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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雪上空留馬痕跡(感謝賣報的粉刷匠大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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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後第三日。

倒春寒,中原大地又下起一場雪。

夫子山如裹素紗,下山石階覆著薄冰,周奕執竹帚下到山腳時,東山頭一輪寒日正破霧而出。

“春雪兆豐年,好兆頭。”

角悟子欣賞雪色,鬆了手中韁繩,身側那匹老馬便伸長脖子,啃著殘雪斑駁處冒綠的薺麥新苗。

周奕望著師父白須白眉,勸道:

“風雪留人,師父可晚些時日再走。”

“擇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角悟子撫著長須,“為師身在江湖,最不忌遠行,道場就交給你了。”

老道長上了馬,扭頭看向周奕,“你們三個都是我從死人堆裡撿回來的,靠著一點虛名,才護你們周全。

記住

人在江湖,身份是自己給的。”

周奕拱手作揖:“弟子明白了。”

“回去吧。”

馬蹄聲響,角悟子灑脫一笑。

太平東山送師去,雪上空留馬痕跡。

不多時,周奕隻能瞧見雪中蹄印拉向遠方,柔和的晨曦中再找不見師父的背影。

扛著竹帚,與一些早來的信客一道登山去了。

太平老天師外出訪友之事沒引發什麼亂子,周奕每日勤練內功,閱讀經卷,得空便去練功房翻看道場收錄的功訣。

雖說都是外功與一些粗淺的拳腳棍棒技藝。

但在這個世界,休說觀看大山大湖的練功之人,便是練下乘硬功的武人也不可小覷。

比如南方武林有個叫包讓的,他練的鐵布衫隻算下乘外功。但他精練苦修,靠著數十年積累愣是練出一身“橫煉罡”,絲毫不輸上乘內家真氣。

遂成一流高手,得名大力神。

江湖上流傳的功夫甚多,加之另辟蹊徑者,以致各類高手層出不窮。

本著技多不壓身的理念,周奕得空就去鑽研

角悟子雲遊下山第五日。

辰時,太平道場山門前立著一位俊雅絕倫的青年道長。

他頭戴混元巾,身披直裰黃色道袍,足蹬麻履,背後掛著一柄雷擊桃木劍。

此時若是一手執劍,一手搖鈴,周奕感覺自己可以到車遲國開壇求雨了。

他這打扮,與求雨時的虎力大仙頗為相似。

“師兄!”

晏秋與夏姝提著布道法器,雀躍歡快。

周奕點了點頭,朝著幾位看守道場的老人招呼一聲,便領兩小下了夫子山。

他們在山腳下坐上馮四的馬車,馮四的情況和看守練功房的張誠差不多,也被角悟子指導著練硬功,收作籙生。

平日裡除了幫忙跑馬車,還在山下與另一位東郡來的漢子竇魁負責打理菜園。

“竇魁呢?”

周奕問了一句,平日這二人都是結伴的。

馮四道:“回師兄,負責挑菜送米的老李前日因結冰路滑摔跤傷了腿骨,老李的女兒身體瘦弱,沒甚麼氣力,竇魁幫忙將他送到鎮子尋大夫去了。”

周奕對老李有印象,那是個老實膽小的農人。

“傷得重嗎?”

馮四籲了口氣:“倒是不打緊,不過上了年紀身子脆,沒那麼容易好。”

周奕心下稍安。

馮四扯了扯車轅前端的舊席,一屁股坐上去,拉韁繩時有些猶豫:

“師兄,咱們從官道走還是繞小路?”

周奕見他遲疑不定,“又聽聞了什麼消息?”

馮四麵露唏噓:“那張須陀當真了不得,昨日聽高陽集茶樓的人說,知世郎又敗在他手中,在章邱附近被其大破十多萬人馬。

這張須陀正受昏君信任,又在東都接了個差事。

說是與鷹揚府軍的大將軍宇文成都聯手剿殺楊玄感餘孽,誅中原齊魯一地的義軍。”

馮四有些緊張,“鷹揚府軍原在白馬一帶,離我們不遠。如今南去太康,現下不知到了何處。”

周奕留了個心眼。

‘排隊將軍是宇文閥高手,最近需得低調點。’

太平道雖說屬於江湖勢力,可就連馮四都能感受到危機。

這個名頭太特殊,與各路揭竿而起的義軍無有區彆,都是隋將眼中的功勳。

不過宇文閥乃是四大閥門之一,不主動招惹事端,想來也看不上夫子山這三瓜兩棗。

繞小路還是算了,一來林間小路不好走,二來易遇賊盜。路上一旦耽擱,可就影響了今日的壽宴法事。

“走官道吧,不妨事,”周奕看了看天色,鎮定回應。

馮四這才催馬上路。

巳時末。

馬車行至雍丘之北,陽堌城樓赫然入目。

城牆不到兩丈高,隻算一座小城。

畢竟,長安、洛陽、江都之地的城牆,可都是高過三十丈,那才叫龐然大物。

就算以西突厥雲帥的絕頂輕功,也休想輕易跨越。

馬車從城頭“陽堌”二字下駛過。

夏姝將車簾掀得更開,兩小道童朝外張望,太平道場的信客不少,卻罕有城中的市井氣息。

進了城,入耳便是持續的“叮~當~”聲。

街口鐵匠鋪火星四濺,兩名壯漢赤膊掄錘,砧上鐵塊燒得通紅。

二人打鐵富有節奏,引起了落榜藝術生的共鳴。

周奕好像從打鐵聲中聽到了

風一樣的勇嗯,風一樣的江湖人。

一旁客店鬨哄哄的。

有不少佩戴兵刃的武林人士,在一樓茶棚處對飲,順便吹噓南北見聞。

二樓靠南,兩名年輕學子卻望著窗外柳芽出神,模糊聽他們念叨著“文帝”,又說起“天下興亡”。

街邊商鋪琳琅滿目,路上人多馬多,馮四已放慢車速。

周奕瞧著紅塵煙火,甚是出神。

這亦是黃師世界的神奇之處,任憑外邊打得再激烈,大多數城池依舊不受影響,超乎史料所記的繁榮。

“聿~!”

馮四忽然勒馬。

馬車前走來一名管家打扮的老者,身後跟著數名乾練護衛,皆著皂色武襴,袖腰繩束,懸著刀兵。

隻瞧他們的身段,便知是練家子。

管家身邊立有一人,衣飾華貴,乃是一位年青貴介公子。

老管家看了看馬車上的旗號,上前一步。

“敢問可是太平道場的車駕?”

外界的馮四答話:“正是。”

老管家立刻擺出笑容:“我家老太爺命我在此恭候,以迎天師移駕曹府。”

夏姝道:“勞煩主人家領路。”

周奕與老管家照麵,互相點了點頭。

曹府是陽堌大戶,文帝時家中族親在門下省任散騎常侍。

正常來說,有此背景,就算家族與江湖勢力多有牽扯,也當愛惜羽毛,不該請太平道的人。

問題是楊廣上位,曹府這位散騎常侍已經被殺頭了。

曹府一眾護衛開道,領著馮四的馬車前行。

那位貴介公子一言不發,與老管家走在隊伍最前方。

“孫管家,車駕內是何許人物?”曹家公子問道。

老管家見他稍露不愉,委婉提醒:

“此人名叫周奕,乃是太平道角悟子天師的高徒,二郎君你常年在三秦之地練功,自然不知其名。”

年青人輕哼一聲,“祖父不該在這個時候請太平道的人。”

老管家聲音更低:“此事牽扯甚廣,梁皇後人曾派手下過府,二郎君需得詢問老太爺。”

“梁皇後人?”曹承允鼻孔哼氣,不屑地搖了搖頭,“能入本派掌門眼底的,唯有密公。”

“隻恨楊玄感不是成事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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