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錦初冷笑:“這位夫人好生奇怪,初次見麵便要揮鞭打人,又要強拆粥棚,我本就是盛家嫡女,何須頂著名聲?”
“就是!”
“錦初小姐就是盛家嫡女,這婦人怕不是來打秋風的親戚吧?”
無數人站在了盛錦初身後,對著趙氏指指點點。
趙氏哪裡見過這種陣仗,臉色極變,咬著牙對著盛錦初說:“你當真不認我?”
“夫人有病就去吃藥,彆在這礙手礙腳。”盛錦初麵不改色道。
“你!!”趙氏險些被氣得倒仰,手指盛錦初大罵不孝,盛錦初沒好氣道:“你未曾生養,與我不過一麵之緣,何來不孝之說?”
趙氏被噎得臉色漲紅。
“還彆說,這夫人長得的確有些眼熟。”
人群裡議論紛紛。
趙氏在隴西時也很少出門,即便出門,臉上也敷了一層厚厚的妝容,和此時的打扮完全不同。
所以一眼認出來趙氏的人並不多,隻是有些眼熟,又不敢確定。
趙氏趕緊道:“我是盛家主母……”
“胡說八道,我母親早就跟隨父親而去了,屍骨還葬在盛家祖墳呢,你是哪裡冒出來的厚臉皮,竟敢冒名頂替我母親的身份!”盛錦初兩手叉腰,拔高了聲音,氣勢迸發:“隴西城誰不知道我母親待人親和,怎會是你這般輕浮模樣。”
“孽障!”趙氏氣得大罵。
盛錦初眼底劃過一抹譏笑,這就急了?
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趙氏氣的胸口起伏,赤紅了眼瞪著盛錦初。
倏然從身後傳來了一道悲憤氣惱的聲音:“錦初,你明明和我一樣是個丫鬟,為何要冒充姑娘的身份呢!”
這聲音,她太熟悉了。
正是被關押了許久的翠珠,昨兒晚上砸壞了門鎖偷偷跑了出去。
盛錦初震驚地盯著翠珠看:“你……你怎麼在這?”
翠珠冷笑:“咱們好歹一塊伺候了姑娘十年,你為了霸占姑娘的身份,如此心狠手辣,居然要我性命,幸虧我逃出來。”
身後方嬤嬤咬牙,恨恨地瞪著翠珠,姑娘果然猜對了,這賤婢就是夫人的人。
隻是方嬤嬤不理解,虎毒不食子呢,夫人為何要這麼做?
盛錦初小臉一白,故作心虛。
翠珠弓著腰攙扶趙氏的胳膊,聲淚俱下:“夫人,錦初膽大妄為,擅自抱著老爺的牌位下山,自以為盛家沒了人證實身份,就敢自私認下盛家獨女的身份招搖撞騙,您一定要為姑娘討個公道啊。”
趙氏看見了翠珠,腰杆子驀然挺直了,冷笑:“盛錦初,你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命你們幾個在大梵山看守,你們竟敢私自下山冒名頂替,罪該萬死!”
有了翠珠的出現,局勢一下子就扭轉了。
不少人半信半疑地看向了盛錦初。
難道眼前的小姑娘當真是冒名頂替的?
盛錦初目光緊盯著翠珠,她給過翠珠機會了,非要找死,她也隻能成全了。
“這麼說,你是夫人的人?”盛錦初看向翠珠問。
翠珠毫不猶豫地點頭:“自然,奴婢是夫人從人牙子那買來的,在盛家已經十一年了,夫人待奴婢極好,所以,奴婢一定要揭穿你!”
一口一個奴婢,倒顯得有些怪異。
盛錦初又看向了趙氏:“夫人可認同翠珠的話?”
趙氏皺眉,細細思索確定話沒有什麼紕漏,點了點頭:“確實如此,錦初,念在你伺候嫣嫣十年的份上,你隻需要下跪承認錯誤,我可以饒你不死。”
盛錦初身子紋絲不動,隻是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僵持之際,也不知誰喊了聲陸大人來了。
一聽陸大人三個字,趙氏的怒火立即消散了許多,轉過頭便看見了身穿湛藍官袍的中年男人帶著數十個衙兵走了過來。
“陸大人來得正好,這小姑娘年紀輕輕不學好,冒充我女兒盛嫣嫣,敗壞我盛家名聲,還請陸大人快將此人抓起來。”
趙氏對著陸大人使了個眼色,趙家在京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她兄長的官職比陸大人大了幾層。
盛錦初抬起頭,目光平視趙氏,試圖從她的眼睛裡找出一絲絲的不忍,可惜,她失望了。
她轉過頭看向了陸大人:“陸大人想必是見過我父親的,整個隴西都知道,我這張臉像極了父親。”
“天底下相似之人太多了,難道個個都是血親,人證物證都在,你還敢狡辯!”趙氏嗬道。
盛錦初垂眸,看向了齊肖,齊肖微不可見地衝著她點了點頭,京城和太子那邊她都派人盯著。
時間掐得不早不晚。
趙氏來時,太子剛好也抵達了隴西,此時應該就在某個角落。
盛錦初掐著掌心,淚水盈盈地看向了趙氏,消瘦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身後方嬤嬤忍不住開口:“姑娘,您又何必遮遮掩掩,若是老爺還在,誰敢這麼欺負您?”
“嬤嬤,彆說了……”
“老奴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方嬤嬤氣呼呼拔高聲音:“當初老爺死後,頭七剛過,夫人就將您送去大梵山,轉頭又賤賣了盛家在隴西的家產,帶著嫁妝回了京城,這三年連封書信都沒送來過,您又何必替夫人隱瞞呢。”
話音落,人群躁動起來。
趙氏臉色微變。
方嬤嬤伸手從盛錦初懷中掏出一摞字據,高高舉起:“這些就是夫人賤賣盛家家產的字據,上麵可還有夫人的簽字畫押。”
眾人立即順著方嬤嬤的手上看去。
盛錦初麵露驚慌,趕緊去拉方嬤嬤:“嬤嬤,不可!”
兩人爭執間,方嬤嬤手上的字據宛若漫天撒花,全都揚了出去。
不少人撿起看了,紛紛倒吸口涼氣。
“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兒,盛老爺死後,盛夫人沒多久就變賣了盛家家產,連夜逃走。”
“呸!喪良心的東西,盛老爺屍骨未寒,丟下一個女兒就走了,瞧瞧小姑娘瘦成什麼樣,再瞧瞧這位夫人,穿金戴銀,披紅掛綠,珠圓玉潤哪有半點死了丈夫的難過模樣?”
“這麼一說,還真有點兒像那位盛夫人,難怪小姑娘說盛夫人死了,畢竟,隨丈夫而亡的盛夫人和拋棄亡夫變賣盛家家產潛逃,丟棄孤女的人而言,還是死了名聲好聽些。”
“這人三年都不見一個影子,該不會是回來和盛姑娘爭家產的吧?”
趙氏臉色突然大變,沒想到這些百姓對自己印象這麼差,麵上浮現心虛,她對盛家本就沒感情,又怎麼會為了一個死人守寡?
盛錦初就這麼平靜的看向趙氏的氣急敗壞,她抬起手,四周瞬間安靜下來:“身為盛家婦,不替丈夫守寡,連夜變賣家產離家,三年後又來欺辱盛家孤女,我倒要問問吏部尚書,何為公道!”
她擲地有聲,眸光堅定,絲毫沒有膽怯。
單是站在那,小小年紀氣勢不容小覷。
盛錦初的身後數百個百姓憤憤發聲:“忒不要臉了,拿著嫁妝離了盛家,就表示和盛家斷了關係,如今還要找個人冒充盛姑娘奪家產,欺人太甚!”
“盛老爺為隴西做了這麼多年好事,對我們有恩,在隴西,我們決絕不允許任何人欺辱盛姑娘!”
“對!!!”
一人呼,百人應,數百人站在了盛錦初身後。
陣仗浩大,令人心驚。
趙氏驚愕萬分,否認也不是,承認也不是,處境尷尬的騎虎難下,將求救目光落在了陸大人身上。
陸大人沉著臉,鄙夷地看了眼趙氏,虎毒不食子,好歹也是親生女兒,為了財產竟連親生女兒都不顧了,沉聲問:“你說你是盛夫人,可有證據,本官在隴西數年和盛老爺也有幾分交情,這小姑娘的眉眼像極了盛老爺,怎麼可能是假的呢?”
趙氏錯愕,手指著盛錦初:“好啊,你膽子忒大,煽動百姓收買知府坐實身份,不就是貪圖盛家財產,我豈能讓你如願!”
隻見趙氏揚起手,盛錦初挺身而出,眸光銳利,語氣不疾不徐道:“你說我是冒充盛家嫡女,那敢問這位夫人,真正的盛家嫡女在何處?”
她知道盛嫣嫣躲在馬車裡,坐享其成。
她偏要將人拽下來,受人指責。
趙氏還以為盛錦初是怕了,得意道:“嫣嫣知書達理,是我精心培養的大家閨秀,可不像你這般粗魯,拋頭露麵,不知所謂!”
緊接著趙氏伸手指了指身後馬車:“嫣嫣,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