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不圓震驚於錦棠的記憶力,又為自己的衝動而羞愧。
他除了飽讀書籍,紙上談兵,見識和心性,真不如年紀小小的錦棠。
也許,這就是環境造就的差彆吧。
“錦棠,你也是我的良師。”
他忽然有股衝動,想把祖父封鎖起來的那些書……
不過很快,這想法就被壓製。
會帶來殺身之禍的。
“西遼人來啦,大家快拿刀砍死他們,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活啊——”
銅鑼聲響起,直接穿透石板,傳入地庫。
頭頂的西遼人大聲咒罵著跑了出去。
錦棠一精神。
“我聽著,是四嬸嬸的聲音!”
“是四嬸嬸來找我了!”
桑寧喊完就躲了起來,整條巷子的人被驚動,紛紛拿著菜刀跑出門查看。
一看,還真是西遼人,頓時喊叫著開始讓家人逃。
“塵越,你能殺幾個?”桑寧咬牙問。
這些該死的西遼人,見人就砍!像瘋狗一樣!
“出其不意能殺四五個,殺完就跑,屬下輕功還好。”
桑寧扭頭看了看他。
哦,就是擅長跑唄?
“那你去殺吧,殺完自己跑,彆管我。”
“主母……”
“聽命——令!”
塵越一下子飛出去,快的桑寧沒說完最後一個字,他已經到了十米開外。
“噗噗!”桑寧吐飛飄到她嘴巴上的頭發。
“四嬸嬸……”門後探出一個小腦袋。
“錦棠?你真的還在這,快跟四嬸嬸走!”
“老師……老師……”錦棠喊月不圓。
月不圓還在劈裡撲騰的把書往地庫扔。
“我天哪!沒人要你那些破書,快走!書呆子!”桑寧忍不住罵。
月不圓臉一紅,才想到此刻該拿糧食才對。
於是又去抓自己蒸的黑饅頭,桑寧一把扯住他往外拖。
“桑娘子,在下自己走,自己走……”
一出門,橫空就砍過來一刀。
若不是桑寧縮頭快,估計就砍到脖子上了!
嚇的她滿臉慘白,月不圓也終於不囉嗦了。
這次反應倒是快,一個硬饅頭就砸在了那個衝過來的西遼人的臉上。
這饅頭到底有多硬?
桑寧不知道。
反正那人疼的捂著鼻子嗷嗷叫喚。
趁他痛,要他命。
桑寧一個陳氏菜刀砍過去。
那西遼人也是大意了,看著女人孩子,還有個文弱弱的男人,根本沒放在眼裡。
更沒想到女人空空的手裡突然冒出一把菜刀啊!
本來他已經堪堪抵擋住那一刀,可是胸口一疼,力道就泄了。
菜刀順著脖子劃過。
高壯的身軀倒下。
他的胸口,還插著一支細如牛毛的銀針。
錦棠上前,把銀針拔出來,在那人衣服上擦了擦,又塞回手腕上的精巧機關裡。
月不圓都傻眼了。
本來還想擋在兩人麵前,這下才知最沒用的是自己。
“錦棠,好樣兒的!這小機關真不錯,有機會咱們多造幾個。”
殺人於無形呀!
錦棠咧咧嘴。
恐怕不好造。
這是猛叔給的,說是啥暗器大師所製,他花很多銀子才弄到這麼一套。
“咱們快走!”
“主母,彆往那邊走了!那邊全是西遼人!”
塵越奔跑回來,體力明顯耗費了很多。
“隻能繞路轉到東山。”
可是,當他們繞路的時候,才發現,大街小巷,全都有西遼人的身影。
所有人都在逃,耳邊全是尖叫,慘叫,孩子的大哭。
高大的西遼人像入了羊群的猛獸,肆無忌憚的砍殺,奸擄。
涼州城的男人想與他們拚命,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以前強壯,是了,他們病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刀砍向他們的頭顱。
“白義到底在做什麼!榮昆到底在做什麼!”
一個軍人都沒有,一個府兵都沒有,都去哪裡了!
桑寧躲在隱蔽的角落,眼睛猩紅,胸腔裡的怒火幾乎要破骨而出。
其他人亦是。
涼州,完了。
滅城之禍。
他們看到,一個個頭顱被扔在一處,血,流淌成河。
看到,一個母親抱著三個孩子,被穿成一串。
看到,一個老人……
一個少年……
數不清的……
“錦棠!”桑寧一把抓住麵無血色的錦棠。
他已經嚇的渾身發抖,卻也拳頭緊握,雙目含淚。
今天這慘絕人寰的一幕,怕是他終生都不會遺忘。
對西遼人的印象和仇恨,也就此定格。
“四,四嬸嬸,我……沒怕。”
“錦棠,我送你去一個地方。”
桑寧意識默念。
錦棠逼著自己鎮定,使勁點頭。
可是桑寧的表情奇怪起來。
她鬆開錦棠的手,又轉為抱,抱完了又罵:“媽的你死了,快收啊!!!!”
??????
“彆開這種玩笑好不好?小空間,算我求你了……”
“我以後不罵你了……”
“你不能這樣啊!”
桑寧急出眼淚來。
可是無論她怎麼試,都不能把錦棠帶進空間裡。
怎麼會呢?
她明明以前把霍長安帶進去過啊!
“主母,你彆怕,我可以先帶小公子走,你們躲起來,我晚上帶人來接應。”塵越道。
“不是,不是……”桑寧暴躁的搖頭。
然後她又抓住塵越的手。
塵越一哆嗦,第一時間甩開。
“四嬸嬸,你是不是想四叔了,他不是四叔。”錦棠擔憂的說。
桑寧意識還沒默念,塵越就抽了手,她又把目光放到月不圓身上。
月不圓雙臂抱胸,眼神惶恐,後退兩步。
“男女授受不親,桑娘子,你清醒一下。”
老娘他媽的現在怎麼清醒!
狗空間死了啊!
桑寧凶悍的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好,好極了,真的收不到空間裡。
桑寧頹喪的垮下肩膀。
她本以為可以做點什麼,本以為能救幾個算幾個。
可是,原來她什麼都做不了。
眼睜睜的看著南大屠殺在她眼前重現。
月不圓和塵越全都警惕的看著她,看著她,看著她突然在麵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