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書禾不可避免地有些失落。
天黑之後，巨輪開始往海的深處行駛，所有人都融入到熱鬨的氛圍中去，包括傅宴凜和鬱晚凝。
鬱書禾從小就喜靜，不喜歡這樣的熱鬨，也融不進去，自己一個人在遊輪上亂轉。
轉著轉著來到一層的甲板，她靠著船頭的圍欄，望著漆黑的海麵，心裡悶悶的。
也不知發了多久的呆，身後傳來傅宴凜低沉輕快的聲音。
“總算找到你了，一個人在這裡乾什麼？打電話怎麼不接？”
傅宴凜單手插著褲兜走過來，另一隻手端著很大的白瓷餐盤，上麵堆著鬱書禾愛吃的食物。
鬱書禾從包裡掏出手機看了下，“不小心調靜音了。”
傅宴凜倒也不介意，拿出褲兜裡的手，攥住鬱書禾的手腕，“餓不餓？吃點東西。”
他將人拉到旁邊的休息區坐下，把托盤放到女孩麵前。
鬱書禾抬頭看了眼頂層甲板上舞動的男女，音樂震耳欲聾，燈光璀璨，熱鬨非凡。
見傅宴凜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忍不住問：“你不去跟他們玩嗎？”
傅宴凜往後靠去椅背，兩隻手慵懶地枕在腦後，“跟他們玩到現在，也膩了，陪你待會兒，不然鬱二小姐要無聊得發黴了。”
鬱書禾低頭吃東西，餘光裡，是傅宴凜挺括的白色西褲和皮鞋，從有記憶起，傅宴凜就對她很好。
特彆好。
小時候四個家族聚會，她在一堆女孩子裡年紀最小，性格又文靜，大家玩得很嗨的時候，她總是孤孤單單一個人坐在旁邊看著。
傅宴凜瞧見了，會過來抱她去跟男生一塊玩，她那時小，哪裡會玩大男孩的遊戲，傅宴凜就一邊玩，一邊把她抱在腿上喂她吃東西，還時不時抽空逗她開心。
可能是被他寵習慣了，每次四家族聚會，她的眼睛會不自覺地搜尋他的身影。
等他看過來時，她衝他甜甜一笑，他就會過來揉揉她的頭，然後把她抱起來，全程帶在身邊。
後來大了一點，懂了男女之彆，她開始和他保持距離，但傅宴凜依然會在發現她遊離於熱鬨之外時，從熱鬨裡抽身，過來陪她。
就像，此時此刻。
鬱書禾吃著平常愛吃的點心，卻吃不出多少味道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傅宴凜的，等她察覺，已經是眼下的局麵。
“傅少。”頭頂忽然傳來一道男音，鬱書禾抬頭，看見二樓的護欄邊、吊兒郎當地倚著一個和傅宴凜玩得比較好的公子哥。
公子哥笑得曖昧：“我說傅少怎麼突然不見了，原來是偷偷會佳人。”
傅宴凜聽了，拿起餐盤裡的一塊點心就朝上砸過去，“收起你那死德行，這是我妹妹。”
“哦~妹妹啊~”公子哥笑嘻嘻地躲開砸過去的點心。
傅宴凜伸手指他，臉上沒了笑，語氣也帶上嚴肅和警告：“再說一句。”
見他冷了臉，那公子哥立刻告饒：“彆生氣，我開個玩笑。”
又對鬱書禾說：“鬱二小姐，你彆介意哈。”
公子哥說完就走了。
鬱書禾垂著眸，嘴裡的甜點更加沒滋沒味。
傅哥哥隻是把她當妹妹。
過了會兒，傅宴凜想抽煙，摸了摸口袋，沒摸到煙，站起身：“你在這吃，我去二樓拿盒煙。”
他剛走，被他隨手放在圓幾上的手機就無聲亮了起來，有電話進來。
鬱書禾掃了一眼，是一串沒有備注的號碼，她見這個號碼一直打了不停，傅宴凜也遲遲沒回來，就想把手機給他送過去。
她踩著遊輪的金屬樓梯上樓，剛到緩步台上，聽見那個公子哥不太正經的聲音：
“傅少真不喜歡鬱二小姐？我瞧鬱二小姐每次對著你都臉紅，沒準人小姑娘暗戀你。”
鬱書禾一瞬間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湧到了臉上，大腦一片空白。
耳邊，那公子哥又說：“鬱二小姐多好，乖巧文靜，軟綿綿的沒脾氣，娶了她，你在外麵怎麼玩都行，她肯定不會跟你吵鬨。”
“她又是鬱家千金，跟你門當戶對，我看全海城沒有比她更適合你的了。”
鬱書禾攥緊了手裡傅宴凜的手機，緊緊咬著唇瓣。
片刻後，她聽見傅宴凜散漫的聲音：“拉倒，阿禾那白開水一樣的性子，最沒意思。”
“再說一遍，她是我妹妹，以後不許再說這些唐突她的話，聽見沒？”
公子哥的聲音帶笑：“護這麼緊，我看你可不像是把她當妹妹。”
他這話說完，鬱書禾聽見裡麵傳出‘嘭’的一聲。
接著響起公子哥的求饒聲：“錯了錯了，我再也不說了，嘶——疼死我了，你下腳真狠。”
鬱書禾的小臉微白，沒有多停留，轉身悄悄回到甲板上，把傅宴凜的手機放回原位。
之後，鬱書禾就開始處處躲著傅宴凜。
她怕自己泥足深陷，也怕在他麵前泄露心思。
……
鬱書禾從夢裡醒來，眼角有濕痕。
傅雲蓉總是惆悵鬱晚凝和鬱知珩在感情上一根筋，撞了南牆也不回頭，叫她操碎了心。
也總慶幸鬱書禾的懂事和省心，卻不知道這個二女兒，心裡也裝著人，也是一根筋。
這麼多年，身邊來來往往的追求者不知有多少，卻始終沒人能覆蓋她心底的那個人。
明知道傅宴凜不是什麼良人，明知道他很花心，可感情這東西，向來不由人。
正亂想，手機忽地響。
鬱書禾拿起手機，看見傅宴凜的號碼，不知為何，她的鼻梁忽然有點酸。
傅哥哥很討厭，真的很討厭。
明明說過她的性格沒意思，現在又要來追她。
鬱書禾想到昨晚傅宴凜對她做的輕浮舉動，沒接，生氣地把手機反扣在床頭櫃上。
然後下床洗漱。
刷牙的時候，手機一個勁地響，一直等她化了妝換好衣服，手機才安靜下來。
鬱書禾挑了個跟衣服搭配的包，把手機往包裡揣的時候，瞥見屏幕上有二十幾個傅宴凜的未接來電。
腦海裡忽然冒出那人氣急敗壞的樣子，鬱書禾抿了抿唇，對著手機嬌聲嬌氣地哼了一聲。
再次接到傅宴凜的電話，鬱書禾剛完成手頭的活，正準備去煌盛集團的員工餐廳吃午飯。
她還是沒接。
過了會兒，傅宴凜發來一條信息。
【接電話，不然我去你辦公室找你】
鬱書禾：“……”
她拿著手機去了茶水間，這會兒正值飯點，大家都去了集團餐廳，茶水間沒人。
“看來我說過的話你已經忘了。”一接通，手機裡傳出傅宴凜陰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