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伴隨著巨大的聲響,楊康被拋飛在虯結的古木枝椏間。
脊背撞斷數根冰棱枯枝,最終砸進積雪覆蓋的窪地。
巨大的衝擊力推著他在雪原上犁出十餘丈溝壑,碎冰與凍土在身下迸濺。
“啊……”
楊康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劇痛伴著眩暈在腦海翻湧。
尚未緩過氣,刺骨寒意已順著衣領縫隙鑽入,連指尖都凝出細碎冰晶。
他艱難掀開眼皮,睫毛上的霜花簌簌掉落——遮天蔽日的冷杉林披著銀甲,宛如寒冰鑄就的囚籠。
“這是怎麼回事?”
撕裂般的痛楚,席卷頭皮。
楊康一時間都難以集中精神。
作為國際探險協會認證的生存專家,他分明記得自己殞命在亞馬遜食人蟻潮中。
怎麼忽然就到了這裡?
這是……哪?
沒等他反應過來,沉悶的喘息聲碾碎雪粒逼近。
陰影籠罩的瞬間,腥臭涎水滴落在他鼻尖。
足有丈許高的黑影人立而起,棕黑鬃毛間兩點猩紅凶光閃爍,獠牙掛著碎肉的巨掌重重拍在楊康耳畔的凍土上。
熊!
大黑熊!?
楊康猛然一抖,隻覺脊椎發麻,倒抽的寒氣在肺葉凝成冰碴。
得虧他是見過大場麵的,前世不知道跟多少凶獸對峙過,早練就了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狠勁兒。
換作一般人,估計早被嚇得尿褲子拉一褲襠了。
回過神來,他趕緊眯起眼睛屏住呼吸——大黑熊隻吃活人,死的不要。
但就在這時。
突然有一股陌生的記憶湧了上來,他才驚覺自己竟是穿越了。
穿越到了1959年。
成了同樣叫做楊康的倒黴蛋身上。
原來的楊康,由於爹媽的身份底子不對,被帶走涼涼了。
因為這事。
原身也被迫帶著弟弟妹妹,來到了長白山這邊的小姑莊改造。
名義上算是下鄉知青。
小姑莊的村民,祖祖輩輩都是趕山為生。
背靠長白山脈,一切自給自足。
原身這城裡來的書呆子,肩不能挑擔子不能扛,連兔子都抓不住,帶著兩個小的簡直是活受罪。
莊子裡,牛玲玲看他讀過書,就想招他做上門女婿。
一開始原身自然不樂意。
可後來一尋思,爹媽都沒了,這樣下去兩個小的早晚得餓死。
為了讓弟弟妹妹活下去,原身最終還是點頭了。
但哪裡知道,那牛玲玲壓根就是個惡婦!
其一家人,都是拿他當猴耍。
楊康三兄妹,日夜都是受折磨。
昨兒個又見弟弟妹妹被羞辱折磨,原身再也忍不住,抄起板凳就要動手。
結果當天就和牛玲玲一家鬨翻,離了婚淨身出戶,連件衣裳都沒帶走。
沒吃的。
隻能鋌而走險上山打獵。
但沒想原身這第一次上山,就趕上這頭大黑熊。
被熊掌呼地一拍,直接拍在樺樹樁上,當場咽了氣。
自此。
便宜了穿越而來的楊康。
後腦勺嗡嗡響著,血腥味在嘴裡漫開。
楊康攥緊了拳頭,心說這他媽的叫什麼事啊!
簡直就是地獄開局。
就在這時。
大黑熊突然拱起背,油亮的皮毛下肌肉虯結。
它張開血盆大口噴出腥臭的白沫,布滿老繭的爪子拍在楊康胸口,震得他肋骨生疼。
"剛穿越就要死在這了?"他後槽牙咬得咯咯響,喉頭湧上的血腥氣嗆得想吐。
要是有槍就好了。
可惜……
哐當!
大黑熊突然將他甩向半空。
楊康感覺自己像塊破布娃娃般在空中翻飛,後背著地時聽見脊椎"哢嚓"一聲脆響。
這狗東西居然玩上了拋接遊戲!
就在這時。
楊康忽然察覺衣服裡好像有個東西。
匕首!
"嘶——"
他忍著劇痛摸向懷裡,果然摸到柄匕首。
這是以前原身剛來小姑莊,村長硬塞給他的見麵禮。
電光火石間,楊康餘光掃過大黑熊右側——那裡有道新鮮的撕裂傷,皮肉翻卷著露出森森白骨,應該是和野狼乾架留下的。
這家夥左臂不靈活,攻擊路線應該會有破綻!
"呼哧呼哧……"
大黑熊慢悠悠踱過來,沾滿腐葉的爪子搭在他胸口。
楊康感覺呼吸一窒,這畜牲噴出的腐臭味都能凝成固體了。
他佯裝斷氣,等到大黑熊靠近的瞬間。
突然暴起!
匕首削了過去。
“嘶——”
冷芒閃過,血花四濺。
大黑熊突然疼得直哆嗦,喉嚨裡擠出破鑼般的嚎叫。
楊康後槽牙咬得咯吱響,一個驢打滾躥起來,鞋底子都快甩飛了。
“嗷嗚!”
那畜生熊掌在臉上胡亂扒拉,碎肉渣子沾了滿爪子才回過味來——自個兒鼻頭子叫人削沒了!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紅著眼珠子就攆上來,碗口粗的鬆樹被它撞得東倒西歪。
楊康後脖頸子汗毛都豎起來了,身後跟炸了雷似的。
雪粒子混著斷枝劈頭蓋臉砸下來。
他肺管子火燒火燎地疼,兩條腿跟灌了鉛似的:"操!這破身子骨!"
他啐了口血沫子,指甲掐進掌心強迫自己清醒。
隻要堅持一小會。
熊的弱點之一就是鼻尖,因為那裡關係著熊的動脈。
方才那刀下去,血窟窿夠它喝一壺的。
要不了多久,定然會流血而死!
楊康聽著身後呼哧帶喘的動靜越來越慢,嘴角剛扯出點笑紋,突然腳下一空——
"我日!"
他整個人騰空飛出去三丈遠,半空中瞥見那畜生張著血盆大口撲來,獠牙上還掛著黏糊糊的哈喇子。
轟隆一聲悶響,天靈蓋磕在凍土上震得腦仁直晃蕩。
等眼前金星散了,楊康才發現半拉熊腦袋正壓在他胸口上,熱烘烘的血水順著往下淌。
……
"嗬——"
楊康癱在雪窩子裡直抽冷氣,後腰硌著塊碎石硌得生疼。
那畜生半個腦袋還壓在他大腿根上,血水把棉褲都漿硬了。
他抬腳踹了踹熊頭,扯著生疼的腮幫子笑出一口白牙:"狗日的……夠……吃三天……"
凍僵的手指頭在熊皮上抹了把,黏糊糊的血痂直沾手。
要說這身子骨是真不頂用,上輩子宰熊跟玩兒似的,這會兒卸條熊胳膊都費勁。
他薅著熊耳朵翻過屍首,眼尖地瞅見那缺了半截的右前掌。
蜂窩似的舊疤層層疊疊,可不就是掏蜜掏出來的老繭?
"賺大發了!"楊康抄起匕首往熊腋窩下三寸捅,刀刃一剜就挑斷了筋腱。
熱騰騰的熊掌剛卸下來,林子裡突然傳來"哢嚓"一聲枯枝響。
他後脖頸一涼,抄起雪塊就往切口上糊——這血腥味要是招來狼群,十個他都不夠啃的。
隨即連忙檢查了一下身體。
好在雪厚,硬摔那幾下沒動到骨頭,受的傷基本也都是皮外傷。
此刻已經日頭偏西。
楊康不再耽擱,連忙就地挖了個雪坑,將這具熊屍掩埋了起來。
單憑他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扛不回去整頭熊。
臨了還撒了泡尿做記號。
這種時候的長白山,就是個天然大冰箱,埋下去之後來拿也不會壞。
做好這一切。
他咬著牙把熊掌甩上肩。
雪殼子"咯吱咯吱"響,棉鞋早就凍成了冰坨子。
楊康盯著遠處冒炊煙的屯子,眼前直發黑。
牛玲玲那張刻薄臉突然在眼前晃,他啐了口帶冰碴的唾沫,指甲掐進熊掌肉裡:"等著……都給老子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