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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金紫飛將!(感謝Neurons大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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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豹大營旅帥浮屍蔡水第九日。

晨光初綻時,扶樂城的青石板路已泛微光。

街邊的叫賣聲越來越響。

剛從蒼岩山出來的周奕先在城門樓兩邊觀望一番,微微鬆了口氣,牆上沒貼通緝榜文。

總有些亡命徒眼巴巴想獵官署賞金,若有這玩意,要時刻提防被人惦記上。

在山裡好些日,出來時難免發髻散亂,襴衫褶皺。許是食了幾日山中靈氣的緣故,使他看上去並不邋遢,反而有股子出塵氣質。

若著道袍,少不得要被人當做方外之客。

傷勢痊愈,功力又見增長。

周奕精神氣具在頂端,就是嘴巴淡得很,一入城就想找些吃的。

朝身上摸了摸

我的錢!

沒了,銅板金子什麼的全沒了。

老梆子害人不淺!

朝路人打聽,周奕在臨近城中官署的地方找到了“萬濟堂”。

正是陽堌曹府的店麵。

將這幾日在蒼岩山中尋得的草藥打包全賣了,換得二十文,和酒鋪夥計一天工錢差不多。

說黑也不算黑,畢竟這些草藥沒經過晾曬。

這間萬濟堂的掌櫃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姓錢。

他瞧見周奕賣藥後東瞧西瞧沒出門,不由笑問:“客官還有什麼需要的?”

周奕四下一瞥:“可有一個竇姓漢子在你這留過消息?”

掌櫃初初一愣,猛然間醒悟過來。

他定睛朝堂中這人樣貌細看,且不談其俊雅,隻望其氣質便大異尋常。

登時心下一慌。

‘沒錯了,上次孫老管家說那人不及弱冠,氣質出眾’

‘真真是那位雍丘傳說!’

錢掌櫃心中哎呦叫苦,‘方才草藥給價太低了。’

這會兒倒也顧不上這些,隻恭聲道:

“客官,恁裡邊請。”

錢掌櫃掀開一道簾子,周奕隨他入內,他取來一個灰布包裹,小心翼翼問:

“敢問,恁可是”

周奕斷了他的話:“太平道。”

錢掌櫃再無疑慮,把包裹交在他手中:“這都是那位竇姓壯士留下的。”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要去奉茶,周奕叫住了他:“可記清是幾日前留的?”

“很清楚,隻隔著四天。”

外邊又上了客人,正在喚人,周奕叫掌櫃去了,自個翻開包裹查看。

先是一張疊起來的紙,攤開一看字跡彎彎扭扭,勉強能辨。

“師兄,鷹揚府軍已從考城至襄邑,目標應當是太康一地的義軍。”

“巴陵幫賴長銘的馬車從拓城折返,入了宇文成都軍中。”

“……”

重要消息隻這兩條,周奕看完就感覺扶樂不安全。

此地離襄邑、太康都不算遠。

巴陵幫那事,暫時無能為力,他也沒本事飛入鷹揚府軍大營把人救下。

包裹中除了這張紙,還留了不少五銖錢,以及一些常用傷藥。

周奕取了些銅板傷藥帶在身上,又麻煩掌櫃取來紙筆,留了張字條放在包裹中。

此地是他與竇魁約好的。

過一段時日,竇魁定然會回返。

等錢掌櫃將周奕送出門,一位搗藥夥計瞧見他神色不安,忍不住打聽:

“錢掌櫃,我看這年輕人麵生得很,是哪來的客人叫您這麼稀罕?上次管家過來,恁也不似現在這般。”

“去去去~!”

錢掌櫃嗬斥,“忙你的,去把那些決明子搗碎,彆多問。”

又嚴詞叮囑:“這是老太爺的客人,彆多嘴朝外說。”

夥計笑著哦了一聲,不覺得奇怪了。

錢掌櫃卻捏了一把汗,站到門口遠遠張望,眨眼時間已見不到方才那人身影。

此時因草藥開價過低一事頗為懊悔,怕得罪是一方麵,同時也感覺自己做了不義之舉。

太平道場在雍丘本就治病救人,多行善事。

這次道場起了大火,天師還沒忘記給窮苦人散米。

道場沒了,可更多人念著天師的好。

……

在錢掌櫃心情極度複雜時,周奕已在巷中尋到一家包子鋪。

初初感覺大隋有這食鋪不太合理,轉念一想江都南門膳食店有老馮菜肉包子,那這扶樂有包子鋪也不算奇怪。

坐了下來,一連吃上十來個,又叫上幾籠。

搞得店家疑神疑鬼,以為他很多天沒進食,正餓著尋頓賴皮飽飯才到這裡。

直到周奕付了錢,店家才放心招待這位大主顧。

山中野果遊魚雖然鮮美,卻也寡淡。

周奕又塞了一大口肉包子,鼓著腮幫子長呼一口氣。

臉上洋溢著笑容。

還是這人間煙火氣有滋有味。

才吃個八分飽,周奕本打算再帶一些路上吃,他要出城朝南邊去。

忽然耳朵一靈,聽到巷子深處有異動。

像是打鬥聲!

不忙著帶包子,站到巷口朝裡麵望了望。

包子鋪的普通人沒察覺,他們自然沒有周奕的耳力。

似乎是沒動靜了。

心道自己是不是幻聽了,於是往巷中深處走。

此地靠近扶樂中心,巷道縱橫,各處都有賣早食的,什麼胡餅、麥粥、蒸餅等多得很。

忽有一股氣味與早食氣味大不相同。

“血腥氣!”

他快步走去,穿過兩條巷子,血腥味越來越濃。

看到有人橫七豎八歪倒在道旁,一探鼻息,全死透了!

嗯?

周奕眼尖,瞥見一人胸口露出一角油紙,拽出來一瞧,是一幅畫像。

畫像邊角有薄有厚,毛刺極多,還爛了一塊,定是被人從城牆上撕下來的。

再朝畫像裡麵看,早被血汙,看不真切。

邊界有個官署印,竟是濟陰縣衙的。也就是菏澤,離此地甚遠。

還有幾個黑字,寫著“捉拿反賊”

後麵又看不清了。

“看來這些是獵取官署賞金的江湖人。”

周奕明白過來,順著一條沾血的腳印朝前走,拐了個巷口,看到一名體型魁梧的壯漢倒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

想到捉拿反賊這四字,周奕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

倒要看看你是什麼反賊。

掏出一粒調理氣血的藥丸塞入大漢口中。

從後背將他一托,往巷子深處走去。

“還挺沉,少說有兩百斤。”

周奕掂量了一下,好在他有一身純正內功,換了普通人休想搬動。

扛著大漢,一路朝巷子深處走。

就在他搬人走後不到一盞茶工夫,突然有七八人一道過了方才的巷子。

他們也看到了那些江湖人的屍體。

“全死了。”

說話人操著關中方言,又念叨一聲:“胸骨斷裂,這還有個腳印,此人勁力可不小。”

“咦,這個人挨了兩拳才死,看來出手之人餘力不足。”

連續檢查了幾具屍體,嶽思歸站了起來:“沒有咱們要找的。”

“軍師,怎麼辦?”

他望向一旁的長發俏軍師,又有幾人湊上來,說附近巷子也沒找到。

沈落雁沉思幾秒,果斷做出決定:

“不能在此耽擱,張須陀的人會打這邊路過,我們要避開他們,先去太康。”

“不錯,還是對付鷹揚府軍要緊,”嶽思歸道,“我猜測密公應該還在鷹揚府軍之中,這一次裡應外合,當大破宇文成都,威震中原。”

“太康可是聚集了不少英雄!”

王伯當一身白衣,在一旁笑道:“思歸啊,你也不瞧瞧太康是什麼地方。”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那可是吳廣的故鄉。”

說到這裡,王伯當的語氣都變得豪邁不少:

“當年兩位英雄反秦暴政,留下薪火,此刻正被我們點燃。有暴政就有反抗,刀裡來,槍上滾,求一個痛快,死生都無所謂了。”

嶽思歸點頭:“楊廣昏庸,當另則明主。”

“我想到了知世郎,希望他能與密公合作。”

“可惜了那太平天師”

沈落雁知道這兩人是聊天大王,若不製止,二人能從天黑聊至天明。

“彆聊了”

“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這扶樂城一下擠入了眾多江湖高手,我們沒時間摻和,快走。”

王伯當與嶽思歸聽罷,跟著沈落雁去了。

卻不知,他們這夥人才走。

巷中又陸續出現各路人馬,那些死屍被摸了一遍又一遍

……

周奕扛著大漢入了巷尾,此地有一破落寺院。

見牌匾傾頹,衰草侵階,雙扉半掩,蛛絲結滿欞格。

抬腳將門抵開,內見一方大殿,兩舍僧房。

“砰~!”

一聲振響,老灰自門頭簌簌抖落。

賴這門頭太矮,牌匾斜下,大漢又牛高馬大,周奕抬腳跨過坎時,大漢腦袋一歪直將牌匾撞爛一角。

那大漢昏昏沉沉間腦袋一痛,像是睜開了眼睛。

然後又暈了過去。

不妙!

急忙伸手朝其鼻息一探。

還好沒死。

周奕籲了口氣,差點救人不成反補一刀。

入了大殿,瞧見一泥塑佛像眉眼蒙塵,金身早已剝落,露出腐木胎骨,看來有許多年頭。

類似這樣的小寺,他一路見過不少。

大的還有慶安寺。

扶樂這地方比較特殊,城中靠東的慶安寺就是劉隆修的。

這劉隆本是東漢光武帝劉秀手下的驃騎將軍,因戰功被封扶樂侯,他本人信奉佛教,扶樂不少小寺院就是那時留下來的。

當前這座,亦是東漢遺留。

把大漢放好,一邊等他醒一邊打坐練功。

可過了一個多時辰,仍不見醒轉。

周奕盯著漢子,猶猶豫豫。

“萍水相逢,我已仁至義儘,要不把他丟在這裡算了?”

“水水”

那漢子像是有感應一般,似要醒轉,模模糊糊要水。

周奕奔出寺外,用在殿中尋來的破碗在河溝中取一碗清水,摻了調氣之藥,喂大漢服下。

“咕嘟咕嘟”

他將一碗水喝儘,呼吸逐漸平順,口中不再喊水。

砸了砸嘴,轉而喊道:“淡,好淡酒給我酒”

周奕扶額:“你這樣沒法喝酒。”

聽到他的聲音,迷迷糊糊的漢子一驚,乍然轉醒。

二目一睜,一雙豹眼灼灼似電!

隻是因為虛弱,他的眸光快速暗淡下去,卻將周奕映入瞳仁之中。

“咳,咳”

連咳了好幾聲,大漢捂著胸口,竟然自己雙手撐地坐了起來。

他用力閉緊雙目,再用力睜開,讓自己恢複清醒。

定睛看了看雙手。

沒死那就是被人救了

“咳咳,小兄弟,可是你救的我?”

周奕坦然道:

“你在巷中暈倒,是我將你從那些屍體旁扛到這裡的,聽你要水,就給你從河裡舀了一碗,服了點調血理氣之藥。”

大漢聽罷,凝神望來。

沉默數息後,忽然從半坐姿態朝前一跪,磕頭便拜:“恩公!”

周奕沒想到他反應這般大,不習慣被彆人跪拜,忙上前將他扶起。

“舉手之勞,不必如此。”

感覺這漢子是性情中人,但周奕輾轉幾遭,便多了些防人之心,“老兄是何方人士?”

大漢咳了一聲,沒見猶豫:“我是曹州濟陰縣人。”

周奕想到那通緝榜文,暗自點頭:“追殺你的又是些什麼人?”

“有張須陀的手下,不過已經被我甩開。在此地拚殺的,咳咳,卻都是鷹揚派的走狗。”

大漢滿臉慍怒,緩了一口氣道:“鷹揚派一向甘為朝廷鷹犬,見楊廣靠不住,他們便見風使舵,討好突厥人。

我在梁王台附近與他們鬨了矛盾,鷹揚派的人便接了官署榜文,想要殺我。”

“可追來此地的,隻是小貓三兩隻。”

他伸手撫摸胸口上的刀傷:

“這些外傷其實不打緊,單某的傷勢主要還是張須陀留下的。”

周奕聽他娓娓道來,還想追問。

忽一聽“單某”二字,登時朝大漢麵目細看。

他一雙豹眼,麵若重棗,濃眉斜飛入鬢。肩臂肌肉墳起,似藏千鈞之力。

這麵相,端得與我太平道大大相合。

若師父瞧見他這身肌肉,必授其為籙生。

周奕的臉上多出一絲笑容來:“還不知單兄大名。”

大漢又咳一聲,拱手道:“沒什麼大名,某家單雄信。”

周奕眼前一亮,曹州濟陰縣,沒錯了!

偽鄭單雄信,挺槊追秦王。

沒有重名,真的是這位。

“恩公認識我?”

單雄信心下疑惑,他縱然受傷虛弱,卻細察到周奕表情有變。

“我與老兄素未謀麵,隻是你的名字叫我憶起一位故人,因而生出熟悉感。”

周奕徐徐道:“也不用再叫恩公,在下姓周名奕。”

單雄信將這個名字念叨一遍,他才逃至扶樂周邊不久,並沒有聽聞過。

“這份恩情單某隻要活在世上,絕不敢忘!”

單雄信一拱手:“周兄弟,你現在便離開吧。”

“為何?”

“張須陀的人雖被我甩開,卻一定能追上來。他們的耳目可比鷹揚派那些狗賊靈敏得多,與我在一起太過危險。”

話罷,單雄信摸了摸脹痛的腦門,記不清這是何時受的傷。

周奕瞧著他的腦袋微微有些心虛,立刻提議道:

“既然扶樂城待不得,我們一道出城便是。”

單雄信微微搖頭。

他瞧著周奕,心道‘這小兄弟想必初入江湖,心思單純,不知我眼下境況之凶險,還是不要連累他的好。’

正想拒絕,卻見眼前的小兄弟忽然站直身體,目光看向破寺左邊僧房方向!

他此時受傷,耳力不及尋常十之一二。

“麻煩來了。”

周奕的聲音傳入他耳中,短短幾息後,單雄信聽到了響音。

來人速度極快,雜聲才起,人已站到僧房那斑駁的牆壁上!

此人四十餘歲,麵如刀削,兩道臥蠶眉下,目中殺伐氣極重。兩柄短矛交叉從兩側肩頭冒出,泛著森森寒芒。

單雄信眉頭大皺,認出了來人,咬牙站了起來:“好,來得確實夠快!”

“金紫大營中的高手向來結伴而行,怎麼就來了你一個?張須陀未免太小瞧單某人了!”

單雄信話罷,又對周奕道:

“小兄弟,此間事與你無關,快走吧。”

他道出對方來曆,又朝周奕連使眼色,不想叫他枉丟性命。

可是周奕聽罷卻‘傻站’在那裡,心中大感焦急。

‘如此凶險的局勢都沒有看透嗎?’

‘欸,年輕人如此憨傻,怎敢在江湖上行走的!’

若是尋常人就罷了,周奕卻對他有恩。

單雄信沉沉歎了一口氣,話語軟了幾分,對上方那人道:

“此事與旁人無關,你隻要不為難他,單某的人頭,你拿去給張須陀吧!”

又轉頭看向周奕,衝他搖了搖頭。

然而

單雄信忽然感到有些不對勁,張須陀帳下高手在瞥看他一眼後,注意力似乎就沒有放在他身上了。

身旁的周小兄弟亦是如此。

這二人針鋒相對,彼此對視,動手氣機隻在一念之間,故而沒有應他的話。

如此一來,他反倒成了個局外人。

他眼皮一跳,心中疑浪翻騰。

作為張須陀指定要捉拿的反賊,腦門上刻著“功勞”二字,可金紫大營這高手看了他一眼之後,竟沒了興趣。

好像沒了價值一般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老天眷顧,喻某真是大大的走運。”

那高手望著周奕突然冷笑,單雄信心下疑惑,死死盯著他,倒要聽聽他說些什麼。

“雍丘一場大亂,虛無縹緲的道門寶書引得江湖動蕩,人潮思湧。”

“鷹揚府軍損失慘重,又引得多方勢力進入外黃、考城,襄邑一代,就連我家大將軍都被迫撤出與王薄的戰線,轉而南進。”

“沒想到”

“這背後的根源人物,竟在這裡。”

那人笑著對單雄信道:“我將你的腦袋帶回去,將軍會誇我辦事得力,獎勵我半斤燒刀子。”

他一指周奕:“我將這位的人頭帶回去,那可就打了整個虎豹大營的臉。”

“什麼?”單雄信一驚。

他看向周奕,絕難想到這長相儒雅的小兄弟來頭這麼大。

單雄信心想:‘金紫大營的人的見了他,連我的腦袋也瞧不上了。’

看來周兄弟也是個反賊,還是個大反賊。

“虎豹大營的高手連折你手,看來今日我要當心了。”

那人眯眼打量,壓著聲音道:“雍丘天師,你在喻某人心中,可是個極為特殊的人物。”

單雄信眼中,之前溫善的周小兄弟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昂首瞧著金紫大營的高手,無有半分懼色:

“你的話很多,但你死得會很快。”

周奕對單雄信道:“老兄,我與你賭一枚五銖錢。”

單雄信恢複了神采:“怎麼賭?”

周奕道:“隻要他拔短矛攻來,我賭他能呼吸的時間,不會有剛才說話時間長。”

單雄信大感有趣,連此時的生死危機也不去考慮了,笑得連連咳嗽:

“好!單某從未遇到周兄弟這麼有意思的人物,就與兄弟賭一把!”

周奕微露笑意,對牆上那人道:

“金紫大營的高手,來呀,動手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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