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獨女回了城,買了數十個丫鬟小廝,還有看門的護院,甚至在前院單獨辟出一間院子,養了上百個護院。
動靜之大,隴西城的百姓路過盛家時都會忍不住伸出腦袋往裡看看。
傍晚
翠珠看著盛錦初換上了一襲浮光錦,還有梳妝盒裡也擺上了無數頭飾,就連送來的鞋尖上都鑲嵌著碩大的東珠。
看得翠珠直咂舌:“姑,姑娘,老爺私底下給您留了這麼多私產,您怎麼從來不說?”
盛錦初沒好氣瞥了眼翠珠:“我是父親獨女,盛家多年經商,積攢的財富數不勝數,有些財是不能露出的,你懂什麼!”
翠珠訕訕應了,眼珠子直往盛錦初的妝匣子瞟,貪婪得直咽口水。
透過鏡子,盛錦初將這一幕看在眼底,她冷笑,並未拆穿。
次日,盛錦初沒了睡意,一閉眼腦子裡全都是趙氏和盛嫣嫣親近的那一幕,乾脆直接坐起身。
方嬤嬤聽見動靜,撩起簾子進來:“姑娘怎麼不繼續睡?”
“睡不著了。”
她披上了衣裳,坐在書桌前看起了佛經,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屋子裡點燃了安神香,有助於她靜心凝神。
不知不覺抄了近兩個時辰的經書。
再抬頭時,天已經大亮了。
“翠珠呢?”
“昨兒夜裡人已經抓起來了,在柴房。”方嬤嬤氣急敗壞:“您對她這般好,她怎麼敢吃裡扒外,竟給京城那邊送信!”
盛錦初斂眉,之所以下山前沒有處理翠珠,就是等著翠珠送這封書信出去,讓京城那位心急。
人總是貪婪的。
趙氏要是知道她手裡還有盛父留下的私產,必定心動。
在京城,她無權無勢沒有靠山,對趙氏沒轍。
但在隴西,她有盛父生前留下的人脈,隴西的百姓也不會任由趙氏欺負她這個孤女。
她瞥了眼窗外剛剛泛白的天,喃喃道:“彆動刑,彆讓她受傷,什麼都不必說,我自有用處。”
方嬤嬤點頭應了。
用過了早膳,齊肖急匆匆來了:“您讓我打聽的事有著落了,一個月後太子凱旋歸京的確會路過隴西。”
上輩子盛錦初去京城的路上聽說太子戰勝歸來,大軍還在隴西停留半天,四年前邊關打仗,曾缺糧草,當時太子求助過父親,父親連夜搜集了糧草送去了邊關,再之後,盛家陸續又送了兩次糧草去邊關。
盛家對太子,對朝廷都是有功之臣!
“當時跟著老爺押送糧草的,除我之外還有阿東,阿東死了,但太子見過我兩回,定能認出我。”
有了這話,盛錦初心裡有了點底氣。
“父親在世時每年都會在四個城門口施粥贈衣,幫助百姓抵禦嚴寒,齊叔,今年就由我來做吧。”
齊肖頓時領悟對方的意思:“我這就去安排,明兒一早您親自去城東門口施粥贈布,我帶人給您看守安全,防止有人作亂。”
次日一早她起身跟著去了東城門口,那裡已經搭建了三個粥棚,身後排了很長的隊。
北風刮起,她臉上涼颼颼的。
等施粥完畢回府時已經快傍晚了,方嬤嬤趕緊端來了薑湯,又打來了熱水給她泡泡腳。
眼看著白皙的臉龐漸漸恢複了紅潤才鬆了口氣,她不解地問:“姑娘施粥親力親為,現在整個隴西的人都認識您了。”
盛錦初眸色一頓,是啊,現在整個隴西的人都見過她了。
算算日子,還有五六日翠珠的書信就能到京城。
……
不同於隴西的嚴寒,京城早已枝頭見了綠,一名丫鬟將書信送到了後門,低聲說了幾句話。
婆子立即將人引入後院。
書信遞到了一名美貌婦人手中時,她正含笑看著少女撫琴高歌,染著鳳仙花汁的指尖挑起書信,瞥了眼隴西二字時,眉眼不自覺地皺起。
拆開書信。
看清內容後,婦人臉色徒然大變,蹭得站起身:“來人,快備馬!”
正在撫琴的少女受了些驚嚇,停下動作,茫然道:“母親,出什麼事兒了?”
趙氏目眥欲裂:“是隴西那邊,盛錦初擅自下了山回祖宅,我竟不知盛家還有幾處私礦!”
隴西二字讓盛嫣嫣變了臉色,慌張地看了眼四周,急忙上前,趙氏深吸口氣安撫道:“莫怕,屬於你的,母親定不會讓人奪走!”
“母親,女兒跟您一塊回去。”
京城到隴西快馬加鞭也要十日,乘坐馬車要多兩日,距離翠珠送信已經二十日了。
“姑娘,京城的馬車莫約還有兩個時辰就到隴西了,剛才齊管事說,讓您做好準備。”方嬤嬤道。
盛錦初深吸口氣,她等這一日等久了。
下午城東門就來了一輛京城方向的馬車,十分氣派。
盛錦初飛速瞥了眼,又收回了視線,自顧自地施粥乾活兒,嘴角卻不自覺地翹起弧度。
馬車停在了不遠處,時隔三年多趙氏再次見著盛錦初的時候,少女穿著件顏色俏麗的緋紅長裙,站在粥棚子裡,親自布粥。
少女一露臉,趙氏倒吸口涼氣。
這張臉和已故的盛家大老爺有七分相似,隻要見過盛家大老爺的,都不會懷疑盛錦初的身份。
“母親。”盛嫣嫣緊咬著紅唇,看著盛錦初出落地越來越水靈,一舉一動矜貴優雅,從容大方。
她自詡貌美,就算是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氣,出門參加宴會任誰不誇句漂亮。
可在盛錦初麵前,盛嫣嫣自覺被人比了下去。
她帶著哭腔:“咱們接到書信時她已經施粥十日了,加上路上的時間,至少有二十幾日了,現在,整個隴西都誇讚她,那女兒怎麼辦?”
趙氏擰眉,從盛錦初的臉上看不見半點不耐煩,對人和藹。
不得不承認,三年間,她變化不少。
“先彆急。”趙氏安撫。
“女兒如何不急,翻過了年祁國公府就要定下婚事了。”盛嫣嫣緊攥著帕子,胸口起伏,脫口而出的抱怨:“當初盛家出事時就不該留著她!”
“嫣嫣!”趙氏冷臉打斷了盛嫣嫣,不悅道:“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你親妹妹,罪不至死。”
盛嫣嫣見趙氏動了怒,臉上浮現了驚慌,趕緊乖巧認錯:“是女兒一時糊塗,還請母親恕罪。”
趙氏這才鬆了眉,她調整了呼吸,對著身邊的丫鬟說:“去將姑娘帶來。”
丫鬟點頭,下了馬車直徑去找盛錦初。
“姑娘,夫人在馬車裡等你。”
“夫人??”
盛錦初皺著眉一臉疑惑:“是哪家的夫人?”
丫鬟一愣:“姑娘,奴婢是雙環啊,是夫人來接您了。”
盛錦初順著雙環的視線瞥了眼不遠處的馬車,回想起牢獄內趙氏冰冷刺骨的話,她就渾身發抖。
死死地攥住了手中的長勺,咬緊了舌尖,才不許自己失態。
她停頓了一會後又拿起長勺繼續施粥。
“下一位!”
“謝謝盛姑娘。”
“老人家不必客氣。”盛錦初微微笑,轉過頭對著雙環說:“我不認識你說的什麼夫人,也不認識雙環,你認錯人了,你要是想喝粥就去排隊,彆擋路。”
雙環瞪大眼:“姑娘,您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認了?”
砰!
長勺落地。
發出巨大的聲音。
盛錦初嬌俏的臉頰上染上了憤怒:“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母親三年前就跟著父親一塊去世了,你究竟是何人,竟敢詆毀我母親!”
話音落,粥棚子裡所有人都看向了雙環。
那眼神,恨不得將雙環活剝。
雙環傻眼了,麵對無數人的眼睛嚇得咽了咽嗓子,連連後退。
“這孽障,三年不見居然敢詛咒我死!”趙氏聽後怒不可遏,掀開簾子鑽出去,手裡提著長鞭急匆匆衝著盛錦初越過,揚起長鞭:“不孝的東西,竟敢詛咒我!”
趙氏會武,尤其耍得一手好鞭。
盛錦初曾央求趙氏教她,卻被趙氏一口回絕,轉頭,卻親自打造了一隻精致的長鞭送給了盛嫣嫣。
長鞭懸空,衝著盛錦初的麵門劈下,氣勢淩厲。
倏然一隻手騰空攥住了長鞭末端,徒手接下一鞭,掌心頃刻間見了血。
“齊叔!”盛錦初驚呼。
齊肖鬆開了手,掌心的傷痕深可見骨,血流不止,衝著盛錦初搖搖頭表示無礙。他不敢想象這一鞭要是打在臉上,盛錦初的臉就會直接毀了。
當下冷了臉:“何人膽敢在此猖狂,竟光天化日之下傷人!”
看見齊肖的那一刻,趙氏瞳孔一縮,沒想到還能在此處見著齊肖,她眼底浮過心虛,轉而想起來時的目的,挺直了胸膛:“齊肖,你好大的膽子,竟連我也不認得了!”
齊肖蹙眉。
趙氏手指著盛錦初的鼻尖:“盛錦初,誰給你的膽子竟敢頂著盛家嫡女的身份辦粥棚的,來人,給我拆了。”
“不許拆!”盛錦初挺身而出,冷著小臉,既然趙氏不肯認,打定主意要讓盛嫣嫣頂替自己的身份。
她也不稀罕認趙氏。
“你敢忤逆我!”趙氏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