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現在眼前的。
是一片片木梁搭建的房子。
楊康的家在最邊上。
來這兒插隊的知青本來就沒幾個,他算是獨苗苗。
如今住的地兒,還是剛到這的時候,村長安排的廢棄木房。
跟牛玲玲離了厚,又住了回來。
等楊康到了家,天已經開始入夜。
大老遠就瞧見兩個瘦巴巴的身影,在門檻上東張西望,滿臉著急。
“小安,小雪,哥回來啦!”
“哥!”
兩個小家夥一下子來了精神,撒腿就跑過來。
男孩有九歲,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沒一件是完好的。
女孩六歲,嘴上掛著鼻涕泡,紮著羊角辮,小花襖都洗得沒顏色了。
他們就是楊康的弟弟楊安跟妹妹楊雪。
“哥,都等你好久了,你再不回來我們就要去找你了。”
“哥,彆去山裡了!”
“擔心啥呀,看看這是什麼?”楊康把熊掌拿了出來。
“啊!”楊雪嚇得連連後退。
“這是……熊掌!”楊安一下就激動了,“有肉吃嘍!”
“哥,你抓到大黑熊了?”
“喲,懂得還挺多!居然認識這是熊掌”楊康哈哈一笑,“都快進屋,今晚哥帶你們吃香喝辣!”
“太好啦,吃肉肉!”
“吃香喝辣,吃香喝辣……”
楊安和楊雪高興得圍著轉圈圈。
楊康看著眼角泛笑。
……
到了灶房,楊康就開始處理起熊掌來。
等剁好去了味。
"滋啦——"
熊掌在鐵鍋裡翻著油花,楊安蹲在灶坑前猛咽口水。
楊雪攥著根柴火棍學大人模樣扒拉炭火,小臉蹭得跟花貓似的。
翻炒了一會,楊康就開始倒水燜煮。
同時把一些熊肉的邊角料串在樹枝上烤,油珠子滴在火堆裡劈啪炸響。
一股濃鬱的肉香頓時就彌漫開來。
楊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哥,可以吃了嗎?”
“就知道你倆饞,給你!”
楊康笑了笑,將烤好的兩串熊肉分給了弟弟妹妹。
然後起身道:“鍋裡的還得煮一會,不然嚼不爛。
“我現在去弄點柴回來。”
片刻後。
已經提著一小捆乾柴的楊康走了回來。
但還沒進屋。
就聽一道嘲弄的尖嗓子:“喲!這好像是我那個硬氣休妻的楊大能耐啊!”
“這麼晚了,還跑來撿柴?”
“咋的,家裡揭不開鍋,打算啃樹皮續命啊?”
楊康回頭看去,臉色頓時變得陰沉。
出現的不是彆人,正是已經離婚的牛玲玲!
兩家雖然離得不遠,可這大冬天的晚上,誰會亂跑出來溜達?
這女人明顯就是故意過來,想要奚落他的。
見到來人後,楊康就冷笑一聲:“確實,我們可比不上您家頓頓吃泔水養膘。”
這話刺得牛玲玲一哆嗦。
往日三棍子打不出個屁的窩囊廢,如今嘴皮子利索起來了?
“你!說我們家的同時,麻煩看看你自己!”
牛玲玲罵道:“現在你還有吃的嗎?拖著兩個累贅貨,連個冬衣都……”
話剛說到這,楊安和楊雪聽到情況趕緊跑出了屋子。
“嫂……嫂,你來乾什麼?”楊安對牛玲玲這位大嫂,沒啥好感。
楊雪還不懂這些,開口喊道:“嫂嫂,哥哥帶回來熊掌,我們正在煮,一起吃嗎?”
牛玲玲:“???”
她頓時嗤笑:“小雪,你這麼小就開始撒謊了!還熊掌……嗯?這什麼味?”
臉色驟變。
因為兩小隻跑出來,沒有關門,牛玲玲聞到了肉香!
她連忙進房間一看。
灶台上鐵鍋正咕嘟著琥珀色濃湯,熊掌在裡頭顫巍巍冒著熱氣。
牛玲玲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這……這熊瞎子……"
“不可能!你們哪裡偷來的熊掌!”
她晚餐隻吃了些雜碎和粗饅頭。
眼下這股香氣讓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即便是以趕山打獵為生的小姑莊,平時也得等到節慶時才有可能吃到這種好東西。
楊安心裡不高興,直接道:“熊掌我哥上山打的,不是偷的!”
“這窩囊廢上山?”牛玲玲看向楊康,壓根就不信。
莊裡都知道楊康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趕山打獵?笑死個人吧!
“你哥這熊樣,連個女人都不如,好意思說這玩意是他打來的?”
楊安不知道怎麼反駁,氣的小臉通紅。
楊康站了出來:“牛大小姐,您家祖上是管海的?管這麼寬?沒事兒趕緊滾蛋,彆耽誤我們吃飯!”
牛玲玲那張圓臉氣得跟豬肝似的,跺著腳往外走:"楊康,你等著!老娘倒要看看你能蹦躂幾天!"
“大嫂……”楊雪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什麼大哥大嫂會吵架。
"以後彆喊大嫂了,我跟她離了。"楊康揉了揉妹妹的腦袋,"等哥給你們找個好嫂子,比這潑婦強百倍!"
“都關好門,開飯!”
這頓晚餐,楊安和楊雪吃得那叫一個大快朵頤。
到最後。
兩小隻都仰著肚皮,躺在了炕上。
吃撐了這是!
“哥,往後我們還可以吃到這些嗎?”楊雪帶著期盼說道。
“為什麼不可以?”楊康斬釘截鐵道,“以後必須天天吃肉!”
“哥你好厲害!”楊雪歡喜不已。
“好了,時候不早了,快點睡覺。”
破木板床上,仨人擠成一團。
楊康把最厚的棉被給倆小的蓋上,自己裹著件破棉襖。
外頭北風呼嘯,他盯著漏風的屋頂,盤算著得去把那大黑熊扛回來。
扛不動至少也得把皮剝下,做床保暖的被子。
還有以後的事情。
這長白山深處,倒是跟他前世的老本行對口。
可單槍匹馬太危險,得找個靠山。
再三考慮,他決定投奔小姑莊的趕山隊。
一來能借力上山,二來也能讓那幫瞧不起他的人開開眼。
他楊康可不是什麼軟腳蝦,而是山裡的大王!
……
天剛蒙蒙亮,楊康就爬起來了。
外頭又下了一宿雪,凍得人直打哆嗦。
他把破被再次給倆小的裹上,自己披著破棉襖出了門。
"嘶——"冷風刮得臉生疼,楊康縮著脖子往村長家走。
牛有錢在小姑莊當了快二十年村長,威望高得很。
要想進趕山隊,得先過他這關。
一進門,暖烘烘的熱氣撲麵而來。
楊康暗歎,到底是村長家,又大又暖和。
牆上掛滿了獸皮獸骨,都是趕山人的戰利品。
牛有錢正跟趕山隊的人開早會,見楊康進來,都愣住了。
前天他跟牛玲玲鬨離婚的事,早就傳遍了整個莊子。
"楊康啊,來,喝碗熱水暖和一下!"牛有錢招呼道。
這鬼天氣確實冷的發顫。
楊康端起熱水三兩下就喝進了肚子,抹了把嘴說道:"村長,我想加入趕山隊!"
加入趕山隊?
屋裡頓時鴉雀無聲。
但很快,就爆發出陣陣嬉笑。
“楊康,你不會是傻了吧?你?加入趕山隊?那和找死有啥區彆?”
“對啊,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進山喂熊瞎子啊?”
"就是,你快去找牛玲玲吧,老老實實入贅不好嗎?"
"彆異想天開了,趕山可不是鬨著玩的"
眾人連連出聲,有嘲諷的,有不屑的,還有看熱鬨的。
牛有錢也是捂臉想笑,不過還是忍住道:"楊康啊,我知道你吃了不少苦。”
“牛玲玲那丫頭是潑辣了點,但終究夫妻一場,床頭吵架床尾和"
“況且這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的,講通了就好了。”
“你回去安心過日子就行,我肯定會找牛玲玲聊聊的。”
“你不用擔心以後再被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