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義帶著三萬人馬走後半日功夫,又有千人奔向涼州城。
跑進山裡的村民有的被救下,有的不知所蹤。
大家陸陸續續的回來。
霍家的侍衛少了一大半,他們遇到了出來覓食的狼群。
老夫人是被抬著回來的,她滾下了山坳,胳膊腿都摔斷了。
看了一圈,唯獨不見謝雨柔。
“雨柔呢?”
“娘,還沒找到……”李玉枝壓著嗓子不讓自己哭出來。
其實找到了幾片破碎的衣服,還有血。
不知道是不是被狼拖走了。
“在樹上呀,我把她托到樹上了,就在我掉下的那山坳附近!”老夫人急喊。
兩頭狼都跟著她跑了,隻要雨柔沒有自己下樹,該不會出事呀!
“老夫人,找過了,樹上沒有。”
侍衛說:“您可能不了解狼的習性,他們是可以疊摞上樹……”
“住口!”李玉枝嗬斥。
老夫人驀然落下身子,眼睛呆呆的看著天空。
侯爺,活著真苦啊……
“汪汪汪……汪汪汪……”
腿又被狼咬瘸了的小紅叼著一塊碎布跑回來了。
“小紅,是不是找到我三嬸嬸了?”錦棠把眼淚一擦蹲下問。
小紅點頭。
大家頓時又精神起來。
跟著小紅進了山,在一個十分隱蔽的山洞裡,找到了昏迷的謝雨柔。
她被人給救了。
被一個奇怪的人。
去的時候,那人正在點火驅狼。
臉上戴著一個黑色的鐵皮麵具,瘦骨嶙峋,衣衫襤褸,尚遮不住全身,露出來的皮膚,疙疙瘩瘩,像是癩蛤蟆的皮。
頭發打結成塊,發著怪異的聲響,像個野人。
男野人。
他的左胳膊被狼咬了,流出的血也怪異,黑乎乎的。
山洞旁,還躺著幾具狼屍。
侍衛上前殺死了剩下的兩頭狼,把刀對準了野人,戒備的看著他。
“雨柔,雨柔……”
李玉枝掀開覆蓋在謝雨柔身上的乾草,輕輕晃動。
謝雨柔的腿有幾處狼爪劃傷,一搖,很快醒來。
“大嫂,他,救了我。”
“三夫人,您有沒有碰到他身上的血,他的血有劇毒!”
侍衛查看了狼屍後,焦急詢問。
“沒有。”
謝雨柔有些恍惚。
看向低著頭,縮著肩膀的野人。
他的血有毒?
怪不得故意伸出胳膊讓狼咬自己。
幾個侍衛從身上掏出所有的餅子,放到野人麵前。
“多謝救命之恩。”
“三夫人,得罪了。”侍衛攔腰抱起謝雨柔。
他們一行往山下走。
那個野人忽然也動了,侍衛連忙回頭用刀對準他。
“他不是壞人。”謝雨柔說。
“三夫人,這人太古怪,不得不防。”
都不敢以真麵目示人,身上還帶劇毒,看著不是正常人,難辨善惡,就怕會突然發狂。
還是彆招惹為妙。
謝雨柔收回了目光。
她又犯癔症了,竟然覺得那個人救她時,眼神那麼像三郎。
“那也彆傷害他。”
……
陽關。
城門開了。
無數百姓瘋湧而出。
蘇回夜站在城牆,看著百姓向相反的方向離開,直到街道空曠,再無一人。
所有的將領,也隻剩他一個。
最後一戰了。
沒有等到援兵到來,反而收到撤到宏化的消息。
朝廷的兵馬,已在宏化築起城牆,看來是打算割掉西北近十城了!
百餘萬的百姓啊!他們,怎麼敢!
“徐五德,你快走吧,再不走,本將軍就要燒城了。”
“多謝你,讓我們吃了最後一頓飽飯。”
對了,正是徐五德。
他收了糧回來,回不了涼州,直接把糧拉到陽關來支援。
可是,也隻是讓將士們吃一頓飽飯。
他真恨不得,拉來的不是糧食,而是幾十萬的軍馬。
“蘇將軍,你能不能活下來,以後你想吃什麼我都請客,不在背後說你壞話了。”徐五德哭的稀裡嘩啦的。
也不管丟不丟人了。
“活著怕是不能了,當了鬼要是想吃,我再去找你。”
“蘇將軍……”
“快走吧,把他拉下城樓!”
徐五德被拉下城樓,和他一起送糧的夥計全都哭著去了另一方城門。
當他們到城門的時候,再一次回頭,卻看到士兵們正在往道路上撒白米。
那是他們帶來的白米!
蘇回夜騙人,他們根本就沒有吃!
“你們為什麼要把白米撒掉!”他跑過去質問士兵。
“徐老爺,你不懂。”
“西遼多騎兵,這米粒細小,已經被絆上毒藥,他們的馬就算帶了嘴箍也能吃到。”
“這樣,可以給百姓更多的逃亡時間。”
徐五德:“……”
“蘇回夜,你這是要殺了我嗎?”
為什麼他以前那麼吝嗇,一頓好酒好肉都舍不得招待這些為百姓奉獻血肉之軀的將士!
好悔啊!
"徐老爺,快出城,他們開始攻城了!"
……
桑寧做了一個夢。
夢到她又被吊起來。
這次不是吊在鐵籠子裡,而是吊在高高的城樓上。
她看到秦望遠又來了,還有霍靜雅,大嫂,若梅,無數熟悉的麵孔。
他們跑過來救她。
阿古定獰笑著,一箭一箭射出去。
全是血,全是血……
桑寧大喊著醒來。
她好像睡了很久了。
心裡逃避性的不願醒來。
她知道,自己真的被嚇住了。
被西遼那些畜牲嚇住了。
不行的,這樣不行。
“我要出去,我得出去。”
“這裡雖安樂,卻不是真實的世間。”
“桑寧,不要怕。”
雙手的繃帶已經染紅了,肩膀和手臂都變得木然。
她又換了一遍藥,喝了一肚子靈泉水。
意念一起,她又收回。
如此躊躇幾遍之後,忽然想到,她可以一點一點的出空間,上次嚇唬馬匪就是如此!
也許她可以出籠子,隻要露出兩條腿!
那籠子的空隙應該可以讓她的腿通過吧?
她想了想,差不多,她現在的腿很細。
桑寧又有了精神,沒那麼頹和怕了。
她小心的探出一點頭去。
卻在看清外麵的場景時,倏然收回。
屠殺,再次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