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臉上又沒長花,都看我作甚,應看神山上人才對呐!”莊不染嘴角泛起一絲玩味:
“瞧瞧,先前打的《普門杖法》可謂是已至化境,定能杖杖命中膽敢來偷閱武功的賊子。”
“還有這《五十一招伏魔劍》,暗合周天星數,每招皆含佛門金剛怒目之威,整套劍勢如江河倒卷,招招連環相扣,深得剛猛正道四字。”
卻見神山上人打完劍法,隨手將長杖插入殿中地板,運起《心意氣混元功》所修的渾厚內功,打出一套進攻時迅速準確,防守時密不透風,身法敏捷靈活,動作剛勁有力的拳法。
“好功力,不愧是內外兼修的《心意氣混元功》。”少年和尚旁若無人的叫好:
“難怪神山上人這般老當益壯,原來是所修混元功已趨於大成,還有這《伏虎拳》,打的也好看極了。”
“一招一式,似粗實細,變化微妙,拳勁也生猛的緊!”
神音大師聽其好似看江湖賣藝人的稱讚聲,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火氣,冷聲道:
“這便是少林寺待客之道,好一個武林中的泰山北鬥!”
“虛竹!”玄慈方丈開口。
“砰”的一聲,神山上人似是力竭摔倒在地,神音大師連忙上前,一看自家師兄麵目蒼白,氣色像蒼老了幾十歲,不由地把住脈門,神色驟變,對少年和尚怒聲道:
“孽障,你竟如此狠辣無情,廢人丹田氣海。”
莊不染麵露不解:
“神山上人終究是年歲已深,老不以筋骨為能,以致體內行氣出現了差錯,不免走火入魔,武功儘廢,這與小僧有甚乾係?”
“殿內這麼多雙眼睛瞧著,小僧自始至終都在旁觀,大師可彆在這顛倒黑白。”
“心狠手辣,百無禁忌。”神音大師麵露恍然大悟的神色,道:
“你是妖僧虛竹!”
“唉,大師出家多年,怎麼佛法修為比小僧還來的淺薄,難不成就不知口業為何物?”
少年和尚一聲輕歎,神意動而勁力生,一股沛然大力瞬間將神音打趴在地,吐血不止,氣息如風中殘燭,像是要不了多久,便將氣絕當場。
“虛竹,你還要任性妄為到何時。”玄慈方丈眉頭深皺:
“看來你的確擁有一身高深莫測的武功,天龍寺慘事竟真是你所為。”
少年和尚啞然失笑:
“神山上人七老八十,仗著一身武功,嗔念入骨,神音大師不修口德,自然招災惹禍,這本是我佛門常道的因果循環之理。”
“至於天龍寺,小僧覺得他們應該心懷感激。”
“吐蕃國師覬覦《六脈神劍》,名為拜訪,實為威逼,欲行搶奪之舉。”
“小僧不僅幫天龍寺解了圍,又思及有第一個生出搶奪神功的人,難免不會出現第二、第三個,繼續下去,豈不就是小兒於鬨市持金。”
“為天龍寺全體僧人能得清修之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隻好廢了他們的經絡,散了真氣。”
“如此一來,隻要天龍寺不發蠢,便會燒了《六脈神劍》,從此便能遠離江湖事,得自在清靜。”
莊不染越說臉上疑色越濃:
“小僧分明一心好意,且思來想去,應是深得慈悲之意,為何江湖上卻給我安了一個妖僧的名頭。”
“虧我臨彆之際,為了讓天龍寺的高僧心裡好受些,還騙他們說有自己稱量天下之心,便是不想讓其生出厚此薄彼的念頭。”
所有人聽完,都對這皮囊極好的少年和尚生出無比複雜的心理,也不知說什麼才好,隻能道世上果然沒有取錯的外號。
戒律院首座玄寂沉聲道:
“虛竹,你可知就因你的肆無忌憚,天龍寺輩分最高的枯榮大師,當日深夜便已圓寂。”
“於我等佛門而言,圓寂不僅是所謂生命的終結,更是超越生死輪回的契機。”少年和尚雙手合十,一臉正色:
“我等修行,便是為了擺脫對欲望的執著和對生死的恐懼,達到心靈的解脫,實現永恒的寂靜和安寧,簡而言之,隻為解脫生死輪回。”
“聽聞枯榮大師那日深夜圓寂,小僧不勝榮幸,僅是略微出手一助罷了,無需天龍寺感謝。”
“你”玄寂倍感無言。
大相國寺觀心大師口念佛號:
“阿彌陀佛,你說的這般輕巧,若圓寂坐化的事發生在你身上,你當如何?”
“《大佛頂首楞嚴經》有言,始終相成,生滅相繼,生死死生,生生死死,如旋火輪,未有休息,何解?”
少年和尚自說自話:
“人乃因生有死,死而又生,生而複死,死而再生,如同圓形之火輪一樣,旋轉不息,難辦始終。”
“是以於小僧而言,生死就如同春去秋來,日升月墜那樣再正常不過,等到了圓寂之時,不外乎當死則死。”
一向寬和的普渡寺道清大師不禁開口:
“小師父,你魔性與佛性兼具,正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還望你持戒忍辱,修善行德,今後定能成為大德高僧。”
少年和尚頗為無奈的道:
“持戒是防止一切惡行,積極行善,利益眾生,忍辱是為了眾生的利益,不計較個人得失,坦然麵對苦難,堅定救度眾生的決心。”
“而修善行德,實在是讓小僧太過為難。”
“打小僧生下來,便覺得眾生於我何乾,他們愛死不死,跟我有甚乾係,以至於成天琢磨的,都是如何不用費儘心思的練功,也能維持自己所想要的暢快恣意。”
登時,殿內安靜的可怕。
眾人看少年和尚的眼神愈發莫名,隻覺得這樣的怪胎,是怎麼當了二十多年和尚的。
“虛竹,你還認為自己是少林門人嗎?”玄慈方丈肅聲道。
莊不染輕笑一聲:
“於此世之中,小僧隻是對和尚的身份有所習慣,而不是習慣在少林寺當和尚。”
“所以,你是想自逐少林。”玄慈方丈一字一頓。
“無所謂你等怎麼理解。”少年和尚眉梢微揚:
“算一算時辰,那些人也該到了,此番和尚回山,僅是要想掃一掃心中塵埃。”
正當眾人不明所以之際,幾名僧人匆匆入殿,皆手中持了一大疊名帖,其中一人道:
“啟稟方丈,河朔、淮南、兩湖、江南、川陝各地英雄拜山,丐幫、星宿派、大理段氏亦是到來。”
莊不染眼眸流轉,橫掠而出,不鹹不淡的聲音廣傳寺廟內外。
“姑蘇慕容氏斷子絕孫,乃和尚所為。”
“所謂的南慕容,便在和尚手上化作一堆碎屍,慕容博可要為愛子報仇雪恨,順便發泄從此再也無複國可能的諸般怨懟。”
“蕭遠山,可要來欣賞一番幾對父子恩怨情仇,保管讓你痛快至極。”
“大理段氏一脈,今日和尚在這少室山,任爾清算。”
“對了,前不久和尚超度了一名喚作阿紫的女子,聽說其父是大理鎮南王,姐夫為蕭峰,還跟現任丐幫幫主交好。”
少林寺上空震動出刺耳的大笑之聲。
“哈哈哈,來來來!”
“和尚虛竹願求死,以謝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