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寧明白了。
沈斂能認出她,想必也是因為這個。
今日出來太急已經沒辦法,下次再來此處,她得提前沐浴。
很快,鶯鶯領了兩個小廝上樓。
顧懷寧親自去前邊開路,顧懷直則由小廝一左一右扶下去。
原以為今晚的事算了了,可誰知台階才下一半,晉王孫的身影便再度出現在她跟前。
“站住!”
他嘴角噙著一抹笑,眼睛直勾勾盯著顧懷寧。
剛剛在房裡他便覺得有些不對,下樓後他細細一回憶才發覺,那屋裡似乎多了一抹香味。
樓中姑娘所用脂粉他都熟悉,唯獨剛剛那味道,是他壓根沒聞過的。
而且那小白臉看著細皮嫩肉,個子也嬌小。
搞不好壓根就不是個小子。
更何況對方若真跟沈斂有舊,知道顧懷直有難,怎會不將沈斂也一同帶上來幫忙呢!
所以晉王孫立刻回頭,重新將人堵住了。
“王孫究竟打算如何?”顧懷寧冷聲。
原計劃被破,已是沒辦法設計顧懷直。
但晉王孫這會有了新目標。
“要護著顧四,可以!你既與沈世子相熟,那便請他做個見證。”
他的眼中閃著興奮,繼續道:“你替顧四同我打一場。不管輸贏如何,雙方恩怨自此一筆勾銷!”
若這小白臉真是個男子,那對方就替顧四受罪。
若對方是個姑娘,他也不吃虧。
總歸他都不會輸。
晉王孫提出這個要求,分明存了恃強淩弱之心。
話音剛落,他便讓手下人把沈斂請了出來。
顧懷寧沉著臉,沒看沈斂一眼。
前世出嫁前,她最多隻鍛煉鍛煉身子,學了個皮毛。
顧家心疼她是個女娃,而上頭又有四個哥哥護著,並不怎麼強迫她習武。
後來嫁給沈斂,顧家又生變。
她在一次出行遇上意外後,被沈斂帶著學了一些自保的拳腳功夫。
沈斂一出來,晉王孫便開了口。
“素來聽聞沈世子公正嚴謹。這位公子強行插手我同顧四的恩怨,今日還請你做個見證。”
剛剛在包廂內,沈斂已經聽見對方的叫囂。
可讓這位顧五姑娘打贏晉王孫,又談何容易。
沈斂掃了眼台階上的顧懷寧,隻道:“這位公子並非顧四。”
並非本人,如何比試。
晉王孫卻更加得意自己的機智敏銳。
聽對方這口風,兩人明顯並不親近。
“若他不行,那便隻能由顧四現在親自應戰了。”晉王孫帶了抹得意幽幽道。
顧懷直醉成這樣,哪怕現在把他喚醒也不可能比得了。
顧懷寧唇間溢出一抹嘲弄。
“大家今日都是出來尋歡作樂的,何必鬨些不愉快的。”一向不喜多事沈斂開了口。
他側身抓住顧懷寧的手腕,轉頭看著她的眼睛,眼神示意不要接受。
她沒想到沈斂會幫他。
但沈斂的好,她已經一分一毫都不想要。
“我答應。”她忽然開口,手腕用力甩開了沈斂的手。
晉王孫不算驚訝,卻見台階上的顧懷寧唇間多了一抹無奈笑意。
這股淡笑不達眼底,但因著她微笑的表情而讓她整張臉的溫和了。
最明顯的便是那雙眼睛。
晉王孫明顯呆了一呆,心中更加確認自己的猜測。
沈斂幾不可見皺了皺眉。
這裡喝醉後發生衝突也常見。
樓裡的人隻裝樣子攔了攔,便不上前了。
顧懷寧隻有近身反擊這一次機會。
沈斂教她的那些動作她很刻苦練過,也都在沈斂那檢查過了關。
台階上,少年公子裝扮的顧懷寧和晉王孫相比,明顯瘦弱不堪。
明明她嘴上應了決鬥,但因為臉上帶笑,所有人卻覺得打不起來。
對峙的氣氛瞬間消散,晉王孫的表情也放鬆下來,眸光中多了點興奮。
他甚至抬手捋一捋頭發想整理儀容,可手才剛抬到半空,便被走到他跟前的顧懷寧一扯。
也不知道怎麼扭的,身形一錯便到了他身後。
下一秒他的膕窩被人用力一踹,晉王孫便整個人失去重心,直接跪在了地上。
而動手的顧懷寧,則已然控製住他的關節,死死將人壓製在地。
整個過程極其簡潔明快,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每一個動作都簡潔有效,利落如同教科書。
不止晉王孫,就連他帶來的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你確定還要繼續和我打嗎?”
局勢變化得太快,她也壓根沒留情。
不過就算剛才再果決,顧懷寧說這話時還是裝樣子更多。
她畢竟是個女兒身,長久糾纏必然落下風。
但晉王孫倒是很吃這一套,本就魯莽的性子完完全全被憤怒蓋過。
這般狠絕淩厲的手段,怎麼都不像一個姑娘!
晉王孫怒火中燒,覺得自己被狠狠欺騙了!
這小白臉分明是知曉自己女相,故意用這種方式迷惑他!
卑鄙無恥!
“勝負已分。”
沈斂開口,語氣一如既往淡漠,可眸光比往日沉鬱得多。
反製的招數眾多,剛剛顧懷寧那一套連招放在任何人眼中,都會覺得沒有什麼特彆。
但沈斂卻知不是。
因為那是他親自從眾多動作中拆解出來組合而成的。
若不是看過許多遍,或者由他親自拆解教授,壓根不可能這麼流利用出。
她究竟藏在暗中偷偷盯了他多久?
“是這個小白臉偷襲!”
晉王孫還是不甘。
“將四公子扶出去。”沈斂不顧晉王孫,直接吩咐小廝把顧懷寧一行人護送了出去。
看熱鬨的人散了,樓裡繼續鶯歌燕舞。
剛剛的一場小鬨劇仿佛沒發生過。
隻是空氣添了一絲桃香,總是揮散不去。
顧懷寧今晚的那套連招,到底惹得他有些不悅。
誰都不會喜歡一直被人悄悄盯著的。
更何況,還是在他沒察覺的情況下。
但顧懷寧她是怎麼辦到的?
回府後,沈斂在書房中坐了一會,期間嚴氏派人來通知他,再過幾日家中要設賞花宴,讓他把時間空出來。
母親想要做什麼,他幾乎一猜便知。
待人走後,他的視線才緩緩落到桌案的書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