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五點,表舅媽就張羅出一桌菜,司桐昨晚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吃飯時顯得有些急。
鬱寒深見了,蹙起劍眉:“為了躲我,飯都不吃了?”
男人的話帶著訓斥的意味,語氣裡卻都是心疼。
他昨晚比司桐先到桐城。
從陳局口中得知司桐上了啟揚高速,往北走了,就料到她會來這。
立刻吩咐下屬買了私人航線,乘私人飛機來桐城守株待兔。
司桐下高速的時候,他就帶人在高速出口堵她,本想直接把人提回去好好教訓一頓。
可借著薄弱的光線,看見小妻子眉眼間的疲憊,以及眼裡那閃閃發亮的光,一瞬間有些心軟。
一路護送她來到李欣家所在的小區,看著她和李欣上樓,他在車裡坐了一陣。
估摸著司桐應該睡下了,才給李欣打電話,問了些小妻子的情況。
司桐不知道自己其實早就在鬱寒深的眼皮子底下,聽見他略帶責備的話,也聽出他的關心,抬頭衝他笑了笑。
鬱寒深的臉色再也繃不起來,心底生出無奈,一邊給小妻子夾菜,一邊溫聲說:“慢點吃,當心積食。”
見她吃得比平時多,不由得伸手拿走她的筷子,“再吃就要撐了,晚上若是餓了,可以吃宵夜。”
隨後拿起一旁的乾淨小碗,給她盛了碗排骨湯。
司桐警惕地看著遞到麵前的白瓷小碗,搖了搖頭,“我不渴,不想喝。”
鬱寒深見小妻子防他防得緊,深邃的眼眸越發高深莫測。
吃完飯,李欣一家送鬱寒深和司桐下樓。
李欣挽著司桐的胳膊走在後麵,悄悄湊到司桐耳邊說:“你家鬱大老板對你可真好,吃頓飯都不放心,一會兒讓你吃慢點,一會兒讓你彆吃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智障,生活不能自理。”
司桐:“……”
“看他這把你含在嘴裡都怕化的程度,你這二胎這輩子都彆想生了,我看你就彆折騰了,折騰來折騰去,也逃不過鬱大老板的手掌心。”
司桐看向前麵鬱寒深挺拔的背影,彎眉輕輕蹙起。
離開李欣家所在的小區,司桐不想這麼快跟鬱寒深回去,不知道這人會不會挖什麼陷阱等著她跳進去,於是提出去看舅媽和央央。
“先去商場買點禮物吧。”司桐看著鬱寒深,眸光微微閃爍,想著到商場看看能不能找機會甩掉他。
鬱寒深卻說:“禮物準備好了,在後備箱。”
司桐:“……”
兩人坐的是以前鬱寒深來海城開過的那輛黑色頂配保時捷。
司桐開過來的那輛邁巴赫,已經被鬱寒深叫人弄回了海城。
她聽鬱寒深這口氣,分明是早有準備,就防著她這招。
司桐抿著唇,看著男人那副掌控一切的從容姿態,哼了一聲,把臉扭去一邊看窗外。
保鏢很快把車子開到司桐老家的巷子外,這會兒太陽還沒落山,央央正趴在院子的凳子上寫作業。
舅媽圍著圍裙在灶台邊忙晚飯,魏東在一邊幫忙。
魏東是鬱寒深安排在舅媽身邊的那個中年男人。
保鏢把禮物提進院子裡沒有立刻離開,一左一右地筆直站在院門口。
央央已經八九歲了,看見司桐,很開心叫她:“姐姐!”
然後丟下筆想跑過來,卻又在看見司桐身邊的鬱寒深時,硬生生止住腳步。
小時候不懂事,央央倒是不怕鬱寒深,每次都姐夫長姐夫短地叫。
現在懂事了,有些不太敢靠近這位看著嚴肅的姐夫。
舅媽和魏東聽見外麵的動靜,出來看見這兩人,舅媽第一時間去看魏東,長期操勞變得黝黑的臉上,流露出難為情。
“桐桐,鬱先生,你們怎麼來了?”舅媽尷尬地把手在圍裙上搓了又搓。
魏東也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恭敬地叫了聲:“鬱總,鬱太太。”
司桐隨便扯了個借口,看了看舅媽,又看了看身材魁偉的魏東,意味深長地衝舅媽笑了笑。
舅媽紅了臉,轉頭跟魏東說:“你去超市再買點菜回來。”
魏東立馬點頭答應,很聽話的樣子。
鬱寒深出聲製止:“不必麻煩,我跟桐桐吃過了,過來看看你們,一會兒還有事。”
司桐聽他說一會兒還有事,就頭皮發麻,總覺得他說的有事,是跟她算賬。
舅媽回廚房繼續忙晚飯,魏東搬了兩張椅子放到院子裡,請鬱寒深坐下,又泡了茶,陪鬱寒深說話。
司桐有些話想跟舅媽說,進了廚房。
她主要想問問舅媽跟魏東什麼時候結婚。
“都這麼大歲數了,結什麼婚。”舅媽在摘豆角,頭也沒抬,“就相互幫襯著過唄。”
不等司桐說話,舅媽又道:“我跟他都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世俗的那一套,我們都不在乎。”
魏東也有一段艱難的過去,其中的曲折一兩句話說不清,總之他現在是孤身一人、了無牽掛。
“可是……”司桐希望舅媽能穩定下來。
舅媽打斷她:“你啊,就彆操心我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都半截身體埋進土裡的人。”
司桐不好再說。
兩人閒聊了一陣,舅媽要炒菜,廚房沒有抽油煙機,會很嗆,舅媽把司桐趕出去。
司桐走出廚房,正好看見鬱寒深給央央講題的一幕。
他坐在央央旁邊,微微彎著腰,戴腕表的那隻手點著作業本,眉眼溫潤,嗓音柔和。
講完,央央會了,他還會摸一下央央的小腦瓜,誇讚道:“真聰明。”
從鬱寒深對央央和小梧桐的喜愛能看出來,他很喜歡女兒。
司桐撫摸著小腹,越發堅定給他生個女兒的想法。
舅媽做好飯的時候,司桐和鬱寒深起身告辭,鬱寒深帶她去了本市的白塔機場。
上了私人飛機,鬱寒深掐住小妻子的後脖頸,把人提到主臥室,紅色木門一關上,他轉身將司桐壓在門板上。
“翅膀硬了,學會離家出走了,嗯?”
“你才開車幾天,就敢上高速,不知道很危險?”
當時他在高速出口等著,預估過司桐大概什麼時候會出現,他生怕小妻子不能按時出現在高速出口,更怕高速上會傳來不好的消息。
司桐被捏得後頸發涼,訕笑:“我這不是沒事麼,而且我開車很小心。”
“還有理了?”鬱寒深的臉色嚴峻。
司桐垂下眼簾,目光落在男人喉結的位置,有些不服氣:“那你配合我生女兒,我不就不用這麼費儘心思了麼……”
鬱寒深見小妻子一副倔強樣,心裡氣得很,卻又拿她沒辦法,半晌,他把人摟進懷裡。
軟下語氣:“以後不能這樣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這時,飛機起飛,司桐感覺到微微的傾斜感,身體的重心往鬱寒深身上靠去,她順勢抱住丈夫的腰。
她在男人懷裡悶悶地說:“讓我任性最後一次,好不好?”
“就這一次,你彆讓我吃避孕藥,不管能不能懷上,我以後都不會再任性。”
“行嗎?”司桐眼含殷切地望著鬱寒深。
鬱寒深聽著小妻子的懇求,薄唇壓了壓她的額頭,開腔的聲線磁性溫柔:“我以為我說得很明白了。”
“你說的我懂。”司桐把臉埋進他的胸膛,“可從認識到現在,都是你在付出,我也想為你做點什麼。”
“相信我,這次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不會再出現那樣的意外,你也會保護好我,是不是?”
許久,鬱寒深的聲音低沉:“下不為例。”
司桐抬起臉,雙眼因為男人的話而變得亮晶晶的,“你答應了?”
鬱寒深沒回答,隻說:“給你帶了乾淨衣服,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飛機落地了叫你。”
“你還沒回答我,是答應我了嗎?”司桐追問,一定要鬱寒深給一個肯定的回答。
她了解鬱寒深,隻要從他嘴裡說出來,他一定會做到。
鬱寒深低頭俯視著她,過了一會兒,低低地‘嗯’了一聲。
司桐開心地笑起來,摟住丈夫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用力親了一下,“謝謝老公!”
鬱寒深似乎是受了她好心情的感染,跟著笑了笑,從行李箱裡取出司桐的換洗衣物。
司桐接過去,進了衛生間。
鬱寒深看著關上的衛生間門,眼裡的溫和一點點收斂,變得漆黑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