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華山絕頂一戰,轟傳天下,整座江湖陷入詭異的安靜,又有誰想的到,竟真的有人可以做到以一當千。
這一場慘烈無比的廝殺,在眾多丐幫弟子的傳遞下,逐一浮現在混跡江湖的習武之人耳中。
尤其是聽到莊閻羅所練魔功通神,居然能做到自行修複傷勢,且已到了斷臂重生的地步,讓人感到匪夷所思之餘,又有恐懼、驚豔、好奇、羨慕、嫉妒等情緒。
最值得一提的是,徹底斷代的江湖,再也沒人敢對某人喊打喊殺,乃至當做禁忌的存在,連名字都不敢說,深怕被找上門來。
甚至武功到達這般層次,反倒有了不少擁躉。
說其之所以會在武林中大開殺戒,是因為江湖上所謂的名門大派和邪派人士自身起了貪念,以致招來了滅頂之災。
如若一開始就沒貪圖至寶的心思,哪會有如今的局麵,終南山的全真教和丐幫,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在一兩年後,這樣的說法在江湖上愈演愈烈,隻因那位將屠刀對準了綠林。
傳聞是由於武林的正道人士損傷慘重,各地盜匪開始層出不窮,惹出了不少的亂子。
而那位在外吃飯的時候,碰到了好幾次劫道的事,致使他一不做,二不休,又開始大殺特殺起來。
可謂是所到之處,血流成河,但又不知救了多少被惡匪強盜擄掠綁票之人。
從而赤足青衣白發的少年,乃降世謫仙人的說話,也是越傳越廣。
整整十年間,無論是江湖綠林,或是貪官汙吏、惡霸劣紳,那位遇到就殺,看見就宰,步履所至,必有屍骸。
在世人看來,這不就是鏟奸除惡,替天行道,懲惡揚善的大聖人,以至於魔頭之名早就成了過往,不染仙人之名大行其道。
事隔十餘年,一位青袍少年再次來到終南山下,他緩步登山而上。
山上的全真道士一瞧來者赤足、青衣、白發,還是一副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神色各不相同。
近些年才入門的小道士,一臉的激動和欽慕,顯然就算居於深山,也聽說過這位在江湖上的威名。
稍微年長的道士,還算能克製心中情緒,但眼底難掩興奮之色,三四十歲的中年道士則如臨大敵。
這麼些年來,某人作為武林禁忌,哪怕風評越變越好,可全真教也不敢多提其過往事跡,就算有門人好奇詢問,也不過是打馬虎眼,糊弄過去。
“小道見過不染仙人。”一名中年道士快步上前打了個稽首。
“仙人?”青袍少年負手失笑:
“或許是莊某殺的太狠的緣故,距離甲子尚遠,可風評卻一下子從一個極端轉到另一個極端。”
“不染仙人說笑了,哪怕小道居於世外,也對不染仙人諸多懲奸除惡的事跡耳熟能詳。”中年道士說道。
莊不染漫不經心的道:
“以訛傳訛罷了,不過是在找人的途中,順手殺了一些礙眼的家夥。”
“那究竟是什麼人,竟讓不染仙人這般大費周章?”中年道士麵露一抹奇色。
“還能是什麼人,一些餘孽而已。”莊不染隨口回了一句。
“呃”
中年道士臉色一滯,似是想起了什麼,趕緊轉移話題:
“敢問不染仙人上終南山所為何事?”
“不外乎兩個字,找人。”莊不染眸光打量不遠處的全真門人,輕笑:
“昔日,莊某不是把《逆生三重》送給了貴教,怎麼沒見他們有修習的痕跡?”
中年道士越跟青袍少年接觸,越覺得有股莫名的壓力,趕忙開口:
“此事說來話長,不如讓小道的師門長輩來為您講解一二。”
“帶路吧。”
中年道士如獲大赦,異常積極的走在前方領路。
全真大殿內。
最前方分彆坐著七位老道,一見青袍少年邁步走進,為首的馬鈺起身,率先打了個稽首,笑言:
“莊居士,多年不見,你一如從前青春年少,而老道等人,卻已是老老朽矣!”
“馬道長,你莫不是沒看到莊某比你還白的頭發。”莊不染悠然道:
“當初我便說過,三十歲之前容貌不會有太大的變化,而今我早已過了而立之年,你覺得我為何還青春永駐?”
丘處機老而彌堅,不改從前好武之心,目光炯炯的開口:
“想來應是莊居士功參造化。”
“莊某又不是真正的仙人,何談什麼功參造化。”莊不染略微詫異:
“諸位應是看過我留下的秘笈,怎會不知現今我僅是一直開著逆生罷了。”
馬鈺苦笑一聲:
“莊居士留下的秘笈,實在是太過晦澀,憑老道幾人的才智,實在是無法修成。”
“曾經倒也是選出教中最為出類拔萃的弟子去參悟秘笈,可惜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獲,乃至還害了一些弟子。”
“哦,說來聽聽。”莊不染眉梢微揚。
“老道等人年老體衰,無法將莊居士留下的功夫練至入門,便讓門下傑出弟子去修習。”
“其中,王師弟門下的趙誌敬,丘師弟門下的甄誌丙,是老道幾人寄以厚望的下一代掌教人選。”
“結果,九成九的人都以失敗告終,所幸第一重頂多受一些皮肉之苦。”
“可好巧不巧的是,老道的那兩個師侄兒,在遭受種種皮肉之苦後,終歸是咬牙練成。”
“而莊居士在武林中的莫大威名,又刺激他倆欲修成第二重,然而卻是造化弄人。”
“衝關失敗,皆筋骨受損,武功全廢,成為殘疾,沒過幾年,便都鬱鬱而終。”
他說到這,臉上苦澀愈濃:
“隨莊居士被天下人視作降世的謫仙人,所修的功夫,自是被視為仙訣,老道幾人又實在是心有不甘,認為年歲越小,或許能更容易修成。”
“於是,在教中選出一批資質上佳的小道童,這一次還好及時中止,便徹底在教內將《逆生三重》封禁,與恩師的《先天功》一般束之高閣。”
青袍少年聽完,笑了笑,道:
“德薄而為尊,智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鮮不及也,此話果然不假。”
丘處機聽出話中的譏諷,開口問道:
“那莊居士是認為自己乃高德之輩?”
“莊某乃無德有力之人。”
青袍少年自顧自的道:
“所謂力,一人一山,是以世人謂之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