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話一出,震動內外所有人,雖說其中有一些不明所以,但就說慕容父子的事,就讓許多人震驚不已。
沒想到近些日子銷聲匿跡的慕容複已然身死,而早就死了慕容博居然還活著。
更沒想到的是,某個被叫作妖僧的家夥,惹事的能力委實強大,竟把武林中的頂尖人物都招惹了一遍。
當一位白衣勝雪的少年和尚出現在寺外,群雄麵露訝色,著實沒料到妖僧有這般風采。
梅劍四姐妹和葉二娘不約而同的快步來到莊不染身邊,前者擔憂自家尊主安危,後者便是心心念念的想知道自家兒子的下落。
少頃,玄慧虛空四代少林僧各執兵刃,列隊出寺。
兩名老僧也相繼出現,一者身穿灰衣,身形瘦削,臉蒙灰布,一者身穿黑衣,較為魁梧,黑布蒙臉。
漫天遍野,江湖群雄皆至,丐幫眾多精銳,還有幾大長老簇擁著一名鬥笠人。
大理段氏段正淳身後是幾大家將,一旁則是段譽和一名少女,她麵無表情的看向少年和尚,眼中儘是憤恨之意。
又有一名身材甚是魁偉,三十來歲年紀,濃眉大眼,高鼻闊口,一張四方國字臉的大漢,來到段譽身邊。
還有千餘烏合之眾高呼,星宿老仙,法力無邊,神通廣大,法駕中原。
喊完還不肯作罷,相繼喊出快快拋下兵刃,哀求星宿老仙饒命,星宿老仙駕臨少室山,小指頭兒一點,少林寺立即塌倒等之語。
為首身形魁偉的老者,捋著白須,眯起了雙睛,有如飽醉醇酒,他赫然是星宿老怪丁春秋。
“聒噪。”
少年和尚腰間蔓藤瘋長,藤上迸出朵朵瑩潤如玉的白花,接著周身氣機一蕩,白花化作一片片瑩白花瓣,彙聚成漫天花海。
他袖袍一揮,花海猶如浪潮一般,朝烏合之眾傾覆而來。
瞬息之間,功力薄弱者儘被花瓣割喉,也就七八十人,花瓣被其內力吸引,緊貼身軀,可還沒等他們動手除去身上的花瓣。
便被不斷飛舞而來的花海封住了眼耳口鼻,隻能在地上掙紮翻滾。
此刻,隻有丁春秋還在苦苦掙紮,可惜周圍皆被花海包裹,花瓣又堅韌難斷,根本無法脫身。
場上各路英雄豪傑,瞧見猶如變戲法一般的奇異之景,許多人都不由地揉了揉眼睛,覺得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世上怎會有好似妖術一般的武功。
哪怕方才的都是一些武功低微的烏合之眾,可怎麼說都有千餘人,就算是一千頭豬,怕是也要殺許久,怎麼就被這少年和尚輕易的奪去了性命。
少林寺一方的高僧雖驚異莊不染武功太過離奇恐怖,可見其手段凶絕至此,不禁低聲念了一聲佛號,默念往生咒。
“段施主,你是逍遙派掌門,而今和尚卻要幫你除去門中叛逆,為你報恩師血仇。”
少年和尚眸子微凝,遠處的花海徹底將丁春秋淹沒,‘惡鬼刺’迅疾將其纏繞,立馬多出一個人形刺蝟球。
他側眸看向段譽:
“世上事可真有趣,你視和尚為仇寇,和尚卻在幫你忙,你是不是該自斷雙手雙腳以做酬謝。”
“若實在不願,或可將身旁對和尚恨之入骨的姑娘給殺了。”
莊不染忽然搖頭:
“就憑段施主專情又花心的性子,應是決計做不出傷害這姑娘的事,不如自殘吧。”
段譽先被少年和尚幽邃的眸光所攝,但穩住心神後,便一臉不理解的說道:
“呃你這一身武功,若是行善積德,怕是有機會做羅漢菩薩,為何非要依自己的性子胡作非為。”
“胡作非為?”
莊不染幽幽一歎:
“和尚究竟做了什麼事,讓你等覺得我是在胡作非為,天龍寺一事,不過是隻廢不殺。”
“慕容複一個鮮卑賤種,一直癡心妄想的想要完成複國大業,和尚殺他,反而是在渡他,終於不用落得個瘋瘋癲癲的淒慘下場,能夠迎來再無桎梏的全新一世。”
“至於那個名叫阿紫的女施主,陰狠毒辣也就罷了,一個不能認清自己的人,活著隻會浪費糧食,死了正好一了百了。”
“如此種種,何談什麼胡作非為。”
這一番話,不僅是在挑戰在場群雄的是非觀,更是把段譽氣的不輕:
“你是非不清,強詞奪理,根本沒有一丁點佛門的慈悲為懷。”
莊不染卻是不再理會段譽,看向灰衣老僧:
“慕容博,殺子仇人在此,你還愣在作甚,是覺得打不過和尚,這才杵著不動?”
“老夫潛伏在少林寺數十年,對於你這小和尚,亦是有所耳聞,一開始隻以為是個癡愚不堪之輩,一來藏經閣,就隻知道抱著幾本佛經看個不停。”
灰衣老僧扯下麵上灰布,露出一張神清目秀,白眉長垂的臉來。
“卻是沒想到看走了眼,以致斷子絕孫,讓姑蘇慕容氏再無往後。”
少年和尚不知想到了什麼,看向黑衣老僧,笑道:
“這應該是要怪蕭遠山,昔年和尚在嬰孩之際,就是他將我放在少林的菜園之中,從而成為自幼出家的僧人。”
“如若他一開始,便將和尚掐死,你的愛子,豈會被我所殺。”
他語氣微頓,意味深長的開口:
“蕭遠山,當年雁門關一戰,便是鮮卑賤種妄圖複國,為挑動宋遼自相殘殺,以便坐收漁利,伺機光複燕國。”
“就對那些個江湖正道,說什麼大批遼人武士要潛入少林寺奪取武功秘籍,而這群人的最終目的就是要攻打中原。”
蕭遠山初聽,就瞬間明悟了這個少年和尚的身世,正為其父是正道魁首,此子卻是江湖上喊打喊殺的妖僧,感到異常痛快之際,再聽到後麵,不由地放聲大笑。
“哈哈哈,當真是天公地道,一報還一報。”
“殺我愛妻,奪我獨子的大仇人之中,竟會出現這等機緣巧合之事,佛門所說的因果循環之理,果真是不假,哈哈哈”
蕭遠山一把扯下臉上黑布,露出方麵大耳,虯髯叢生,十分威武的臉龐。
遠處的蕭峰一看他與自己大為相似的容貌,驚喜交加,提縱而來,拜伏在地,顫聲道:
“你你是我爹爹”
“好孩兒,我正是你的爹爹,咱爺兒倆一般的身形相貌,不用記認,誰都知道我是你的老子。”蕭遠山伸手一提,將其拉起。
他再看向少年和尚:
“雖說罪魁禍首是慕容博,但害得我家破人亡大仇人之中,有丐幫幫主,也有少林派高手,這些人隻想永遠遮瞞這樁血腥罪過,實在可恨。”
“小師父,你可想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他可是有道高僧啊!”
頓時,隻覺得應接不暇的群雄,其目光不免向少林寺一乾白須飄飄的老僧飄了過去。
而葉二娘卻是如遭雷擊,用無比複雜的眼神看向少年和尚的側影。
蕭遠山見莊不染沉默不語,便望向葉二娘,冷笑道:
“我在少林寺中隱伏三十年,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你與那得道高僧於紫雲洞中相會,亦是他叫喬婆婆來給你接生的事,要我全都講出來嗎?”
群雄一聽,更覺難以置信,少林寺的高僧竟與江湖上無惡不作的葉二娘有染,簡直是駭人聽聞。
正當葉二娘麵現焦急,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少年和尚忽地一笑,周身氣機一震。
梅劍四姐妹和葉二娘被震出五丈開外。
而四姐妹手中長劍紛紛脫落,連帶劍鞘插在地上。
他突如其來的舉措,引來所有人的注目。
“虛者,空也,竹者,清也,唯其空清,方能從容接納世間一切。”
少年和尚一邊拔出一柄長劍,一邊淡聲開口:
“所謂人身,即眾緣假和合之物,故稱假合之身,而凡夫執著五蘊假合之身為我,其實那是妄我。”
“和尚真我,不在此身之中,亦不在此身之外。”
“是以此身非我身,世上因果與我何乾,若諸事有礙於我,殺!”
說罷,一劍揮出,一條胳膊掉落而下,鮮血噴湧而出。
“尊主!”
梅劍四姐妹焦急大喊,就想提縱上前。
“孩兒!”
葉二娘亦是發瘋的想跑上前。
少林寺山門前的玄慈方丈再也按耐不住,立即一掠而來。
然而少年和尚握住血劍的獨臂一抬,一股拿捏恰到好處的勁力將他們相繼打退。
他臉色平靜,道:
“假合之身生母,奪人子嗣,殘殺千百嬰孩,罪孽深重,當削肉還之。”
“假合之身生父,冷眼相對,既不阻止,也未相勸,罪大惡極,當剔骨還之。”
話落,再度揮劍,一腿掉落在地,將其所立之地,徹底化作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