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煦北掛完司清城的電話,想到舅舅膝下無子一直是外婆的心病。
老人曾派人去找過舅舅流落在外的私生女,隻是沒找到,卻沒想到人就在眼皮子底下。
於是給司老夫人打電話說了司桐的身份,以及她正在生產的事。
打完,又給鬱老夫人那邊去了個電話。
很快,司家老夫妻倆、鬱家老夫妻倆、傅雲蓉和鬱書禾陸續趕過來。
鬱老夫人得知自家的小兒媳婦,居然是司清城的私生女,很不可思議。
外人不知道司清城和沈沐黎離婚的真相,鬱家這邊可是清楚,知道是司清城跟家裡傭人搞上了,還搞出個孩子。
萬萬沒料到,韓靈麗就是當年的那個女傭,司桐就是司清城搞出來的私生女。
“確定嗎?”鬱老夫人是有些不信的,“又沒做親子鑒定,會不會是弄錯了?”
司老夫人一直想認回司桐,司清城不讓,現在事情被捅出來,沒什麼好隱瞞的了,老人的臉上帶著些喜氣。
“有親子鑒定。”司老夫人笑道,“桐桐那孩子的確是我家清城的血脈。”
“……”鬱老夫人。
看司老太婆這個樣子,顯然早就知道了。
“那以後……”鬱老夫人想問他們以後準備拿司桐怎麼辦。
司老夫人想也不想,就說:“當然是讓桐桐認祖歸宗了。”
反正沈沐黎已經知道了,她不會再順著兒子。
至於沈沐黎原不原諒司清城,不重要。
司清城張嘴想說話,司老夫人打斷他:“小黎已經恨上你,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原諒你,不能你沒了媳婦,又讓我沒了孫女,兩頭皆失吧?”
“總要得一個吧。”司老夫人覺得自己占理,越說越底氣越足。
司清城:“……”
六點左右,司桐進手術室的一個小時後,手術室門打開。
朱醫生走出來,她身後跟著兩個年輕的護士,一人手裡推著一個嬰兒小推車。
摘下口罩,她笑著說:“恭喜鬱總,母子平安。”
這話一出,手術室外沉重的氣氛明顯一鬆。
朱醫生也悄悄舒了口氣,隻覺壓在肩上的重擔被卸下,渾身輕鬆。
剛才鬱太太的情況緊急,即便她有著豐富的經驗,也不免心下打鼓。
鬱總那麼重視妻兒,任何一方有一點不好,恐怕都得牽連到她。
越是身居高位的大人物,越需要小心應對,他們表麵不動聲色,看著隨和,其實難搞得很。
不然怎麼會有‘伴君如伴虎’這句老話。
“新生兒體重偏小,又是早產,要送去保溫箱觀察一下。”朱醫生又道。
所有人都圍上去看兩個孩子。
剛出生的嬰兒,皮膚有些紅,粘黏著胎脂,不大好看。
不過這麼小,五官就有了立體感,挺鼻薄唇,下顎線清晰,能看出長大了顏值不會比爸爸差。
“好好好,老三總算有孩子了。”鬱老夫人激動得熱淚盈眶,見護士推著孩子要走,忙扭頭叫來兩個傭人。
“你們跟著護士一起去,務必照看好兩位小少爺。”
鬱老夫人來華和醫院的時候,帶了兩個做事穩重的傭人。
鬱寒深沒有跟上去,仍挺拔如山地站在手術室門口,沉穩威嚴的眼底,都是對小妻子的擔心,“大人如何了?”
朱醫生:“目前沒什麼問題,觀察兩個小時,不出意外情況,就可以轉去病房了。”
鬱寒深冷峻的五官緩了緩,風度地朝朱醫生頷首,“辛苦了。”
這話,被他用溫緩的腔調說出來,像是領導勉勵下屬。
朱醫生有些受寵若驚,忙道:“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後麵兩個字,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同時一道驚恐的聲音大喊:“朱主任!”
……
秦家以前仗著跟鬱家的姻親關係,混過一段時間的上流商圈。
頒獎禮上有人認識韓靈麗,聽到那麼勁爆的消息,驚得目瞪口呆。
離開頒獎廳,趕緊打電話問秦安旭是不是真的。
秦安旭聽見韓靈麗大鬨雙生集團的頒獎禮、曝光司桐是司清城的私生女、把司桐氣得破水,眼前一黑又一黑。
聽到最後,隻覺晴天霹靂。
掛了電話,他趕緊給鬱寒深打電話賠罪。
鬱寒深沒接。
秦安旭一顆心不斷往下沉,又給賀恒打,從賀恒嘴裡聽到司桐進手術室的消息。
不敢耽擱,馬不停蹄地趕往華和醫院。
到手術室門口,瞧見那邊站了一堆人,個個臉上帶笑,連手術室門口跟鬱寒深說話的醫生都在笑。
秦安旭抹了把額頭的冷汗。
隻是,還不等他把這口氣徹底鬆掉,手術室裡慌亂地跑出一個護士,她的聲音發抖:“朱醫生,羊、羊水栓塞……”
這話,讓所有人的臉色齊齊一變。
稍微了解一點孕產知識的人都知道,羊水栓塞,又叫‘產婦殺手’。
其凶險程度,如果一家醫院能成功救活一名羊水栓塞的產婦,那這家醫院將轟動醫學界,各種讚美褒獎會接踵而至。
司老夫人和鬱老夫人翻著眼暈倒的時候,秦安旭跟著雙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裡一片死灰。
他前妻生秦思媛的時候,就是這麼走的。
完了。
原本秦安旭還帶著一絲僥幸,隻要司桐順利產子,鬱寒深或許會看在喜得麟兒的份上,不那麼計較。
至少,不要把韓靈麗做的事算到秦家的頭上。
而此時,‘羊水栓塞’四個字徹底擊碎他的幻想。
尤其是看到鬱寒深的臉色黑沉到極致,隔著近十米的距離,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令人窒息的沉怒。
忽地,似是有所察覺,鬱寒深轉頭看過來,幽深的視線從秦安旭臉上一掃而過,沒有片刻停留。
很輕飄飄的一眼,卻如勢頭凶猛的海嘯,瞬間讓秦安旭寒意浸骨。
秦安旭在地上僵坐許久,強撐著爬起來,軟著兩條腿走去停車場,徑直把車開去韓靈麗租房子的小區。
拍門,門開,開門的是個陌生的青年。
秦安旭短暫怔愣後,推開他闖進去。
韓靈麗坐在沙發上,頭發和衣服都濕透,蠟黃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像是遭受了什麼折磨。
房間裡還有另一個陌生青年。
秦安旭沒有精力思考這兩人是誰,和韓靈麗什麼關係,他上去揪住韓靈麗的衣領。
“你為什麼要去鬨頒獎禮?為什麼要一而再招惹司桐,得罪鬱寒深?”
他怒聲質問韓靈麗,“我們家已經因為鬱寒深的報複,落魄至此,你還嫌害我們家不夠慘?”
韓靈麗臉上沒有表情,不言不語,連眼珠子都不動一下。
半晌,秦安旭緩緩鬆開她,頹然地跌坐在沙發上,雙手插進頭發裡,困獸般低吼:
“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對司桐?她不是你的女兒嗎?”
“她早產了你知不知道?她產後羊水栓塞了你知不知道?媛媛她媽就是這個病走的,司桐隻怕是凶多吉少……”
“全完了,鬱寒深不會放過我們家,我怎麼樣無所謂,可是涵涵怎麼辦?宸宸怎麼辦?還有媛媛……”
“他們怎麼辦?”秦安旭說著,痛哭起來。
第一次這般後悔,當初遇到韓靈麗。
這時,韓靈麗動了動眼珠子,看向秦安旭:“你說什麼?司桐羊水栓塞?”
秦安旭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了幸災樂禍。
韓靈麗笑起來,越笑聲音越大,“好啊,正好我要死了,她就給我墊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