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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就是你想跟你爹乾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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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賜糧丟失……在座的都有責任。”

撤了吃食的桌子上,王良永視線淡淡滑過二人,拿起茶杯蓋,懶洋洋撇著茶杯裡的浮沫:“中州侯可不好惹,給他送的東西丟了,最後沒能到手,他不可能什麼反應沒有,逆來順受,朝廷這一手好棋,也變成了臭棋,以後所有事都不好開展。”

“大人說的是,”副使呂興憂慮,“此事辦不好,彆人如何且不提,你我二人屆時回不回得去……回去了又有沒有命在,可是未知數。”

如今諸侯爭鋒,南朝勢弱,多方勢力暗中角逐多年,隻差一點火星子,就能全部擺到明麵上,燒出燎原之勢,未來誰是王誰是侯,可說不準。中州侯數年來不惹事不鬨事,所有風頭都來自邊關抗擊外敵,看起來是個可以捏的軟柿子,用來彰顯朝廷威權最合適不過,可他不惹事,也是因為朝廷沒惹他,若是惹了他,他能不反擊?

中州侯在北狄那邊的名聲,可是睚眥必報,護短至極的。

王良永:“好在我朝氣數未儘,來前陳國舅專門為此請閻國師卜了運卦,國師言我朝有能臣,有謀士,隻是歲中有劫,若能過去,綿延數十載並非難事。”

所以關鍵就是,怎麼過去。

中州侯蕭無咎看似不惹事,實則目中無人,南朝人一律看不上,多年不來往,這回要不是提前打過招呼,說會帶一批糧來,蕭無咎也不會鬆口允他們來,這下糧丟了,南朝理虧,蕭無咎定不會配合,什麼君臣相得諸侯拜王的場麵,通通都不會有,朝廷想要達到目的,得圓回這場子,就得是中州這邊理虧,蕭無咎有錯,那怎麼把錯栽到蕭無咎手裡呢?最簡單的方法,當然是特遣團死在中州了。

他們正副二使的命,就很合適。

呂興微笑看向上峰:“這賜糧丟失,對彆人來說是事,對王大人您可不是,您世家出身,家產雄厚,您又倍受母親愛護,一點點糧食,算得上什麼大事?丟了也就丟了,怎麼補補不上? ”

王良永淡淡看了他一眼:“那倒是。”

雖說世家底子不同,他再受寵也隻是受他生母的寵,不是受族裡的寵,可這點糧食的確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他也的確不擔心,但這趟差事,得辦的漂亮,不能指望他一人不是?

他要的是彆的東西,朝廷要的,也不止一樣。

“你可是麵見過閻國師的,也親受陳國舅提點,”王良永語重心長,“若是不上心……”

呂興:“大人放心,下官定儘全力,不讓大人為難。未來我同大人還要共事很長一段時間,您家的東西那麼好,何苦便宜蕭無咎那幫糙漢,我跟著沾點光難道不香?”

“算你懂事,”王良永看向不敢抬頭說話的吳守柱,“你這回提出來的點子不錯,我瞧著有效果了,以後繼續。”

吳守柱哪還有房間裡裝風骨的樣子,笑容那叫一個諂媚:“大人給了機會,小人怎敢不儘心?也剛好關在我旁邊那人有些本事,似乎是個命師,算是幫了我一二,小人建議,不僅這個私下揭發的事,最好短時間內房間裡再死個人,直接用人命鮮血威懾,這群人定然害怕,很快會招,這亂起來了,不就……”

王良永:“這招是那人想的?命師?叫什麼名字?”

“是我們一起想的……”吳守住笑容僵了片刻,才道,“叫羅莫,這個不重要,隻要我們這樣繼續……”

王良永指尖指敲桌麵打斷:“我已給了你三日時間。 ”

“可時間這麼緊,實是來不及……”

“誰的時間不緊?”王良永視線涼薄,“其他兩個院子的人,可是被殺絕了。”

吳守柱:……

“回去吧,想想辦法,必須‘詐’出點東西來。”

“是,我立刻——”

“等等。”副使呂興攔住人,上下打量了吳守柱兩遍,“你這樣不行,來這裡一趟,回去不能太乾淨。”

吳守柱身體一僵。

王良永這才想起來,笑眯眯看他:“委屈你了,多少得帶點傷。”

吳守柱儘量笑出來:“願為主使副使分憂!”

他帶著一身血被拖走時,主副二使端起茶杯互敬,目光交流,一切儘在不言中。

吳守柱帶著一身血回房間,已經很晚,四處靜悄悄的,沒什麼動靜,但還是吵到了祝卿安。

煩躁,頭疼,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

祝卿安忽的睜開眼,不用照鏡子,他都能感受到眼底的青黑和眼睛裡的紅血絲。

他上輩子睡眠質量就不行,彆的什麼五弊三缺,命中無子,生死大劫,他都不在意,隻這一條,就不能如了他的意麼!每天每天跟睡覺較勁,這都死一回了,竟然還不能好好睡!

他剛要掐指算算下回能睡好是什麼時候,察覺到側方投過來的視線,又把手放了回去。

亂糟糟的天下大勢也就算了,這個史書上都不存在的朝代,有個點很特彆,很尊重,或者說,很忌憚命理師。《易經》在他生活的年代,幾乎人類曆史有多麼長,它的存在就有多麼久,隨著曆史車輪時代變遷,從豐富到傳承,經濟政治文學藝術醫術科學等等,涉及人類生存的每一個空間,遠非僅隻算命那麼簡單,可這裡似乎傳承有限,成了某種特殊工具,神秘又威懾,讓人想要靠近,又害怕。

就比如現在看過來的那個人。

羅莫,著寬袖袍,梳著道士頭,總是盤膝而坐,整個‘牢獄’裡,除了年輕美女主仆二人,此人最愛潔,總會在有限的條件裡,把自己收拾的儘量整潔,氣場和彆人都不一樣,低調,不愛說話,隻觀察四處的眼睛從未停過,前兩天,他誰都看,從今日晨間變了,他隻關注祝卿安。

他也不是和誰都不說話,祝卿安看到過,他和吳守柱說過幾次。

祝卿安不知道他們說過什麼,也不關注,包括現在這個羅莫看自己是什麼意思,他也懶的想,他仔細看羅莫麵相一兩次,就知道這位不是什麼善茬。

看起來氣質不俗,洗乾淨了裝一裝,也能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但一說話就破了相,唇不弊齒,舌舔唇口,這是善誣之人的相,內眼角勾的那麼厲害,眼睛神又太足,足的全露出來了,一點藏不住。

這人很想乾點什麼事,而且會動用所有力量,心機,算計,辦成這件事,但跟吳守柱,又不像關係好,穿一條褲子……

祝卿安懶的管,熱鬨白天看就好了,他現在需要睡覺!

當然是睡不著的。

白天看熱鬨的時候還得四處找,現在不用找,什麼聲音都往耳朵裡鑽。

比如單獨占了最遠處一片地方的主仆,兩個姑娘是跟著特遣團從南朝過來的,隨賜禮一起,原本沒她們什麼事,可特遣團丟東西那日,她們倆剛好一路悶的狠了,偷偷跑出去玩,珠花還沒買到手,就被抓住了,為表忠心,她們自願被關在這裡,一同被查。

貌美姑娘低聲抱怨環境不好,草太硬,地太涼,叫人睡不好,丫鬟小聲哄她,說熬過這幾日就好了,姑娘可是金貴人,未來要伺候中州侯的,誰敢輕視?

那個圓臉的六七歲小姑娘縮成一團,似乎想靠近性彆相同的這兩個姐姐,又不敢,彆的男人她又害怕,就把自己藏在中間的草裡,時不時顫抖,怕的牙齒打顫,當然也可能是做了不好的夢。

西牆邊角有人翻來覆去睡不著,就是不吭聲,沒人在意。

倒是有一個束著高馬尾,氣質冷漠的年輕男人很安靜,不怎麼動,不怎麼說話,也不怎麼睡覺,就是總喜歡在牆邊挑石子玩,噪音讓人很難忽視。

還有身邊這個呼嚕震天響的小白龍……

這破屋子,叫人怎麼睡得著!

“會猝死的……”

祝卿安慘淡的閉上了眼睛。

“你想不想知道,王大人他們會問些什麼?”

有聲音蹭過來時,祝卿安沒睜眼,全當沒聽見,可這人都扯他袖子了,他再不睜眼,那隻手就會放到他肩上:“不想。”

吳守柱衣上的血還沒乾透,卻能笑出來:“彆害羞嘛,我可是第一個被叫過去的人,除了我這,再沒人有同價值消息了,王大人說了,今早第一個叫的,是你哦,你真不想有個準備?如果不好好回話,是會像我一樣挨揍回來的。”

害你爹的羞!

祝卿安突然覺得,小白龍的祖安技能有時其實挺爽:“是麼。”

吳守柱不安分的眼睛盯著他,從眼睛到臉到唇,最後舔了下嘴:“世道不易,你我當及時行樂,你若願意,哥哥可以為你鋪路……”

祝卿安慶幸自己沒吃那頓晚飯。

“你是不是活夠了,著急去閻王爺跟前表現表現?”

說完又住了口,他怎麼忘了,這一臉死相,可不是活夠了?

這人可能是自己淫心犯了,也可能是被人利用湊過來試探,但他是個有操守的命師,不跟將死之人計較。

祝卿安雙手束在小腹,重新安詳的閉上了眼。

“誒你這人——”

“啊——”

草裡的小姑娘突然驚醒,小白煞白,像是被夢魘住了,怯怯的,不敢看任何人,抱住自己的膝蓋,無聲的哭,像春天裡經受狂風暴雨的小芽,本就生嫩,再經摧殘,怕是要沒了。

吳守柱的眼神突然變了,他不再糾纏祝卿安,朝她走去:“小姑娘不怕,哥哥能弄到糖,送你吃好不好?”

祝卿安:……

覺都睡不著,說不定明天就會猝死,管什麼小姑娘管什麼小姑娘管什麼小姑娘……

心中默念三次,看到吳守柱在小姑娘麵前蹲下,氣息都快噴到小姑娘臉上時,他踹了旁邊小白龍一腳。

小白龍震天響的呼嚕一停,立刻翻身支楞起來,目光精準鎖住踹他的人:“又想跟你爹乾架?老子現在就成全你——”

祝卿安卻指了指放在廊柱邊,虔誠端正,像供在那裡的大碗:“你的碗破了。”

是的,關口山匪小白龍,在前兩天耀武揚威的滿屋子乾架後,擁有了一個自己專屬的大碗,舀飯能比彆人多一半,這個碗現在,破了個邊,飯應該還是沒問題,但是粥湯,估計會灑。

小白龍登時怒氣衝頂:“誰、乾、的!”

祝卿安手往前一指——

吳守柱自己都懵了,他當然知道這個碗,過去找祝卿安時也專門避著了,怎麼就踩到了,什麼時候踩到的,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難道是迷於祝卿安過於好看的臉時,沒注意?

果然美色誤人……

吳守柱瞪向祝卿安,不滿意極了,大家都被關著,一個個灰頭土臉,你說你長這麼好看乾什麼,珍珠蒙塵還能斂層華光呢,你看看你那臉,又潤又白,眼睛裡像掉了星星,又像融了湖水,下巴到頸子的線條弧度簡直勾引人把手放上去品鑒……

等著的,早晚讓你跪著求哥哥玩!

“兄弟抱歉,”吳守柱不怎麼敢惹小白龍,陪笑道,“你看這事鬨的……”

小白龍:“你故意的?”

吳守柱怔住:“嗯?”

小白龍:“跟你爹笑這麼賤,敢說不是故意?覺得你爹傻,瞧不出你是報複挑釁是吧!”

下一刻,拳頭已經過去了,又給吳守柱臉上添了點新顏色。

這是清晨未至,天亮前最黑暗的時候,新一天的熱鬨卻已經開始了。

祝卿安視線滑過道士頭的羅莫,羅莫眼觀鼻鼻觀心,似世外之人,沒說話,也沒有動。

“鬨什麼鬨!既然都不想睡覺,就過來受審!”

房門打開,特遣團來提人,房間裡氣氛瞬間凝滯。

這幾日的血腥和人命,已經讓人們害怕特遣團製服。

祝卿安倒是不怕,但他也沒有站出來,他想看看,吳守柱說的是不是真的。

靜寂之人,有人站起來了,像個英雄。

“天地如熔爐,眾生皆煎熬,人所不欲,我輩行之,便由我先來吧。”

道士頭羅莫站起來,微笑走過房間,所有人抬頭看他,眼含敬佩和感動。

“好身手,”走過正在打架的兩個人時,他看向小白龍,“就是性子太直,恐被利用陷害。”

這是在點他?

小白龍頓了下,停了手,狐疑轉頭,看向祝卿安:“我剛剛,是不是想揍你來著?”

祝卿安淡笑不語。

道士頭羅莫看小白龍:“不過不用擔心,緣主是有福緣的,命有貴助,不必擔心。”

說完,他就隨特遣團的人走了。

房間裡靜寂片刻後,氣氛炸開——

“他是命師?他竟然是命師?我們房間裡,竟然有命師同住!”

“都沒問八字就能看出福緣,好厲害的道行!”

“此人不得了,可惜被抓到了這裡,如若中州侯得了……窮算什麼,凶算什麼,名聲口碑定然早上去了!未來……”

“未來有什麼不能想,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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