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溥則開門進屋,將購物袋放到玄關的鞋櫃上。
而後他往裡走,讓跟在身後的少年進屋。
顏舟跟進屋,站到玄關處,看呈現在眼前於他而言完全陌生的空間。
岑溥則家東西不多。
收拾得很是乾淨整潔。
玄關正對客廳。
視線受限,隻能看到客廳中央的茶幾一角和懸掛在牆壁上的大屏電視。
穿過客廳,是用玻璃門隔開的露天陽台。
陽台半邊圍欄上安置了鐵架,鐵架上擺著幾盆顏舟見過的盆栽。
岑溥則拉開鞋櫃。
鞋櫃空空蕩蕩。
前陣子他搬家大掃除,將家裡所有老舊的鞋子全打包送去了樓下舊物回收。
現在鞋櫃裡能供以室內穿的,隻有一雙他自己的拖鞋。
彆無他法,岑溥則隻能將冬季的棉拖拿出來。
嶄新的。
他將棉拖放到玄關。
“沒彆的拖鞋了,先將就穿下吧。”
顏舟收回打量的視線,垂眸看岑溥則放到他麵前的拖鞋。
很普通的一雙灰色棉拖。
他點點頭,將抱在懷裡的畫本放到鞋櫃上。
而後去卸背上的包。
畫本被他抱在懷裡沒怎麼淋濕,背在背上的書包卻沒能幸免。
好在防水,隻是表麵濕噠噠的。
顏舟看一眼乾淨的鞋櫃台麵,剛準備將書包放在地上,聽見岑溥則聲音。
“放鞋櫃上吧,電腦在包裡嗎?”
“嗯。”他解釋,“書包防水。”
“先拿出來吧,等會把書包上的水擦乾淨了,再放回去。”
顏舟應好,乖乖照做。
他單手拎包,將筆記本電腦和充電器拿出來放到畫本旁。
而後將書包拉鏈重新拉上,把書包放在了鞋櫃的角落。
處理完書包,他沒有馬上換鞋。
而是彎腰,將濕噠噠的褲腳往上卷了三圈。
確保不會碰到鞋子,他才換上岑溥則給他的嶄新的棉拖。
岑溥則本意是讓人上來,給他把傘,然後讓他打車回去。
可眼前少年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濕漉漉的。
顏舟今天穿了件牛仔襯衫。
襯衫被雨水打濕,顏色濃得像暴風雨襲來前翻湧的海浪。
他襯衫下是一條米白色休閒牛仔褲。
浸了水,一看就很不舒服地貼在皮膚上。
見少年換好鞋看來,岑溥則扭頭望了眼窗外已經大勢不妙的天。
沉默良久,他最終還是道:“把門帶上,去洗個澡。”
見顏舟帶上門,岑溥則邊往裡走邊道:“你在客廳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拿套換洗的衣服。”
說完走進臥室,打開衣櫥視線逡巡一圈。
最終拿了套不常穿的衣服和一條新內褲。
等走出客廳,發現少年並沒有老老實實在客廳待著。
人去了陽台,倒是把岑溥則給他的拖鞋好好地脫在了客廳玻璃門前。
岑溥則看去時,少年正在幫他收被雨淋濕的衣服。
見岑溥則往陽台方向走,顏舟將玻璃門拉開一條縫隙。
將收進來的衣服通過縫隙遞給岑溥則,他還隔著玻璃窗問岑溥則:“盆栽要搬進屋嗎?”
岑溥則接過衣服,對陽台上的人道:“你進來,我一會自己會搬。”
少年老老實實應了聲“哦”,然後把陽台門重新一關,轉身搬盆栽去了。
儼然是隻從岑溥則的話裡聽到一個“搬”字。
岑溥則無法,隻得將給顏舟拿的換洗衣服先放到客廳沙發上,而後將收進來要重新再洗一遍的衣服暫時掛到了沙發旁平時用來掛外套的衣架上。
室內並沒有能擺放盆栽的地方。
尤其是剛經過暴風雨洗禮滿是泥濘的盆栽。
岑溥則從儲物間裡翻找出一個老舊的木製置物架。
他將置物架拎出,臨時擺在了玻璃門旁。
接過顏舟遞進來的一盆盆盆栽。
等全收乾淨了,少年才站在陽台上拍拍手,準備進門。
然而等拉開玻璃門,要進門的人卻犯了難。
他今天穿的一雙和牛仔襯衫同色係的襪子。
乾乾淨淨的棉襪,在正經曆刮風下雨的陽台走一遭,濕噠噠的濺滿了泥點子。
見少年站在陽台,盯著客廳裡乾淨的棉拖犯難。
岑溥則將自己的夏涼拖脫在他麵前,轉而去穿那雙顏舟剛穿過的棉拖。
見少年半天沒有動作,先是盯著他脫下的拖鞋看了好一會,又去看他腳上的棉拖。
岑溥則開口:“快穿上,進來洗澡。”
聽見岑溥則聲音,顏舟才很輕“哦”了一聲,進屋穿上了岑溥則脫給他的拖鞋。
岑溥則領著人進了客廳的浴室。
他將換洗衣服徑直放到衛生間衣架上,開口:“毛巾都是新的,你隨便用。”
話落,把洗漱用品和花灑使用簡單講了一遍。
見少年表示明白地點點頭,他才轉身離開浴室,幫少年帶上了門。
岑溥則雖不說像顏舟那樣淋得濕透,衣服也濕了大半。
他在客廳等了會,見浴室裡響起水聲後好一陣,顏舟也沒有遇到什麼問題出聲喚他,他才拿上衣架上的濕衣服,轉身回了臥室。
洗了個澡,將收進屋的衣服和換下的衣服放進洗衣機洗。
岑溥則將頭發簡單擦乾,走出臥室。
他走到客廳,在玄關找到了正在認真擦書包的少年。
岑溥則給顏舟拿的是一套藍白的居家服。
天藍色短袖,米白色短褲。
少年剛洗過澡的皮膚比平日裡紅些。
他一頭金發儼然隻是簡單擦過,發尾還在滴水。
幾縷碎發散在臉側,水珠順著優越的骨相滾落。
少年將書包細致地擦拭乾淨,將電腦和畫本放回,又去擦被他書包打濕的鞋櫃。
他認認真真將鞋櫃擦了個乾淨,一轉身,看到了站在客廳的岑溥則。
洗過澡的岑溥則換了身黑白的居家服。
白t恤,黑短褲。
剛洗完澡的青年,看著比平日裡要閒適些。
皮膚總冷白的人,經過熱水衝刷,多了分鮮豔的活氣。
線條分明的薄唇泛出點紅,烏黑的睫毛被水打濕後黑得更加濃墨重彩。
淺灰色雙眸靜靜望向顏舟。
那雙眸和平日裡一樣,又好像不一樣。
有水光。
漾在冷淡的眸下。
顏舟一時間忘了動作。
拎著條濕抹布,就這麼站在玄關呆呆看岑溥則。
直到窗外“轟隆”一聲巨響。
一道驚雷劈下。
顏舟猝然回過神來,開始原地變得很忙。
他看一眼被他擦得鋥光瓦亮的鞋櫃,抬手摸摸已經乾淨無比的書包,最後拎著手裡的抹布,看向岑溥則。
“我看這個掛在淋浴區玻璃門的扶手上。”
岑溥則應:“嗯,就是抹布。”
顏舟很輕應了一聲。
迎上岑溥則視線不過兩秒,又移開,說:“我去洗。”
勤勞的小蜜蜂勤勞地洗乾淨抹布,出來後又勤勞地指了指鞋櫃上那鼓鼓囊囊的購物袋,問岑溥則。
“要拿去冰箱嗎?”
岑溥則沒有馬上應,他轉身看了眼窗外的天。
不過半個小時,窗外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風卷著雨砸在玻璃窗上,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窗外大樹在風中傾斜。
如瀑的雨幕下,馬路上已經幾乎不見行人。
良久,岑溥則收回視線,應顏舟:“嗯。”
勤勞的小蜜蜂當即一把拎起購物袋。
而後看向岑溥則,等著岑溥則帶他去廚房。
岑溥則家廚房就在玄關背麵。
還不到五點。
僅有一扇小窗的廚房已經黑得幾乎看不見路。
岑溥則抬手打開廚房燈,往裡走到冰箱前。
顏舟跟在他身後。
在冰箱前站定後,視線落到了冰箱上還裝在包裝袋裡的冰箱貼上。
盯著看了會,他問岑溥則。
“為什麼不拆包裝?”
岑溥則視線一掃而過。
他有短暫停頓,而後才開口回答:“防塵。”
顏舟很輕“哦”了一聲,抬手打開冰箱。
岑溥則買回來東西不少,生鮮和速食參半。
他讓顏舟把速食拿去灶台上方的儲物櫃,自己則是將生鮮往冰箱裡裝。
雖然沒做過飯,岑溥則基本常識還是有的。
他將肉類冷凍進空蕩蕩的下層,蔬菜則是直接裝在袋子裡放在上層。
裝好,他側過臉看了眼站在灶台前的少年。
顏舟還在整整齊齊地碼各類速食。
見狀,岑溥則摸出手機。
根本不用特地去搜,手機已經自動給他彈了好幾條強台風預警的新聞。
江城官方也發了居家提醒短信。
岑溥則點開地圖軟件,將軟件上的打車模塊和公共交通模塊各切換了一遍。
意料中的,公共交通全部停運,叫車功能也已經暫時關閉。
岑溥則指腹在手機上輕輕摩挲。
正好少年裝好速食,關上櫃門,轉身朝他看來。
岑溥則抬眸,與他對上視線。
思索片刻,他開口:“你出門的時候家裡有開著窗戶嗎?”
顏舟搖頭。
“衣服呢?有需要收的嗎?”
顏舟再次搖頭:“陽台是封閉式的。”
聞言,想到顏舟不是江城人,岑溥則又問:“碰上過台風天嗎?”
顏舟點頭:“小時候見過一次。”
岑溥則想了想,還是跟他解釋。
“新聞報道這次台風直登江城,往年隻要是直登,江城的整套交通係統都會癱瘓。”
他將手機遞給顏舟,讓他看交通停運信息。
“你今天應該是回不去了,介意先在我家住一晚嗎?”