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偷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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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屋子裡,所有人齊齊整整,一個都沒有死。

“對啊,都活著……大師不是說,必會有人喪命?”

道士頭羅莫眯了眼。

對啊,為什麼都活著!前幾天沒事都要死幾個,為什麼偏偏今天,一個都沒有死!

“我記得這話,是昨日午前說的。”他倒能沉得住氣。

眾人靜了一瞬,沒人再開口,好像在說——那就等到明天中午!

祝卿安非常清楚的察覺到,羅莫視線掠過了他,和躲在牆角的圓臉小姑娘……所以此人這輪‘預見’的亡命人,是自己,還是這小姑娘?

小姑娘遭遇了什麼?

六七歲的年紀,受了驚嚇一直說不出話,現在更如驚弓之鳥,紮在陰暗牆角誰都不敢看,估計問也問不出什麼,也不太好問。

祝卿安看向高馬尾冷漠男——

人冷漠的連眼睛都不睜,會同彆人說話?

並沒有等到第二天中午,清晨,就有消息傳了進來,說昨日有刺客闖入,正使王良才大人受傷昏迷,生死不明!

“看來大師又準了!”白子垣看熱鬨不嫌事大,陰陽怪氣拆台,“原來大師算到會死的人,不隻限於咱們這屋子,還有南朝特遣團的人啊!”

房間裡眾人表情立刻變了,高興的,歡喜的,膜拜的,狂熱的……

羅莫:……

他正在籌劃著上南朝這條船,‘算死正使’這種事真做實了,還怎麼上!

可眼下境況,這麼多人都看著,他不得不微微頜首:“天地氣機確在此處,凡過者,不分你我,皆有險。”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白子垣對他這般態度,分明他先釋放善意,提點白子垣遠離惡運惡人,白子垣卻不聽,非要遠離他,和祝卿安交好!

白子垣哼了一聲。

當他傻呢!誰是不是真正的命師,算不算得準,他不知道,但看人品性,觀行不觀言,他從小到大被騙過多少次了,再不長記性,早被頭兒扔狼窩教訓了!

他也看出來了,這道士頭和祝卿安不對付!

他挺起胸脯,等待祝卿安誇獎。

祝卿安卻沒說話。

這小漂亮一直淡淡的,對誰都是,不怎麼愛理人,看世俗紛爭就像在看熱鬨,不參與,不熱情,他是知道的,可小漂亮現在竟然在看高馬尾冷漠男?還不止一眼?

那冰坨子有什麼好看的!

白子垣想起,那冰坨子昨夜還單獨悄悄出去過,恐怕要被……

“你——出來。”

果然,特遣團來人,點了高馬尾冷漠男出去問話。

白子垣意味深長的看向祝卿安:“現在懂了?”

祝卿安:“嗯?”

白子垣語重心長:“不是所有長得好看的都靠得住。”

祝卿安:“嗯?”

“得我這樣英俊又勇武的人才靠譜,”白子垣抬胳膊,秀了秀肌肉,“少看外頭那些隻靠臉的壞男人,我不允許我兒子被狼叼走!”

祝卿安:……

“你在罵我?”

“沒有。”

“那你這種表情?你不但罵了,還罵的很臟!”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出乎意料的是,高馬尾冷漠男被提出去的迅速,回來的竟然也很快,身上還一點傷都沒有,明顯沒有被拷打私刑!

白子垣感覺被打臉了,不服氣的過去,踢了他一腳:“你這人到底怎麼回事,幾天了一句話不帶說的!”

高馬尾冷漠男仍然靠牆闔眸,收回腿,沒理他。

竟然敢無視他!

白子垣挑釁彆人慣了的人,會怕這點挑釁?立刻又伸腳踹——

高馬尾冷漠男腳一抬一屈,迅速踢點白子垣脛骨膝蓋,看起來力道不大,就是快了點,鞭腿如殘影,卻讓白子垣嗷嗷兩聲,抱著腿往後跳。

祝卿安:……

你說你惹他乾嘛。

整個過程中,男人一直沒睜眼,祝卿安有點遺憾。

白子垣也沒法繼續過去挑釁打架,因為呂興來了。

“料想大家都聽說了,但本官認為,仍有必要告知大家——”

“此處昨夜有刺客暗襲,王大人重傷昏迷,以後特遣團一應事宜,暫由我代掌。現已查清,刺客乃是外來,不在爾等之中,現已重傷逃竄,此人昨夜翻了特遣團庫房,似有想要之物,然未得手,未必不會卷土重來,爾等需注意與特遣團共同防範,若讓本官知曉有人知情不報,或有聯絡窩藏——”

他視線冷戾滑過整個房間。

圓臉小姑娘小身子抖了下。

因距離不遠,高馬尾冷漠男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立刻安靜下來,下意識朝他的方向挪了挪。

白子垣看到了這一幕,眉梢挑起。

“外來的刺客?”

祝卿安垂眸,方才叫男人過去,估計就是問話。昨夜那麼大動靜,呂興又說刺客身上有重傷,這個男人身上卻沒有受傷痕跡……所以被排除了?

“大師,走一趟吧?”呂興看向羅莫。

羅莫:“不知是何——”

呂興眼神微涼:“大師給我們王大人批命時,可沒說有此劫。”

房間陡然安靜,眾人眼神卻更熱烈——

大師果然是好人,向著他們呢,看來是幫他們對付特遣團呢!

羅莫:……

他就知道會壞事!

“敢不從命!”

他理了理衣袖,眾目睽睽中,大步而去,頗有些大義凜然的味道,然而一出房門,拐到無人看到的廊下,他表情就變了:“其實王大人這個劫,我那日就算到了,隻是不能說。”

呂興:“嗯?”

羅莫看著他,壓低聲音,意味深長:“因為此事順利發生,才有利於呂大人您……”

不是王良才重傷,你呂興怎麼可能順竿爬,成為特遣團的主事?

……

深夜,毫城門外。

翟以朝指著城門:“看清楚了麼?都給老子賣賣力氣,這個小城,今夜拿下!”

“可就我們這點人……”邊鋒看了看慘不忍睹的人數,壓低聲音提醒,“哥,吃了敗仗,可不好看。”

翟以朝心說你懂個屁,要的就是敗!

“主公的旗子呢?給老子豎起來! ”他不管不顧,繼續發話。

“可主公不在……”

“老子說他在他就在!”

邊鋒,包括周圍士兵們,立刻品出了點意思,中州軍軍紀最嚴,誰敢做出格的事,甭管什麼將領,一樣罰,翟將軍敢這麼乾,隻怕是什麼不能同下麵細說的作戰計劃。

軍人服從軍令,聽話就完事了!

“是!”

翟以朝夾緊馬腹,身先士卒衝了出去:“都給老子記住了,把你們這群孫子養壯實可不容易,都給我謹慎小心,保命為先,一個都不準死!”

兵戈聲起,刀光劍影,火焰衝天。

攻城戰自來艱難慘淡,鮮血殺戮,蕭瑟悲壯。

“主公——主公——”

“侯爺——侯爺——”

中州軍突如其來爆發亂象,全軍悲呼:“主公傷重!城樓上的人聽著,我家主公若是有事,中州軍必踏平毫城,讓你們所有人陪葬!”

城牆上也跟著寂靜了。

毫城守城將領眼睜睜看著,中州兵士瞬間整隊撤退,慘淡月光下,攻城主將翟以朝背負一個重傷之人狂奔而去,那人後心中箭,紮的極深,怕是很難救回來了!

今夜這麼大動靜,很快,中州侯蕭無咎將死的消息就會傳遍四外。

可……毫城並不大,哪怕晚上視野不佳,不但沒拿下來,還重傷將死,這不像蕭無咎的水平啊,莫非……在演戲?

可那是中州侯啊,中洲的主心骨,翟以朝是中州軍裡最忠心最直脾氣的人,能允許主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傷?

“會不會是城防圖問題?”

偏將小聲指出:“我方才注意到,中州軍似乎一直往我們攻防最厚處進攻,哪裡最不容易打,他們就打哪裡,這好像不是他們應該的水平。”

攻城不在白天,選在晚上,可見信心超乎想象,是不是從哪個渠道獲得了城防圖?表現這麼癲,定是被人騙了,城防圖是假的,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

夜深人靜,祝卿安一如既往睡不著,乾脆就自己處境,卜了個卦——

上坎下震,□□屯。

上卦水為險,下卦雷為動,春雷一聲驚萬物,此乃雲雷之興,陰陽始交之象,利建侯,需主動出擊。但也不是隨時都要動,客方衰落的狀態,是主方的機會,隨便積極,不一定能得好結果,要以明而動,不明則處於險中,當耐心等待時機……

此卦萬物始生,必有艱難險阻,然隻要順時應運,必欣欣向榮。

有些像之前遁卦的解。

當時卦象提示水邊,等待平安……他的確在水邊遇到了一個人。

祝卿安驀的看向高馬尾冷漠男。

身形……不大看得出來,當時那男人在水中,看不出身高,他隻記得優越的胸肌腹肌,身材曲線,現在對方又沒脫衣服……

他看了男人幾眼,又看幾眼,大約也覺得不合適,就儘量做到不留痕跡,偷偷的看。

還是被抓住了。

男人微睜眼睛,睨了過來。

光線太暗,對方表情太幽深,祝卿安仍然看不清眼神,乾脆大大方方回以微笑,承認自己就是在看他。

“你是不是很得意?”

耳邊的聲音把祝卿安注意力拉回,他看到了已然走到麵前的羅莫:“嗯?”

什麼意思?

房間裡幾乎所有人都睡了,這個角落又離人群很遠,更為安靜,白子垣不知道又出去忙什麼了,這一小片地方,隻有祝卿安一個人。

羅莫聲音壓的很低,要不是二人距離太近,祝卿安本人都聽不到:“彆以為你那點小聰明就能走到底,狗都是要挑選主人的,你清高,也不要攔了其它狗的路,會被弄死的。”

祝卿安沉默了一瞬:“你就是這麼看自己的?”

“怎麼,我說的太直接,傲氣的年輕人聽不得?”羅莫淡漠道,“可事就是這麼個事,人呢,得認命,不認命的,骨頭都喂了野狗了。你也彆覺得你厲害,天真的要找心中的道,我告訴你,你什麼都護不住,你想護的,跟你想的並不一樣。”

他冷笑:“民重不重要?重要。但民是官的狗,官要你怎樣,你就得怎樣,不聽話,死路一條。官厲不厲害?厲害,也威風,但官是貴人們的狗,貴人讓你跪著,你不能爬,貴人讓你幫忙貪,你就得貪,不聽話,丟了命,和外頭那些腐臭的乞丐屍體沒什麼兩樣。貴人夠厲害了吧?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想守護的東西,什麼都不是,這天下隻有一人不是狗,那便是至高無上的君!而你不可能是君,我也不可能是君,所以終有一天,要擇主當狗的,君,你我都碰不著,沒那種榮耀,那區就一等,也不算委屈,你說呢?”

祝卿安反問:“所以你選擇了呂興?”

羅莫有詭異光芒閃動:“你不想承認也沒關係,世道就是如此,這就是命,你我的命,所有人的命,逃不掉的。”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合,理念不同,祝卿安不想和羅莫廢話。

而且好幾天睡不著覺,他感覺自己要猝死了,暴躁的想殺人,哪還有什麼耐心——

“你是細作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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