
他沒回答,伸手輕輕將她攔腰抱起,朝著臥室走去,把她輕輕地放在床上,細心地掖好被角,聲音裡是一貫的溫柔,“你躺著休息,我去給你拿。”
明明他那麼溫柔那麼關心她,可她卻感覺心裡仿佛空了個洞,怎麼填都填不滿了。
秦寂川剛離開,門口就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
秦姣姣穿著粉色紗裙,頭上戴著一個可愛的兔子發箍,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起來天真爛漫。
看到她,小姑娘立刻歡快地跑了過來,一下子撲到床邊。
可當她看到溫絮滿臉的憔悴,她的小臉立刻皺了起來。
溫絮不解,“怎麼了姣姣,不開心了嗎?”
“媽媽下周幼兒園的親子活動,你能不能不要去啊?”秦姣姣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帶著撒嬌的意味。
溫絮又問,“為什麼不希望媽媽去?”
秦姣姣又看了她一眼,小嘴嘟著,眼裡竟染上了幾分嫌棄,“媽媽你現在太醜了,彆的小朋友會笑我的。”
收回視線,她嘟囔了一句,“要是瀾瀾阿姨是我的媽媽就好了。”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尖銳的痛楚瞬間蔓延至她的全身。
她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曾經萬般疼愛視若珍寶的女兒,一陣陣的心寒。
眼睛酸澀得厲害,有什麼東西在眼眶裡打轉。
她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努力地扯著嘴角,“好,我不去。”
秦寂川拿著藥,端著一杯溫水走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床邊的母女倆,“你們母女倆又在背著我悄悄聊什麼?”
溫絮強忍心底的那股酸楚。
以前秦姣姣跟她關係十分親密,母女倆無話不談,秦寂川還總是故作吃醋。
溫絮記得,小家夥摟著她的脖子,看著秦寂川奶聲奶氣地說:“這是我和媽媽的秘密,我最最最喜歡媽媽啦!”
可現在,曾經的親密無間,仿佛都成了一場笑話。
溫絮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壓住了,沉甸甸的,難以呼吸。
她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心裡是難言的痛,“她說我現在太醜了,讓我不要出去丟人現眼。”
秦寂川猛地將手中的玻璃杯放在床頭櫃上。
砰的一聲,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震得溫絮的心也跟著一緊。
秦寂川眼底壓著情緒,看不清喜怒,聲音裡儘是冷漠,“姣姣你先出去。”
溫絮眉頭皺了下,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秦姣姣也被嚇住了,她看了看秦寂川,又看了看溫絮,立馬低著頭,怯生生地走了出去。
房門被輕輕關上,房間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秦寂川眉頭緊鎖,眼裡有怒意在燒,“溫絮,你到底鬨夠了沒有,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給誰聽?”
溫絮抬起頭,覺得沒力氣,“我鬨什麼?”
“不信我,你就自己去問問你的乖女兒剛才說的什麼。”
她實在不舒服,沒精力跟他吵,身體累,心更累。
秦寂川舔了下嘴唇,極力控製著,“姣姣隻是個小孩子,她能懂什麼?”
所以,現在倒是什麼都成了她的錯?
一股無名火直衝頭頂,她冷笑一聲,“那你呢,你也是小孩子嗎?”
秦寂川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我又怎麼了?”
溫絮勾著嘴角,眼神裡卻滿是失望,“你寧可讓我冒著風險出院,都不願意給沈微瀾換個地方,我的好老公,你說你怎麼了?”
薄唇緊抿成一條線,他臉色陰沉,“溫絮我就不明白了,你自己的事情為什麼非要扯著彆人不放?”
她收緊了拳頭,眼神依然倔強,沒有絲毫退讓,“是啊,那我為什麼不扯其他人,偏偏就扯著沈微瀾?”
頓了頓,她直視著秦寂川的眼睛,聲音提高了幾度,“秦寂川,你心裡沒點數嗎?”
幾乎是一瞬間,他低吼了一聲,“因為你有病!”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溫絮身體猛地一顫,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她不敢相信,這句話竟然會是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的。
眼眶不受控製地紅了,她久久沒緩過神來。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秦寂川彆過頭,移開視線,不去看她。
深吸一口氣,他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你自己冷靜下吧。”
說完,他轉身大步走出了房間。
房門被重重地關上。
溫絮低著頭,緩緩地閉上眼睛,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任由眼淚從臉頰滑落。
明明是他為了另一個女人情緒失控,現在卻要她來冷靜。
真是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