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瑛現在才真的確定,她不在的這兩年,自己這個妹妹,已經與她離心了。
她從小疼到大的妹妹,竟已幫著外人算計她這個親姐姐。
她心裡疼的厲害,但還是覺得,是妹妹年幼單純,被範承佑欺騙蠱惑。
“小溪,範承佑不會娶你的,你沒看到劉成看你的眼神嗎?
明眼一看他們就已經是一丘之貉。”
“要不是你拒絕交換,此刻我已經是承佑哥哥的妻子了!你和爹憑什麼為我做主!”
程若溪的聲音突然尖銳。
“從小到大,你什麼都管我,你不過比我大四歲而已!你整日舞刀弄槍,而我讀書識儀,知道的道理比你多多了!
你和爹,這叫背信棄義!”
程若瑛心裡湧起深深的無力感。
妹妹的問題,好像比她想的更嚴重,可現在她也沒時間教她。
她咬破了舌頭,蜿蜒的血跡從嘴裡流出來。
“小溪,姐姐中毒了……你的迷藥,和我解障毒的藥衝突,我腹痛難忍,你快把解藥給我。”
為了逼真,她咬的很重。
血不停地從嘴裡湧出,看著觸目驚心。
程若溪隻是遲疑了半晌,就拒絕。
“姐姐,我不敢信你,還是等承佑哥哥來吧。
如果你等不到那時候,那就是你的命。
其實原本,你這樣不遵婦道的女人,根本就不應該活著的。
書中有言,不遵婦道者,該浸豬籠!”
一股寒意從腳底湧到頭頂。
這一刻,程若瑛仿佛不認識這個妹妹。
她自幼柔弱,父親讓她讀書明禮,本是想讓她嫁入書香門第,過清淡與世無爭的日子。
人選都有了,是父親少年同窗的兒子,今年剛參加了科考,那家家風正,為官清廉。
可妹妹讀書,都讀了些什麼!
“承佑哥哥,承佑哥哥,你是鬼迷心竅了,不知道世上有多少好男人是不是,他算個什麼東西!”程若瑛氣的大罵。
以前還覺得範承佑雖然性格懦弱了些,好歹人品沒有大問題。
現在才知,一家子都是心胸狹隘,惡毒陰損的小人!
“我當然不如姐姐認識的男人多,姐姐可是去過京城見過大世麵的人。
可我懂禮義廉恥,重諾守信。
不像姐姐都有了婚約還往外跑,結果弄的一身傷回來,丟儘郡守府的臉麵!”
在這一刻,程若瑛徹底對這個妹妹死心。
妹妹可能忘了,身上的這些傷疤,其中也有小時候為她擋劍留下的舊傷疤。
程若瑛看向前麵的霧障,隻差幾步之遙啊!
她原本是想逃出去,去京城求助,再回來救爹的。
畢竟他是一城郡守,又是邊塞要道的郡守,那些人怕上頭來查,也不敢輕易動他。
可是,全被這個愚蠢的妹妹毀了!
“今日,咱們姐妹,恩斷義絕!”
“求之不得!我也恥於與你這樣的姐姐為伍!”
最痛不過是來自親人的背叛和刺刀,程若瑛痛的心臟麻木。
“好!”林中傳來一聲大讚。
“溪妹妹說的好!郡守府總算有一個明事理的人。”
範承佑走了出來,一張清秀的臉,染上一層陰霾,他的眼神,不複以前清明,看向程若瑛時,猶如黑夜寒洞裡的蝙蝠。
“承佑哥哥送的書,我全都看完了。自然明事理。”
程若溪像討要誇獎的小孩,仰著頭,欣喜期待的看著範承佑。
“你真是比你姐姐強多了。”
範承佑順嘴誇了一句。
然後蹲下身,掐住程若瑛的下巴,語氣譏諷又帶著恨:“最該讀那些書的,應該是你這個不守婦德的姐姐才對!”
程若瑛眼裡帶了惡心厭惡,撇過頭,掙開他的牽製。
範承佑發出低緩陰沉的笑聲。
“程若瑛,你以為在我眼裡,你還是那個玉質高潔的大小姐嗎?你隻是一個賤……啊!”
程若瑛一刀捅在範承佑的心口。
她剛才努力積攢了一點力量,等的就是這一刻。
可惜,終究是力氣不夠,範承佑沒有當場斃命。
更讓人悲哀的,是她接著被踢翻在地,被自己的妹妹一腳一腳的踢打,好像對待仇人一般凶狠。
才知道,一直以為柔弱的妹妹,一點都不柔弱。
也很聰明,知道往哪裡踢最疼。
程若瑛疼的蜷縮起來,恍惚間,記起很多年前。
爹在來西川上任的路上,他們一家,就是這樣被奪人財物的惡匪踢打。
娘被踢破了脾臟,沒到西川就死了,她發誓,要學功夫,保護家人,殺惡匪,再不受人欺負。
在西川,他們沒有任何助力,爹也沒有兒子。
她拚命練武,護著妹妹,撐著郡守府。
隻是離開了兩年啊,隻有兩年。
程若瑛想不通。
又覺得沒意思。
太沒意思了。
意識漸漸模糊。
範承佑還在叫囂,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他是苦苦相守,把大小姐捧在手心的癡心人。
她是得隴望蜀,好高騖遠不知滿足的負心人。
那番惡心的做派也就騙騙程若溪那樣的傻子吧!
“程若瑛!你瞧不上我,我知道你一直瞧不上我,我也知道你喜歡的是誰!”
令人渾身發麻的聲音附在耳邊。
“你想做霍斬風的妾室,真不要臉!以前人家是侯府的公子,就是妾室也輪不到你。
現在人家是親王,皇上的親兄弟,更輪不到你。
還記得那年初春吧,山裡有熊出沒傷人,你帶了人去抓熊。
熊是抓到了,你卻也受了傷,是我把你扶進山洞包紮傷口。
你昏過去了。
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我在藥裡加了迷粉。
你不知道,當時霍斬風也在山上找你,是你爹找他幫忙的。
然後,他就看到了山洞裡抱在一起的我們。
我說,我是你的未婚夫,你家的仆人也證實了。
他沒再多問就走了。
你說,他會要一個不乾不淨的女人嗎?
彆做夢了,程若瑛,你不配!
你連……啊!”
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反正很亂。
腦子裡金戈鐵馬,又光怪陸離,好像在做一場永遠醒不過來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