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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入局(絕知此事要躬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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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致遠反複想了下,他第一次體會到人情世故應該是在客戶f先生那裡。

那是他當上區域經理之後獨立接待的第一個實質意義上的客戶,以前都是跟著師傅邊看邊學的。

記得有一次他和師傅一起到某個地方去和客戶溝通,最後客戶悄悄放了一些當地的土特產在後座上,師傅車都開到半路了才發現,他二話沒說掉頭就給客戶原封不動的送回去了。

他一直跟寧致遠說,做咱們這一行,一定要和客戶保持距離,自己要有分寸感,不能說所有的客戶都是陰奉陽為,但說他們極儘虛與委蛇,輕義重利是一點都不為過的。他們都是生意人,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看中的不是你這個人,而是你現在的職位以及後麵的權力,以及這些可以給他帶來的利益。

沒人願意利益受損,天下也沒有免費的午餐,做事情不能隻看表麵,隻盯著眼前的利益,那遲早是要出問題的,風物長宜放眼量,一定不要怕拒絕彆人,你不拒絕,就等於是在給自己挖坑,早晚要被埋進去的。

不說那麼多了,等你自己獨立接觸客戶的時候,你隻要能記住這些,並且真的能夠做到,就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反之亦然,明白嗎?公司裡不是沒有前車之鑒,殷鑒不遠,聰明的人從他人的錯誤中吸取教訓,愚蠢的人讓彆人通過自己的錯誤吸取教訓

記住,不要乾蠢事,當蠢人,關鍵時刻要有定力,要清楚的守住自己的底線,這對於你們年輕人來說,是很重要的,知道沒?寧致遠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f先生跟寧致遠年齡相仿,第一次找到寧致遠的時候,寧致遠在電話裡明確告訴他了公司的具體要求,他肯定不符合條件,也就沒再聯係了,這種情況在寧致遠那裡一天總要接到個個電話的,是很平常的事,寧致遠也沒放在心上。

過了有一段時間,f先生又打電話給寧致遠,說他現在已經來到了寧致遠工作的地區,想約他出來坐坐,交個朋友。人都到了自己的地界,不見一麵也說不過去了,寧致遠也不好推辭,就過去了。

f先生發給他了一個地點,是家普通的餐廳,寧致遠這一行,吃吃喝喝公司是不太會去做具體要求的,普普通通的飯局也沒必要跟公司進行相應的報備。

吃飯期間,兩人交談甚歡,畢竟年紀相仿,也不缺共同話題。聊到最後,f先生切入正題,他緩緩的說道:“我對你們公司的政策都做了全麵的了解,如您所說,我確實是不符合貴公司的加盟條件的,我本是打算放棄的,但是轉念一想,這何嘗不是你們篩選客戶的標準呢,用來測驗下客戶對你們品牌的認可度,碰到些困難就放棄,這樣的客戶恐怕你們也不會接受的吧。

這就有點像咱們在大學談戀愛追求女生一樣,是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表白了之後女生不同意你第一時間想到的會是什麼?應該不是放棄吧,你的第一反應肯定是她在考驗我,對嗎”?

他邊說邊微笑著看向寧致遠,仿佛想要從對方的表情裡獲得自己心中的答案一般。

寧致遠沒有說話,f先生繼續說道:”當然了,這不光是在戀愛中,在政治上也是一樣,不知您是否看過新版的《三國演義》,曹丕在上位的時候也是提前策劃好了一場淋漓儘致的讓位表演,漢獻帝被迫第一次下詔書說退位給曹丕,曹丕拒絕。第二次,第三次亦是如此。

這樣做並是因為曹丕不想當皇帝嗎,皇帝誰不想當啊,他隻是想把事情發酵一下。果然,通過這三次讓位的拒絕,幾乎全天下人都知道了漢獻帝要讓位給曹丕,這就跟狼來了是一個道理,第一次聽可能很詫異,第二次呢你可能就有點習以為常了,到第三次就基本上不在意了,對吧。

曹丕屢次拒絕也是想讓天下人明白,是漢獻帝硬把皇位給他,而不是他主動搶的。而且這樣做也是有講究的,昔日舜也是三辭堯之位,禹是三辭舜之位,曹丕是想表明此番讓位就如同這些先賢間的讓位一樣,是能者居之。所以漢獻帝第四次讓位的時候,曹丕就同意了,在登基後,還感慨地說了一句:“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f先生邊說邊點了一支煙,接著說道:“我雖然沒有曹丕的魄力,但是遇到點困難就放棄肯定不是我做事的風格,我更喜歡做有困難的事,這樣才有成就感。

寧經理在這一行,在公司裡摸爬滾打了五年,說一點人脈沒有那是沒人會相信的,隻是老話說得好,好鋼用在刀刃上,想必是沒有客戶讓您有運作資源的欲望吧。

寧經理,您放心,買賣不成仁義在,我也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了這麼久,也是懂點人情世故的。我個人覺得人脈資源是要不斷走動的,流水不腐戶樞不蠹,要經常麻煩麻煩才能增進感情,不然感情會慢慢淡化的,感情淡化了效用就會大打折扣,不劃算,關係也是需要定期的走動和維護的。

所以我冒昧的想請寧經理動用下自己的人脈資源,讓我成為你們的客戶,大家交個朋友,無論事情成不成,咱這份情誼就先結下了,以後不管有什麼事都直接招呼,都說出門靠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

我這個人,一旦碰到投緣的人,就變成了話癆,還請寧經理不要見怪,哈哈。這樣,我敬您一杯,我乾了,您隨意。”說完就一飲而儘,毫不含糊。

寧致遠聽他說了這麼多,也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其實也沒什麼,自己在這個位置上,手上的資源和權力,對應的就是客戶的實際利益,所有的交集到最後都會彙總到這一點上。

寧致遠也緩緩的說道:“f先生果然好口才,不愧是做生意的,在跟客戶溝通這方麵,真是沒人能比你們生意人更會拿捏人的,您這番話讓我覺得,我如果當場拒絕您,那就是我不懂人情世故了,是我太不近人情了,您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呀,哈哈”。

f先生聽罷連忙擺手說:“哎,寧經理過獎了,要我說呀,像咱們這個年齡的人,誰又不是被架在火上烤呢,是誰把咱們架上去的呢?是當今這個社會。

不知您是否聽過康德拉季耶夫周期,這個周期被稱為財富密碼,也有人說,人生發財靠康波。這個康波周期巧了,雖說是一俄羅斯人研究發明的,但這周期以60年為單位,剛好和咱老祖宗的甲子理論相契合,也很黑子周期相吻合,您說這玄不玄乎?

康德拉季耶夫把經濟運行分成了繁榮,衰退,蕭條,回升四個階段,每個階段十幾年左右,你要想富,就要趕上康波的繁榮階段,康德拉季耶夫說最近的一次繁榮是在1991年到2004年,你看看,按咱們這個年紀,剛好錯過,那都還沒成年呐,有機會和咱也沒關係,對吧。

反過來,您再看看那些70年代左右出生的人,一成年剛好趕上康波的繁榮階段,這就是命呀,那時候要結婚隨便買個房,啥都不乾,現在要多少錢了?等咱們20幾歲要結婚買房了,他媽的,買在最高位了,這找誰說理去?現在社會對成功的定義不用我多說,這不是把我們架在火上烤嗎?誰會放著舒服日子不過出來闖蕩?

做生意,低頭彎腰下跪是基本功夫,不瞞您說,我都快被烤熟了,快撐不住了,所以,才想著加入您這個品牌,大小自己當個老板,雖說靠天吃飯,但終究心裡舒服。”

說到這裡,他稍微停了停,抽了口煙,接著又不緊不慢的說道:”要我說,不然咱們一起乾吧,你參點股就行了,這還不是順手的事?做人也不能太老實,你看過《竊聽風雲》吧,劉青雲說的好:‘這是我應得的,你不給,我就隻能自己拿嘍’,人應該自己為自己發揮的價值去定價。

我說句不好聽的,您彆見怪,我了解過您公司,不然也不會貿然約您出來聊天,貴公司是全國連鎖的,像您這樣的區域經理,數不勝數,賬麵的工資就六千塊,說沒有其它收入,您說有人會信嗎?

就這點工資,您能做五年,就算您自己真的是守身如玉,恐怕您公司的領導也不會相信您還是個處女吧,人總要有個堅持下去的理由吧,隻拿六千塊的工資堅持五年?

您也不要拿發展前景搪塞我,真看中發展前景五年才能發展到一月拿六千,這樣的前景發不發展有啥區彆?既然是這樣,那是什麼支撐著你能乾五年呢?

能當上領導的,那都是老油條,不會明著跟你說具體該怎麼做,但有些潛規則您自己要懂,不然公司覺得給了你好機會,你自己卻不知道用,那不是冤大頭嘛!我們年紀也不小了,都拖家帶口的,要考慮長遠啊。”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寧致遠一眼,接著說道:”當然,我並不是說守身如玉不好,我欽佩那些能夠守身如玉的人,就拿王寶釧來說,這個故事可以算是家喻戶曉吧。

她可是唐懿宗時期朝中丞相王允的三女兒,不顧父親之言,下嫁貧困的薛平貴為妻,和父親三擊掌斷絕關係趕出家門。後因薛平貴隨隊伍隨軍出征平定西涼,其軍餉卻被王家克扣,使王寶釧獨自一人在寒窯中苦度18年,她美貌與智慧並重,不慕權貴,獨愛貧寒的薛平貴,她堅貞不渝,曆經貧病,矢誌不渝地等待丈夫歸來,是很令人欽佩。

可是結果呢,我就不用多說了,當她在那座破舊寒窯中苦等多年之時,外界或許會讚美其忠誠,但這些讚譽並不能掩蓋內心深處的不安和空虛感,當她意識到自己拚命維護的愛情早已在背叛的陰影下崩潰時,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我覺得她的這種行為給我們上了很好的一課,也算是一種警示,那就是在麵對人生重大抉擇時,理智通常比激情更為重要。

難道您不覺得大家的相互付出要有一個對等的關係嗎,說的難聽一點,沒有哪個女人會為了一個渣男守身如玉吧,就算有,那人們也不會欽佩那個守身如玉的女人,反而會覺得她是一個大傻瓜,替她不值得對吧。

王寶釧之所以值得我們同情,主要在於她在愛情與家庭之間的掙紮,以及最終為了自己的選擇所付出的沉重代價,然而,這種對愛的執著追求讓她也成為了眾人眼中的傻瓜,王寶釧的故事不僅是一段曆史,更是對人生選擇的深刻反思,提醒我們在追求愛情時,同樣需要考慮家庭責任和道德抉擇。”

講到這裡,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仍不失時宜的、意味深長的看了寧致遠一眼,接著說道:”所以啊,您可以自己守身如玉,可是您也要考慮您這個守身如玉在公司領導眼裡算什麼,公司領導是認可你的守身如玉呢,還是覺得你這山高皇帝遠的,無論您做什麼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哪個才是領導眼中的您?

相信不用我說,您心裡清楚。要說還是你們公司領導玩的妙啊,把自己員工的工資降下來節約企業自己的成本,然後再覺得你們跟客戶之間都一定會有所謂的灰色收入,這樣一石二鳥、一箭雙雕啊,自己企業的利潤表好看了不說,員工的穩定性、積極性也有了保障,妙啊!

這還不說貴公司的加盟費、裝修費、產品的差價,真的是妥妥的現金奶牛呀,這套商業模式玩的是真的溜。話說回來,不是您的那您可以選擇不拿,無論您出於什麼考量,那是您的自由選擇,這是應該的;可本來就是您的您也就彆客氣,這也是應該的。

寧經理,您聽我一句勸,當今社會講究合作共贏,遇到投緣的就要大膽開乾,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就點到為止,來,咱們喝酒,今天一定不醉不歸。”

寧致遠雖沒表態,但他自己心裡清楚,這位f先生確實說中了他內心一直糾結的地方,也驗證了他一直以來的一些想法。

他動搖了,f先生說的這些他不是沒想過,可他一直覺得,道理是道理,有些事,我們有權利做並不代表我們一定要這麼做,寧致遠記得自己在看電影《辛德勒的名單》時,裡麵的的一句話讓他記憶深刻,說:“對一個人最大的報複不是懲罰,而是寬恕,因為你有了寬恕他的權利,就意味著你也有了懲罰他的權利”。

可他又有點猶豫,他一直覺得有些事就算大家都在做,也不是自己一定要做的借口跟理由,就像一位哲學家說的那樣,無論人們多麼希望一件事物的存在,都不能成為這件事物必須存在的理由,存在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

我們道家的老子也說過一樣意思的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類很多道理,在東西方,都是殊途而同歸,因為都是人嘛,無論你披著什麼顏色的外衣,人的基本屬性在本質上還是相同的。

在臨走時,f先生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寧經理,這裡的菜還合您胃口吧?”

寧致遠說道:“嗯,是不錯。”這倒也不是違心的話,寧致遠他們的工作,也就他們自己心裡清楚,公司沒有什麼福利的,出去調研市場都是乘坐公共交通,連一輛車都不給配備,彆人一聲聲經理叫的自己都覺得臉紅不好意思。

以前聽到彆人在上市公司上班,總覺得那肯定是高大上,可現在在寧致遠看來,也不就那麼回事,他工作的公司不也是上市公司嘛,也許說出去大家都會覺得他的工作挺好的,可實際上,嗬嗬,五六千的工資,吃飯都是吃快餐的,偶爾客戶請客吃的,能不好嗎。

聽到寧致遠的回答後,f先生緊接著說:“我也是很喜歡這家店的口味,所以才想著帶寧經理來嘗嘗,難得我們口味一致,果然是緣分,哈哈。那這就好辦了,我這個人喜歡交朋友,也喜歡吃吃喝喝,人生不就是好吃好喝嘛,很多人忙到死都不明白這個道理,跟自己的身體對著乾那是愚蠢至極。

我是多想和寧經理像這樣多吃吃飯聊聊天,可是畢竟現在無法成為貴公司的客戶,因此也不便經常趕過來,這樣吧,我這裡還有這家店的會員卡,我用起來也不方便,就先放在您這裡,您不要誤會,沒有彆的意思,就是如果您因為我的事要走走關係啥的,那這筆賬是要算在我的頭上的,咱們一碼歸一碼,您也不要推辭,除非您不認我這個朋友。

不管事情成不成,你這朋友我是交定了,我大小是個老板,現在經濟上肯定比您富裕些,朋友之間本來就是相互幫助的,如果您認我這個朋友,那就彆說多餘的話,否則就是不給我麵子了。”

邊說著邊起身要走,寧致遠來不及多想,隻得將f先生送到門口,看著他驅車離去,在f先生走後,寧致遠坐在那裡沉思起來。

寧致遠當然明白f先生說的這些套話,在他跟著師傅去和客戶溝通的時候,什麼樣的客戶沒見過,老話說的好,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嗬嗬。

但f先生是他在所有見過的客戶裡給人感覺最舒服的,分寸的拿捏,語言的藝術,都很自然。

寧致遠的內心是抗拒的,他清楚的知道這張卡是絕對不能收的,可不知為什麼,他卻沒有下意識的直接拒絕,而是盯著桌上的那張卡,就這麼盯著,盯著,思緒一下成了空白,這張卡好像有種魔力,就算你克製著不靠近它,你也不會覺得自己的克製有什麼意義。

不但如此,你的內心甚至能感受到它強烈的召喚,這種感覺就像你在街邊看到一個流浪的孤兒那樣瞬間湧起想要帶其回家的同情,你看那張卡孤零零的在桌子上,是不是像流浪的沒人要的孤兒?

寧致遠突然間魔症了,也許是他馬上要當爸爸了,內心的同情與憐憫之心泛濫?寧致遠拿起那張卡,內心的感受很複雜,不是激動但有激動的成分,沒有沾沾自喜卻也難掩內心的愉悅,心跳雖然比平時快卻沒有發慌的感覺。

就這樣懷著複雜的心情,他伸手將卡揣進了自己的口袋,然後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走到外麵,沒過多久,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寧致遠不覺加快了步伐,朝辦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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