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不圓確實還留著那張紙,但那紙上,有一部分被水暈染,字跡糊成一片。
“對不起啊主母,有日夜裡風把帳子吹開了,進了些雪,恰吹在這字帖上,在下睡得有點沉,第二日才發現。”
又是這樣!
不著痕跡。
“難為你還留著這一張廢紙。”
桑寧如今慶幸錦棠沒事,天道要抹殺的,隻有他們的記憶和她這個異類。
震天雷做不成了。
沒有了神兵利器,或者被天道認為投機取巧的東西,將士們隻能憑自身本事,在一場場戰役中活下來,或者死去。
真正的,生死皆有定數。
天道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桑寧渾身無力,那她還能做什麼呢?
她的任務已經完成,要走向她注定的結局了嗎?
“四嫂,沒有震天雷也不是什麼大事,現在咱們霍家軍可不是以前,外麵都稱咱們為鐵軍!”
霍靜雅雖是安慰桑寧,但說的也是實話。
尤其是她精英隊,受的曆練比其他人都多,本事也大!
期間刷下來不少人,又填補上,最後剩下的,真的全是精英。
若攻城,團隊協作, 勢不可擋。
如今的精英隊,就是震天雷的化身!
為軍隊開路的銳箭!
“你說的對!”桑寧漸漸明白過來。
她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不可以這樣浪費。
是她想岔了,霍家軍走到今天,也就是初始用震天雷打開了局麵,後麵最重要的還是將士們自己拚殺的結果。
沒有震天雷又怎樣。
真正厲害的,是一支強悍無敵的鐵軍!
“靜雅,你把邵青幾個喊來,咱們商量一下接下來怎麼做。”
……
如桑寧所料,啟光帝對霍家軍要千裡迢迢趕去南疆對付宏康簡直是大喜過望。
“太好了!老天注定偏向我皇家正統!”
“借道,借,當然借。”
“不過,去南疆容易,回來就彆想了!”
因為異常興奮,他的眼睛底處隱隱出現一抹深藍。
隻片刻,他就趕緊收斂了表情。
“來人,去給霍長安送信,不,是給桑卿的好女兒,那個野種送信!”
燕明宇因為聽聞桑寧在霍家軍的地位很高,而且是她治好了霍長安的身體,所以對桑修齊產生了懷疑,一番懲治之後,桑修齊終於說了實話。
原來桑凝兒竟然是霍鎮南的種!
“這麼好的兄妹亂倫戲,咱們得宣揚一下啊。”
空蕩蕩的大殿,隻有他一人的聲音。
“非格?非格?”他又喊了兩聲。
無人回應。
“又私自亂跑!”燕明宇很是生氣。
但又對那人沒辦法。
而他所喊的非格,此時正跟在那個傳信的侍衛後麵。
他擔心那侍衛走不出宮門。
果然,侍衛在拐角隱蔽處倒下了。
“鬆嬋!滾出來!”
一個身穿黑袍,頭戴黑鬥笠的女人走了出來。
“鬆嬋,你彆想阻止霍家軍去南疆!”
“非格。”女人的聲音也是嘶啞陰暗。
“你們北蒙都被趕到鄂爾倫河去了,老王上都死了,你聯係了新王,人家都不理你,還想著霸占中原呢?”
“這用不著你管!”非格被提起傷處,咬牙切齒。
“當初宏康說好了隻要我們把霍鎮南一家搞死,就協助我們吞並中原,如今我們不過是暫退,他就想毀約?”
鬆嬋嗤笑了一聲,看不見鬥笠下的臉,但能感覺到她的輕蔑。
“我們王爺不過是權宜之計,你們還當真了。
東陽的主人,怎麼可能讓你們這些外族來坐。
還有,你們搞死了嗎?
你們把最厲害的那個給留下了,現在憑空讓我們王爺多了個勁敵。
還好意思談毀約!
要對付霍家軍,必須你們來,彆想禍水東引!”
先前因為利益勾結在一起,現在當然也為了各自的利益對立。
非格知道今日必須殺了這蠱婆才行,不然消息彆想傳出去。
他一招手,高高的宮牆上出現了一群侍衛。
“殺!呃……”
一支長劍從身後穿透腹部。
同時,那些侍衛也紛紛倒地,嘴裡吐出白沫。
非格瞪著眼睛,不敢置信的回頭。
“劉老毒,你……背信棄義!”
“什麼背信棄義,笑死了,當年是你們北蒙把我從牢裡救出來不假,那是因為你們要用我!不過是相互利用,談什麼信義!”
劉老毒長著一雙三角眼,八字紋深刻,看人帶著一種陰森氣。
他抽出劍,非格就倒在地上,瞪大到極致的眼睛,可看出不明顯的深藍色。
“呸!蠢貨!你北蒙老王都死了,還在這做霸占中原的春秋大夢,跟我談信義,老子在北蒙可沒少受那些蠻貨的氣!”
劉老毒拍拍手,對著鬆蟬開始邀功。
一雙賊眼恨不得將鬥笠的黑紗穿透。
自從見過麵紗下的那張臉,他就著了迷。
南疆出美人兒,果然是不錯。
她身上的蠱臭味兒,他也沒覺得臭,和他身上的毒臭正相配嘛!
“鬆嬋,接下來乾什麼?”
“你把這些屍體處理了,我出宮一趟。”
“出宮乾什麼?”
“用不著你多問。”
鬆嬋的沙啞聲,在劉老毒耳裡也彆有一番味道。
果然是,毒毒相吸,茅房外長狗尿苔。
鬆嬋一路出了宮,直奔花家。
……
花家門第,尊貴顯赫。
因著大長公主的原因,幾十年來,穩居京城第一世家。
雕梁畫棟,恢弘氣派。
層層疊疊的院落,有一個華貴,又最安靜的獨立院落。
那就是花家獨苗花世子的居住處。
此時,鋪著厚厚羊絨毯,典雅貴氣的房間內。
精致純淨的少年正在床邊擺弄著兩件與這房間格格不入的粗劣喜服。
一件男款,一件女款。
平鋪在床上。
然後,他拿著男款的袖子搭在女款身上。
又拿著女款袖子搭在男款身上。
擺弄完了,是兩件衣服擁抱的姿勢。
“我,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