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安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夢境。
像是泡進了溫暖的浴池。
水波蕩漾,柔柔的衝拂過他的肌膚。
他潛意識以為那是一隻姑娘的手,把他傷痛的地方一寸寸治愈。
可是很快他就把這羞恥的想法驅逐。
他是有毛病了,做什麼會覺得那是一雙手。
真無恥!
可是,身體好癢,他想睜開看一看,眼皮子卻如千斤重,掙紮了好久,怎麼都睜不開。
他還聞到了一股花香。
香味清雅,引人沉醉,就在鼻端縈繞不去。
……
少年的頭枕在岸邊,身體赤條條泡在水裡,肌膚蒼白,血痕一道一道劃過肌肉敦實的胸膛,緊實的腰腹以下,兩條殘腿隨波搖擺,像魚尾。
桑寧都看呆了。
她把靈泉邊不知名的花采了一朵,研究完順手就放到少年臉頰黑色的傷疤上。
眉若遠山,濃如墨彩。五官精致,唇色冷白,與紅豔豔的花瓣形成強烈的對比。
花兒與少年。
蒼白與妖嬈。
孱弱與剛硬。
這種極大的反差感全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簡直要了桑寧的命!
也太妖孽了吧!
桑寧匆匆爬上岸,免得管不住自己的手,沒完沒了的。
可她一離開,一條大黑魚就像聞到味兒一樣遊過來。
等桑寧煮完了苞米和花生,想把霍長安從靈泉撈出來時,卻嚇得大叫一聲。
我滴媽!霍長安被魚吃了!
少年的身體全被黑魚給蓋住了,就像穿了一件黑袍!
桑寧跳下河把魚驅趕走,發現他的身體並沒有任何損傷,反而流血的地方有愈合的跡象。
魚療?
“啥情況啊?”
桑寧嚴重懷疑這個空間和霍長安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每一次霍長安有危險,腦子裡就出現那個嬰兒的聲音。
包括剛才在外麵,她明明不知道霍長安藏在哪裡,卻突然被提醒,還有感知一般跑了過去。
她不會是被綁定了什麼係統的宿主,到這裡就是為了拯救霍長安吧?
那任務完成,還能回去嗎?
怕霍長安醒來,桑寧弄完吃的就出了空間。
樹林裡早就沒了馬匪的影子,她背起身高體長的少年,去找霍家人彙合。
可走了半天,竟是沒有發現大家的身影。
地上有人走過的痕跡,說明她們是走的這條路。
那為什麼不見人呢?
依照霍家人的性子,該不會走遠才是。
桑寧走不動了。
她覺得身上有些乏力,還發冷。
小腹裡像藏了一塊冰,又重又寒。
桑凝兒18歲了,但還沒來過例假。
不會是現在要來了吧?
這時機……
荒郊野外的,她用什麼抗洪啊!!!!
很快,她覺得就不是那麼回事了,肚子越來越疼,身體也燒熱起來。
“危險危險!四郎危險!”
腦子裡的稚嫩聲音,像報警器,以前覺得挺可愛,現在隻覺煩死。
現在危險的是她好吧!
可是桑寧的身體還是不受控製的翻身撲到霍長安身上。
尼瑪!她就是給霍長安擋災的肉墊!
但是下一刻,桑寧就被一雙臂膀圈住滾了一圈。
一把刀砍在剛才的位置上。
頭頂,少年眼睛如墨深沉,透著不為人知的彆樣情愫。
“霍長安!今天你死定了!”
胡四滿臉陰狠,又對著他們砍過來。
霍長安戾氣暴漲,回身撒出一把沙土,趁胡四睜不開眼睛,抬手抓住他捆綁斷臂的布條。
“啊——啊——”
胡四慘烈大叫,疼的渾身哆嗦,刀拿不穩的落到地上。
因為吃了過多狼肉,他的血液循環太快,霍長安又故意撕拽,傷口的血越流越急。
直到再也止不住。
“真可惜,你沒法回去跟你主子複命了。”
陰戾說完,霍長安撿起地上的刀,眼中再次燃起嗜血的光芒。
殺了他!
剁碎了他!
這些狗雜碎!
刀舉起,卻遲遲沒有砍下,少年眼底風雲暗湧,最終漸漸趨於平靜。
他沒有再理會在地上打滾的胡四,急急轉身。
“阿寧!”
阿寧。
阿寧。
桑寧渾渾噩噩,好像聽到了很久遠很久遠的聲音。
她好痛。
腿被樹枝插透,餓了三天三夜,再也沒有力氣走出深林。
“暮揚,你走吧,彆管我了。”
不能兩個人一起死在這裡,如果他出去,還有機會尋人回來救她。
然後,暮揚真的走了。
連同她拍攝作品的手機。
後來,暮揚當然沒有再回來。
她被守林員救了。
再出去,就是暮揚用她拍攝了三個月的野外美食記錄片一戰成名。
“暮揚,你為什麼放棄我?”
“你愛過我嗎?”
“你後悔過嗎?”
桑寧燒糊塗了,她把霍長安當成了暮揚,抓著他的衣領,一聲聲質問。
滾燙的淚不受控製的往下落,碾碎堅強。
大學四年的感情,不堪一擊。
他甚至連質問的機會都沒有給她。
“忘恩負義,渣男,報應……”
她拍打著眼前的少年,宣泄著心中的憤怒,和再也不能驕傲的站在那個男人麵前耀武揚威的憋屈。
肚子裡似有刀片攪動,她疼的蜷縮起來。
“冷,好冷……”
從來沒有這麼疼過,比樹枝插進小腿時還疼。
“阿寧……阿寧……”
有雨滴落到臉上。
下雨了嗎?
桑寧虛弱的睜眼,看見一雙驚慌的淚眼。
原來,是霍長安啊。
明明是隻狼崽子,現在卻哭的像個孩子,丟不丟人?
“霍長安,你走吧,彆管我了。”
“不,不可能!我永遠不會放棄你。”
桑寧扯了一下嘴角,從懷裡掏出一把煮熟的花生。
一把,又一把。
好像取之不儘。
“給你,都給你!”
“狗空間,彆玩我了!”
“憑什麼讓我來到這鬼地方,我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你又讓我從頭開始!”
“我救不了彆人,我要死了,要死了!你把我送回去。”
“我想吃海鮮宴。”
“八珍宴。”
“滿漢全席!”
桑寧感覺雨下的更大了。
“海鮮宴,八珍宴,滿漢全席,我記住了。彆走,阿寧彆走。”
哽咽慌張的聲音過後,桑寧被扯著趴到了少年的背上。
在滿是山石荊棘的林間,二人相疊,匍匐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